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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如草芥,只有匹夫之勇,全無大將之智,他作為將軍跟一個士兵爭勇鬥狠,毫無容納賢士之胸襟,這樣的人,實在配不得大將軍這個職位,他帶兵,只會死更多無辜士兵,所以素素,你是做了一件好事,你還是個好姑娘。”

經虞柏舟這麽一說,素素心裏好像沒那麽難過了。

她用袖子擦了擦腫脹的眼睛,嘴巴一張一合,因為哭過之後聲音有些嘶啞,“柏舟……可是我怎麽覺得,我還是很壞啊?因為我當時只想殺他,並沒有想到能救人……他將你害成這樣,我就想殺了他,我沒想過這樣能救好些人。柏舟,我是不是太自私了?人家姑娘都是都是對爹好,對娘好,對愛的人好,甚至對自己不好的人也好,但是我……只想爹好,娘好,周邊的人好,那些不認識的人,我從沒想過他們好不好。”

“素素,你怎麽能這麽說自己呢?如果不是你,那些傷兵營的傷兵,又怎麽可能活下來?”虞柏舟不懂素素著小腦袋瓜裏裝的什麽,分明是個比誰都善良的丫頭,卻總以為自己是個壞人。

柏舟認為,比起那些惺惺作態的女人,素素這樣的真性情好多了。他捧著素素的小臉,安慰她:“素素,你很厲害了啊,你救了很多傷兵,今天也救了很多人。你知道現在軍營裏的士兵最崇拜的人是誰嗎?不是在戰場上放棄士兵的李大將軍,而是化身為蒙面壯士的你,常素素。”

“那柏舟,萬一有一天他們發現是我殺了李意,你害不害怕我連累你?”素素一臉認真的看著他。

虞柏舟笑著說:“素素,你認為柏舟是貪生怕死之輩?”

素素拉著他的手搖頭:“不,柏舟是最勇敢的人!”他受了傷還能背著她回大營,單單是這一點,便讓素素佩服不已。

她記得……柏舟以前很怕疼的。

“那你說這樣的話做什麽?”虞柏舟安撫性的摸了摸她的腦袋,“素素,你以後是我的妻子,你我又從小一起長大,我有難的時候你從未離開過我,如今你有困難,我怎麽會離開你?”他聲音溫和如水,抓緊她的手,“無論如何,我會陪你走到最後。你陪我上了戰場,我就能陪你走上斷頭臺。”

“呸呸呸,我們才不會上斷頭臺。”素素蹙著一雙小眉頭,“如果被人發現了,我們就跑,天下之大有多遠跑多遠。跑之前我們會梓鄲,把你爹娘,我爹娘,還有肥肥一起接上,我們一起跑。”

“沒有人會知道,除非……門外偷聽的人出賣我們。”虞柏舟的目光落在門幔上,咳了一聲:“躲在外面算什麽?進來。”

虞柏舟話音剛落,外面三人便掀開門幔走了進來。莊牛跟李大狗相互抓著對方的手,激動地在原地蹦跶,根本說不出話來。他們兩人現在百感交集,一來是知道了素素確實是女人,二來還知道,蘇素其實就是常丞相的女兒常素素。

如果不是偷聽兩人說話,他們怎麽都不會相信素素是女孩子。

莊牛跟李大狗激動地渾身止不住的抖,舌頭跟打了結似得,半晌說不出話來。蘇周相對平靜些,他看著素素聲音顫顫地:“素……素爺……爺你是女人啊!你真的是女人?”

“說了你們又不信,信了你們還問什麽?”素素覺得這三個人好沒趣,她都說了好幾次她是姑娘了,可他們楞是不信。

蘇周腿一軟,“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順手拽住了莊牛的腰帶,莊牛的褲子差點被他給拽掉了。莊牛踢了他一腳,嘴裏結結巴巴念叨:“你個死人,拽俺褲子做啥!素姐姐看到咋辦?柏舟還不打死俺啊?”

