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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過激主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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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過去,上杉漸漸習慣了在本丸、左脅腹町、還有東京三點一線穿行的生活了。

當然這相對普通人的生活的確不算單調,但比起上杉在迦勒底就職時四處奔波,在特異點享受海上坐船、陸地徒步、空中阿拉什航空的路費報銷生活,或者在本丸打個游戲都能被混蛋茨木拖到平安京打大岳丸妖王退治,實在是安穩平和。

她心裏明白這種平和是暫時的。

上杉從不在一個地方多待,不僅是因為長久不會變化的外貌。

畢竟就連像間桐臟硯這樣長相奇怪的可疑老爺爺都能在冬木居住幾百年,上杉自認為自己雖然沒有多少可圈可點之處,但是至少相貌堂堂出類拔萃,一看就知道是光明磊落正派人士。

哪怕在一個地方長久居住,只要小心謹慎,未必會引起他人的疑心。

但她畢竟是異世界的來客,是不受世界認可的存在,每當在一個世界居住一段時間,就會被世界自動排除在外,繼續到別的世界生活。

因此她只能不停地被迫更換居住地點,和別人的關系也不會長久,

長期的漂泊生活讓上杉已經習慣了和人離別,習慣了物是人非的遺憾,習慣了永遠沒有告別的的最後一面,習慣了始終孤身一人。

擁有記憶的起初,她還想著和他人好好相處,像普通人那樣交友,過正常人的生活。

直到她發現自己的朋友們一點一點老去,而自己還維持著最開始的模樣。

他們就好像背著她偷偷約定一夜之間改變一樣,突然變得陌生無比。最開始的時候總是最快樂的,但他們卻永遠無法停留在記憶長河裏那最珍貴的一瞬。

他們會從小孩長大成人,會老,會生病,也會死——

她能夠理解八岐大蛇對於人類的比喻。

人類都是這種生物,只要稍微移開註視他們的目光,再回頭繼續去看他們的時候,就會換了一副模樣。

理念會改變,身體也會日益腐朽。

對於那些普通的人類,他們之間發生的是真實存在的一切;對她來講,這場友誼不過是一場短暫的幻夢。

如同清晨露水一般容易消散,雖為泡影之夢,卻讓人念念不忘。

歡樂的過往瞬息而逝去,留下的只有滿地空虛。

就像是讓人忍不住去撫摸的水中月輝,讓飛蛾一次一次奮不顧身的火苗,只有瞬息的滿足,而後給上杉帶來的只是一次次痛苦。

——哪怕沒有直面好友的死亡,等上杉離他們而去。

這些熱鬧的記憶只會成為她獨自舔舐的傷口,並未帶來半點溫暖,反而是在漫漫長夜裏一遍一遍讓上杉用自己的體溫去融化的寒冰。

這樣不對等的感情,上杉不需要。

所以她成為了現在這個樣子。

“我只想度過平淡無奇的生活,是有原因的。作為想象力豐富的虛無主義者,只要有足夠的書籍,平時宅在家裏,每周出門買一次東西我就會十分滿足。”

“不要覺得好笑,這並不是看漫畫書中毒,……有時候我覺得吉良吉影說的很不錯。沒有超出限度的喜悅,自然就沒有劇烈的痛苦。那麽我想,要是一直貫徹這樣的人生目標,哪怕我的身體一直在各個世界徘徊流浪,那麽我的心靈或許能夠得到永恒的安寧和歸宿……”

