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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又憂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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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慶殿側室內人仰馬翻,擡人的擡人,掐人中的掐人中,請太醫的請太醫,灌藥的灌藥,幾番折騰,鄭美人總算是醒了過來。

將將一醒轉,看到守在床邊的二公主,鄭美人未語淚先流,緊緊地摟著她,哭喊道:“我可憐的阿月,我的兒呀,我這一輩子勤勤懇懇,與人為善,為何我兒要遭此大罪!”鄭美人涕泗橫流,弄濕了錦被,可她卻顧不了許多,繼續哭訴道:“那王大郎,年紀大了點就不說了,可還是個喪妻的人吶,亡妻還給他留了嫡子。他家門第雖高,可也實非我兒良配呀!聖人怎麽就、怎麽就……”她心裏怨怪崔育,可又不敢說出來,只能連聲怪自己造孽。

二公主被鄭美人給哭懵了,半晌才回過神來,忙摟著鄭美人道:“阿姨,你別沖動,小心氣壞了身子。”

“我如何能不沖動,那句古話怎麽說來著?齊大非偶啊!他瑯琊王家再好,也不適合你呀!”鄭美人幾近崩潰邊緣,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我們去求求太皇太後,那是她老人家的娘家,還是可以……”

伺候的婢女見二公主不頂事,急忙上去安撫鄭美人,“美人別著急,不是瑯琊王家那個,是東海王家,王大郎今年不過十六歲,未曾婚配過,也沒有孩子呢,已經說定了,不日王家便要來行納采禮。”

鄭美人的哭聲戛然而止。

她今日心情經歷數番大起大落,頭痛難忍,喃喃道:“讓我想想,讓我想想。”

鄭美人想著想著,忽而雙眼發光,拉著婢女手連聲問道:“可是王守敏王大郎?”

婢女含笑道:“正是。”

鄭美人“蹭”地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二公主急忙扶住她,“阿姨你慢些!”

可鄭美人管不了那許多了,兩手不住地撫著心口,高呼道:“天佑我兒!天佑我兒!”

宮人們齊聲道:“恭賀美人,恭賀二娘。”

確定了人選,鄭美人埋怨道:“這天下怎麽這麽多姓王的,偏還不是一家,真煩人。今天可真是急死我了,再來幾次我命就要沒了!”

王守敏是東海王家長房嫡長孫,他父親王隼臣當年與南詔之戰時,因力不敵,戰死沙場,他生母又改嫁,崔育便將他接到宮中撫養。

鄭美人對他很是滿意,覺得自己真真是苦盡甘來,恨不得叉腰仰天長嘯三聲,才能表達出她的愉悅。

陳充儀如何?竟陵公主又如何?能有她女兒嫁得好麽!李五郎現在還在讀書,王守敏從年前就已經在塞外領兵了,這是何等恩寵!

可才高興沒多久,鄭美人又轉為擔憂。

在塞外領兵,這多危險啊。而且將領從來都和妻子聚少離多,夫妻之間相處時間少了,難免思念郁郁。更何況,王大郎他爹怎麽死的?戰死的呀!

鄭美人更憂傷了。

找個好女婿怎麽就這麽難呢?

與此同時,端坐在甘露殿上首的崔育正滿意地看著王守敏,問道:“安奴,你此次去塞外一番,可有什麽心得?”

王守敏不慌不忙的將自己練兵的見解講給崔育聽,甚至連從長安出發,一路上的風土人情都細細分析了一番,說的崔育連連點頭,“你在兵法上的本事更勝你父親。”

“臣不敢。”王守敏不敢接受崔育的誇讚,尤其是拿他和父親比的時候。

崔育笑笑,問道:“我這裏有個更好的位置,你要不要來做?”

王守敏起身拱手道:“但請聖人吩咐,臣定當赴湯滔火。”

崔育哈哈大笑,“哪有這麽嚴重。涿郡如今缺個錄事參軍事,你去代做段時間試試。”

“謹喏。”王守敏跪拜謝恩。

崔育親手將他扶了起來,“你是我養大的,本也算我半子,我為你著想也是應該的,何必如此多禮。回去讓你祖父他們準備準備,六禮可不能含糊了,就比照著竟陵略低一些的來。”竟陵公主是庶長女,二公主是庶次女,按長幼之道,她稍微差一點也實屬正常。

王守敏恭敬應聲。

旁人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到了崔育這兒,卻成了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喜歡了。王守敏本就是在宮裏養大的,要是他覺得王守敏不好,那豈不是自打臉?一來是他不會養孩子,二來是他苛待烈士之後!

又同王守敏暢聊一番,才估算著宮門下鑰的時間讓他回去,他和王守敏的關系還沒到同塌而眠的程度,何況他這段時間都在京城,又不是見不到人。

崔介衡一進殿內,就看到崔育神色不明的坐著,似在思考些什麽,不由道:“嘖,想啥呢?”

崔育給了他一個白眼,“關你啥事?”他挑女婿又不是這蠢兒子挑,瞎摻和什麽?

