實驗室爆炸是假的，要回家養豬也是假的。只有他被抓到跟女人暧昧的現場是真的。

唐峰覺得這個生日過得真是跌宕起伏，恐怕到了八十歲，他還會記得自己這一刻的心情。

佟菲滿臉通紅，連忙站起來說：“我聽說唐總今天生日，來給他送了個蛋糕。那什麽，我還有事先走了。”

她穿上高跟鞋走到門口，想起來還有外套沒穿，只好跑回去穿上大衣。經過林河和蘇葉身邊的時候，她認真地鞠了一躬，然後頭也不回地跑了。

林河保持著風度對唐峰說：“打擾了，祝你生日快樂。”說完就把花束扔給小喬，上樓回房了。

小喬把百合花遞給唐峰，遲疑地說：“生日快樂？”

一眾人坐在桌子旁邊，大家稀疏不齊地唱了首生日歌，氣氛裏透著尷尬。

唐峰郁悶的要命，沒心情硬撐下去了，他切了塊蛋糕裝在碟子裏，拿去送給林河。

他敲門進屋，林河坐在床頭刷手機，一眼也不看他。

唐峰試著跟他搭話，道：“蛋糕挺好吃的，你嘗嘗。”

林河鐵了心不搭理他。唐峰最怕林河生悶氣，覺得身邊藏著個不定時/炸/彈似的。他把蛋糕放在床頭櫃上，坐在床邊說：“我對她沒什麽想法，真的。”

林河一臉嘲諷，轉頭看著他說：“我信你才有鬼了。剛才是誰說在家玩游戲呢？還五殺勝出？我要是不回來你還準備再開一局拿人一血呢？”

唐峰背後都是冷汗，然而還是保持了堅定不移的態度。他說：“沒有的事。就算你不回來，我也打算送她回去了。”

林河冷笑了一聲，說：“好的，我相信你，說完了就出去吧。”

唐峰看著他冷酷無情無理取鬧的樣子，覺得特別疲憊。他心想：“前幾天在閣樓上唱歌的時候還挺溫柔的。同樣一個人，怎麽翻臉這麽快呢。”

他想了想，覺得與其一直解釋還不如以攻代守。他說：“你好像對我的事特別上心？”

林河冷著臉說：“沒有。大家各活各的，我管你幹什麽。”

唐峰揚眉道：“是嗎？那為什麽我跟女生走的稍微近一點，你就不高興？”

林河說：“你想太多了。”

唐峰幹脆地說：“我不喜歡她，我這就跟她說清楚。”

他掏出手機給佟菲打電話，說：“很感謝你給我過生日。你的心意我明白，不過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我喜歡他已經有十年了。”

林河眉心一跳，轉開了眼。

唐峰聽著電話裏嘰裏呱啦一連串質問，最後只回答道：“對，他比你好看，既溫柔又聰明，沒人比得上他。”

佟菲在電話那邊哇地一聲哭了，說：“你怎麽說話呢？就算她什麽都比我好，你也不能這麽直接說啊！有你這樣欺負人的嘛！”

唐峰說：“對不起，你是個好人。祝你找到更合適的人，再見。”

他掛了電話，擡眼看林河。林河有點好笑，說：“哪有男人給女生發好人卡的。”

唐峰說：“反正就是這樣了，我的態度夠明確了嗎？”

林河覺得他的態度咄咄逼人，讓自己渾身都不自在。他挪開了視線，說：“這是你的事，跟我有什麽關系。”

唐峰笑了，說：“之前你說這不光是我的事，這會兒又成了我自己的事了。”

林河有點抓狂，說：“你跟我摳字眼幹什麽？我不想跟你說話了，頭疼。”

他起身推著唐峰往外走。唐峰攥住他的手，兩人互相看著對方，一時間誰也沒說話。林河覺得自己心跳的厲害，時間仿佛在他們中間慢下來了。

唐峰說：“你是不是特別在乎我？”

林河說：“沒有。”

唐峰使出了多年演偶像劇男一領悟出來的必殺技，深情款款地註視著他的眼睛，說：“你撒謊。”

林河一眼識破了他的伎倆，用力把手抽出來，說：“你少自作多情了，出去！”