沒有歡欣,就沒有痛苦。

沒有希望。那就沒有失望。

反正我沒有什麽特別的愛好,也沒有特殊的欲/求。

只要有足夠生活的金錢,有個達到普通水平的居所。有書看,偶爾玩玩三流的爛游戲上杉就會很開心。

上杉討厭自然而然黏上來的麻煩,就像齊木楠雄為了維持普通的生活,會極力避免參加出風頭的活動,還有和出挑的照橋心美產生交集。

哪怕曾經有人向她示好,她也會仿佛從不考慮他人感受般地將他們氣走。

她早就打定主意一個人獨行,卻還是偶爾會感到無邊的寂寞和空虛,依舊忍不住貪戀周圍人對她的溫柔,狠不下心拒絕別人的好意。

所以她才會說刀劍付喪神簡直是麻煩的生物。

不管不顧地對一個來歷不明的家夥好,記得她自己都察覺不到的小細節,因為她的一句誇讚就感到由衷的開心,把她當做一個真正的未成年少女關愛。

她都表示拒絕了,為什麽還要對她這麽好啊……

——明明最後我還是要離開你們,卻叫我壓根沒法把你們當做人生的過路人看待。

在風雪中的旅人一旦感受到久違的溫暖,就像窮人嘗試了奢侈的食物華美的綾羅就再也回不到吃糠咽菜的生活,小孩喝慣了充滿糖分的飲料就會認為平淡無味的白開水簡直難以忍受。

這些甘美的味道,就像是沾染了毒藥的糖果。讓她成為飲鴆止渴的蠢貨,哪怕可以預見未入腸胃已絕咽喉的未來,明知身陷囹圄,卻甘願淪陷其中。

上杉本來以為自己已經對日後的分離十分漠然,內心再也不會再因此掀起波瀾,但也依舊忍不住為悲傷束縛。

她知曉每度過一天,分離的日子就會愈來愈近,一直對待事物游刃有餘的她,現在就像那顫栗地等待懸頂之劍落下的達摩克利斯一樣惶恐。

[我舍不得這個世界。]

這個世界是她曾經和同伴們一起拯救過的世界,這個世界是有迦勒底的世界,這個世界是有她的本丸的世界,這個世界是連通了千年以前平安京的世界。

能在這個世界裏加入迦勒底,成為審神者,被茨木童子帶去平安京,是她漫長人生中唯一一次走的大運。

晚上一個人翻著以前照片的時候,上杉都會禁不住去想,也許她不該去參加拯救人理。

——本來就是我當初死皮賴臉加入的。

雖然每次被世界排斥出去後,下一個落腳點是隨機選中。但因為她經歷過很多世界,其中不乏平行世界的存在,借此她掌握了不少情報。

人類最後的禦主藤丸立香,這不過是對於有著拯救人類未來心願共同點的大家的統稱。

各個世界的救世主,實際上是不同的個性鮮明的獨立個體,但同樣有著堅毅、果敢、驚人意志的少年少女。

拯救世界就這方面而言,就算是上杉不挺身而出,也會有更好的少年替代她。

說到底,只是因為在那座天空昏暗的城市見到了那漆黑的王者,上杉冒出了想要再次與她相遇的念頭,投機取巧地利用情報成為了迦勒底禦主的第四十八人。

目的並不單純……但是只要體會過就知道,大家的手心實在是溫暖。

上杉早知道,最後她會從迦勒底離職。

哪怕是熱血沸騰的少年漫也會出現結局,為這段傳奇畫上句號。

無論是哪個平行世界的master都會在事件結束,後回歸普通人的生活,這樣的結局她打心底裏接受。

被烈火燃燒殆盡的物體,也會留下餘燼。

但如果離開了這個擁有她們回憶的世界,那麽這裏的故事再也與她無關。

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機會與他們重逢,上杉日後只能一遍一遍回憶那截止的餘溫,聊以慰藉。

“你喜歡百合嗎。我很喜歡百合,潔白、美麗。野百合即使生長在人跡罕至的山谷,它也會大大落落地盛開。”

這些美好的回憶就像是生長在沙棘中的百合。

臨別的鐘聲仿佛已經敲響,快樂、渴望、痛苦同時施加於我身。

吃晚飯的時候,審神者神色有些怏怏不樂。

連燭臺切光忠做了她最喜歡的料理,上杉都沒有表示出喜悅之情。反而一直用著筷子去戳另一碟盤子裏的蒲燒秋刀魚,戳了半天卻一點沒有想要送進口中的意思。

在大家的印象裏,他們家審神者是天生的樂天派,即使板著臉也是為了有必要的場合的時候增加自己的氣勢和威嚴,或者是故意裝作難過的樣子向管制審神者打游戲的刀男施壓,好讓他們妥協。

