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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春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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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歌在春闈前一晚難得緊張, 滾來滾去滾了半日都沒能睡著。

荀飛光見他這輾轉反側的模樣, 最終伸手一撈, 將沈歌整個箍進懷裏,下巴抵著他腦袋, “睡覺。”

聽到他充滿磁性的聲音撲在耳旁,黑夜中, 沈歌的臉不禁有些熱。

沈歌比荀飛光小巧一些,被他這麽一抱, 整個人都縮在他懷中, 暖洋洋的極為舒服。

兩人雖互相表明心跡,但到底未成婚, 平時親密歸親密, 像這般膩在一起的情況卻極少,畢竟兩人血氣方剛, 一不小心便會擦槍走火。

沈歌原先以為窩在荀飛光懷裏會不自在, 不想一炷香時間不到,沈歌就嗅著那股熟悉的氣息睡著了。

第二日天還未亮, 荀飛光親自擰來熱帕子, 輕輕敷在沈歌臉上。

“荀哥。”沈歌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了眼窗外,“現在什麽時辰了?”

“寅時。”

沈歌想起今日要春闈,睡意瞬時便消失,他忙坐起來,接過荀飛光手中的帕子抹抹臉, 而後穿鞋下床洗漱。

荀飛光告假未去上朝,整座荀府燈火通明,都在忙碌。

現在天氣已不算冷,不過晚間仍要蓋薄被。

為防舞弊,春闈三日規定只能著單層衣。沈歌因此在外頭特地穿了一件帶著薄毛的皮衣,熱可以脫下,晚間若是冷了,還能將其當被蓋。

沈歌動作利落,不一會兒便洗漱完。綠枝帶著幾個丫鬟端著早點上來。

沈歌用了碗養胃健脾的山藥粥與幾個奶窩窩,為防要多次去廁所,他並不怎麽敢喝水。

沈歌出門時,老太太與荀厚邈夫婦都來送他,倒不是他面子大,只是不看僧面看佛面。

眾人紛紛祝福沈歌,老太太拉著沈歌的手,眉目間帶笑,“好孩子,莫緊張,盡管考便是。”

李謙蓉也道:“對,歌兒你莫慌,溫習那麽久,定無問題。我前些日子可是幫你求到了一支上上簽,菩薩正保佑你哩。”李謙蓉說完將她侄兒拉到面前來,“籌兒你亦是,沈住氣。”

李籌疇原本站在後頭,也無幾個人註意到他。李謙蓉這一嗓子,許多人的目光都望向他。

李籌疇被這麽多人一看,心裏不自在,忙拱手道:“我知曉,姑母您放心。”

春闈這等大事向來趕早不趕遲,沈歌與眾人寒暄幾句後便告辭趕去貢院。

李謙蓉令仆從給李籌疇套了車,他的車跟在沈歌坐的車後頭。

韶信一看,唾了一口,低聲道:“二房的人還是那麽會占便宜。”

荀飛光位高權重,哪怕能沾上點邊,都能得到莫大的好處。

韶信話說的極小聲,沈歌與荀飛光都聽見了,荀飛光看他一眼,倒沒說什麽。

荀家兩代國公,老國公乃荀飛光祖父,一生戎馬倥傯,這個爵位乃是拿命換來的。

荀飛光父親荀瓖裕自少年時便去北邊保家衛國,可惜英年早逝,未等襲爵便去了,老國公落個白發人送黑發人的下場。

便是荀飛光自己,少年時便去北邊,曾越萬人進北蠻帳篷殺敵首,曾領兵冒大學走戈壁,也曾徹夜苦讀,考狀元光門楣,落下一身傷疤,若不是沈歌挖出千年參,現時還不知會如何。

反觀荀厚邈,身為長輩,少時紈絝,如今人到中年,只做著一微末小官,俸祿連自己都養不活。他膝下有三子二女,皆靠著荀飛光而錦衣玉食,穿金戴玉,揮霍無度。

荀厚邈夫婦所花的錢基本由公中所出,這筆錢大多是荀飛光掙來的。

若不是老太太還在,他們早該從荀府中搬出去,而不是像現今一般,處處占著荀飛光的便宜。

韶信等手下心中不忿,荀飛光倒不在意,左右不過幾年的事,這一家子愈驕奢淫逸,日後的日子便越難過,無需與他們計較那麽多。

沈歌他們來到貢院前時已有許多舉子站在外頭等著,貢院邊上燃著的火把將這一片區域照得明亮異常,仿佛象征著許多人的光明未來。

考官們尚未過來,舉子們三三兩兩站在一起小聲說話。

沈歌下馬車時轉頭與荀飛光揮揮手,“荀哥,你早些回去罷,不必等我。”

荀飛光乃當朝國公,他並不適合站在外頭目送沈歌入場。他要是在這多呆一會,說不得在場的官員還得過來拜見他。

荀飛光沒有堅持,沈穩的目光在沈歌身上掃了一圈,“那我便先回去,等你好消息,莫慌。”

沈歌朝他露出燦爛的笑臉。

荀家的馬車來了又去,在場的舉子大多都緊張地等著開考,沒人註意到荀飛光來過。

沈歌走入人群當中望了一眼,很快便看見吳師兄,與他站在一起的還有蕭思遠與魯昊英。

沈歌他們幾人都師從過吳夫子,嚴格來說,幾人算是同門師兄。

沈歌提著考籃快步走過去,與他們打招呼,“師兄,魯兄,遠兄。”

“阿弟。”吳師兄望了他一眼後笑道,“許久沒見你,你竟胖了些許。”

魯昊英上下打量沈歌一番,搖頭,“哪怕胖了一些還是瘦。”

本朝初立,一切從簡,即便如此,會試仍要考上三日。若依前朝來算,會試一連考九日,體格稍差一點的都不敢進貢院考試,不然一不小心便豎著進去橫著出來。

當朝好一些,但考會試乃一件苦差,稍有家資的人家都會在舉子會試前請人仔細調養,最好能將體格養得健壯一些,使其下了考場也不易生病。

沈歌看他們一眼,理直氣壯地反駁道:“別光說我,我們間便無一人健壯。”

讀書辛苦,哪能胖起來?