素姐姐……這個稱呼素素不太喜歡,她還是喜歡素爺。

素素看著他們,說:“你們以後就假裝不認識我跟柏舟吧,你們以後在軍營裏再去找一個老大投靠,免得日後我連累你們。”

“素姐姐,你幹了這麽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俺才不走呢!俺以後要跟著你當將軍!你就是打死俺,俺也不走!”莊牛挺著胸脯說道。

“俺……我也不走!”李大狗也說。

“我也想當將軍,所以我又不走了。”蘇周拽著莊牛的衣服顫顫巍巍站起來,他嘆了一口氣,“爺……不,姐,你真厲害。今天如果不是你,我們現在已經沒命了。”

素素掃了一眼他們,心裏說不出的感動。柏舟說的“同生共死”,大概就是指的他們現在的不離不棄吧?素素好感動,鼻子一酸忍不住又開始流起眼淚。

“素姐姐,你咋又哭了?俺都想哭了。”莊牛嘆了聲氣,從戰場上回來素爺就哭個不停,這天都快被她給哭下雨了!

素素被莊牛的話逗得忍俊不禁,她破涕為笑:“沒,我就是感動,你們真好!大牛哥,你能別叫我‘姐姐’嘛,我比你小多啦!你還是叫我素爺好不好?我喜歡這個稱呼。”

“成!你以後還是咱們的素爺!”莊牛嘿嘿一笑。

“怪不得老大不讓我們在營帳裏脫衣服,還給素爺整這麽一個床帳,感情素爺是個女娃。”李大狗感嘆,“素爺天生神力,讓我等男人望之不及啊!”

“爺……我真不敢相信,你是個女娃,爺,我真的不是在做夢?”蘇周都快哭了,姑娘家能如此彪悍,比娶個男人還恐怖吧?他開始有點同情虞柏舟了。

就在他們說話間,虞柏舟咳了幾聲,問他們:“你們可願意為素素保守這個秘密?”

三人齊聲回答:“願意。”

他們自然願意,主將昏庸無能,虞柏舟是大將軍之後,如今蒙面壯士和虞柏舟在軍營中頗有威望,如此好勢頭他們又不傻。況且,他們信服柏舟,佩服素素,心甘情願跟著這樣的兩人出生入死。

當將軍,是他們的夢想。

虞柏舟點頭,讓素素扶著他下了塌,他對著三人拱手說:“不如我們五人結拜為兄弟,日後榮華富貴、貧困苦難共享,你們覺得,如何?”

“好!”

三人幾乎毫不猶豫的吼出了這句話。

當天晚上,素素去夥頭營偷了幾支供竈王爺的香燭和一只雞回來,她將香燭插在碗裏,用雞供奉天地。五人對著香燭和燒雞跪下,結拜了兄弟。

莊牛年長,為大哥。李大狗排名第二,為二哥。柏舟排名老三,為三哥。蘇周排名第四,為四哥。素素最小,為五妹。

結拜完後,四個男人相互稱呼了一會,都很滿意對方的新稱呼,尤其是莊牛,被稱之為大哥心裏甭提多痛快。

只有素素,特別不滿意“五妹”這個稱呼,她抱著枕頭在軍塌上打滾耍潑,“我不要當五妹!我還是要當素爺!”

四個男人好無奈,莊牛這個大哥更無奈,“好好好,素爺素爺,真是怕了你了。”

素素開心地在虞柏舟懷裏拱了拱,這一拱,其餘三個男人受到了傷害和打擊。以前是看男人跟“男人”秀恩愛,已經夠打擊他們了。可是現在……看男人跟女人秀恩愛,他們更加受不了了。

莊牛摟著蘇周跟李大狗,帶著哭腔嗚嗚道:“俺想媳婦兒子了……”

李大狗也故作哭腔,靠在莊牛的肩膀上蹭了蹭,“我想翠翠了……”

蘇周覷了一眼二人,翻了個白眼,“沒出息。”

接下來幾日,相對風平浪靜。虞柏舟隱藏了傷情,沒有被送去傷兵營,而軍營裏也並沒有關於“李意被殺”的消息傳出來。

素素在營帳裏不敢出去,生怕被別人看出她是殺人兇手。第六天的時候,莊牛抱著兩個饅頭從外面跑回來,氣喘籲籲地告訴他們,“有動靜了有動靜了!二王爺押著軍餉和糧食來了,李意被刺殺的消息也傳開了!”