短刀們也感到了沈悶的氣氛,沒有湊到平時最寵他們的審神者面前,向上杉分享自己一整天遇到的趣事。

審神者總是精力充沛神采奕奕的樣子,她的眉間眼裏一直帶著笑意,本丸的刀劍男士幾乎沒有看見她真正難過的時候,反倒是她一直給別人帶來快樂。

“聽好了,我絕對不是為了討別人開心而專門說笑話,因為上杉我,最喜歡看到你們的笑臉,如果你們高興我也因為你們感到快樂。”

話是這麽說,但上杉幹的最多的事,是只有她和鶴丸國永才會感到有趣的惡作劇。

在刀男眼裏,自己主人就是一個這麽惹人喜歡的倒黴孩子。

等吃完晚餐,鶴丸國永收盤子的時候,驚嘆地看了一眼上杉一口未動的秋刀魚,轉過頭和其他人打趣說。

“超厲害的——你們快來看,審神者用筷子把魚肉和刺全部分離了!這種細碎程度的材料簡直可以直接用來做魚丸。我看光坊以後做丸子就不用這麽麻煩,讓主人出手幫忙就完全能行!”

“就你聰明。”燭臺切光忠聽見後,好氣又好笑地說了他一句。

雖然是說笑,但是鶴丸國永說完話後,把目光落在審神者離開的方向,臉上的笑容落下去,面色沈重。

洗碗當然會弄花審神者給他塗好的指甲,這種事一直是加州清光極力避免的,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怎麽,關註審神者的心理健康難道不是刀劍男士的工作之一嗎。”

“因為某位不在本丸,沒有異議的話,那麽就由我去找主人聊天了哦。”加州清光可能對於近幾天壓切長谷部霸占審神者的寵愛有些不滿,因此此時顯得躍躍欲試。

“我倒是考慮不了這麽多。哎,果然還是以前單純的刀劍之身比較方便,什麽都不用想,只要主人有令,一味斬殺就是。”

看來大般若長光先生也對某位打刀獨占寵愛有點不滿,直接把壓切長谷部最喜歡說的話拿來二次創作。

不動行光打了個酒嗝,沒有接別人的話,而是放大聲音超樓上喊了一聲:“上杉大人——你有什麽不高興的事——喝一點酒就好啦——嗝兒……”

冷靜,你這是要讓審神者在本丸開設失意酒鬼大會嗎?

堀川國廣握著茶杯擠出一個微笑:“……我覺得還是給主公一點個人空間比較好。”

看來本丸內部對於審神者照顧方針意見,也不怎麽統一。

當下大廣間內就開始了一場關於“誰更有資格去天守閣和審神者促膝長談”話題爭論賽。

還沒等大家討論出結果,房間的拉門一下子就被拉開,露出今天近侍山姥切國廣的一張俏臉。

金發打刀的話依舊言簡意賅。

“主人剛才沒回房間。”

好了,這個問題現在直接從根本被解決了。

正當剛剛還因為意見不和產生爭論的刀劍男士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山姥切國廣的頭頂出現了另一個人的臉,正好是眾人剛剛話題爭議的中心人物壓切長谷部。

此時這位過激主廚一臉冷漠地沖著屋內暴躁地揮了揮手:“楞著幹嘛呢?大家一起去找啊!”

……真不知道這位老哥出陣回來靜靜地站在門外聽他們說了多少關於他的話。

不僅審神者是位問題兒童,本丸裏也充滿了幼稚兒童,真是辛苦了。

一時間本丸內瞬間燈火通明,四處都回蕩著“主人——”“大將——”“上杉大人——”的聲音。

幾位打刀太刀打算去後山尋找,大量手電筒的燈光照在半空中,像是開演唱會時聚光燈一樣。

壓切長谷部一邊穿過花圃向本丸外圍行動,一邊幾乎自責到想要抓狂:“主人一定是想要出門散心,卻不知不覺找不到回來的路了,這個時候天這麽黑……主人不知道在哪裏可憐巴巴地待著,心裏呼喚著我壓切長谷部的名字——”

壓切長谷部一副‘都是我的失職’的表情,看得巴形薙刀眉頭直跳。

他推了推眼鏡,在壓切長谷部身後涼涼地來了一句:“那倒不至於。”

看到壓切長谷部回頭對他怒目而視,巴形薙刀輕飄飄地繼續說話:“長谷部,就算是才來本丸沒有多久的我,也了解主人是位靈力強大的陰陽師。這個本丸是依靠審神者的靈力運行的,主人絕對不可能在這裏遇到危險。”

“……所以呢。”

“綜上所述,我認為主人是覺得你太煩了,故意躲藏起來躲避你。不如這次回來你就不要再管東管西了,把主人讓給我吧。”

“我拒絕!……咳,你究竟是怎麽理直氣壯地說出這種話的啊!我看是因為你這樣黏糊糊跟在主人身後的家夥太多,主人才想出門的吧!”

