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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小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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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幾人收拾好出門的時候,天色還很暗,只透著點稀薄的亮光。

安市是旅游城市,又趕上難得的假期,看雪看景的人不少。

顧忌著被認出來,幾人從頭包到尾,格外嚴實,幸好天寒地凍的,路上行人裝備都差不多。

陸瑾沈挑了輛低調的車,開到雲蓬山腳,停在外街上。

謝沐然做導航,七拐八拐,走了半個小時,總算在街尾旮旯裏,找到了個餛飩攤。

因為時間早,攤上人不多。

幾人圍著小桌坐了下來。

“能找到這地方,也算你厲害。”紀梵把口罩往下拉了幾分,沒摘,虛虛掛著。

陸瑾沈掃了一圈:“來過?”

“沒有,”謝沐然拿下手套,搓了搓手:“小周介紹的。”

“他不是安市人嘛,說這裏的餛飩和燒麥很好吃,來雲蓬的話一定要嘗嘗。”

“位置不好找,來吃的又大多是本地人,有安全保障。”謝沐然晃了晃手上的手繪地圖,“我都不知道,小周還是個大觸!子殊你看這地圖,畫的也太好了。”

何子殊冷不丁聽到小周的名字,嗆了口風,一下子岔了氣,立刻咳嗽起來。

越咳嗽,喉口越進風。

越進風,咳嗽的越厲害。

何子殊一想到小周,就想到昨晚的對話。

一想到昨晚的對話,就想到自己睡的是陸瑾沈的床。

不知道的時候,他什麽都沒想。

可一旦知道了,就由不得他了。

躺在床上,念頭一個一個往外冒。

何子殊不是怕陸瑾沈。

是怕他自己。

他都不敢說。

昨晚他是念著“清心咒”睡的。

“子殊不是小流氓,不能去碰陸瑾沈的東西。”

反覆催眠。

這樣不行,何子殊心說。

再睡幾天,他很可能就真的變成小流氓了。

得想個法子。

陸瑾沈看著神游的何子殊,擡手給他順氣,開口:“在看什麽?”

何子殊心不在焉,脫口而出:“小流氓。”

“哪裏?哪裏有小流氓?!”謝沐然順著何子殊的視線看過去。

那裏沒有小流氓。

只有起早貪黑、兢兢業業的餛飩攤老板。

謝沐然不死心,又四處瞟了一圈:“哪兒啊,小周說安市治安出了名的好啊。”

紀梵也疑惑。

只有陸瑾沈,輕笑了一聲。

何子殊頭都快低到桌子上了。

陸瑾沈莞爾:“別亂看。”

何子殊都不知道這話是對他說的,還是對謝沐然他們說的,臉燙的不行:“沒亂看,看、看錯了。”

謝沐然:“子殊,你把誰看成小流氓了?他怎麽了?就小流氓了?”

快住口!

別問了!

問就是我!

恰好老板端上了餛飩,說了一句“慢吃”,打斷了謝沐然的話。

陸瑾沈擡眸,看著謝沐然:“多吃,少說話。”

何子殊也顧不上燙口,低頭吃餛飩。

陸瑾沈把燒麥推了過去:“等涼了再吃,先吃這個。”

何子殊現在完全不敢說話,陸瑾沈說什麽就是什麽。

街燈還亮著,霧氣蒙蒙的。

從巷口跑出來兩個人,一男一女,高中生模樣,穿著校服。

牽著手,男孩子背上挎著個書包,明顯是旁邊女孩子的。

謝沐然正對著兩人的位置,擡頭看了一眼,唏噓:“真辛苦,節假日都要上課。”

謝沐然吃了個燒麥,又道:“小情侶吧,手牽手過來的。”

“我都想起了我讀高中的時候。”

何子殊聞言,放下勺子,詫異:“然然,你高中的時候談戀愛了?”

紀梵和陸瑾沈也頓了頓,看向謝沐然。

謝沐然搖頭:“沒有啊。”

何子殊:“?”

“我是說,我讀高中的時候,也是看著別人手牽手過來的。”

何子殊:“……”

幾人有一句沒一句聊著。

突然聽到隔壁桌的聲音。

因為隔得近,女孩子的聲音又脆亮,所以格外清晰。

“我不是讓你看跨年了嗎?你怎麽沒看!”女孩子語氣帶著點撒嬌意味的抱怨,“是不是打游戲去了?”

男孩抑揚頓挫:“是的了,我沒看,但給哥哥點了讚。”

“給我哪個哥哥點了?”

“都點了。”

“光點讚!都不看!你這行為很渣男!”

“行行行,看看看,你說怎樣就怎樣!”

兩人一唱一和,跟說相聲似的。

謝沐然忍笑忍到肚子疼。

緊接著女孩子掏出了手機,開始按頭安利。

前奏剛響起。

四人都頓了頓。

何子殊和謝沐然對視一眼。

這就是傳說中的吃瓜吃到自己家。

“你看我大A團!牛逼!”

“先吃飯。”

“牛逼!”

“餛飩都涼了。”

“牛逼!”

