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場面僵持了一會，艾漓看見一個白須老者上前兩步，沈聲道：“林妙妙，你可知你在做什麽？”

接著眾人眼見林妙妙動了一下，都凝神戒備。如無意外，林妙妙的九生訣應當已功成。三十年前的記憶雖然淡去，但對九生訣的忌憚仍在。

艾漓將手中的屍體丟開，把手上的血擦了擦，淡然道：“九成訣將大成，內息浮亂，殺個人緩解下。”

幾人互視一眼，已察覺到林妙妙整個人大有不同，一舉一動，眉宇間顯出妖冶之氣。

但看樣子，林妙妙神識是清醒的。

那老者斂神道：“林妙妙，既你九生訣已成，那就稍作調息，之後前去殺了魅修羅，為武林正道鏟除那個邪魔妖女！”

艾漓輕輕挑了下眉頭，在九生訣的影響下，她一瞥一睨都盡顯邪氣媚態。

這些人除了下蠱外，還在修煉之中，一直以獨特的藥物幹擾原主心神，混亂她的記憶，催眠她對魅修羅的仇恨。

他們對一個種在心口的蠱蟲還不夠放心，端著個名門正派的派頭，旁門左道的手段真備了不少。

為弄死魅修羅如此煞費苦心，看來這些大門大派對魅修羅的威脅不是一般的忌憚。

可林妙妙在家族覆滅之後，心智被仇恨磨礪如同磐石般堅毅。在他們眼裏，林妙妙乖順聽從，刻苦修煉。

但每次練功之後，躺在血汗夾雜的地上，她一刻不忘地提醒自己的仇恨，背誦著所有滅門林家之人的名字。

艾漓迎上幾人探究的視線，緩緩道：“魅修羅啊……再說吧，我要先休息一下。”

幾人見林妙妙看上去沒什麽異樣，功成需要調息也實屬正常，正想說她可先留在此地休息，便見眼前人影一閃，林妙妙所在之處已然空空如也！

艾漓說完後沒理會這些人，就離開了地牢。這地方被守得森嚴，但艾漓身輕如鴻，眾目睽睽下很輕松就離開了。

體會了一下，她身懷的這九生訣，確實是個一等一的好功法。

除了在經脈中不停游走的毒氣，總是時不時折磨人以外。

林妙妙突然離去，眾人一陣大亂。地牢口守著的小輩，看見林妙妙都不敢阻攔，有想留人的，還沒摸到衣角就看不見人影了。

一婦人慌亂問向老者：“怎麽辦她跑了！那子母蠱……”

老者擺了下手：“先等等吧。”

他們都著急，擔心林妙妙會不受控。特別是她剛剛整個人的氣息，讓人直觀意識到，他們促生了又一個妖魔出來。

但他們在林妙妙身上花了太多心血，魅修羅未死，林妙妙未確認失控，就不會舍得毀去。若真到那個地步，再殺了她不遲。

出地牢後，艾漓掃視一圈發現此處是天霄門內，她未做停留，直接施展身法離開。

艾漓摸準了他們暫時不會動她，也就懶得跟他們費口舌了。反正都是在林妙妙小本本上記過的名字，這帳日後再一個一個清算。

她從天霄門所在出來，一連過了兩座城池，最後在一個小城裏落腳，找了間客棧。

從原主手裏接來的身體，內息還不是太順，她要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順理調息一番，還得把心臟裏的那只蟲子給摁了。