“那要比一比嗎,”巴形薙刀也沒因為長谷部的話生氣,“比誰先找到審神者,你輸了就要把上杉大人讓給我。”

“你以為我會輸嗎?!”壓切長谷部的話幾乎是脫口而出,他用不滿又帶有一點驕傲的口吻說道,“自從來到這個本丸開始,審神者最信任的刀劍就是我。”

兩人對視一眼,目光接觸之間似閃電光,如擊石火。

壓切長谷部重重地哼了一聲,率先選了一個方向離開。巴形薙刀看了壓切長谷部一眼,往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至於審神者最信任的刀劍不是他們比試就能決定的客觀事實,直接被兩位刀男拋在腦後。

再說另外一邊,山姥切耐心地在本丸附近尋找審神者的身影,看到墻角有一個白影忽閃而過,走進觀察發現是五虎退的小老虎之一。

他知道剛才手忙腳亂的時候,五虎退在一邊說過他的小老虎都不見了。

他本來想要抱起小老虎,繼續搜尋看看附近有沒有小家夥的其他同夥,結果小老虎主動走過來扯他的褲腿,往後山的方向示意。

“……你的同伴在山坡那邊嗎?”

山姥切國廣抱起小老虎,向後山走去。

從本丸這裏一眼就可以把山坡那邊的風景一覽無餘,所有那個方向並沒人去找過。

但畢竟現在是草木旺盛生長的季節,五虎退的小老虎個子尚小,紮進草叢裏能讓人看不見他們。

除卻旺盛的草地,山坡還有一顆巨大的萬葉櫻。

山姥切國廣還記得前段時間賞櫻時,他被審神者灌了很多酒,自接坐在這棵樹邊現場自閉。

“原來您在這裏啊。”

等走近萬葉櫻,他聽到櫻花樹背面有活物行動摩擦草地的窸窣聲,山姥切最終在本丸後山坡的萬葉櫻背面找到了被四只小老虎環繞的審神者。

山姥切沒有說別的話,他坐到審神者身邊,兩人一起望著天空中的一輪明月。周圍有著不知名的蟲鳴叫,涼風習習,草木的氣息縈繞在鼻尖。

上杉低低地嗯了一聲:“我只是想出來透透氣,抱歉……你們在找我嗎?”

山姥切國廣這個時候卻搖了搖頭:“沒有,我……只不過是幫別人來找丟失的寵物。”

山姥切剛說完,上杉就知道他在扯謊。

找貓怎麽可能有這麽打的陣勢?還叫著審神者的名字漫山遍野到處跑。

她坐在這裏都聽得到本丸裏人聲鼎沸,只是出於別扭的情緒,任性地想要獨自待一會才沒有現身。

山姥切國廣真的是一個很體貼的刀劍付喪神。

她側著頭盯著他好一會,直接看得這位根本不會說謊的靦腆青年臉上羞紅,上杉才露出一點微末而真實的笑意。

“其實啊……我一點也不擅長對待溫柔的人。”

山姥切國廣是從最開始起就陪伴上杉的刀劍。

上杉當初甚至都沒有看完其他初始刀的資料,在見到山姥切國廣的第一眼就選中了他。

哪怕後面本丸裏的名劍名刀越來越多,有了能和審神者每天都膩在一起的鯰尾藤四郎,有了誠心誠意為主君服務,得到上杉認可的壓切長谷部,有了號稱天下最美之劍的三日月宗近,上杉依舊對山姥切國廣珍視如初。

本丸的夥伴一日一日地在增加,山姥切國廣擔任近侍的次數卻沒有因為基數變大而衰減。

山姥切國廣知曉上杉對他的態度始終是不同的。

雖然審神者有時候會開玩笑說,因為她是無可救藥的金發控,看見金發的人都沒有絲毫的抵抗力。

每次山姥切都會因為這樣的打趣感到窘迫,不自在地移開眼睛讓審神者不要說他漂亮的時候,他都會在心裏默默地說:

[才不是這樣。您不是因為外貌就會對別人擅自下定義的輕浮之人。]

他對審神者對自己的態度既感到高興又感到難過,心裏又為自己是否能夠回應主人的期待感到懷疑。

——對於一把仿刀又有什麽好珍視的呢,如果把自己弄得臟兮兮的話,是不是就沒人把他拿去和別人比較了呢?

