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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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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噩夢

阿古手上二字觸感還有所殘留,魏嬤嬤似嗅到不對勁的氣氛,便過來瞧看。阿古立刻合了手,虔誠地對著烏雲鋪卷的天穹拜了拜。薛凝也靜靜站在一旁,好似什麽事都沒發生過。

等阿古回了房,魏嬤嬤送她出門,回來時關好門,對薛凝說道,“姑娘總想著對阿古姑娘說些什麽話似的,下回可不許如此了。否則老夫人知道,定將你看管得更嚴,到時候可別說嬤嬤不讓你出門玩樂。”

薛凝點了點頭,便脫鞋睡覺去了,睡時她想,阿古那麽聰明,肯定能知道有不妥的地方,然後很快就會離開了吧。

誰想一日兩日,阿古都沒有要走的意思,看得薛凝好不著急。

已是七月初十,再過幾日就是十五中元節,也就是鬼節。在鬼節之前齋戒沐浴,去寺廟燒香拜佛,到鬼門關大開那日,邪不入體。薛家篤信此道,因此每逢七月初十,便會一同去寺廟住上兩天一夜,吃齋念佛。

薛康林有事入朝,無暇同行,便由洪氏領著薛家數十人前去。

慈光寺遠在京城外,從這裏過去也要一日光景。

前一晚姚婉過來和阿古玩樂,阿古提起這事,姚婉笑道,“我們也要去,不過晚你們一天。因為二郎後日才休沐,明日還得上衙。”

阿古點點頭,“倒可惜了,還想和你一起去來著。”

姚婉也覺可惜,“沒事,反正你不是住京城了麽,往後一起去的機會多著呢。”

阿古並不討厭她,但無奈她是岳長修的妻子,那也只能利用了。只是跟著岳長修那種駭人的偽君子過一輩子,於姚婉又未必是好的。她又問道,“不知那日你們住哪間房?”

姚婉想了想,笑道,“是芙蓉房,我們每年都住那。”

阿古笑道,“我住蓮花房。”

“那離得不遠呀,你走的那天我正好去,時辰對得上的話,倒還能見上一面。”

“又不是見不著了,何必這麽急。”

“這也是緣分嘛。”姚婉笑笑,還是覺得若能相見便是緣分,能投緣的話就更是了。

阿古也笑著,心底已在思量芙蓉房和蓮花房離得有多遠。那張寺廟輿圖上好像標記兩間房離得並不遠。

不遠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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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光寺已建百年,開始只是個小寺廟,僧人不過七八人。後來慢慢熬過亂世,迎來盛世,寺廟也越來越多香客,名氣便越來越大。如今地有百畝,房屋百座,供香客入住修身。

薛家還未派人去那邊打招呼,住持已像往年將三十餘間房備好,被子也都是曬過的,屋裏更是打掃得幹凈。

因此阿古一進屋裏,就覺整齊舒服,沒有半分不適。屋裏點了檀香,聞著安神靜氣。她開窗探頭往左邊看去,從這裏一眼就能看見芙蓉房同樣敞開的窗戶,不過隔了六間屋,只是兩房中間的屋裏,住滿了人。

快到午時,男女分別要去專門的池子齋戒沐浴,先在院子裏等候,由小和尚領路。

薛升在院子裏沒瞧見阿古,也獨獨缺了阿古,心有疑惑,問了伺候她的婢女,才知她身體不適,便由人打了水進房裏洗。洪氏見兒子尋阿古,禁不住說道,“她的身子倒是奇怪,剛才在路上還沒事,這會倒病了。”

薛升知道母親苛責,不願她太過挑剔,笑道,“許是天熱,在路上顛簸了才病的。離齋戒還有些時辰,孩兒過去探望。”

洪氏輕輕搖頭,他真的對阿古上心了。雖說對方是聞名天下的酒翁,真喜歡上領回屋裏沒關系,可做母親的心裏,到底還是不高興的,像是兒子被誰霸占了去。

芙蓉房裏也已打掃得幹幹凈凈,還沒有住人。阿古在窗前往裏面看了看,確認沒人,才將鞋子脫下,免得屋裏落了泥。她輕步跳進裏頭,走到床邊,見是藤枕,尋不到口子,六面皆封。

她從懷中拿出一個早就備在身上的瓶子,搖了搖,將裏面水搖得均勻,這才均勻灑在兩個枕頭上。藥水不多,剛好滲入藤枕,沒有多餘的滴進床被。她收好瓶子,這才跳了出去,穿好鞋子回到自己窗前,卻聽見薛升在門口喊自己,也不知來了多久。

她急忙跳進裏頭,這一急,藥瓶咚咚滾落,她擡腳將瓶子踢進桌底,這才跑去開門。

門一打開,薛升見阿古衣衫略微有些亂,以為她剛起身,滿臉愧色,“驚擾了你吧?我實在是太擔心你,所以忍不住過來敲門。”

阿古淡笑,“六爺有心了,興許是來時日頭太烈,怪就怪我這身體不爭氣,讓六爺擔心了。躺了躺已經沒事,齋戒的人可去了?”