經過房間中置放的鏡子前，艾漓俯身看了下自己。艾漓看到的容貌與記憶中的林妙妙有不小的差別。

林妙妙長久在地牢裏，不見天日，也看不見自己的樣子。因為修煉的緣故，她的容貌跟氣質已經發生了極大的改變。

邪氣，妖冶，蠱惑。而海魄晶成了她眉心的花鈿，讓她看起來更添一抹嬌媚。

艾漓檢視完自己後，盯著花鈿半晌，有些恍惚，忽然嘆了口氣。

她最後被上個世界排異，脫出後雖然順利獲得了足夠的能量，也沒有損失，但卻覺得身體裏哪空落落的。

即便做好了心裏建設，仍然很舍不得。

那場災難是沖她而來，她很清楚，但卻無能為力。最後一刻沈佚成抱著她的懷抱很溫暖，她脫出的瞬間用能量護住了他，應該會沒事吧。

艾漓伸手碰了碰花鈿，海魄晶微亮回應。即便她很想，也只能把這感覺封存在一角。

在床上盤腿坐下入定調息後，艾漓進入忘我之境，氣息在體內流轉了幾個周天後，九生訣與她徹底融合為一。

艾漓覺得這功法，很對得起它邪性的定位。九死九生之後，無論是武功還是增進速度都是滾筒式的逆天。但它對修煉者本身的反侵也極大。

她現在招式含毒，血也能含毒，經脈中游走的毒氣至死方停，亦會傷害己身。

反正每隔段時間就能疼到人死去活來的那種，令人想要大開殺戒以作發洩，反正艾漓感受過一次，就打起了以後使用能量屏蔽的主意。

調息完畢後，艾漓動用能量，滅殺了心內的蠱蟲，逼出體外。蠱蟲在她心內紮的極深，艾漓能在不傷到性命的情況下將其弄死，已經是開了個掛。

即便成功了，也致使心神大損，吐血不止，昏睡了一天一夜方醒。

醒來後艾漓叫了水和飯食。梳洗吃飽過後，她便出門打算去哪搞套衣物來。

她身上的這身，飽受練功時的汗血所浸，又才沾了新血跡，看著就挺嚇人，尋常人見了都要退避三裏。

離開天霄門時，機智的她還從一個弟子那順了點銀子，結果住客棧時，店家被嚇到連銀子都不敢收。

就在出客棧時，她聽見有客人在談論著什麽，交頭壓嗓，眼含懼意，一打聽才得知，就在昨夜，魅修羅竟來過此城。

魅修羅最初出現在城東，殺了幾個江湖人士，後來擄了幾個美男子，抓了幾個少女，還抱走了城中的新生嬰孩。

今早醒來，滿城惶惶戚戚。可對方是魅修羅，落入她手裏的，就從沒有能活著回來的。

艾漓聽完轉了念頭，把順來的銀子都拋給店家，直接往玉山而去。

玉山是魅修羅住的山頭。冬日落雪時，遠看如塊璞玉，以此得名。

但現在不下雪，就只是一座普普通通的高山。魅修羅的修羅殿，建在其中最峻最險最高的那個山頭。

也正依了這個地勢，武林人士哪怕想采用人海戰術，圍攻魅修羅，都困難重重。

光是能攀過峻壁到達修羅殿這一關，就能刷掉一大批。也正因如此，被魅修羅擄來的人，除非跳崖死了，否則也下不了山。

玉山離這小城不算太遠，艾漓身法幽魅如風，沒花多久就到了山腳。

然後她也不作休整，直接一口氣輕輕松松攀上了修羅殿。

艾漓到時，魅修羅正在照鏡描她的妝，沈醉在自己的美貌中，聽說修羅殿來了個不速之客，也沒放在心上。

她的修羅殿來過不少要殺她的武林強者，但最後還不是都被她埋了當肥料。

艾漓進了修羅殿後，跟逛街似的四下打量。修羅殿中有一些年紀不大的小廝小婢，想來都是被魅修羅抓來伺候她的。

他們看過不少闖入修羅殿的人，死在魅修羅的手裏，也明白自己指不定就看不到下一個天亮，早就失了生氣。看到艾漓時他們也沒什麽反應，木然著臉躲在角落，免得被殃及。

艾漓發現魅修羅把她的修羅殿捯飭的倒很漂亮，她沒搞什麽大動靜，就喊了一嗓子。

她是打算占了這個山頭的，別弄壞了到時候還要自己修。

等了片刻，魅修羅搖晃著腰肢出現了。她一現身，艾漓就從她身上嗅到了一種沁到骨子裏的血腥味，也不知道殺過多少人，泡過多少血浴。

艾漓看見她後，就直接動手了。

在半個時辰後，一切塵埃落定。

魅修羅死在艾漓手中，全身中毒腐青的時候，她仿佛覺得自己還在做夢。這怎麽可能呢？怎麽可能呢……

躲起來的小廝小婢看到魅修羅死了，並沒有激動的跑出來，他們顫顫地躲著，因為此時的艾漓，花鈿朱紅如血，雙眸沁邪，看起來甚至比魅修羅還要邪魅駭人。

雖然艾漓已經小心了，但此處還是因打鬥被破壞了一些。

她四下看了眼，對他們道：“我也算救你們脫離了苦海。你們就報答我一下，幫我把這裏收拾一下，把她的屍首也給收拾了。之後你們要走，我便送你們下山。”

聽到這，他們才緩緩走出，痛哭流涕。

艾漓見其中一個臉色蒼白的女孩，哭得沒那麽厲害，情緒最穩定，便沖她招了招手：“你可知被魅修羅抓來的人都在何處？帶我去看看。”

女孩將艾漓帶去了後殿旁邊的刑牢。

魅修羅這女人心理變態，酷愛刑責，刑牢中放置的刑具一大把，都是她的玩具。

艾漓嫌這裏陰暗腥臭，拂袖一揮，把此處所有的燈盞點了個亮堂，然後看著這景象冷吸了口氣。

刑牢分兩處，一處關押貌美男子，一處則是少男少女。魅修羅的變態還在於，她的喜惡難辨。抓來的少男少女，看順眼了放出來使喚，其餘就跟牲畜似的，等著她要沐浴時抓出來放血。

女孩說，魅修羅心情好時，放血前還會施刑取樂。

艾漓聽了，覺得她讓魅修羅死得太便宜了，若能時光倒流，她定讓魅修羅把這些刑具全嘗上一遍。

對於貌美男子，魅修羅顯然寬容很多。她對這些男子們不隨意施刑，但一旦被她召去，最終皆飽受蹂。躪後被丟回。聽女孩說尋常的撐不過一日。最多一人撐了三回。

艾漓察看了兩個，已元氣盡竭，奄奄一息。魅修羅那邪功中，似有陰陽交合之道，這些男人都成了她修煉的犧牲品。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衾梔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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