想到這裏,他禁不住攥緊了手中的白布。

“我想,以前的我一定是做過什麽難以饒恕的事情。”

可能感到上杉的情緒低落,跟著山姥切一起來的小老虎從打刀臂彎跳出來,跑過來想要踩著自己兄弟爬進審神者懷裏博求關註,惹得上杉感到好笑。

她彈了彈小老虎的腦門:“你喵喵喵叫什麽呀,老虎不是這麽叫的呀?你是小貓嗎?”

逗弄了一下小老虎,上杉又轉過頭來對山姥切說話:“你知道嗎?我曾經也的確回過我的家鄉。”

“雖然沒有記憶,但從煉金術上可以應證,那的確是我的家鄉。我記憶裏的知識和那片土地的文化無比的契合。”

哪怕她在那片土地找不到自己生活的痕跡,自己也沒有任何關於在這個地方生活的記憶,但是她也真心實意地為這件事高興過。

原本以為自己終於可以免於漂泊流離之苦,自己以後的人生,能夠像巖石一樣安穩,磐石一樣沈著,再也不是無根之萍。

家鄉之土會再次連接自己的未來和過去,她的人生再也不可動搖。

但是她的家鄉不承認她,和其他世界那樣,像對待陌生人一樣對她表示了拒絕。

“為什麽呢,為什麽我要經歷這樣的痛苦。[人]從出生開始,都應該有[家庭]這種玩意吧……動物有家人,付喪神也有家人。就連小說裏講的,從石頭裏蹦出來的生物也能有夥伴。”

而獨獨我這樣的人,沒有名字,沒有記憶。

沒有過去,亦無未來。不能在任何世界留下痕跡,也不會有人真正的記住我。

沒有前行的方向,沒有可以支撐心靈的目的。

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感受不到自己的心。

渾渾噩噩地度過了不知多少年,直到在冬木市遇到了阿爾托莉雅alter,加入迦勒底後被大家關懷,才有漸漸有了活著的感覺。

真奇怪,明明她才是這個本丸的主人,卻有一種被他們收留的錯覺。

而來到這個世界這幾年裏,她漸漸明白了什麽是真實的愛,家人的溫暖。

她從這之中好像得到了什麽。

直到快臨別的時候,又發現自己好像什麽都沒有。

好不容易可以明目張膽走在光明之下,現實又將她驅趕回了黑暗之中。

讓她緊緊的抱著這僅有的一點回憶,再像以前那樣挨過獨自生活的那種濃重窒息感,無異於極端的殘忍。

“山姥切,”上杉突然叫了一聲打刀的名字,“你知道我為什麽會在初始刀裏一眼選中你嗎?”

她靠過去,對著青年點了點頭:“因為我看見你在圖鑒裏說的話,——我才不是什麽冒牌貨。”

上杉學著山姥切國廣當初的語氣:“我是國廣最傑出的作品!”

對刀劍來說,沒有什麽比聽見審神者當面誇獎自己還要激動的事情了。

山姥切覺得她看向自己的眼睛裏仿佛有星光點點。

兩人對視許久,清涼的風吹過,上杉如夢初醒地頓了一頓,“說這句話的你簡直帥極了。”

她又重覆了一句:“真好,有過去這種東西。”

山姥切沒有說話,他只是向上杉提供了自己的肩膀,輕輕地拍了拍審神者的背。

山姥切聽完審神者發的一通牢騷,最後和上杉磨磨蹭蹭地回到本丸。還沒到門口,大家就發現了他們兩人。

“真是的,雖然入夏了,本丸晚上的天氣還是很涼的,感冒了怎麽辦。”最終什麽都沒有問,歌仙兼定只是從上杉這邊接過小老虎遞給一期一振,略略責怪了她兩句。

一期一振接過退的小老虎,面露愧色:“恐怕還要勞煩您待會收拾好了去見見亂他們,舍弟今天說是要等您之回來了才放心睡覺……剛剛才把他們塞進被子裏。”