“二王爺?”素素拉著柏舟的手問他,“柏舟,你認識二王爺嗎?”

柏舟嗯了一聲,提醒她:“六歲的時候,他帶人欺負我,你把他舉起來從私塾裏扔了出去。”

素素拍了拍巴掌,“對對,他那時候還是二皇子。”

莊牛:“……”素爺真彪悍,竟然扔過皇子!

晚上,素素跟柏舟在營帳裏繼續等消息。這一回莊牛抱著一床被褥跑了進來,由於他跑得太快,上氣不接下氣。

素素看著他,“大哥,你抱著被子做什麽?”

“不是我的,別人的!”莊牛大喘了一口氣,解釋說:“是二王爺,二王爺帶了一個兵,安排了來了我們神箭營。那個兵有點派頭,點名要跟柏舟住一個營帳,於是……秦都尉就讓我把人帶過來了!我這不是跑回來跟你們打招呼,讓你們趕緊準備一下嘛?”

莊牛的話剛說完,一個穿著灰衣,面容白凈的少年掀開門幔跨了進來,“不用準備,有睡的地方就成。”

素素打量著眼前這位高高瘦瘦,面容英俊的少年,總覺得……他很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

☆、42

素素打量著走進來的灰衣少年,毫不猶豫接話道:“沒有,我們這裏是神箭營最小的軍帳,沒有睡的地方了。”

聞聲,背著包袱的顧今朝將目光落在素素身上,他看見素素的樣貌後神色微微一怔,良久才指著最裏處的一張方木桌道:“沒關系,將那張桌子挪開,再搭一張床榻便是。”

素素看了眼最裏處的方桌,若撤了那張方桌,新搭起來的床榻便跟她的床榻挨在一起了。素素自然不幹,“不行!軍營裏這麽大,你幹嘛非得來我們營帳?而且,你是新來的吧?你知道我們進入神箭營多不容易嘛?你應該要經過訓練和考核,才能進來這裏。”

莊牛沖素素擠了擠眼睛,示意她別亂說話。這小子可是二王爺帶來的呀!

素素不以為然,二王爺算什麽,小時候她還扔過他呢!她才不要這個新兵住進他們營帳呢,更不要她跟自己挨著睡。素素攥緊小拳頭,蹙眉瞪著他,“你不許進我們營帳,我說不行就不行!”

“為什麽?”顧今朝明知故問的挑了挑眉頭。

素素也說不出理由,反正她就不許柏舟之外的人挨著她睡!她擡手指著莊牛旁邊的一個空檔,“你挨著莊牛睡。”

顧今朝很和氣地點了點頭,將包袱扔在床榻上,招呼莊牛幫他搭床榻。莊牛當然不會拒絕,這小白臉可是二王爺帶來的人啊,他可不敢得罪。他捋了袖子幫顧今朝搬東西。沒一會李大狗跟蘇周進來了,莊牛便招呼二人去要了一張木板,將木板搭在打磨光滑的石頭上,鋪齊整後再鋪上被褥,變成了一個簡易的床榻。

“兄弟,從今兒起,你就睡這裏了!”莊牛指了指門口處的簡易的床榻,笑呵呵說道。

顧今朝走過去用手撐了撐,覺得這個床板不太踏實,他轉過身指著虞柏舟旁邊的床榻說:“我跟虞少爺一起吧。”

“那可不行!那個床位是我的!”蘇周滿腹委屈,這個新來的怎麽能這樣?一來就搶他的床位!太霸道了吧?

