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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逆風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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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雙月聯系了新律影視,孟雲輕很高興,請唐峰過去簽合同,一並拍定妝照宣傳。一切順利的話,半個月後劇組就進寧夏沙漠開始拍攝。

唐峰數日後去了新律影視,跟孟雲輕見了面。

孟雲輕跟他年齡差不多大,二十五六歲,人如其名,帶著股風淡雲輕漫不經心的氣質。唐峰之前看過他的片子,覺得他演技不錯,還是很期待跟他的合作的。

唐峰和他握了手。孟雲輕的手帶著股涼意,皮膚很白,讓他想起冬日的初雪。

孟雲輕說:“你好,唐先生,咱們又見面了。”

唐峰對他這個‘又’字感到疑惑,心想:“我什麽時候跟你打過交道了?”

孟雲輕微微一笑,說:“唐先生貴人多忘事,自然不記得我。上次在頒獎會場,你坐在我旁邊。那一場我拿了最佳男配,你拿了最佳男主,咱們還互相擁抱祝賀。”

唐峰想起來了,好像是有這麽回事。不過有人拿獎,身邊的人擁抱或者握手表示祝賀都是常事,他確實沒把這個小插曲放在心上。

孟雲輕讓秘書拿來拍攝合同,給唐峰看過了,雙方簽了協議。孟雲輕在甲方欄簽上了自己的名字,他的手指修長,筆跡鋒芒畢露。

唐峰註意到他的左眼角下有顆小痣。美人痣為這個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兒平添了一抹風情,使他的一舉一動帶著股嫵媚的氣息。

唐峰在圈子裏見過的漂亮的人太多了,還是不得不承認孟雲輕真的很好看。這人不但生得漂亮,而且有種說一不二的獨斷氣質,那種魄力來自於他的背景和財富,是普通人遠遠無法企及的。

雙方簽了合同,唐峰拍了定妝照。他穿一身黑衣,袍角點綴了些皮革元素,呼應了大漠的粗獷。他一雙劍眉斜飛入鬢,目光深邃而銳利,手握一雙彎月刀,顯得十分帥氣。

孟雲輕在劇中扮演個世家大少爺,穿一身白衣。他站在山崖邊上,手持長劍,寒光映在他霜雪般的臉上。他眸色深沈,仿佛藏著無盡的心事。鼓風機吹得他衣袂翩飛,身影很有些遺世獨立的感覺。

劇本裏設定唐峰的輕功與刀法雙絕。他繼承父親遺志,以行俠仗義為己任,人送外號大漠飛鷹。

一次他在沙匪窩裏救了漠北望族孟家的大少爺,孟氏想把女兒許配給他答謝。然而孟大小姐並不願意嫁給他,悄然出走。

孟雲輕只好請求唐峰幫忙尋找妹妹。兩人在行走江湖的過程中,建立了深厚的友情。就在這時候,唐峰得知孟氏讓一雙兒女接近他,只是為了獲得他家傳的輕功與刀法,而且他父親當年的死因更是與孟氏有關。

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孟雲輕,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

拍完定妝照,孟雲輕讓人修圖,準備放到網上去宣傳一波。當天晚上他帶著劇組成員去吃了頓火鍋,大家便算是認識了。

吃飯的時候,孟雲輕坐在唐峰旁邊,留意到他愛吃木耳菜和椒鹽舌頭魚,特意又點了一份,讓人擺在他跟前。其他人看得見夠不著,敲著筷子說:“制片人偏心啊!這才認識一天就把我們拋棄了。”

唐峰笑道:“一起來吃。”

孟雲輕說:“別理他們,平常跟我出來吃的還少麽?一個個見了好吃的就兩眼放光,跟餓了八百年似的。”

火鍋熱氣騰騰,熱鬧的氣氛一下子把人的關系拉進了。孟雲輕隨口道:“我聽說你跟雙月流光的合約快到期了,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唐峰跟林河的公司都開起來了,當然是要自立門戶。不過當著這麽多人,他不想說太多,含糊道:“走一步說一步吧,現在想這些還早。”

孟雲輕眼裏帶著笑意,看著他說:“你還沒打算?那要不要來我們公司,我一定優厚對待你,簽約費和分成咱們好商量。”

唐峰笑了笑,說:“還有一年多呢,到時候再說吧。”

孟雲輕看他的態度暧昧,知道他心裏有打算了,只是不想說出來薄了自己的面子。

他是挺想簽他的,可惜唐峰的意向不在這裏,便只好暫時作罷。

數日後劇組進了寧夏,電視劇正式開拍。

八月份是沙漠裏最熱的時候,大家一起忍受風吹日曬,算是共患難的兄弟了。一段時間相處下來,唐峰發現孟雲輕雖然冷淡,其實性格很爽快,也接地氣,重要的是心態特別穩,享得了福,也吃得了苦。

