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研究所，齊維煜已經卸下了身上其餘的裝備，只穿了件緊身迷彩背心。他雙手隨意地插在口袋裏，站在玻璃隔絕的研究室外，看著裏面那個叫小茉的女孩。

她一動不動地坐在那，眼睛盯著自己的手看，乖巧的像個精致的娃娃。她的頭上連接著許多儀器。方博士說在檢查她的腦部。

齊維煜站著看了兩眼，小茉似乎感受到了視線，突然擡起了頭看了過來。

小茉的臉巴掌大小，一雙眼睛卻很大。她的眼睛有著淺淺的異色，左邊的瞳仁有些微的淡藍，很漂亮。

齊維煜忽然疑惑地皺了下眉頭，腦中有一道熟悉感一閃而過。不過只一瞬又消散了。

小茉發現他後，就一直盯著他在打量，又看到了他身邊的梁子夏蘇琪等人，仿佛猜到什麽後猛地站了起來。

這突然的舉動，把邊上的女助理給嚇到了。

齊維煜看到裏面這個女孩赤著腳要往他這邊跑，但是頭上戴著的儀器扯住了她，她手忙腳亂的想要取下，反應過來的女助理則慌忙攔住，不讓她亂動。

但是不管小茉在怎麽掙紮，她的視線都一直牢牢地停在齊維煜臉上。

齊維煜在這道目光下，心裏有某處突然動了一下。

梁子夏在旁邊說：“之前她說，她來A區想要見你。”

“嗯。”

齊維煜點了下頭，轉身走進了方博士研究室。

艾漓已經猜到剛剛外面的那個人就是基地老大齊維煜，這會見他走開了，也就任女助理把她拉回原位，重新調整了下儀器。

等到檢測完成了，隔壁房門打開，跟方博士說完話的齊維煜走了進來。

走近了，齊維煜仔細打量了一眼，發現小茉個子不高，還很瘦小。瘦的人在末世很常見，畢竟普遍都吃不上多少東西。

不過她看起來，還有一點……脆。就是在遍地喪屍的末世中，看起來很容易活不下去的那種。

凡是從死地裏一次次折騰下來的，都挺糙的。

“我是齊維煜，你想見我？”

艾漓點點頭：“是的，因為你是這裏有最高決定權的人。我聽說你們抓來了一只有銀色頭發的喪屍王是嗎？”

“你可以讓我看一眼嗎？”

在場的人都有點意外。原來她不是為見齊維煜來的，而是那只喪屍王。

蘇琪輕蔑的笑了下：“妹妹啊，你當喪屍王是什麽好玩好看的東西？”

艾漓沒理她，又問道：“可以嗎？”

齊維煜沈默片刻，點了點頭：“可以，你跟我來。”

……

那只喪屍王是齊維煜上一次帶著人，進入一處喪屍領域後遇上的。正常人要是碰到喪屍王，直接被嚇死都有可能，就算逃也不見得逃得了。但誰也沒想到他帶著一夥人，硬是把喪屍王砍殘了，還給抓了回來。

齊老大不僅戰力變態，還是個瘋子。

喪屍王被關在軍事樓的地下層，齊維煜帶著小茉進去了，讓其他人等在外層的休息間裏。

“齊哥在想什麽，她說看就給看，她當這裏是動物園嗎？”蘇琪一臉不爽地捏著杯子。

“你別氣了，他有他的想法。我上次跟著他把喪屍王抓回來的時候，腿都軟了，我知道他在想什麽了？”

曹向彭跟蘇琪是男女朋友的關系，他這次也是跟著齊維煜剛回來。

“看這個喜歡不？”他從口袋裏摸出一只口紅遞過去。

盡管在末世，蘇琪還是喜歡化妝品，他出去搜尋的時候都會幫著留意一下。果然蘇琪接過口紅心情就好多了。

梁子夏已經習慣了自己的瓦數，只看著兩人進去的方向沈默。

艾漓跟著齊維煜走過一條暗暗的甬道後，眼前就亮了起來。

“這邊。”齊維煜從左邊的環形樓梯下去，艾漓趕緊小跑兩步追上。

這男人的腿真的老長，隨便一步頂她兩步。而且艾漓走在他身邊，分分鐘能感覺到從他那傳來的強者氣息。

長期與危險作戰的人獨有的氣息。

一路下到底部，艾漓的註意力就被出現在眼前的喪屍王吸引過去了。

那只銀發喪屍王被控制在中央的區域中，四周都是特殊材質的堅硬透明玻璃罩。

喪屍王的樣子看起來挺慘的，只剩了一條腿，但還在猙獰著變異的臉嘶吼嚎叫。裏面遍布了許多艾漓看不懂的光線和氣體，另一頭的玻璃窗內是科研室，裏面有許多研究人員在忙碌。

艾漓只看了喪屍王一眼，就露出失望的神色。

不管哪個點，都與原主的記憶匹配度極低。

這只不是原主的哥哥。

齊維煜把她的神色看在眼裏，這才生出了一點好奇：“它不是你要找的？你在找什麽？”

“找我哥哥。”