唐峰悻悻地出來，發現拐角處好幾個人貓著偷聽。眾人看到他來了，一哄而散。

唐峰：“……”

唐星跟唐玫千裏迢迢地趕來，卻見證了一場鬧劇，十分尷尬。倆人還得上班，在這裏待了一天就走了。

林河漠視了唐峰三天，從他身邊走過也把他當空氣，像小孩子鬧絕交似的。

林河坐在客廳裏看電視，唐峰端著水果過去坐在他旁邊。林河一眼都不看他，站起來就走了。

片刻林河去陽臺上澆花，唐峰吸取了教訓，沒敢靠近他，隔著門檻尬誇道：“林總的米蘭養的真好，葉子特別綠，花特別香。”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說了“綠”這個詞，而且是“特別綠”。在這個敏感時期，不知道有沒有刺激到林河。

他十分後悔，小心翼翼地偷看林河的臉色。

林河對他的話毫無反應，澆完了水，把噴壺重重地一撂，轉身走了。

大量的水從盆底淌出來，漫的滿地都是。米蘭遭了澇災，仿佛一臉無辜地看著他們。小喬拿著拖把去擦陽臺，一邊小聲嘀咕：“唉……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幾個釘子碰下來，唐峰覺得很尷尬，但是自己做了錯事，除了忍著也沒什麽辦法。

他覺得這樣下去不行，但是由於戀愛經驗有限，苦無良策讓林河消氣。表都給他買了兩塊了，車和房也買了，再靠買買買來賠罪他就要破產了。

唐峰惆悵了大半天，深感得罪林河的成本太高了，以後真的不能輕易惹他生氣。

他考慮了良久，覺得蘇葉是過來人，對感情方面的事有經驗，說不定能有辦法。

他晚上帶了瓶好酒去隔壁找蘇葉，問他有沒有什麽高見。

蘇葉早就看出這倆人之間有情況，預感這幾天裏，他們倆其中一個肯定要來找自己商量感情問題。

他看著唐峰，心想：“先沈不住氣的陷得更深，看來你是要被他吃定了。”

兩人坐在自家吧臺邊上。蘇葉放了一張黑膠唱片，黃銅喇叭裏放出慵懶的爵士樂，頗有酒吧的氣氛。蘇葉手裏拿著酒杯把玩，嘴邊含著笑。

他在圈子裏混的久了，見的多了，對這種關系不以為意，很善解人意地沒有點破。

他故意說：“得罪了人道歉不就行了？你要跟誰談戀愛是你的自由，本來也不用跟他交待。你看我對這件事就沒什麽波動，再鐵的哥們也不能攔著人家娶媳婦啊。”

唐峰心裏本來就亂，聽他這麽說，覺得更煩躁了。他不知道蘇葉是真傻還是假傻，確認了一下眼神，知道他是裝傻了。

他說：“你跟他不一樣。說真的，幫我想個辦法。”

蘇葉哈哈大笑，說：“我覺得他生氣不光是因為你跟別人暧昧，還包括出現這種情況的時候，他根本沒有立場幹涉你。他對你的氣早過去了，現在是在生自己的氣。”

他說：“我覺得你可以更進一步試試，這層窗戶紙總得有個人去捅破。你不動手，反正林河不會主動。不過要是動作慢了，可能別人就下手了。”

唐峰知道他說的別人是薛十方，心裏不太痛快。然而蘇葉的建議太直接，他遲疑了一會兒，似乎在考慮是該隱瞞還是默認。

過了良久，他終於放棄掙紮了，說：“我對他……能看得出來嗎？很明顯嗎？”

蘇葉給他續了酒，含笑道：“你們倆之間的事，瞎子也看得出來。不過是當事人臉皮薄，不肯承認罷了。”

唐峰臉色微紅，說：“那你覺得有戲嗎？”

蘇葉笑道：“有沒有戲得行動了才知道。我就是提供個參考意見，具體怎麽辦還是得你自己拿主意。”

