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淩衛眾將士按沈歌的法子鍛煉累歸累, 究根結底下來, 卻也不是誰都有資格跟著訓練, 故被選為特種兵的將士，無論身份如何, 哪怕日日累得跟吐舌頭的狗一般，亦搏命堅持下去。

年三十, 營地裏的日常訓練與勞作停下來，除卻巡營放哨的將士之外, 其餘人都在準備過年。

休息歸休息, 卻亦不是無所事事的那種休息。

沈歌早令將士準備，要求每一百夫長動員手下兵丁, 並出一節目在年三十晚表演, 歌舞彈唱評說等皆可。

這命令乃死命令，且得到荀飛光的支持。

先前有百夫長自稱粗人, 搞不了這事, 明裏暗裏沒少訴苦抱怨。後沈歌選特種兵，眾將士被他的主意訓得連握筷子的氣力都無, 自然不敢再陽奉陰違。

這一通整治下來, 無論積極報名出節目還是消極報名的，都加緊練習，沈歌在年二十九晚瞧過排練，營裏的節目非常不錯，已初步有後世春晚的風采。

白天的主要活動乃是做餃子，三千多人分量的大肚餃子, 基本每一人都幫了忙。

自一大早開始，懂行的將士便趕著豬去殺。豬血乃好東西，一點都沒浪費，全用加了鹽水的大盆子裝著，一會兒豬血稍凝之後，夥頭兵們燒水將豬血煮熟，劃成血塊。

接完豬血，待豬死亡後，熱騰騰的開水提過來，將士們忙著給豬除毛。手藝精道的將士拿上剔骨刀，利落地將一只只整豬拆開，拆成各個部位。

豬頭被砍下，四只豬蹄亦被取下，放在一旁整整齊齊地碼好。其餘內臟如豬肺，豬肚，豬腸等物分別用一只只大木盆裝了，被各個負責的將士送去洗。

營地內一片繁忙，除殺豬的將士外，有的去地裏刨蘿蔔砍白菜，有的洗黃豆泡黃豆磨豆漿做豆腐，還有的去暖室取香菇。

魚還沒送過來，此次年夜飯既要海魚亦要塘魚，都需現抓現殺，這裏又去掉一部分人。

還有一部分人在和面做餃子皮，準備待會包餃子。

清淩衛的夥食乃是眾所周知的好，盡管如此，清淩衛能吃細糧的日子亦不多，十日內頂多兩三日，其餘時間都是各種糧食摻著吃。如面粉這樣精貴的好東西，許多人還是上一年過年時方嘗過。

清淩衛將士大多出身貧寒，身上哪怕有錢，亦不舍得出去花用，故整一營的將士不窮歸不窮，在吃用上面花的銀錢卻極少。

當然，這亦與清淩衛這一年來頻繁在大燕四處往來有關。清淩衛先從沈家村到京都，又從京都到南關，期間還繞過不少路。眾將士在路途中奔波，吃食等自然難以保證。

南關府不好面食，沈歌特地讓百裏宜提前從北地調來的新小麥，一聞之下還能嗅到清洗香甜的小麥味。

小麥粉磨出來略帶灰色，沈歌讓人在裏頭加了鹽與雞蛋，縱使這份餃子皮什麽都不加，聞起來也極香極好吃。

太陽沒升多高，面皮和好，餃子餡亦陸陸續續地被送上來。

豬肉白菜，豬肉筍丁，豬肉香菇，豬肉酸菜，豬肉五香豆腐，韭菜雞蛋……近十種餡料被端上來，全是請將軍府的廚子過來調好料的上好餡料，無論吃到哪種，都能令人恨不得把舌頭吞下去。

沈歌原本以為會有許多將士不會做餃子，走一圈下來卻發現幾乎每個人都做得挺好，即使先前不會的，簡單跟人學一會兒，立馬便能上手。真論起動手能力來，這裏的人誰都不差。

為增加彩頭，沈歌先前特地讓人築了一枚枚金幣出來，都是福祿壽喜模樣的圖案，一枚金幣幾乎跟銅板一樣大，然價值卻大上許多，不僅多一份喜頭之意，還是真金白銀地抽獎。

沈歌一共讓人包了六十六枚金幣，待會亦不拘是哪位將士吃出來，只要能吃到，金幣便歸這位將士。

金幣很快被包起來，匯入餃子長河中，誰也看不出哪個是哪個。

“我覺著這麽一來，我定吃不到這金幣。方六十六個，三千餘人來吃，能吃到當真是運氣了。”韶信先前還看著包有金幣的餃子，待多看兩眼，他直看得眼花，只能往椅背一靠，眼不見為凈。

胡奈青見他這模樣，笑了一下道：“你吃不吃得到且不說，待會沈歌定會吃到許多。”

沈歌亦有些惆悵，“運氣好乃好事，但我亦不想吃個餃子都一直被咯牙。”

“這有何難？”韶信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熱心建議道：“你先包幾個，讓後面的夥頭兵專門給你下便是。”

沒有沈歌在，他們多少還能喝點湯，說不得真能碰運氣。

百裏宜也笑，撿出面前的幾個餃子，“來來來，二爺，等會您就吃這份，我們在這親手包的，保證未放金幣不咯牙，您待會慢點吃。”

