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也不過是彈指間的一個瞬間，至少對於精怪來說是這樣的。

宋小果被君昕帶來山谷，種於山間也有了十年，她早已經能夠蛻成人形，還能悠悠然有的時候耍耍人玩。

君昕也從一個江湖騙子變成了江湖大仙。

宋小果擁有人形的時候是十三四歲，直到現在也沒有什麽變化。

這十年讓宋小果有的時候會產生一種過於安定而存在的恍惚感，她還從未在一個世界停留這樣久過，聯系她兩次消失的時候都和顧墨有著若有若無的關系，宋小果開始懷疑是否自己和顧墨沒有扯上關系就能夠一直安定生活下去。

腦海中浮現那張因為時間過於久遠而變得模糊不清的臉，宋小果想，她可能更願意這樣安定地生活下去，對於顧墨她只能說句抱歉了。

“求求您了，您就讓我見見君昕大仙吧！”山谷門外那人已經跪立三天有餘，宋小果一現身她便更加急切地對著宋小果磕頭，額頭已經帶出血痕。

宋小果雖然只有十三歲的模樣，但是表情冷漠，帶著一點從君昕那裏傳染的冷清姿態，“我們師傅將死者不救，我在幾天之前就告訴過你了。”

那女人頓時淚流滿面，“君昕大仙總是有辦法的，我夫妻二人一輩子恩愛有加，如果他真的去了我必不獨活。”

“你不必在這裏威脅，即使你不自殘，幾天來這山谷的瘴氣也夠帶著你隨著你的夫君游一游那黃泉水。”宋小果尖尖的下巴微揚，便離開。

果然，等到這天夜色吞噬最後一絲光明，那女人哭哭啼啼帶著她苦命的夫君離開了。

“小果你竟是比我還薄情，”君昕在院中保持著曬太陽的姿態，手裏捧著的茶水早已泛著涼意。

宋小果懶懶看他一眼，“那夫人的夫君命數早是寫好的，隨意篡改只怕傷了你的福德。”

“我現在倒是有點懷念你我初遇的時候了，”君昕緩緩將手中的涼茶喝盡，帶著淺淡的感慨，“只怪桃樹天生薄情，又容易招惹那桃花。”

宋小果卻是一笑，“你不是說桃精最適合成仙？”

君昕放下手中的茶杯，雙眼微瞇，看著夜色中宋小果帶著笑意的碧色桃花眼，良久，“這兩者並不矛盾。”

宋小果淺笑，“你的茶涼了，要我重新給你泡一杯嗎？”

君昕卻是搖頭，“已經足夠。”

是了，君昕總喜歡在夜晚喝上一杯放涼了的茶水，宋小果原本以為這樣弄出的茶水會有怎樣的功效，卻在研究好久才確定這真的只是一杯能夠傷及脾胃的茶水。

無論宋小果怎樣努力，這些年來他總是不會改變這個習慣。

“我自是知道的，”宋小果笑著，卻沒看向君昕，“只是到底還是要問上一問的，不是麽？”

【如果哪一天，你發覺這茶水終於是喝不下了，自是需要有人能夠給你添些熱的。】宋小果到底還是沒有說出口。

宋小果起身準備收整君昕一旁的桌子，卻看見君昕突然站起，右手在桌上一拍，“糟了。”而後就是宋小果只在學習的時候見到過的君昕的禦劍之術。

等到宋小果反應過來，只看到君昕身影消失的痕跡。

宋小果看了看因為君昕那一拍而滾落地上的茶杯，她少有看到君昕這樣急匆匆過，心裏莫名地有陣不安。

等到宋小果手被茶杯的裂口一刺，她才發覺這茶杯已經壞了。

扔了吧。

今天君昕一整天狀態都不對，先不說他會突然提及被宋小果驅走的那個女人，他今天突然提及和宋小果的初遇就讓宋小果有點意外。

在宋小果眼中，君昕並不是那種喜歡將過去掛在嘴邊的人，可他今天說了，不僅說了還發表了感慨。

自己變了很多？宋小果不知道，她只是隨著君昕看過那些那麽多的故事，原本就置身事外的態度被更加放大了。這個世界的人和她關系密切點的也只有君昕，今後也只有君昕，宋小果是這樣想的。

而宋小果在看到君昕將奄奄一息的女生懷抱著帶在宋小果面前的時候，她突然頓悟了“這個想法是不可能的”。

“她是被鬼族的利器所傷，你幫我看看怎麽救。”這也是宋小果第一次看到君昕這樣著急的模樣。

記憶中的君昕即使是被幾百厲鬼糾纏的時候也是輕搖折扇，歪頭去問宋小果，“你覺得我這身白衣這樣被鬼風一帶是不是瀟灑很多。”的家夥。

不是“幫我看看能不能救”而是“幫我看看怎麽救”。宋小果看著女生肩頭泛著紫黑的傷口，說，“好。”

