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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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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了很久的門都沒有人來打開,門鎖上的識別指紋,是以前他握著她的手指親手印上去的,而現在,逢羽猶豫了很久才把手指貼上去,站在熟悉的屋子裏,總覺得這屬於另外一個人,到處都是陌生的氣味。

衛生間門把擰動,男人裹著條浴巾從裏面走出來,他身上還帶著水汽,濕頭發搭在額前,每條肌肉的線條都很熟悉,她卻擔心自己出現在這裏的突兀,同時以審視的眼神觀察著,這到底是誰。

郁乘萊用毛巾擦著頭發,見她突然出現,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他身子猛地一頓,明顯被她嚇住了,呼出一口氣定定神,問:“什麽時候來的?”

逢羽朝他走近了一點,試探道:“郁乘萊?”

郁乘萊笑了,繼續低著頭擦拭頭發,側著脖子看著她。

他再從臥室出來時換上了身休閑的衣服,頭發還沒吹幹,逢羽拿過毛巾,讓他坐下,把毛巾包在他頭發上,輕輕地擦拭,怕她這樣跪著身旁會累到,郁乘萊兩手掌握住她的腰,把人抱到大腿上,讓她和自己面對面坐著。手依然放在她腰上,漸漸往下滑,她單薄的胸在他臉前,味道香香的,柔嫩的指尖在描繪他肩胛上幾道年頭許久的傷疤,讓他癢癢,幹脆握住,放在唇間親吻。

“你認識章小高嗎?”逢羽仔細地看著他的表情,不肯放過一絲一毫的變化,那或許能帶給她一些答案,而郁乘萊對此明顯是一無所知的,他甚至認為那會不會是以前學校某一個擦肩而過的同學,或者是自己公司裏的一個不起眼的職員。

“章小高?”他把這個名字在腦海裏搜刮了一邊,篤定地說:“不認識。”又問,“他是誰?”

“那章……”後一個字被卡在喉嚨裏,怎麽也不願發出音。

逢羽放下毛巾,抱住他的脖子,看不到她的表情,不知道她到底怎麽了,手掌在她背後撫摸,問是不是不舒服,溫熱的氣呼在耳根處,被她抱得更緊了,郁乘萊哭笑不得,拍拍她,說:“小羽,我快喘不過氣了。”

他叫她小羽的時候,讓以往在一起的時光一股腦湧進她心窩裏,都是快樂的事情,但在這個時候很讓她難受,逢羽說:“郁乘萊,你別在離開我了行不行?”

半輪橙紅的落日從窗簾的縫隙窺探,□□已過,從亂糟糟的床上下來,逢羽隨便翻了件郁乘萊的上衣套在身上,他還在睡,她看一眼時間,已經是下午了。

身體被他占有過的感覺強烈,也變得敏感,懶懶的不想動,又趴回床上,動作輕輕的,擔心吵醒到他,看著這張好看的臉,真怕一睜眼又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有預感似的,他眼皮下輕微滾動了幾下,慢慢睜開,透過遮蓋著眼睛的睫毛,逢羽緊張地盯著他的瞳孔,在裏面看到了她自己,以被在乎的方式。他伸了個懶腰,捏著她的臉頰親親,在床上溫存幾分鐘。

起床後,郁乘萊去衛生間洗把臉,逢羽跟過去,倚在門框上,頭也貼在上面,猶豫了很久,用小心翼翼的商量語氣說:“郁乘萊,我們去趟醫院吧。”

不知道該怎麽跟他解釋這件匪夷所思的怪事,被他疑惑地問著:“去醫院做什麽?”

逢羽說不出口了。

他耐心地等她回答,不催促,半分鐘過去也躲不開他疑問的眼神,逢羽終於說:“我預約了心理醫生,我最近覺得你狀態好像不太好。”她說著就低下了頭,玩著自己的指甲,知道他一定會很莫名其妙地拒絕,沒想到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又看向鏡子裏的自己,竟說了好。

拿起毛巾擦幹臉上的水珠,郁乘萊按開手機看一眼,說:“不過我下午公司有個會要開。”他短短思忖後,問:“明天可以嗎?”

逢羽點頭。

不知道這樣應不應該,但她絕對是出於好意,這樣安慰自己,又幾番猶豫,逢羽還是瞞著郁乘萊,在他的客廳安裝了一枚針孔攝像頭。

攝像頭連接著她的手機,她可以遠程監視郁乘萊的一舉一動。

瑜伽室開著地暖,逢羽坐在地板上,打開手機上的app,屏幕上顯示出郁乘萊的公寓,靜止的一幅畫面,靜悄悄的,什麽也沒發生,她把手機收回去,轉身意外發現,徐一青正站在她身後,也不知道這麽呆了多久。

逢羽立刻從地板上爬了起來。

徐一青笑笑,問:“幹什麽呢,這麽專註?”

