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是個宋小果從來沒有接觸過的地方，系著絲巾戴著口罩遮好受傷部位的宋小果稍微有些局促。

宋小果原本以為顧墨應該是個在學校知名度挺高的人，意料之外的，似乎並沒有這樣。這樣一想，蘇哲哲一開始沒認出顧墨這也是很正常的事。

顧墨似乎延續了他一如既往的沒什麽好朋友，全程沒有一個人來打招呼。

學校很大，裏面有公交車也有便利的小車，顧墨是騎著自行車載著宋小果去來的也繼續騎著車給她指不同的區域。

從剛開始的時候小心翼翼不想摸到他的背，到拽著他的衣服再到幹脆伸出手來去摟一點他的腰才能將自己平衡穩住，宋小果變化得急速而理所當然。

顧墨也沒在意她這一系列的小動作，看得出來其實他對這個學校的認知也是挺局限的，有的時候他甚至要靠著思考和猜測來告訴宋小果這裏是做什麽的。

突然之間對大學就沒什麽期待了呢，宋小果這樣想。

“你到底是不是這個學校的，”宋小果不止一次開始吐槽。

顧墨卻在這時眼睛一亮，像是看到救星，“前面有個人工湖，很好看。”

終於有一個拿得出手的東西了嗎，宋小果忍著沒告訴顧墨她其實一直都覺得湖啊河啊周圍蟲子比較多，所以喜愛度也就一般。

顧墨難得眼睛這麽閃亮的時候宋小果也樂的配合他。

顧墨下了自行車就對宋小果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扶她一下，在宋小果下來的時候。可惜宋小果這個時候已經眼睛眨眨早跳到地上。

“要我重新坐上去嗎？”宋小果一臉不好意思。

“……不用。”

不得不說，在晚上的時候來這裏確實是個好去處，現在正是春季變夏季的時候，人們穿得不少，天氣卻已經變暖，在湖邊的時候非常涼爽，有種說不出的靜謐。

攏了攏長發，面對湖面，手肘用深綠護欄支撐著，宋小果瞇起眼睛感受有風吹來的觸覺。等她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就看到顧墨在一邊背靠著護欄看著她。

在對上顧墨眼神的一瞬間，宋小果有些疑惑。

顧墨平時無論做的是什麽，眼睛都是常人難以做到的清澈，而在這一瞬間這雙眼睛表現出的情感過於覆雜難懂，唯一能讓宋小果感受到的就是專註。

像是看著什麽，又像是在通過她看別的。

宋小果垂下眼眸避開和顧墨的對視，因為輕松聲音有點軟綿，“我記得你一開始的時候並不喜歡我。”

“啊，”顧墨沖她笑笑，這個時候的眼神已經恢覆了他常態的清明，“是挺不喜歡的，不過後來我再看到你對那個家夥的態度的時候，我才知道，原來你還可以更糟糕。”

意識到顧墨說的“那個家夥”是自己的父親宋湖，宋小果也沒什麽感覺，在宋湖打了一頓之後她倒是覺得很多東西倒是看輕了，她也不可能一直過不去那個坎。

“宋湖他在我小的時候就酗酒，賭博和家暴，幾乎能幹的混蛋事他都想嘗試，”宋小果笑笑，“那家夥對我媽沒感情，對我也沒有，我媽生了我身體太弱生不了二胎，我又是個女的，他自然不開心。”

顧墨看著宋小果微顫的手，靠近了又不敢觸及，他嘆口氣，“是麽。”

“可是他還要我媽賺錢養活他，”宋小果倒是沒看到顧墨的小動作，依舊聲音平板地訴說著，“憑什麽，我就一直催促著我媽離開他，離婚。”

“然後你成功了，”顧墨應和。

“對，”宋小果在說到這裏，唇角的微笑是發自內心的，“我成功了，挺好的。”

“挺好。”顧墨沒有安慰也沒有提出什麽建議，重覆了宋小果的話。他是真的覺得挺好，“有的時候生活平淡一點，安靜一點是福氣。”

宋小果被顧墨這反應弄得有點好笑，“你幹嘛做出這種很懂的樣子，其實我有的時候覺得自己也有點極端，一直催促老媽離婚什麽的。”這點宋小果其實有的時候也在反省自己沒有用其他的方法來完成，不然的話也不會讓宋湖那麽一看到她們就又纏上。

當然，她並不會後悔讓老媽離婚。

“你做的決定是正確的，”顧墨伸手去揉了揉宋小果的頭，“如果是我的話一定不如你做得好，”在說這些的時候顧墨勾起唇角，露出一個沒有溫度的弧度。

宋小果感受到男生的安撫，沒有拒絕。

“不過你和你母親不能只是呆在那裏，也許你們需要的是換一個生活環境。”顧墨加重了揉的力度，看著宋小果一臉受氣包表情，“雖然旅館也會見到很多不同的人，但是你一直呆在那裏每天做著同樣的事，這就是我一直想讓你上學或者幹點別的的原因。”