“好好好!牛逼牛逼!”

接下來的幾分鐘。

何子殊他們被迫聽了長達七分鐘的彩虹屁。

“我給你發的那套卷子做了沒?”男孩子又問。

“……”

“沒做?”男孩子語氣有點冷。

謝沐然和何子殊對視一眼,豎起八卦的小耳朵。

小粉絲好像翻車了。

“小朋友就要有小朋友的亞子,好好讀樹,”男孩子語氣猛地轉了個彎,“你魔王哥哥據說是省重畢業的,只磕顏,你的層次未免太低了嗲。”

大魔王子殊突然被cue。

謝沐然徹底繃不住了,直接笑出了聲。

那邊聽到動靜,往這邊看了一眼。

紀梵擡手,按下了謝沐然亂顫的小腦袋。

大概是天光還有些暗,看不大清。

所以男孩子很快轉過身去,女孩子多看了幾眼。

片刻後,幾人聽到女孩子嘆了一口氣。

“我魔王哥哥微博好久沒營業了,我那天本來打算看完跨年就寫作業的,真的,我發四。”

“可是粉絲群裏都在說,APEX好不容易同臺跨年,肯定會有後臺合照什麽的,我就想等等看,所以多刷了會兒。”

“上次哥哥發微博的時候,你知道我興奮起來,寫了幾套卷子嗎?”

“八套,牛逼慘了!”

男孩毫無靈魂地鼓掌。

“向組織保證,僅此一次,下不為例,向您這位學霸看齊,向我魔王哥哥學習!”

……

何子殊聽著聽著,起身,走到了餛飩攤老板那邊。

他微微頷首,問道:“老板,您這裏的紙和筆方便借用一下嗎?”

“方便。”

三人看著何子殊拿來紙和筆,心下了然。

何子殊低頭,寫了幾個字,落款是他的名字。

陸瑾沈接過紙,就看見上面寫著:新年快樂,好好刷題,好好學習,不要熬夜。

筆鋒幹凈利落,一筆一劃寫的很認真。

陸瑾沈輕笑:“筆。”

何子殊遞過筆。

挨著何子殊的名字,陸瑾沈也簽了名。

筆紙轉了一圈,四人的名字都在上面了。

女孩子還在專心刷手機,男孩子起身付錢。

走過鄰桌的時候,肩膀突然被拍了拍。

緊接著,手裏多了個紙條,還聽到一句溫溫潤潤的:“這個給你。”

男孩子一頭霧水。

眼前這人戴著口罩,看不清相貌。

但露在外面的眼睛很好看。

“遲點再給她吧。”

這人伸出一根手指,在唇上比了比,示意他保密。

說完,就朝著站在巷口處,靠著墻,正等著他的三人走去。

男孩子打開紙條。

只一眼,眼睛猛地睜大。

想都不想,立刻拿出手機,對著那邊的背影,一頓狂按。

他低頭,看著手機上的四個背影。

又看了看手上的紙條。

打開微博。

一一按下關註。

那邊傳來女朋友的聲音。

“你怎麽突然關註我家哥哥了?!”

“別問,問就是粉絲。”

“是不是跨年舞臺颯到你了,所以垂直入坑!”

“要不要去隔壁桌坐坐?”

“幹嘛?我吃飽了。”

“沒什麽,這巷口多看幾眼,多走幾遍,這餛飩攤,可能也要漲價了。”

“你是不是病了?”

……

雲蓬山不算高,盛在景色好,香客也多。

四人挑了一條人流比較小的青石板路,慢慢走。

越往上,溫度越低,積雪也跟著厚起來。

到了山頂的時候,天光已然大亮。

何子殊回頭,看著深淺不一的腳印,給陸瑾沈指了指:“你看。”

陸瑾沈逗他:“嗯,踩得真整齊。”

何子殊失笑:“又不是鹽鹽。”

什麽踩得真整齊。

女兒才是一腳一個梅花印。

陸瑾沈手插在兜裏,輕笑:“遺傳的好,鹽鹽他爸也教得好。”

何子殊臉有點熱。

天空忽然飄了點雪沫,越來越大。

何子殊閉著眼睛,仰頭,雪沫很快落滿眼睫。

一眨眼,抖掉細碎的一點白。

“帽子戴上。”陸瑾沈擡手,擦掉了何子殊眼角處,因體溫暈開的一點水痕。

“口罩也濕了。”何子殊悶聲道,呼出的熱氣撞碎在冷風裏,一冷一熱,口罩很快就洇在一片水霧裏。

陸瑾沈擡手:“摘了,別悶著。”

“會被發現!”何子殊抓著陸瑾沈手腕。

“等發現再說。”

陸瑾沈笑了下,才正色道:“人不多,沒事。”

說完,摘掉口罩,又攏好圍巾,看著只露出半張臉的何子殊:“藏好了,被發現的話,就只能壓在這裏做吉祥物了。”

就、就不要了。

這種行為真的很渣男。

何子殊眨了眨眼睛:“就摸一下十塊錢那種?”