找到哥哥，這就是原主的心願。

小茉的哥哥叫文淩，非親生，一道從孤兒院裏出來的。末世裏，小茉一直跟這個哥哥相依為命的活，算是她最親近的人了。

原主的記憶裏，哥哥對她很好，找到吃的用的都會想著她。後來有一次，兩人躲著喪屍還餓了很久，原主摔傷了腿，半夜哥哥就自己跑出去搜找吃的，結果被喪屍給咬了。

可能因為這段記憶，包含著原主極端的恐懼或者悲傷，艾漓讀取的時候，有一點艱難。像是卡了帶或者閃爍著馬賽克。

但好在信息算是完整，而且哥哥的臉也是在腦海裏的。

文淩被咬後跑回來，把找到的幾包壓縮餅幹塞給了她。他說他好像是被一只大喪屍給咬了，怕病毒感染後會傷害原主，所以塞了餅幹就打算跑走。

原主自然怎麽也不肯，但她那時候傷了腿也沒辦法站起來去追。哥哥大概是怕她失去活下去的意志，最後離開時告訴她，說他這麽厲害的人，就算變成喪屍了，也會是最厲害的那個。

他讓原主好好活著變強，如果他真成了大喪屍或者喪屍王了，就只想讓她幫忙殺了他。

末世中，文淩的頭發也發生過異變，是純銀色的。所以原主聽說齊維煜抓到了一只銀發色的喪屍王後，就無論如何也想著法子跑來了A區。

對小茉來說，哥哥是她最重要的親人，也是她生活裏最大的依賴靠山，和內心深處的信仰。在她的眼裏，哥哥文淩是無所不能的強者，連艾漓看到的一部分記憶裏，他都是閃閃發光的那種。

小茉聽了文淩的話後，就認定他肯定還活著。並堅信他如果中了喪屍病毒，那也有可能抵抗住了；哪怕是真的喪屍化了，那也一定是最厲害的喪屍王。

雖然在艾漓看來，文淩說的那些話，怎麽看都像是一種為了讓小茉活下去的哄騙。

就她所看到的記憶來評判，文淩還，挺弱的……

剛接收全部記憶的時候，艾漓對這個心願感到無比頭疼。

如果當初咬傷文淩的，只是普通喪屍，那他可能還在某處活著。如果他變成喪屍了，那就是在喪屍群裏游蕩。

當然，他也有可能已經死了。

總之她不僅要在人類裏找，還要在喪屍堆裏找，還得連人類跟喪屍的屍體都要留意……

這還是有跡可循的情況。若是死的連個屍骨都找不到的地步，那艾漓除了罵娘，也沒有什麽別的話想說了。

不過依照她達成過的那麽多心願的經驗來說，小世界不會安排她一個無法達成的心願。

所以肯定有哪裏，能夠找到文淩的蹤跡。

當然，裏頭這只喪屍王不是。想來也沒那麽容易。

齊維煜聽完小茉的幾句解釋，覺得有點好笑，挑了挑眉頭直說道：“喪屍王的生成條件，也挺苛刻的，你哥哥那是在哄你呢。要是他早就死了，你怎麽找？”

艾漓沒搭腔，一副對哥哥十分堅信的樣子。

實則心裏在咆哮：我也想知道！

齊維煜見她不理他，也不再說什麽，轉身沿著來路臺階回去。

就在這時，裏頭的那只喪屍王突然被什麽試驗物質刺激到，一下暴起，直沖艾漓的方向竄來。

最後砰的一下，被堅硬的玻璃罩擋在裏面。喪屍王一坨整個扒在玻璃上，扭曲的臉，還有綠色的不明液體，經過玻璃的擠壓，變得更加誇張詭異。

小茉與喪屍王雖然隔著那道玻璃，但也只有幾步的距離。

齊維煜在喪屍王動的瞬間就看過來了，結果他很詫異地發現，這個女孩眼看著喪屍王竄過來，卻沒有後退一步，冷靜的連眼皮子都沒眨一下。

哦……他之前似乎看偏了？

齊維煜饒有興味地重新審視了一下她。

“這只喪屍王會怎麽樣？”

“研究完後，處理掉。上去吧，小……你是哪個末？”

艾漓看著喪屍王吧唧重新掉了下去，轉頭跟上了齊維煜的腳步。

“茉莉花的茉。”

齊維煜似笑非笑地扯動了一下嘴角：“這個世界，已經沒有茉莉花了。”

等在外頭休息室的幾人，沒過多久就看見兩人從下面上來了。

齊維煜說了句讓人帶小茉回去休息後，便打算跟梁子夏幾人討論基地的一些事情。

回去是指研究所大樓。

她身上現在有著研究出喪屍病毒疫苗的價值，齊維煜他們是肯定不可能放她走的。

想走不難，只不過艾漓也沒打算走，但她也不打算就這樣一直被關在研究所裏。盡管那裏的生活條件，在末世裏算是相當奢侈。

“我可以跟著你們嗎？”

齊維煜聽到小茉在身後出聲問。

“有需要配合方博士的時候，我會去研究所配合的，其他的時候，我可以跟著你們嗎？”

雖然問的是“你們”，可她的眼睛卻是一直沒離開齊維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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