“還沒。”

“那一同去院子等吧。”

薛升攔住她,“你還是好好歇著吧。”

阿古大為感動,“多謝六爺關照。”

薛升從她進府之後就覺她疏離了自己許多,不解其意。如今獨處她又覆平常,他倒是明白了。原來是矜持所致,這樣一想也對,要是在家裏兩人還像平時親近,只怕要被人說三道四,壞了她的名聲。自己對她好別人不會說什麽,畢竟她身份比自己低上許多等。可要是她來對自己獻殷勤,旁人卻會說她水性楊花,想麻雀變鳳凰。

阿古不知他在想什麽,只覺他莫名地在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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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岳家在午時到了慈光寺,洪氏剛好用過飯,正要去散步,聽見岳家來了,便去迎接,也算是順手做了人情。

阿古也跟著去了,瞧見姚婉,便上前接她。姚婉見了她也高興,兩人說說笑笑著進去。

沒走幾步,姚婉就見阿古背著手,雙指不知捏了什麽送到她嘴前。阿古笑道,“張嘴。”

姚婉乖乖張嘴,那手翻回正面,還未瞧清是什麽,手指一動,東西已經進了她嘴裏。舌頭舔了舔,眼微亮,“真甜。”

“是糖,我屋裏還有一小罐。”

“你怎麽隨身帶著糖呀?”

“因為身體不大好,常喝藥。”

姚婉不無擔憂,“你不過比我大兩歲,怎麽身子這麽差。”

阿古笑笑不說,一會又問,“你就不怕我方才給你的是□□?這麽輕易就張嘴吃了,也不問。”

“你我是朋友,你才不會害我。”

姚婉笑得明媚,在阿古眼裏,便是未經風雨,不谙世事,一如當年的她。只要待她半分好,她就覺得這人是好人。從未想過害人,也從未想過有人會害自己。偏就讓自己遇上了那麽多惡人,才徹底明白過來。

越是像她,她就越怕姚婉變成第二個自己。

阿古力道微大,將她的手挽得更緊,“給你吃的那個,不是□□。”

——那是解藥。她不知岳長修會睡哪個枕頭,可機不可失,所以她給兩個藤枕都下了藥。可姚婉是無辜的,所以她借機給她吃了解藥。

到了傍晚,薛家一行人便回去了。

岳長修和姚婉用過齋飯,又去佛堂誦了一個時辰的經文,這才回房歇息。

慈光寺臨山而建,夜裏有獸類吼叫,又有蟲鳴低聲困耳。岳長修向來好睡,今晚卻翻來覆去,難以安穩入睡。好不容易睡著,卻夢見被鬼怪追趕,追了一路,累得他只覺心悸。

“二郎?二郎?”

岳長修猛地醒來,姚婉這才松了一口氣,“你嚇壞我了,說了一晚的夢話,還手足亂舞,差點沒踢著我。”

“可踢疼了?”岳長修起身看她,見她笑笑,知道她沒事,這才放心。擡手抹去額上冷汗,“我做噩夢了。”

姚婉下床給他倒水,拿了杯子回到床前,說道,“夢見什麽了?”

“被鬼怪追趕,逃不掉,它們卻也追不上。可這才恐怖……”

姚婉想了想,也覺可怕,“有些人開始誦經的確會做噩夢的,聽說是消除孽障。不過二郎可不是壞人,我想應當是前世做的惡。”

岳長修笑得微僵,前世?

他想起了宋錦雲……

他今生最大的孽障,就是做了那樣的事吧。

低頭一看,手上竟是紅色的,驚得他差點沒跳起來,也嚇著了姚婉,忙問道,“夫君你怎麽了?”

岳長修晃了晃腦袋,再看手上,卻什麽都沒有。他苦笑,揉揉眉心,“一定是我太困了,剛才看錯了眼,瞧見手上都是血。”

姚婉噗嗤一笑,“幹凈得很,哪裏有血。都讓你平日在翰林不要太操勞,偏不聽,我看就是累著的。”

岳長修也笑了笑,又攬著她睡下了。聽見懷中人呼吸均勻起來,他也很快入睡。

夢裏,又被人追趕,被個紅衣女鬼追了很久很久,回頭看去,宋錦雲倒在血泊裏,一動不動……

噩夢又醒,天已經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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