風沙把他眼睛吹得紅通通的。他得了結膜炎,點了眼藥水繼續拍戲,沒有高高在上的驕矜性子。

這人的脾氣跟天泓華彩的人不是一掛的,出來自立門戶也是理所當然的。唐峰覺得他是個做大事的人,肯定能把新律影視發展起來。

扮演孟雲輕妹妹的女演員名叫徐素,生得腰細腿長,走奔放性感路線,是孟雲輕的女朋友。兩人拍戲的時候還挺一本正經,出了戲經常能看見徐素在場外花式坐孟雲輕大腿。

唐峰知道圈裏的男女風氣不少是這樣。人家郎有情妾有意,非要放閃光/彈虐狗,別人也沒什麽好說的,只能當做沒看見,專心把自己的戲拍好就行了。

這天拍飛頁,唐峰意識到孟家一直在操縱兒女故意接近他、利用他。他對孟雲輕生出了恨意,前去質問他。孟雲輕的確是被父親逼迫,為了家族不得已而為之。他在長時間的相處中,已經把唐峰當成了最好的朋友,覺得左右為難。唐峰卻覺得他在欺騙自己。

兩人在水源邊拍了一場打戲,大漠裏的綠洲秀麗如同明珠,河灘上長著蘆葦叢,水面泛著金光。遠處的夕陽即將下山,有種粗獷而又壯觀的美感。

唐峰心情激憤下,認定孟雲輕在算計自己,接連質問之後,更是與他大打出手。兩人吊著鋼絲打了一陣子,孟雲輕不敵戰敗,被唐峰拔刀指著喉嚨。

他望著唐峰,眼裏依稀有淚光,卻又因為性情冷傲,不肯向他解釋。

唐峰說:“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孟雲輕說:“你既然不信我,我也沒什麽好說的。你動手吧。”

唐峰的手微微發抖,無論如何也斬不下去。兩人相峙片刻,導演喊哢。

唐峰覺得自己演的不錯,不知道為什麽被截斷了。導演說:“你的情緒不對,跟他有斷層。”

唐峰說:“我也很走心啊。”

導演說:“你這邊太鋼鐵直男了,跟他畫風不一樣。你們倆認識這麽久了,感情糾結一點更有看點。現在的觀眾就愛看這個,你懂得。”

唐峰從剛才起就覺得,孟雲輕看自己的眼神就像看一個負心漢。明明是自己被他算計,反而成了個死沒良心的渣男形象。

唐峰跟他拍戲一直在兩頭拉扯,每天都在暧昧的邊緣反覆橫跳。

唐峰先前還覺得無所謂,反正過審靠自己,賣座就靠孟雲輕了。不過說到底麥麩都是點綴,劇的主體不能崩。兩邊能融合當然最好,要是不能兩全,還是要先顧著劇情邏輯的。

他不願意妥協,說:“我覺得沒這個必要。畢竟不是個腐劇,沒必要加那麽多眉目傳情的東西。”

導演請示領導地看了孟雲輕一眼。孟雲輕沒說話,坐在一邊喝冰鎮飲料。助理拿著小風扇給他掀開衣領吹風。另一個助理幫他把靴子脫下來,嘩嘩地倒出一堆沙子,然後給他捶腿。

孟雲輕在中間坐的穩如泰山,仿佛在提醒唐峰,他除了是演員,還是這部戲的制片人。在這個劇組裏,所有人都得以他的意志為中心,他才是南波萬。

唐峰感到了他的威勢,嘆了口氣,沒說話。

導演說:“你倆協商一下吧,今天剩下的戲還拍嗎?”

孟雲輕說:“不拍了,沒心情。都回去歇著吧。”

眾人開始收拾東西。小弟們要貫徹孟總的意志似的,對唐峰也沒那麽客氣了。一名小弟扛著器材走過來,跟唐峰撞了個滿懷。

那人皮笑肉不笑地說:“哎呦對不住,你沒事站在中間幹什麽,又不拿東西,太擋道了。”

唐峰默然讓到一邊。繼而又有幾個小弟從他跟前經過,一邊說:“哎呀,有的人拿了個獎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麽了,圈子裏那麽多影帝,捧你兩句也就是客氣客氣,還真把自己當成藝術家了……”

小喬聽了挺生氣,想反駁他們幾句。唐峰搖了搖頭,示意他忍了吧。

他沒想到跟孟雲輕一點意見相左就要受這麽大排擠。他的小弟們也是夠勢利,分分鐘變臉,生怕懟晚了就失去了在孟總面前表忠心的機會。

唐峰覺得自從這部戲開拍,自己就身處逆風局。他心情不太好,準備回去了。

孟雲輕走過來,始作俑者倒像沒事人似的,微笑道:“一會兒去聊聊戲吧,我請你喝咖啡。”

唐峰想這麽僵著也解決不了問題,談談也好,便打發小喬先回去,跟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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