顧今朝還就是霸道了,他一臉溫和,走過去扯了蘇周的被褥,扔至一邊,指揮素素道:“你,過來給本……人鋪床。”他被伺候慣了,也習慣了使喚人,順便使喚素素。

素素氣得攥緊小拳頭想打他,“你使喚誰呢!大家都是兵,你沒有資格使喚我!再說,這個軍帳柏舟是老大,除了柏舟,誰都沒有資格使喚我!”素素急得要跳腳,還從來沒有人使喚過她呢。

虞柏舟坐在床榻上看著眼前這位少年,他從剛開始一進來,他看素素的眼神就不大對。那種感覺讓他很不舒服,他道:“但凡有個先來後到,你雖是二王爺帶來的人,但你依舊是兵,沒有特權。在軍營裏,有能力者居上,無戰功者不予享受。無論你是誰,到了這裏,你就是兵。”

“虞柏舟,你跟你爹脾氣一樣的倔。”顧今朝也不生氣,自顧自的坐下,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本……少爺累了,你,去給本少爺打盆洗腳水萊。”他扭過頭擡手指了指一開始就對他獻殷勤的莊牛。

顧今朝差點順口說成了“本王爺”,還好他反應快收住了嘴。

莊牛聽了虞柏舟的話後,覺得柏舟說得對。他憑啥要給這個新來的特權啊?這個新來的,頂多不過是二王爺的侍衛?手下?總不可能是王爺皇子吧?

好歹虞柏舟也是大將軍之子,他還不信,這小子比虞柏舟的身份還高貴!

一想如此,莊牛從一旁拿了洗腳盆扔到顧今朝跟前,抱著胳膊說:“俺剛才禮讓你,是因為你是新來的,你別以為靠著王爺的關系進了神箭營就能一手遮天了!去去去,要洗腳自己打水去,俺可沒閑工夫照顧你。”

莊牛前後判若兩人的態度讓顧今朝頓住,這人翻臉的速度堪比翻書。他覷了這一營帳的人,發現誰都對他沒有好臉色。尤其是虞柏舟,看他的眼神就跟看敵人似得。常素素,也對他兇橫著一張臉。

他上一次見這兩人,是在大半年前的凱旋宴上。那時他四處晃蕩,在後殿碰見了滿嘴鵝油卷碎末的素素,小姑娘穿著一襲紫衣,臉頰胖嘟嘟地,模樣十分討喜。

這才半年未見,這常素素不僅苗條了,臉上稚氣也褪去不少。

本來常丞相有意將這位“鵝油卷姑娘”給他做王妃的,可太後卻覺得讓常素素進宮為妃更合適,可以牽制常丞相的勢力。沒想到太後旨意還沒來得及下,這丫頭就跑了。更讓顧今朝沒想到的是,這丫頭竟然跑來了軍營。

也怪不得常丞相跟太後的人找了她這麽久,都沒找見她。

半年前的虞柏舟還是個說話溫吞吞的文弱少年,同常素素差不多高,身板也瘦弱。可現在,身板不僅結實了,跟素素一起坐在床榻上,卻比素素高了整整半個頭。

他認識虞柏舟跟常素素,然這二人卻不認得他。

凱旋宴那日他只跟素素打了個照面,而虞柏舟也是他躲在暗處打量的。加上這半年他的外形也發生了很大變化,常素素不記得他也是正常。

顧今朝是先皇第三子,生母是徐德妃。徐德妃死後,他便一直由太後撫養,他年紀小小,為了躲避不必要的紛爭麻煩,從小開始裝病,極少出宮門,也不與其它皇子公主打交道。

也正因如此,常出入宮中的柏舟跟素素沒見過顧今朝。

顧今朝混入神箭營的目的是想查出“蒙面壯士”是何人,“蒙面壯士”斬殺敵軍主將在前,之後差點活捉了伊瓦塔,又從鐵騎包圍中救出了數百名大齊精兵,此人屢立奇功,能力見微知著。

