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十章

關燈
公司裏,氣氛凝重。

兩個領頭的主兒,不若之前的甜甜蜜蜜,反倒各走各的,連公司重要決策都經由秘書轉達想法,大家心裏有數,鐵定是有事發生。

只是,也沒人有那個膽子去探詢事情的真正原由,只能心驚膽顫、提心吊膽地過日子,生怕被誰掃到臺風尾。

一個禮拜過去,於恩恩覺得自己就要瘋了。

她沒想到,靳玄拗起脾氣來,竟然比她還要誇張,她按捺著不去尋他,他竟然也能不理會她。

真是太可惡了!

只是,她生氣歸生氣,卻也難免自我反省這整件事她其實有些不對。

她仗著他對她的寵愛,執意地做她想做的事,完全都沒考慮到他的感受,這一點,一定讓他很傷心。

前陣子,靳玄偶爾會表達他的不滿,希望她能完全不插手溫辰甫的私事時,她反而愈是想幫忙。

這一個禮拜來,他一句話也沒說,甚至兩人連見面都不曾,刻意地回避彼此之後,她反倒提不起一點兒興致去管溫辰甫的事。

她總是想著……靳玄現在的心情怎麽樣?是不是還在生她的氣?是不是還沒打算要原諒她?

一直習慣有他在身邊照顧,這一個禮拜,她像是失了魂,卻又倔強地不想承認。

她有些故意地讓自己忙到不吃午餐,他沒有派秘書幫她訂最愛的便當;她故意忙到七、八點下班,他也沒出現在辦公室,替她帶來晚餐……

她很難過地發現,他好像真的沒打算要理她了,心裏有些悵然若失。

不行!她不能讓事情繼續發展下去。

她咬了咬唇,知道是她該示弱的時候,再怎麽說,這件事錯的人是她。

想了許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她給自己去認錯的力量,不希望事情繼續這樣下去。

來到靳玄的辦公室門前,她鼓起勇氣,調整好自己的呼吸,才讓自己推開他辦公室的門。

辦公桌的那一頭,坐了一個人。

只是那個人不是靳玄,而是他們兩個的專屬秘書。

“你……怎麽會在這裏?”於恩恩腦袋轉了轉,沒有看見靳玄的身影。

“他人呢?你為什麽在幫他整理辦公桌?”

秘書還來不及回答,於恩恩就拉下臉來。

“他桌上為什麽沒有任何公文夾,而我的桌上公文夾都快堆成山了?”這樣的工作區分太扯了。

“於經理……”秘書楞了一下,想起這陣子公司裏烏煙瘴氣的模樣,已經猜到幾分。“你不知道靳經理他……打算出國嗎?”

“出、出國?”於恩恩一楞,這件事她怎麽不知道?

他有那麽生氣嗎?氣到連要出國這種大事,都沒讓她知道。

“是哪家營業點有問題嗎?”會這麽急著出國,一定有什麽緊急的事,於恩恩想了想,上個禮拜越南點好像有提到交期不太穩的問題……

“沒有什麽營業點有問題。”秘書的臉色更白,聽到於恩恩的問題,就知道兩個主子的問題比他們想象中還來得大。

“難不成是出國玩?”於恩恩環起手臂,沒想到他這麽放得開,真是欺人太甚!“我一個人忙得要死,他倒輕松,這間公司到底是我們兩個的,還是我一個人的……”

“等會計師處理好股份移轉書之後,這間公司應該就是屬於於經理一個人的。”秘書突然接了這一句,於恩恩頓時一楞。

股份移轉?

靳玄的股份要移轉給她,那他呢?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於恩恩來到秘書的身邊,心急地追問。

“靳經理前幾天請我跟會計師聯絡,說是要無償地把股份讓渡給你,他打算到國外去看看,還有什麽生意能做……”

於恩恩無法置信這真是他打的主意--把她留在臺灣,他一個人到國外躲起來?

想到以後的日子有可能再也看不到他,她的心口就像是被挖開一個洞,隱隱地泛著疼。

“他還沒走吧?”手續應該沒有那麽快就能處理好,她還有時間。

秘書點點頭,還沒來得及多說什麽,於恩恩腳步急促地就往外奔去。

可惡的靳玄,竟然來這一套?別走!別想跑!

她在心裏告訴自己,他只是生氣,他只是需要她的道歉罷了。

只要她開口,他就會留下來,一定、一定會的!