沈歌任他們打趣，應下，“成，小伍你先幫我裝起來，等會我便吃這份。多裝幾個，荀哥與我一道吃這份，不與你們爭搶。”

韶信摩拳擦掌，“既然如此，待會我要先裝餃子，看能不能拿到有金幣的那幾碗。”

他們包餃子期間，營地的空地中已生起火，十五口大鐵鍋在熊熊的火焰上放著，鍋裏的豬大骨被煮得咕嘟咕嘟響，清淡而不容忽視的香氣慢慢飄出來。

眾將士聞到這陣香氣，不由自主地紛紛加快手腳。

洗好的雪白胖蘿蔔切成大塊大塊，也加入了骨頭湯中，作為湯底一起熬，等會就用蘿蔔骨頭湯煮餃子。

夥頭兵們帶著滿面笑容腳步輕快地在四方穿行，手裏拿著的簸箕裝滿白胖大餃子。

眾將士也不拘誰是誰的，餃子統統被打亂下到各個鍋中，各種餡料的混成一堆，再也分不出來，更別提裏頭包了金幣的大餃子。

眾人一齊動手，餃子包得飛快，第一批餃子還未煮熟，那些餡料已包完，餃子皮也用得差不離。

沈歌等人去洗了手，就在鍋附近的長條桌上準備吃餃子。

沈歌他們吃餃子習慣什麽都不放，就這麽裝一大碗熱氣騰騰的餃子，在氤氳的水汽下先喝口湯，再慢慢享用飽含時令菜蔬的美味餃子。

送餃子過來的夥頭兵特地笑著說了一句，“二爺您放心，您那份餃子乃是我們特地用小竹匾隔著煮的，絕不會弄混。”

夥頭兵只以為沈歌不想吃到不喜歡的餡料，卻不知他這是為保證不吃到含有金幣的餃子，免得跟將士搶。

沈歌笑著謝過他，端著屬於自個的一大海碗，接著捏捏耳朵，幫荀飛光端。

荀飛光在中途便接過手去，貼心地低聲道：“小心燙。”醇厚低沈的聲音比面前的酒更令人心醉，沈歌朝他一笑，笑容燦爛。

其餘皮糙肉厚的漢子們只好自個端，哪怕被燙得齜牙咧嘴。

南關府雖靠南又近海，但這幾十年天氣極冷，南關這頭有時也會下雪。一般人若像他們這般坐在外頭，一會兒腳趾就要被凍得失去知覺，縱使坐在這的人大多會武，也冷得不成。

“快些吃。”沈歌招呼，與荀飛光一道拿起筷子來。隨著他們舉筷，所有人亦開始吃。

湯底鮮美，餃子味道厚實，沈歌一連吃了好幾個，覺得每一種味道都非常不錯。

他不愛韭菜雞蛋味的，特地讓夥頭兵別給他放，故一碗餃子，樣樣都合他心意。

荀飛光碗裏的餃子也合心意，兩人相視一笑，明明坐在大庭廣眾之下，與眾人一齊吃餃子，卻硬生生有種只存在著他們兩人的氛圍。

韶信見了，略有些羨慕地與百裏宜說道：“若我未來的妻子能與沈歌一般，我便不愁成婚一事了。”

“你想得美，天下能有多少個年十九的少年狀元？又有多少長得像二爺這般相貌極好的狀元？縱使相貌才學勉強有希望及得上，運氣又如何？”

韶信被他這一問之下，心中悲憤，只能端起另一碗餃子，滿頭苦吃，先前那一碗他已連湯都喝得精光。

坐在他另一只手邊的胡奈青低笑一聲，“韶統領盡管放心，你緣分已近。”

韶信聞言忙湊過去問：“此話何解？胡院長，我何時能成婚？”

胡奈青笑笑不再說話，頗有種天機不可洩露的神秘。

百裏宜亦湊過來，“有誰能被他看上的同時還能看上他？我估計這個近得十年之內的近罷？”

“你莫亂說，明明老子性子隨和得很，一點都不挑。”

“那你明日參與游園會之時相看一位？你若能相看上，成婚的所有銀錢我給你出！”

韶信輕哼一聲，對上好友揶揄的目光，道：“我有銀錢，哪用得著你出？”

就在他們說話的期間，沈歌忽然驚呼一聲，韶信幾人下意識地望過去，只見沈歌噗噗地吐出兩枚金幣來，金幣砸到碗底放出叮一聲響。

面對四面八方的目光，沈歌哭笑不得，“我餃子裏確實沒有金幣，但湯底裏有。”

包有金幣的餃子中有破了的，金幣便漏了出來在湯裏沈浮。夥頭兵們煮好餃子後將餃子裝入沈歌的海碗中，而後再給他舀湯，金幣就這樣進入沈歌的碗中

眾人不由沈默。

頓了一下，百裏宜幽幽開口道：“二爺，若日後有人來我們的賭坊賭錢，贏得特別多，您便下場玩一盤罷，估計再好的技術也防不住您的運氣。”

作者有話要說： 沈歌：你信不信，是金幣自個跳到碗裏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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