唐峰陷入了沈思，良久把酒一飲而盡，仿佛下定了決心。

佟菲因為被唐峰嚴詞拒絕，陷入了慘痛的失戀當中，當天就去找洛瀟大哭了一場。洛瀟同情地陪了她一整天，和佟菲一起真情實感地詛咒唐峰一萬年都找不到媳婦。

佟菲在公司裏見到唐峰，轉身就走，仿佛靠近他半徑十米內就渾身不適。

唐峰知道自己說話太絕情，得罪她了。不過覺得要是能斬斷桃花，從此過上安靜的日子，受點diss還是挺值得的。

林河知道了這事，心情倒是莫明好了起來，對唐峰也沒有之前那麽冷淡了。

唐峰敏銳地覺察到了這一點，上班時間去林河的辦公室待著，試圖跟他套近乎。林河也沒驅趕他。倆人坐著喝了會兒茶，林河的態度松弛下來，臉上也有了笑意，溫和地說：“我有個生日禮物要給你，之前一直忙，給忘了。”

唐峰心想：“肯定不是忘了，就是你生氣不給我罷了。”

林河說：“在家裏放著，晚上給你。”

傍晚倆人一起回了家，林河從抽屜裏拿出一條黑色的領帶送給唐峰。

唐峰覺得他這是原諒自己了，開心的不得了。他說：“謝了，我很喜歡。”

他跟林河擁抱了一下，林河的身體僵住了。唐峰感覺到了他的不適應，隨即放開了。

唐峰笑了笑，沒再說什麽，轉身走了。

林河有些失落，他並不是抵觸唐峰碰自己，反而有點眷戀他的溫度。但是有些話他說不出口，反而讓隔閡越攢越多。

他想：“我只是象征性地拒絕一下，你難道不能再堅持一點嗎？平時臉皮那麽厚，怎麽突然就自覺起來了？”

林河在屋裏坐著，越想越是心煩意亂。片刻唐峰推門進來，這回穿了身黑色的西裝，手裏拿著領帶說：“能不能幫我系上？”

林河糾結了半天，沒想到唐峰什麽都沒想，只是回去搭衣服了。

林河又好氣又好笑。唐峰滿臉疑惑，說：“怎麽了？”

林河搖頭道：“沒事。”

兩人站在穿衣鏡前，林河給他系領帶，兩人站的很近，彼此能感覺到對方的氣息。

林河低著頭，能感覺到他的呼吸擦過耳畔，耳根微微發燙。他的手指有點抖，不敢擡頭看他。本來半分鐘就能打好的領帶，他花了兩分鐘，怎麽都系不好。

良久總算整理好了，林河說：“可以了。”

唐峰沒說話，低下頭，似乎想吻他。

林河垂著眼，睫毛撲簌簌地閃爍了幾下，人卻沒躲。

小喬忽然打電話過來，鈴聲嚇得兩人一個激靈。林河往後退了一步，跟他分開了。

唐峰一臉郁悶地接了電話，說：“什麽事？”

小喬說：“飯做好了，下來吃。”

唐峰掛了電話，對著鏡子照了照，說：“好看嗎？”

林河笑道：“你長得帥，穿什麽都好看。”

唐峰確認了林河的心意，有了點信心，至少不用擔心說錯了話，跟他連朋友都沒得做。他安靜地過了數日，有心事似的，不知道在籌劃什麽。

這天傍晚他從公司回來，跟林河說：“我想出海度個假，買了游艇還沒怎麽開過呢。”

林河說：“你去吧，這裏我守著。”

唐峰說：“你也忙了一年了，讓蘇葉值班唄。咱倆去海釣。”

林河想了想，說：“我去問問蘇葉吧。”

晚飯的時候，林河跟蘇葉說了。蘇葉看了他一眼，又看唐峰，片刻笑道：“好啊，去吧，祝你們玩得愉快。”

林河說：“小喬也去嗎？”

唐峰有自己的小算盤，只想跟林河過二人世界，其餘人一概不打算帶去。他說：“小喬要回老家，是吧？”

小喬沒接收到他的暗示，耿直地說：“回不回都行，反正元旦剛回過一趟了。”

唐峰在桌子下面踢了小喬一腳。小喬一臉茫然，片刻說：“那什麽……要不我還是回吧，有探親費嗎？”

唐峰盯了他一眼，心裏譴責他借機敲竹杠，說：“年終獎二十萬還不夠？”

小喬說：“坐飛機要花錢的嘛。”

唐峰說：“給你五千探親費，明天就走。”

小喬乖巧地說：“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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