“主人的頭發上怎麽這麽多草葉,難不成背著我去草地打滾了?”鶴丸國永一邊說話一邊把上杉往溫泉那邊帶,“這邊這邊,很累了吧,洗個澡然後休息剛剛好。”

本丸吵吵鬧鬧好一陣子,上杉終於在處理好所有事情可以睡覺之前,突然意識到自己身邊好像少了兩個超級有存在感的家夥。

“長谷部和巴形他們呢?”

跟著長谷部一起行動,目睹了全過程,卻在分頭行動後選擇直接返回本丸的笑面青江用微妙的語氣說:“他們啊,他們之前去找您了,不知道為什麽還沒回來。”

可以,很強。

山姥切國廣是今天的近侍。

他送審神者到房間門口,離開的時候,對著上杉說了這樣的話。

“雖然不知道您在因為怎樣的事情煩惱,但是希望您能記住,我是你的刀。無論經歷什麽,我也不會改變。刀劍……就是這麽刻板的東西,只要自身尚且存在,就一直會顧念自己的主人……”

真令人驚訝,明明是這麽害羞內斂的性格,偏偏能憋出這樣的話。

上杉經歷過這麽多事情,卻被只化形三個月的付喪神安慰了一遍。

等著吧,她絕不會丟下他們不管,這個本丸既然是她的東西,那就絕對沒有撒手的道理。

無論用什麽手段,她都要留在這片她和英靈們一起守護過的土地。

上杉同學請假了。

“據說是不怎麽適應日本的天氣吧——啊啊,為什麽要這樣,怎麽能剝奪我上學時唯一的樂趣,觀看美少女的權利呢?上杉同學沒在的第一天,想她。”

“你這家夥,不要裝出一副和上杉同學很熟的樣子啊。”

“什麽叫做裝作,我和上杉同學本來就該成為朋友。不過我還沒來得及和她搭話,她就請病假罷了。”

【那個家夥怎麽沒來?】

齊木楠雄第一次覺得下課的時候後面沒人自顧自地湊上來說話,還真有那麽一點不習慣。

沒有別的意思,也不是因為沒有人給他帶咖啡布丁感到寂寞。只是突然少了一個人在耳邊吵鬧,稍微有點在意。

好在上杉並沒有把病假請成長假的打算,在周三上學的時候,齊木楠雄進教室的時候終於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上杉在請假的幾天裏,花了很多功夫,極盡畢生所學——

做了一場浪費時間的無用功。

豈可修,要是這麽輕輕松松能夠找到對抗世界規律的方法,這麽多年她早就解決問題了,還輪得到現在發奮努力?

最後一天,上杉直接放棄研究,窩在被窩裏打游戲。

連續幾天找借口不上學,加上那天晚上上杉的反常,讓壓切長谷部以為自家審神者在學校裏受到了什麽不公平的對待,差點化身過激主廚去學校講道理。

最後還是萬能的燭臺切光忠對審神者進行了死亡凝視,逼著她不要偷奸耍滑,乖乖去上學。

齊木楠雄當然對上杉生病這件事不會相信,果不其然,上杉一到學校就興致沖沖地想和他聊天。

“哎……你不知道我最近在研究……算了和你說了也不懂。”上杉趴在桌子上,露出一個精疲力盡的表情。

【我懂。】

收到本來就沒有指望過收到前桌的回覆。

上杉頭上具現化出一個問號。

【你其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吧?】齊木楠雄難得願意主動和上杉說這麽多話。

糟、糟糕……是被看透的感覺……話說有那麽明顯嗎?上杉聞言頭上又具現化出一個問號。

【是的,非常明顯。】無論心靈感應和他不是一個頻道,還有平時莫名其妙的能力,真的很明顯。

——嘴上說這麽這麽輕松,那就幫她解決一下這個問題啊?