若能將此人找出來,必是大齊一大助力。

可他跟二哥到了軍營才知道,李意被殺,連頭顱都被人給砍了下來。軍中的事一樁樁一件件,絕非巧合,蒙面壯士跟李意之間一定有點聯系。

顧今朝打完洗腳水回來,發現那五人已經躺在了床榻上。常素素正在給虞柏舟上藥,時不時還嘟著嘴,對著虞柏舟的傷口吹。

虞柏舟感受到顧今朝炙熱的目光,挪動身體用結實的身板將素素擋在身後,不讓顧今朝看。因為他這一動,素素不小心把藥給敷偏了,她伸出手打在柏舟光溜溜的肩膀上,“柏舟你別動。”

虞柏舟“哦”了一聲,素素一擡頭就看見顧今朝在打量虞柏舟的赤/裸著的上身。素素心裏不太舒坦,這新來的脾氣霸道不說,怎麽用那種眼神打量她家柏舟呢?

是想跟她搶男人?不要臉!真是不要臉!

素素兇狠狠的瞪了顧今朝一眼,語氣也是狠狠地,“看什麽看!再看,再看我揍你哦!”素素攥緊拳頭對著顧今朝揮了揮。

一聽素爺要揍人,泡腳小分隊也從被窩裏齊刷刷伸出手,沖著顧今朝揮了揮手,齊聲道:“新來的!你再看我們素爺,揍你哦!”

“……”顧今朝有點無語的看著營帳裏的人。似乎除了虞柏舟,其他人腦子都有點不正常。

素素對泡腳小分隊解釋說:“沒有啦,新來的沒有看我,看的是柏舟。”

於是泡腳小分隊又齊刷刷把拳頭從被窩裏伸出來,“新來的,你要是敢覬覦我們老大的美色,我們打不死你!”

“……”顧今朝脫了靴子鉆進被窩,一雙眉頭蹙的老緊。

真是有病,一個營帳的人除了虞柏舟全都有病啊!

顧今朝剛躺下,翻了個身,身下的木板便“咚”一聲斷了。他整個人裹著被子就摔進了床榻塌陷的窟窿裏,顧今朝覺得自己一輩子的沒這麽慫過。自己打洗腳水也就罷了,床榻硬邦邦他也能忍,可是為什麽剛躺下床就塌了!

還讓不讓人好好睡覺了!

有病有病,連床榻也有病!

“哈哈哈哈”

營帳裏除了虞柏舟,全都拍著大腿狂笑顧今朝。尤其是素素,跳起來站在床榻上,叉腰看著顧今朝:“新來的!給你一個下馬威,讓你知道這營帳裏誰才是老大,你去打聽打聽,這神箭營誰不知道我素爺的名頭!”

“……”顧今朝覺得這個“鵝油卷姑娘”變了。

全然沒了初見那股天真無邪的可愛勁兒,現在完全變成了流氓小霸王!

常丞相要是知道自己知書達理的閨女變成了這樣,還不得氣死?這姑娘以後要是進了宮,宮裏還不得翻天覆地啊?

顧今朝慢吞吞地從塌陷的床榻裏爬出來,抱著被子唉聲嘆氣出去了。

顧今朝走後,素素扯了扯虞柏舟的胳膊,低著聲音問虞柏舟:“柏舟,我是不是做得太過分了?他不會去外面哭了吧?”

“沒有,你做得很好。”虞柏舟誇她。

聽了柏舟的誇讚,素素才放了心。看,柏舟都誇她了,她做的一定不算過分吧?

沒過一會,顧今朝自己搬了一張床板進來,在石頭上搭好,又鋪了兩層厚實的被褥,才重新躺了上去。

半夜裏素素起來上茅廁,眼睛半睜半合的往外走。因為柏舟傷沒好,她也就沒叫他。結果她回來後,被門口多出來的床榻絆了一跤,整個人都栽了上去。素素本來走路的時候都昏昏欲睡,這會栽倒在了顧今朝肚皮上,身下軟乎乎的,讓她覺得有一種回到了床榻上的錯覺。

就這樣,素素趴在顧今朝身上不動了。

聽見動靜,虞柏舟吹燃火折點燃了膏油燭。營帳裏燭火一亮堂開,他就看見素素趴在顧今朝肚皮上睡得香甜。

他有點生氣,素素也太大意了,這樣也能睡著?他也顧不得傷重,下了榻將素素抱回自己的床榻,素素被他弄醒。

素素揉著眼睛看著虞柏舟,“呀”了一聲:“柏舟你抱我做什麽?你重傷啊!”