崔介衡聳聳肩,“我就隨便問問。”

言下之意:我也沒想關心你哈。

崔育氣得又翻了個白眼。

“阿耶,你別總這樣,對身體不好的。”崔介衡化身養身小達人勸阻他爹翻白眼,“你看我,從來都是心平氣和,不動怒的。”

崔育更想翻白眼了。他心平氣和?不動怒?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朝中誰不知道太子性情暴戾,行事乖張?

唯有尊貴的太子殿下自己不這麽覺得,這些話簡直就是汙蔑!□□裸的將他儲君的威嚴踩在腳底踐踏!

他何曾動怒過?別人惹他生氣了,他也是笑著處罰人,完事了還吩咐人把他擡回去。若有人指桑罵槐了,他也從不反駁,直接給兩巴掌讓他清醒清醒。

他從不打女人,也不知京中那些貴女們一聽他名字就發抖的毛病是哪來的。這是病,得治!當然,這件事還是阿玄告訴他的,她年紀小,被人蒙蔽也有可能,這個還有待求證。

就比如上一個挑釁他的閻婕妤,家世也還算不錯,可這人腦子不好使,一朝得寵,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竟然在大路上讓他給她讓道!被呵斥後還狂妄的自稱是他庶母,應該對她恭敬順從、自發讓道才是。

笑話!

堂堂太子,一國儲君,給一個嬪妃讓道?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從古到今都沒有的事。這天下能讓他讓道的也就那麽幾人:崔育、王太皇太後、楊太後、盧皇後以及東宮三師。哦,還有宗廟裏供奉的祖宗。

在侍從的勸解下,他努力克制住了自己,僅僅是將她扔到了太液池中洗洗腦子,說不定就能變聰明些了。

他多善良啊!崔介衡自我感覺無比的良好,好到崔育都快不忍直視了。

崔育被熊兒子氣多了,已經免疫了,也不再多說什麽,示意他坐下,問道:“今日去西市可有了解到什麽?”

哪怕崔介衡只是出去玩的,都必須給他說一堆心得體會出來!

崔介衡在奏事時,一改先前吊兒郎當的模樣,神情嚴肅認真,將問題分析的頭頭是道,聽者無不大加讚賞。

這才是他最得崔育寵愛的主要原因。

“你也這麽大了,偶爾可以出宮玩玩,切記不要玩物喪志!”崔育輕聲囑咐著兒子。

崔介衡點點頭,“阿耶說的是。”他也就陪阿玄去走走而已,實則自己對西市的興趣並不大,還不如去上林苑打獵呢。

教育完了,崔育開始趕兒子,“行了行了,你先下去沐浴,我等會還要召楊尚書令過來奏事,你一會過來聽聽。我也不多說你,說多了你又要嫌我煩。”

崔介衡行禮道:“兒不敢。”

“嗤”崔育靠在憑幾上,斜眼看崔介衡,“你還有什麽不敢的,趕緊滾下去,出去野了一天,身上臟死了,別把我這才換的地衣又弄臟了。”隨後嫌棄的擺了擺手。

崔育與臣下商討政務從不避著崔介衡,他小的時候叫他躲在屏風後聽。從滿七歲起,便直接讓他坐在一旁,有時甚至讓他擔任記錄的工作。

崔介衡哼著歌靠在澡池邊上,盤算著什麽時候再把王道姝接進來玩一玩。才泡了沒多久,門外內侍催促道:“殿下,尚書令來了,聖人催你趕緊過去呢。”

“咚”地一聲。崔介衡將邊上擺著的白玉梳扔到了池子裏。

他都一把年紀了,怎麽還能走這麽快?

王道姝正在家裏和姐姐妹妹們顯擺自己今天剛得的好東西,一樣一樣的將要送的親手遞到每個人面前。她平時觀察入微,因此選的東西幾乎每件都合收禮人的心意,大家連連誇讚王道數。

王長亭擺弄著一把插梳,問姐妹們怎麽戴更好看。

王青繁調笑道:“那自然是要等到二姐姐昏禮那天戴最好看啦!”王長亭已經請過期,昏禮就在七月舉行,未來的夫婿正是方中書舍人的長子。

其餘小姑娘們也都稱是,頓時笑鬧聲溢滿了整座奉萱堂。

王長亭羞得霞色飛滿雙頰,起身要去打王青繁,“看我今天不撕了你的嘴!”

王青繁笑著躲開了,高聲道:“二姐姐被我說中心事,惱羞成怒了!”

王道姝笑著摟住她姐,“好啦好啦,阿姐當心你將來也被這麽調笑。”又去抱著王長亭道::“咱們將來的二姐夫一定也覺得這樣好看呢!畢竟二姐姐這麽漂亮。”

眾人笑得不能自已,指著王青繁道:“阿茂阿玄你們可少說兩句,小心把她逼急了,不去做這個新娘子了!”

作者有話要說:  長安城下轄兩縣,以朱雀大街為界,西長安,東萬年,取長安萬年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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