幾人相視而笑。

蕭思遠揶揄沈歌,“沈弟,你這早來京都幾月,聲名遠揚吶。”

沈歌苦笑,這又不是什麽值得高興之事。

沈歌早就知曉魯昊英與蕭思遠到了京都,不過礙於那名頭,沈歌處處不便,是以尚未與他們出去飲過酒。

吳予時拍拍沈歌的背,無聲安慰他。

沈歌他們並未久等,天還未亮,禮部的主考便過來了,身後跟著好幾名官員,大家神情肅穆地聽主考訓話。

現任主考年紀並不算大,留著短須,看著很是幹練,他訓話也訓得很簡潔,只是略說幾句便下令開貢院,令舉子進場。

按照流程,沈歌先被搜了身,而後去簽筒抽簽定號房。

沈歌運氣向來不錯,抽的號房是最後中間一排最後一間。這間號房離茅房最遠,不必擔心異味,一邊無人,甚是安靜,正好專心應考。

春闈辰時開始,一考便考一日,天黑收卷。

考試內容與鄉試相仿,四書文、五言八韻詩、五經文以及策問,前兩項作一日考,後兩項一日考一項,正好三日。

沈歌要在這裏頭住上三天兩夜,直至春闈完畢。

胡奈青曾道沈歌運氣極好,比最高位那一位運氣還好一些,事實果然如此。

沈歌寫了三日卷子,每日卷子的題目他都十分眼熟,其中考五經文時,題目他甚至做過。

沈歌這頭做得極順,其餘人卻大多哀嘆。

晚間收完卷後,考官不禁止舉子們在貢院內活動,直到第二日辰時之前,考生們都可隨意走動,只是無蠟燭等物供他們使用。

沈歌第一日晚間出來活動,便聽有舉子抱怨本次題目出得偏,考四書文時,好幾道他都未想起來究竟在哪章中出現過,五言八韻詩的韻腳也十分難湊。

很多人附和,嘆氣道恐怕下一次還得來考。

一般而言,舉子們只要不是能來,都會來京都回事,只要連考三次,哪怕並未中舉,該舉子也能參與“大挑”,被詮選為州學學正或縣學教諭。

沈歌找到吳予時幾人時,幾人心態倒好。

吳予時久經訓練,這次的題目對他而言並不算難。蕭思遠與魯昊英則對此次春闈並不抱希望,發現做不出也不沮喪。

沈歌卷子寫得順,然一連三天,大部分時候被關在長不到兩米,寬不到一米五的號舍裏,沈歌身心都覺極疲倦。

三日眨眼而過,第三日酉時沈歌被放出來時,他一眼便看到站在最前頭的荀飛光。

沈歌眼睛一亮,快步跑上前去,“荀哥!”

荀飛光端詳他的面色,見他面色蒼白,眼下有青黑,不由心疼地攬住他,帶他上馬車。

沈歌三日沒洗澡,不過兩人都未在意。

沈歌累得很,在馬車上便靠著荀飛光睡著了。馬車駛入荀府後,荀飛光直接將他抱入房內,讓他接著睡,即便這樣,沈歌還是沒醒。

沈歌小睡一覺,醒來後不等荀飛光問,他便報喜,“我這次春闈應當考得不錯,題目大多都熟悉,寫的也極順。”

“那便好,接下來好好休息幾日。”

沈歌大力點頭應下。

說是好好休息,不過成績尚未出來,沈歌又頂著個艷昏公子的名頭,實際哪兒都去不了。

沈歌心下覺得,既然考得不錯,不如一口氣繃著,繼續溫書,省得放松後面對殿試措手不及。

舉國三千餘名考生參與本次春闈,禮部需選三百人進行殿試,這三百人既為貢士。

貢士不會被黜落,再參加殿試乃為確定最終排名,分出進士及第、進士出身及同進士出身三等。

同進士,如夫人。

同進士的地位就如小妾一般,基本一世都在五品官以下打轉,很少有高升的可能。

因此有些舉子若無把握,即使成為貢士,也不願去殿試,而是寧願等下一屆,這便需在固定時日去禮部秉明,以便禮部按次序遞補。

沈歌知曉他應當能成為貢生,但若是最後殿試未取得前三,成為進士出身或被賜同進士出身,他舅舅那五千兩白銀就要打水漂,諸位支持他的女娘也得破財,因此沈歌這段日子格外用功。

沈歌溫習起來全情投入,這日大中午的,荀澄與蠻子激動地跑過來找他時,他還有些不解。

“夫子,你中了!”

“啊?”

“沈公子,這次春闈,你中了貢士!外頭已張了皇榜,你正排第七!十日後參加殿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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