柏舟黑著一張臉,吹滅膏油燭躺回床榻上,一把將素素扯到自己懷裏,緊緊摟住她,“靠著我近點,別半夜又睡錯了別人的塌。晚上若要再上茅廁,叫我,我好給你把風。”

他頓了頓又說:“門口那小子賊眉鼠眼,一看就不是正經人,你小心點。”

素素揉了揉眼睛,打了哈欠說:“柏舟你也覺得他不是好人啊我也覺得。柏舟,我覺得他長得好像鵝油卷哦……”因為太困的緣故,素素腦子裏一片混沌,表達的意思也不甚清楚。

其實她想說的是,顧今朝長得很像曾經她在皇宮裏碰見的那個太監。那個太監,嚇掉了她的鵝油卷……

素素嘀嘀咕咕裏一會,虞柏舟也不知道她到底在說個什麽。

一直在裝睡的顧今朝心裏有點不是滋味兒,啥叫他“賊眉鼠眼”?啥叫他長得像“鵝油卷”?

他現在可真想掀了兩人的被子,沖他們嚎“起來給本王說清楚”!他算是九個王爺中最英俊最有才華的一位,怎麽就“賊眉鼠眼”了?怎麽就像“鵝油卷”了?

☆、43

顧今朝因為素素跟柏舟的對話輾轉一夜未眠,翌日清晨一早,他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起了床,他從外面打完水回來,看見在軍帳門口提著石鎖鍛煉的素素下巴差點沒掉下來。

“早啊,你這石鎖紙糊的吧?”顧今朝看著素素毫不費勁兒的把石鎖舉到頭頂,然後又輕輕松松放下來。鵝油卷姑娘舉石鎖怎麽就跟玩紙糊小玩意兒似得。

素素好鄙視顧今朝這種人,伸手將兩個石鎖遞給他,示意他來感受一下。

顧今朝放下手中的洗臉盆,從素素手裏接過石鎖,這一接不得了,他哎呀一聲跌倒,坐在地上吆喝:“哎呀手斷了手斷了……”

“你怎麽比柏舟還沒勁兒啊!”素素越來越鄙視這人了,“你要是沒二王爺這層關系,連普通士兵營都進不了吧!”

素素盯著他搖了搖頭,跟小老頭似得嘆了嘆氣,背著手飄著離開了。素素走後沒一會,顧今朝正了正神色,輕輕松松將兩只石鎖提起來感受了一下,雖然石鎖不算重,但對於素素那樣一個小姑娘來說,也算有些重量了。她竟然能將石鎖舉得這樣輕松……

顧今朝掀開帳子進了營帳,帳內莊牛在跟李大狗比劃拳腳。莊牛伸出自己兩條胳膊,李大狗從地上撿起一塊大石頭就朝著莊牛的兩條胳膊砸了下去。顧今朝嚇得一身汗,這一石頭下去,人的手不斷也殘吧?

沒想到那塊石頭剛挨到莊牛的胳膊,那塊石頭“砰”一聲碎掉了。

顧今朝縮了縮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又轉過頭看蹲在角落處擺弄針線的蘇周,顧今朝覺得這少年看著和氣,一看就是好欺負的類型。他正這樣想著,蘇周就用手上的繡花針刺死了一只飛過的蒼蠅,將那只在空中振翅暢飛的蒼蠅死死釘在了木桌上。

他現在覺得……腿軟。神箭營的士兵雖然厲害,但這個營帳的人給他的感覺是:不是人,是怪物,尤其是常素素。

顧今朝鎮定思緒,目光又落到虞柏舟身上。他覺得整個營帳裏,最正常的可能就是虞柏舟了吧。

虞柏舟此刻正躺在床榻上看兵書,他一邊看一邊拿著紙筆圈圈畫畫。顧今朝坐過去,跟他套近乎,“虞兄,你們營中的弟兄,都身懷絕技啊。”

“嗯。”虞柏舟蹙眉正在思考軍書陣法,很敷衍的回了他一句。

“……”顧今朝有種自降身份的感覺,他又問:“最近軍中不甚太平,李將軍被刺殺,你們覺得會不會是那位‘蒙面壯士’做的?”