不清楚秘密有沒有被知曉,逢羽隨口敷衍過去,心不在焉地解開皮筋重新紮一紮松散的頭發,徐一青兩腿岔開,左右轉著腰做熱身運動。

逢羽看了她一會兒,突然說:“小姑?”

“怎麽了?”徐一青問。

那天在郁乘萊家樓下遇到她,逢羽現在想想依然不理解。

為什麽郁乘萊作為章諾的人格可以把她當作陌生人看待,卻可以跟徐一青繼續保持親近的關系,這讓她認為徐一青一定也察覺到了什麽,甚至直到更多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問道:“小姑,你認識章諾嗎?”

說這話的時候,徐一青來回扭著身子拉筋,瑜伽背心被她的動作帶得偏移了一些,逢羽看到,位於她的脖子下方,胸腔正中間的位置,竟有著一枚小小的紋身,綠色的,是一片葉子的形狀。

徐一青鍛煉的動作停下來,這個空隙裏的沈默,是一個需要意會的表達,於是逢羽篤定了自己的疑問,說:“你知道的,對嗎?”

“小逢羽啊,你到底在說什麽啊?那是誰,我為什麽會認識啊?”徐一青臉上又出現了一貫的笑容,搖著頭,像是覺得她在可笑地異想天開,走到別處去了。

晚上睡覺前,逢羽又打開手機上的監控。

下午,郁乘萊換上正裝出門,應該就是去公司開會了,晚上七八點的時候回來,之後就一直沒有出去過。

眼皮開始上下打架,她最後打開手機看了一眼,發現一直靜止的畫面上出現了一個人影。

房間裏沒開燈,郁乘萊穿著帶毛領的派克大衣,戴一頂棒球帽,在玄關換鞋,這不是郁乘萊偏好的著衣風格,他更不會在淩晨時分出門去,強烈的好奇心全部關於神秘的章諾,逢羽迅速掀開被子下了床。

沖動地出了家門,打車到郁乘萊公寓附近,卻不知道該去哪裏找他,她下了車,開始一遍遍撥打他的電話,不出所料的,一直沒有人接聽。

焦急的茫然中,她想起一個人,撥通了章小高的號碼。

那頭除了他的聲音外,有不同的男人打游戲時罵罵咧咧的指導和埋怨,想必又在網吧打游戲了,問他章諾這個時間出去會去哪裏?章小高在那頭忙著連殺,想也沒想地說:“還能去哪兒?紅砂啊!”

逢羽搜了地圖才知道,紅砂是一個地下酒吧,她乘出租車趕過去,這個地方的原身是一個廢棄的停車場,走過去需要經過一個長而黝黑的地下通道,燈光被刻意處理得忽明忽暗,墻上塗畫著色彩斑斕的塗鴉,有發型誇張的壯漢把一個女人抵在墻上激吻,逢羽路過時,他們便擡頭看著她。

逢羽從小到大被莊嬏教導得規規矩矩,這種場所從未出入過,整個酒吧,放眼望去就數她穿得最多,大衣的衣擺垂到小腿,把自己遮蓋得嚴嚴實實,連脖子上都沒露出一寸皮膚,系著黑色的圍巾,臉上一點妝都沒帶,低調的打扮,在這裏卻格格不入,有人好奇地打量她,她一心尋找郁乘萊的身影。

這個時候酒吧內完全不聒噪,多的是喝酒聊天的夜貓,她穿過燈紅酒綠,桌椅間曲折的過道,有人路過,就側身讓讓,遇到一個酒保模樣的人,問他有沒有見過一個戴黑色帽子的年輕男人。

酒保給她指了一個方向,逢羽望過去,郁乘萊果然在那裏,不過她腳步卻再也邁不過去了,沈重地釘在原地。

人有的時候,總會因為相似的事情產生相似的心理感覺,現在,她想起了小時候,自己最喜歡的玩具被一個小女孩搶走,那時候的失落和難過是靠眼淚發洩的,現在長大了,知道原來更大的難過是眼淚都不能表達出來的,只覺心被挖走一塊。

他半躺在錚亮的黑皮沙發上,曲起的膝蓋敞開,放在扶手上的那只手的指尖夾了一支頹靡的香煙,或者,準確地來說,他是章諾,她沒見章諾在她面前笑過,此時他就在笑,她喜歡他這個樣子,這讓她覺得他就是郁乘萊,而她不想看到的是,一個女人坐在他大腿上,捧著他的臉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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