【以後不準在我腦海裏放背景音樂。】

沒準齊木楠雄真的有辦法。

他小時候因為自己頭發是粉色的,所以將全世界人的頭發變的五顏六色,因為傷口愈合得快,所以加速了全人類的自愈速度。

做個比喻的話,齊木楠雄能夠動用超能力,讓上杉從一旦被發現就會被世界遣返的偷渡客變成有暫時居住證的游客。

這樣已經是極限了,上杉本身的存在依舊不怎麽牢固,等到一定時間依舊可能會離開這裏,不過齊木楠雄的超能力讓上杉的回歸成為可能。

想要永久居住,還得自己想辦法。

上杉知道齊木楠雄是一個實力強勁的超能力者,卻沒有想到過他會厲害到可以影響世界的地步。

——不怕把世界玩壞嗎?齊木君。

【不,這個世界的本質並沒有上杉同學你想象的那麽簡單呢。與其擔心自己會不會把世界玩壞,你還是擔心一下世界會不會把你玩壞吧。】

……總覺得這個這個回答怪怪的。

齊木君,最後一個問題,為什麽要幫助我?

【不要自作多情,只是覺得你以後要是一直在我身邊愁眉苦臉,會很煩。】

上杉這家夥看起來惡劣,會幫小朋友拿卡在樹上的氫氣球,會去幫忙撿被人撞倒的貨物,對問路的人很有耐心,總的來說其實本性並不壞。

齊木楠雄想到這裏,又聽見了上杉的心聲。

——今天上午我幫小朋友拿氫氣球,因為那個氫氣球是我被小孩子跑來跑去弄得心煩,為了讓他們安靜一會,自己偷偷把它弄上去的。

收回原來的話,這家夥不僅本性惡劣,還是個惡魔。

放學的時候,教學樓門口塞滿了人,好像有什麽熱鬧可以湊。

有一點意思,pk學院的學生並不多,正常的上下學根本就造不成這樣的擁堵。

本著安全吃瓜的原理,上杉打算一如既往采用遠遠望一眼就走的戰術。

剛擠到人群旁邊,還沒來得及往裏面張望,人群就自動如同摩西分海一般為她讓出一條道路。這下上杉一眼就能看清楚裏面發生了什麽了。

什麽嘛,她還以為是什麽稀奇的事情,原來是穿著常服的普通一期一振和普通蜂須賀虎徹。

等、等等,普通的,一期一振……和蜂須賀虎徹?

她家的一期一振和蜂須賀虎徹???

刀劍男士的十級美顏放在現實裏對普通人的沖擊,簡直不亞於神之女照橋心美的聖光攻擊。

兩個人周圍幾乎被人包圍住,一期一振還一臉溫和地和周圍的女生搭話,看見上杉出現,小聲地對那個女生說了一句抱歉,就向上杉走來。

怎麽回事啊?

第一次在普通的環境裏交到了真心的朋友,還得到了朋友的幫助。兩份喜悅相互重疊,這雙重的喜悅又帶來了更多更多的喜悅。本應已經得到了夢幻一般的幸福時光。然而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她明明只想過平靜的生活……為什麽非要這麽引人註目啊!

“你們怎麽來了?”

一期一振示意了一下手中的雨傘:“您沒有帶這個。”

“還不是壓切長谷部不放心,非說你可能在學校受欺負……叫我們來看看。”蜂須賀虎徹嘆了口氣。

可惡,這種不想讓自己家長隨便來學校找她的感覺究竟是這麽回事啊?

關鍵是上杉還挑不出錯。

三人離開之前,一期一振還對著周圍的同學微微一笑。

“我們家姬君平時承蒙你們照顧了。”

周圍的人都開始哦呼了!收一收你無處安放的魅力啊,一期一振!

上杉臉上的表情快成為[地鐵老人看手機]的那張表情包了:“主君就主君……你平時不用這種稱呼的,究竟是誰教你這麽做的?”

“壓切長谷部。”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想欺負主角,讓她多痛苦一會。

但是不應該啊,我寫的是輕松日常。

——

簡單但是無比強力的普通能力者:齊神

擁有一大串花裏胡哨頭銜的菜雞:上杉

上杉:不應該,為什麽我不能擁有這麽強的掛。

萌妹落淚.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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