虞柏舟擡頭冷冷掃了他一眼,反問他:“你覺得我們這些士兵,能知道什麽?”

他的語氣冷淡,讓顧今朝尷尬不已,顧今朝從沒感受過被人如此冷落。這個時候素素從外頭跑了進來,她一蹦一跳,咋咋呼呼道:“柏舟柏舟!二王爺張貼告示!說要招賢,勝出者可統管神箭營!”

泡腳小分隊忙朝著素素圍了過去,莊牛問她:“怎麽說,怎麽說的?是打贏了就能當統領嗎?”

素素從懷裏掏出二王爺招貼的告示,在顧今朝的床榻上鋪開,“二王爺說,要在附近的山上舉行一場狩獵,誰打的野豬多,誰就能統領神箭營。”

聽了素素這話,泡腳小分隊跟虞柏舟一陣沈默。打野豬?山上的野豬都被他們打得差不多了,若一群士兵上山狩獵,那些野豬哪裏分得過來?

素素見他們提不上勁兒,叉腰看著他們:“你們這是什麽表情!你們不想當將軍了嗎?要是當了神箭營統領,咱們大將軍的日子還遠嗎?”素素以為他們是害怕了,學著大男人得模樣教育他們。

因為有顧今朝這個外人在,虞柏舟也不好跟素素明著說。他卷起手咳了一聲,溫和地問素素:“你這是把二王爺貼的告示給摘回來了?”

素素點點頭,“嗯”了一聲:“是啊,他們沒說不能摘,所以我等他們一貼上,就摘了告示回來了啦!拿回來給你們瞧瞧!”

“那估計除了我們沒幾個人知道這消息。”虞柏舟坐在床榻上,很淡定地說。

素素一臉不解:“為什麽啊?”

顧今朝看著素素,不知道她是真傻還是假傻,“你都把告示給摘回來了,別人還怎麽看?”

素素不喜歡顧今朝,沖著他翻了一個白眼,一臉傲嬌:“他們可以重新貼啊!”

“重新貼告示還得重新過一趟二王爺的手,還得經過頂上幾位將軍核實,估計等再貼出來也是明天了。”顧今朝看了眼素素摘回來的告示,指著上面的日期說:“交獵物的時間是明日。”

虞柏舟打量著顧今朝,覺得這人不簡單。他招手將莊牛叫到跟前,莊牛湊到他耳邊,他貼著莊牛的耳朵說了兩句耳語。

莊牛點頭,末了拍拍柏舟的肩膀:“老大,你交給我,沒問題!”

“有勞大哥了。”

莊牛做事雷厲風行,當下便帶著李大狗跟蘇周離開了軍帳。素素很好奇柏舟剛才對莊牛說了什麽,一把推開擋在路中間的顧今朝,坐上床榻拉著柏舟的袖口問:“柏舟你剛才跟莊牛說了什麽啊?人家也想聽嘛。”

“耳朵貼過來。”虞柏舟對著她勾了勾手指。

素素將耳朵貼過去,她聽了柏舟的話後“咯吱”一聲笑出來,她愈發覺得她家柏舟聰明了。素素摟住柏舟的脖頸,差點就要親上去,柏舟咳了一聲提醒她有人在,她這才忍住。

“柏舟你好聰明!”