陸瑾沈:“私人藏品,不給看也不給摸的那種。”

何子殊:“……”

何子殊仰頭,轉移話題:“要平安符。”

陸瑾沈笑著應下。

何子殊繞了一圈,在小路盡頭一個立巖旁,看見一個老人家。

攤位就是一輛木質的小車,旁邊沒什麽人。

何子殊走了過去。

攤上七零八落擺了很多款式,從幾塊到幾十,價格不一。

何子殊隨口問了一句:“哪款賣的最好啊。”

老人家挑了個紅色的出來:“這個。”

何子殊:“因為最靈嗎?”

老人家精氣神還挺足:“因為好看。”

又道:“都靈,這雲蓬山出來的平安符,都靈。”

何子殊笑了,一般人這時候不應該說越貴的越靈嗎。

他看向陸瑾沈:“那就在這裏買?”

陸瑾沈自然隨他。

何子殊摸了摸口袋,擡頭。

陸瑾沈:“怎麽了?”

何子殊:“手機剛剛放然然那裏了。”

沒手機,身上也沒零錢。

“我去拿。”何子殊說完就要走,被陸瑾沈拉住。

“我有。”

“不行,我要給你們買,怎麽可以用你的錢。”

陸瑾沈:“剛剛說過的話,還作不作數?”

何子殊:“?”

陸瑾沈:“小吉祥物,摸一下十塊錢?”

何子殊反應過來,臉騰的紅了。

陸瑾沈又問:“作數嗎?”

“不、不作數,”何子殊垂著眼睫,一連眨了好幾下:“說了,不給看,也不給摸的那種。”

陸瑾沈頓時否認:“誰說的?”

何子殊擡頭看他。

陸瑾沈:“聽話聽一半?前面還有四個字呢?”

“私人……”

“作數!”何子殊打斷,一想到“私人藏品”這幾個字,感覺整個人都要燒起來了。

何子殊偏過頭去:“作、作數。”

陸瑾沈莞爾,指了指最邊上的:“就這個吧。”

最貴的。

陸瑾沈又問:“還有嗎?”

老人家:“沒了。”

陸瑾沈:“就這幾個?”

老人家:“這個貴。”

陸瑾沈:“嗯,就要貴的。”

“越貴越好。”

老人家笑了,這後生說話可真有意思,笑道:“就這幾個了,貴,所以買的人也不多,可以再看看別的。”

陸瑾沈看何子殊:“要幾個?”

半晌,何子殊吸了一口氣,才低聲回:“都要。”

劉夏、安姐、餘銘老師、白英老師、宋老師……

要送的人太多了。

如果今天不是陸瑾沈付錢。

他想把攤子買回去。

還能讓老人家早點回家。

陸瑾沈又笑了下:“好。”

老人家接了大單,分著款式,往自制的小布袋裏裝。

何子殊走近了才看見,這小車正上方,垂著紅繩,單獨掛著十幾個小布袋,跟平安符不大像。

他用手掃了掃底下的流蘇,問:“這也是平安符嗎?”

“這不是,求姻緣的。”老人家擡了下頭,隨即想到了什麽似的,手上動作一頓。

大概是被這兩個年輕人的財大氣粗懾了下,她忙道:“裏面是月老樹的藤條做的,這邊都叫姻緣線。”

“可不能十個八個一起買啊!”

“替人買也不好。”

“不吉利。”

“都是一對兒賣的,單個也不賣,這邊攤上都這樣,按規矩賣。”

“最好啊,還得跟著愛人一起來,靈著呢。”

“月老樹就在那邊,怕被踩傷,用東西圍著,不過還是有很多小情侶在底下拍照的。”

老人家絮絮說著。

陸瑾沈擡眸,輕笑:“要嗎?”

何子殊指尖被燙了一下似的,縮回手:“不要!”

何子殊一轉身:“我先去那邊洗個手。”

陸瑾沈看著他跑遠,轉回身,看著老人家:“給我拿一對吧。”

老人家:“就一對哦。”

陸瑾沈點頭。

“愛人來了沒啊?”

“來了。”

“那還可以去月老樹下拍個照。”老人家把姻緣簽取下,遞給陸瑾沈。

陸瑾沈輕笑:“不了,他害羞。”

……

當何子殊挑了個空當時間,折回來的時候。

老人家都快要收攤了。

他指了指那垂著流蘇的姻緣簽:“奶奶,我要一對這個。”

老人家挺驚喜:“是你啊,他怎麽沒過來啊?”

何子殊笑著搖了搖頭。

“他也買了對,你們這一前一後的,感情真好。”

何子殊聞言,心跳都漏了一拍:“他買了一對?”

“對,說跟愛人來的。”

“我說可以去月老樹下拍個照,還說愛人害羞呢。”

何子殊突然喚道:“奶奶!”

“嗯?”老人家停下動作。

“我換個平安符吧,要、要這個。”何子殊隨便指了個攤上的小荷包。

老人家雖然疑惑,也沒多問。

把平安符包好給他後,才指著姻緣簽,道:“這個不要了?”

何子殊抿了抿嘴。

半晌,往遠處看了一眼,笑了笑:“嗯,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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