直接來到靳玄的門前,於恩恩打算直接按壞他家的門鈴,一按住就沒放開,刺耳的門鈴聲,連門外都清清楚楚。

“是誰叫魂啊?”靳玄不悅的聲音,夾帶著不文雅的咒罵,朝著門外大吼。

熟悉的聲音從門內傳出來,不知怎地,於恩恩的心跳竟然加快了。

門一打開,靳玄本來還要繼續罵,卻在看見於恩恩的那一刻全啞了口。

剛從床上爬起來的他,一頭亂發,胡碴長滿下顎,看來有些不修邊幅,卻別有一種浪子的味道。

沒有預料於恩恩會出現,靳玄喉結滑了滑,像是想講話,卻又開口無言。

“你要去哪?”於恩恩單刀直入,不想再浪費一分一秒。

靳玄聳肩,像是沒有什麽正確答案。

“還沒決定,不過……大概會到歐美先繞繞,找看看有沒有什麽發財的機會,也順便找幾個金發妞玩玩。”靳玄在最短的時間內,收斂見到她的驚詫情緒,換上一副吊兒郎當的表情。

於恩恩的眸微微瞇起來,因為聽到這許久以前的說話語調而有些不滿。

“找什麽金發妞?”有她還不夠嗎?

“金發比較像娃娃,如果是褐發也沒關系,我都可以,照單全收啦……”

靳玄顧左右而言他,不跟她談正經事。

“靳玄!”於恩恩生氣了。

“在!老佛爺有什麽交代?”靳玄露出笑臉,只可惜,笑意掛在唇邊,卻上不了眼角,看來十分虛假。

瞪著那張虛偽的俊臉,於恩恩發現她把事情想簡單了,靳玄不是生氣,他簡直是氣壞了。

“你為什麽沒事把股份過給我?”於恩恩想進門,但靳玄卻沒打算讓路,兩人就一個門裏、一個門外地站著。

“送你啊!”靳玄幹笑兩聲。“就當我們朋友一場,送你的嫁妝好了。”

他不讓她進門,她感覺到了。

“我又沒要嫁人,送什麽嫁妝?是要我嫁給誰?”於恩恩瞪著他,感覺到他拒她於千裏之外的態度,心裏有些說不出的難受。

“嫁給誰都好。”靳玄想也不想地回答。“別嫁我,嫁給誰都好。”

“你!”於恩恩一雙眼就要瞪突了,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你一定要這樣氣我,你才高興嗎?”

靳玄嘆了口氣,臉上虛偽的笑容再也掛不住,無奈地倚在門梁上,蹙起濃濃的眉。

“如果真要氣你,我應該卷款潛逃的。”靳玄揉了揉太陽穴,強迫自己別開眼,不去看著她。

多想念她啊……明知道這樣的想念是不應該的,他卻像是對她著了魔。

不去找她,她卻找上門來……都不知道究竟是誰在找誰的麻煩。

明知道自己更該因為這樣生氣,卻還是提不起勁來惱她,視線仍舊是離不開她,只能用手掌心摀住臉,遮住自己所有能看到的一切。

不見,就能不痛了吧?

不見,就能不想念了吧?

“你快點回去吧!我有一大堆東西得整理。”靳玄送客,回身就要關上門。

於恩恩好心急,伸手拉住他的手肘,阻止了他。

“別生氣了,是我錯了,你別生氣了……”她心裏有說不出的慌,知道他這次不是鬧著玩,他真的要走、真的打算要離開她……

靳玄止住動作,看著手肘上那柔柔細細、軟軟白白的手心。

那曾經是他最渴望撫觸上他胸口的手,但他很明白,奢望終究是奢望,他想要的,跟她想給的並不一樣。

她道歉了,是因為她怕了、舍不得了。

只是,她舍不得的是“朋友”,而他,早已不甘心只當她的朋友。

“恩恩,別這樣……別讓我難做。”說不出愛他,不願意愛他,那就別再留著他。

“你什麽都別做,就維持現狀,不好嗎?”於恩恩不願放手,不想放手,也放不開手。

“不好。”靳玄這次的答案再清楚不過。“折騰那麽久,我不能繼續維持現狀下去。”

“靳玄……”於恩恩簡直要哭出來了,一雙眼都染上水霧,讓他看了好生心疼。

他伸手撫上她的頰,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這一次,你的淚也不能阻止我了。”他搖搖頭。“再留下去,這裏……”

他指著自己的胸口。“會痛死的。”

於恩恩聽了也跟著難受,她的心顫抖起來,一顆心糾結著。

“我沒再去管辰甫他們的事了,我聽你的話,我不管了,你別走……你別走好嗎?”不由自主的淚滑下,於恩恩發現自己哭了。

發現他真的要走,她莫名地害怕起來,不知所措起來。

“別哭了……”靳玄捧著她的臉,拇指拭去她落下的淚,動作仍溫柔得像是在呵護著他心裏的珍寶。

於恩恩澄眸裏湧現希望,以為他改變了主意,只是他說出口的話,卻讓她更加絕望。

“不夠。”靳玄低沈的聲音響起,克制著不讓自己動搖,“那是不夠的。”

“靳玄,不要這樣……”於恩恩對著他搖頭,心裏的慌更甚。

“你知道我愛你嗎?”靳玄極為溫柔地問她,不待她響應,就自己接了話。“我想你知道的,因為我已經說過千遍萬遍了吧?”