頭上的木釵被宋小果利落取下，在自己左臂劃破整個小臂，粘稠的血液滴落在女生肩頭，引來女生的痛吟。

幾乎是可見的，傷口冒出的青煙。

宋小果看見君昕眉頭緊皺，任由女生緊拽著他的胳膊，裏面的手臂怕是已經紅腫。她忽然想起君昕是個挺怕疼的人，往日最見不得身上那裏磕磕碰碰。

閉了閉眼，宋小果因為失血而又瞬間的眩暈。

“你身體不好，快去休息，”一直緊張著的君昕也看到了她蒼白的臉色，“接下來的就交給我。”

宋小果低下頭，然後緩緩擡起，微笑，“好。”

宋小果一直覺得她欠君昕不少，她想，她可以還了。

君昕帶來的女生名叫唐月葉，是個開朗的女生，長得很舒服，聲音也很清爽。

宋小果有了師妹，這只是普通一天發生的不普通的事，宋小果不是君昕唯一的徒弟了。

兩年很快過去，唐月葉長成了十六歲的少女，宋小果也按照唐月葉成長的速度慢慢改變著自己的面貌。

“師姐師姐，這個東西要放在哪裏？”唐月葉像是給這個幹枯了好些年的山谷註入了朝氣，連帶著周圍的鳥鳴都更加清脆。

“放在書櫃處就好，他會自己收拾的。”宋小果嘴角抽了抽，還是沒打算將【你要是幫君昕收拾他會很開心的】說出來。

宋小果對唐月葉的情感很覆雜，又嫉妒她得到君昕的喜歡，又覺得這妹子性格挺招人喜歡，一個人陰暗地矛盾著，反倒是君昕非常開心：“小果終於漸漸恢覆正常了。”

宋小果只想將他倒掛在門口的那口井裏，好讓他再仔細思考思考說話前是不是需要經過大腦的。

“那我就放在這裏，”唐月葉笑眼彎彎就將手中的硯臺取出，準備換個地方。

原本還在做自己事情的宋小果在唐月葉觸及硯臺之時猛地扔出手中折扇，擊中硯臺，順帶將還楞在那裏的唐月葉扯在身後。

這一系列動作剛剛做完，那硯臺已經幻化成眉眼精致淩厲的少年，手中的短刀正架在宋小果脖頸。

宋小果看了眼被她推開的唐月葉已經在安全區域，稍微舒了口氣，看向抿著嘴的少年，“我還當是什麽，不過是個妖。”

那少年倒也不廢話，直接用力刺進宋小果脖頸。

宋小果也沒甚表情，一只手擋住他繼續的動作，另一條腿向後狠踹少年的腰腹，硬是讓他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你是來幹什麽的？”宋小果再問，那少年依舊沒有話說，陰沈沈的眸色只盯著宋小果一人，像是準備好了開始攻擊的惡獸。

“喲嘿~中午我們吃什麽，”君昕啪得一聲推開門，不知從哪裏竄出來，“我釣到了魚。”

少年趁著君昕博得註意的時間悄然逃走，留下一臉茫然的君昕還有怒視著他的宋小果和唐月葉。

“凈幫倒忙。”宋小果咬牙。

“讓人失望。”唐月葉不屑。

“那個，先告訴我發生了什麽，”君昕搖了搖手中的幾條大魚，略微不甘心地再次強調了一遍，“我釣到了很大的魚。”

不管怎樣，家裏有個麻煩的家夥還是讓人非常不舒服的，宋小果只能自我安慰那個妖怪已經逃離了這個山谷，她也不是什麽收妖人，只要不跑在自己面前礙眼就好。

嗯，宋小果是這樣想的，她也不覺得自己會和那個妖怪有什麽牽扯。

現在，宋小果正將被自己壓在身下的少年制伏，坐在他的腰上，用從抽屜裏取來明天捆柴火的麻繩捆住他的手腳，“說，你的目的。”

少年雙瞳黑亮，其實非常好看，就是整個人散發著陰沈的氣息，導致宋小果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沒有及時有一雙發現美的眼睛。額，不她現在也不見得有。

“快點說原因，否則就往你臉上抽了，你知道的吧，那種毀顏抽法。”宋小果化身抖s女王。

可惜少年並不領情，依舊沒有說出什麽的打算。

其實這山谷裏成了精的也不少，宋小果她自己就是一個，所以比君昕和唐月葉都敏感些，只是還真的沒有妖對他們幾個出手的，這少年膽子確實是大了些。

“快說原因，說原因，否則我就撕衣服了。”宋小果繼續無聊地坐在那裏，面無表情地說著這種不著調的言論。

令人吃驚的是，在她剛剛說完這句話之後，少年突然就臉紅了，順帶還一臉受氣小媳婦地斜眼不去看她。

宋小果還沒來得及一臉臥槽，就聽啪的一聲，有人從門口踏入，“師姐師姐今天你起床晚了~！”

宋小果真的一臉臥槽了。

特麽能不和君昕一個技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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