宋小果看著那個聲音溫和的少年。

“你會結交一些關系很好性格不同的朋友，你不是再單一地在前臺看著電影，而是能夠和周圍的人交流著喜歡的東西，聚在一起做著你喜歡的事，這大概也是你母親對蘇哲哲特別好的原因。你不能一直呆在那裏，你要出來，即使是被推出來。”

顧墨甚少這樣一大段地講著哲理的話，宋小果也不知道自己的感動點在哪裏，竟然有點觸動。

母親性格沒有她要強，她們雖然看起啦是母女，但是其實她總是在兩個人中起著決策者的作用，有的話母親雖然想說，但是並不一定會對著她說出來。

顧墨說，“你已經做的夠好了，你要為自己做點什麽。”

宋小果扯扯嘴角，“別把我說的這麽偉大一樣。”她一直都覺得自己比顧墨要更成熟穩重些，現在角色反過來馬上感覺有點怪。

那顧墨也沒說什麽，只笑瞇瞇看著她。

這天晚上，顧墨帶她在校園中騎車的時候不是帶她去看那些景物，而是看那些年輕的面容，他們會在怎樣的時間遇到怎樣的人，散發出怎樣的光彩。

宋小果遲疑了一下，最終將頭靠在顧墨背部。年輕的少年偏向瘦削，並不如顧越那樣看著足夠強壯寬厚，但是也覺得這樣的後背也是值得依靠的，哪怕是暫時的。

宋小果靠著顧墨的背，悶悶開口，“你那天為什麽不問我被打了疼不疼。”

在騎車的顧墨似乎笑了，有點低沈得好聽，“那你痛嗎？”

宋小果將臉埋在他背上，“痛。”

顧墨說，“我也覺得。”

“痛死了，”宋小果依舊靠著，說出這三個字，帶著微微的顫意。

顧墨感受到後背的濕意，放緩了速度，“知道了。”

這是宋小果第一次這樣徹底地在別人面前示弱。

那些帶著莫名情緒的驕傲和堅持，在這個時候，在男生背對著自己的時候，全都消失。

等回了住的地方，宋小果又恢覆了一下子蹦下自行車的活力，一臉沒事人地跟著顧墨回了房間。

這天也算是累著了，宋小果洗了澡跟顧墨說了晚安就倒頭就睡。

顧墨給她關上臥室門，“晚安。”

宋小果縮在被子裏，對他彎起眼。

宋小果原本以為她會好好睡一覺，沒想到剛睡了就醒來，因為晚上哭了點她習慣喝水，於是要去上個廁所。

估計她才睡了一個小時左右，現在也就十二點。宋小果從廁所出來就看到在陽臺開著窗戶抽煙的顧墨。

他穿著居家休閑服也顯得清瘦，吐煙的時候眼睛微微瞇起，看起來倒有幾分難以描述的優雅。宋小果一直都覺得煙酒都不是個好東西，她也記得自己當時點燃第一支煙的時候，顧墨果斷將她的煙奪走的。

現在的顧墨有點陌生，他吸煙的時候表情有點淩厲，轉頭看顧墨的時候有限兇，在看到宋小果的時候眉頭一挑，倒有幾分硯臺妖的妖嬈。

宋小果看著他，有點緊張，害怕他突然就恢覆記憶，然後她做的那些事情他都想起，慢慢報覆。心情一緊張宋小果就開始說廢話，“你抽煙啊？”

顧墨沒有回答宋小果這個問題，從上到下看了宋小果一眼，開口，一點煙的白色在他唇角化開，他嘴唇偏薄這會又帶點艷色。“我們以前見過？”

宋小果心裏咯噔一下，笑的燦爛，“我們不是見過好幾面嗎？”

這答案顯然並不讓顧墨滿意，他看了看宋小果依舊燦爛的笑臉，將煙滅了。

宋小果嘿嘿了兩聲，“我回去睡覺了？”

“嗯。”

等到關上房門的時候，宋小果看見顧墨還站立在那裏，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關上門的剎那突然覺得也許顧墨真的是孤獨的。

大概晚上就容易讓人想多，宋小果還是揉了揉眼睛睡了。

原本想著反正沒事幹睡個懶覺比較好，沒想到的是老媽一早上打來了電話。

如果不是特殊情況，宋媽媽不會這樣的，她也確實用了幾個字就讓宋小果意識到了嚴重性。

“小果，你爸找人來砸咱們店了。”

宋小果一口氣憋在那裏記住發洩，得知事情發展的顧墨皺了眉，“先別失去冷靜，讓蘇哲哲先來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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