“是你做了聰明的事情在先。”柏舟指的是她將告示給摘了回來,知道的人越少,他們的競爭壓力也就越少。

虞柏舟前端時間經常帶泡腳小分隊上山打野豬,他們自然知道哪裏有野豬群,就是連當地的農民怕也沒他們知道的清楚。虞柏舟讓泡腳小分隊先去將野豬打死,放在一個特定的地方,等明天比賽的時候他們就可以直接拿來用,能節約不少時間。

泡腳小分隊自然想柏舟當統領,只要柏舟當了統領,他們的日子也就相對好過多了。

顧今朝深深感覺到了這個營帳裏的人對他的惡意,他覺得自己就是透明的空氣人。被虞柏舟說“賊眉鼠眼”也就罷了,鵝油卷姑娘竟然還說他長得像鵝油卷!

他覺得自己進的不是神箭營,而是神經營。這一個軍帳的人,貌似除了虞柏舟都有病,都是腦子有病的峭壁奇葩。

當天中午,顧今朝吃過飯去其它營遛彎,考察了一下飛騎營、步兵營、車騎營,他發現自己無論走到哪個營,都能聽到虞柏舟、素爺、蒙面壯士這個三個人的名號。軍士們都說,虞柏舟是當之不愧的將軍人選,上一場戰役中,幾百名大齊精兵被大奴包圍,虞柏舟臨危不亂的指揮讓人佩服不已。

當時陷入包圍的有神箭營士兵、飛騎營士兵、步兵營士兵,大家都是打過許多場仗的老兵,都以為那樣的情況下不可能突圍,可虞柏舟卻帶著他們堅持到了最後,等到了蒙面壯士的營救,簡直堪稱“奇跡”。

柏舟跟蒙面壯士這兩號人,在軍營裏倒也算是正派形象。常素素,軍中化名蘇素,軍中人稱素爺。大夥對素爺的評價可謂亦正亦邪。

素爺帶著虞柏舟救下了很多傷兵,而她在軍營裏“橫行霸道”也是出了名的。傳說素爺嫉惡如仇,專揍那些欺負下屬的軍士,軍中軍士大部分都不敢惹素爺,一來是因為她拳頭狠,二來是因為她有虞柏舟撐腰。虞柏舟是虞仲的兒子,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即便是軍中那些雜號將軍,看見虞柏舟也要禮讓三分。

顧今朝遛進了二王爺的營帳,他掀開帳子進去的時候,他二哥顧霖正在打盹。顧今朝跟幽靈似得杵在他床邊,也不吵醒他,就那麽冷森森盯著他。顧霖剛做完一個美夢,他迷迷糊糊一睜眼,嚇得從床上坐起來。

顧霖拍拍自己的小胸脯,一臉正經看著他:“三弟啊,你來找我何事啊?”他那表情很不高興,進來了也不告訴他,嚇死個人。

“我問你個事情。”顧今朝神色嚴肅看著他,“你知道常丞相的女兒,常素素嗎?”

提起那個丫頭,顧霖一輩子都忘不了。他攥緊自己的被子,憤憤地用牙齒咬了咬,“一輩子都不忘不了啊!”

“她可是如傳聞那般溫文爾雅?”

“呵呵。”顧霖撐著下巴,一臉鄙視,“那姑娘六歲的時候把我舉起來從私塾裏扔了出去,你覺著這樣的姑娘能溫柔?三弟,你是在開玩笑吧?”

“……”顧今朝無言。

鵝油卷姑娘真乃峭壁之奇葩。

☆、44

顧今朝從顧霖營帳裏出來,漫無目的地走了走。他摸著下巴正思考常素素的問題,身後突然有人拍了他一巴掌。

他眸色一沈側身奪過,他以為是刺客,掌心匯力想出手反給來人一掌,可當他看見是常素素,聚力的手掌突然收回,他收了陰沈淩厲的神色,恢覆一臉輕松,膝蓋一彎跌倒在地。

素素從傷兵營回來,看見這個新來的在這裏慢悠悠地走,本來只想跟他打個招呼,不想他這麽經不住自己拍。素素覺得這個男人真的好嬌氣啊,她叉腰看著地上坐著的顧今朝,“新來的,你好弱雞哦。”

“弱雞?”顧今朝捧著自己膝蓋一臉痛快,“哎呦我的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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