於恩恩咬著唇,不懂他嘴裏說著愛她,為什麽又要離開她?

“因為你不愛我。”像是看懂她眸中的疑惑,靳玄直接給她答案,深呼一口氣之後,提醒自己要放手。

於是,他退一步,讓自己的掌心離開她還落著淚的頰。

於恩恩不由自主地微傾向前,像是舍不得離開他的撫觸。

“如果不是這一次,我還不願意承認,原來用盡一切的呵護,也不一定能得到你的心。”靳玄心痛地開口。

“愛了,就貪了,我愈來愈不滿足了。”靳玄聳肩,像是對於這樣的自己,同樣感到無能為力。

他的話讓她好難受,含淚的眼又一次落下難過的淚水,情緒覆雜地搖著頭。

靳玄伸手,意欲再拂去她落下的淚,卻硬生生地逼自己收回來,他望著她,知道自己得面對事實。

“我不能忍受你不愛我……”他無法揮去隨時都有可能會失去她的恐懼。

他從來不怕挑戰、不怕失敗,卻唯獨害怕--失去她。

於恩恩的心猛地一震,因為他說出的那句話而心悸,卻仍是啞口地說不出話。

靳玄知道,話該盡於此,他們兩個的緣分也該在這個時候寫下句點。

“你回去吧!我得花一些時間冷靜一下,找個愛我的女孩,認真地談一段戀愛,等花開結果的時候,再回來請你喝喜酒。”靳玄說這些話,不是為了刺激她,而是為了告訴他自己,該是往前走的時候。

找個愛他的女孩?認真地談一段戀愛?

不知怎地,這些話讓於恩恩的心口紮了刺,好疼。

在來到這裏之前,她從沒想過會有這樣的對話……她以為他只是生氣,卻沒想到他根本是死了心,想要徹底離開她。

淚水湧上,她的眼前迷蒙起來。

怎麽、怎麽會那麽痛?

在意識到他的意圖與想法之後,胸腔頓時漲滿酸意,像是要將她整個淹沒。

他要走了……他真的要走了。

要把她一個人留下,不再護著她、守著她,不再寵溺著她。

她的愛……結束了。

心口像是被揪住一般,疼得喘不過氣,她想開口留他,卻知道自己沒有立場做出任何要求。

靳玄看著她淚眼迷蒙的模樣,胸口泛著比她更甚的疼痛。

不能再心軟,不能了……

“再見了,恩恩。”靳玄告別,輕輕將門關上,將她的人與她的淚水全關在門外。

看著關上的門,於恩恩的心仿佛被惡狠狠地揍了一拳,搖搖欲墜。

為什麽會那麽痛?

她一次一次地問著自己,雙手環著自己,由體內泛出極冷,她像是跌入冰窖裏,積壓在心底深處的淚水洶湧地沒上她的眼。

一直到他要轉身離開的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原來不是不愛他,只是不願意承認。

以為自己不能再愛,卻發現自己只是不敢愛。

胸口的疼不是假的,那種痛不是說說而已,更不是聽到溫辰甫想要結婚時的那種感受所能比擬。

溫辰甫要結婚,她有些喪氣,有些無奈,卻完全無法與此時的心情相較。

靳玄轉身要走,她覺得自己像是被丟下的小孩,頓時失去所有的依靠,全身都無法自抑地發冷。

發覺自己愈來愈喘不過氣,仿佛就要因為他的離開而抽去所有的力氣,連呼吸都感覺到吃力。

如果說,這不是愛,還能是什麽?

原來,她不是不愛他,她只是癡傻地不知道自己的心意。

怎麽辦?她該怎麽辦?

寵愛著她的愛人啊,就要因為心痛而離去,她要怎麽辦才好?

淚水汨汨流下,心痛那麽紮實,想到將來就要一個人度過,她的心慌亂不已,無法去想象那會是什麽樣的日子。

“靳玄!靳玄!你開門,你開門……”她用力地拍打著他的門,知道自己不能讓事情繼續發展下去。

隔著門,靳玄長長地嘆著氣。

“恩恩,你就不能對我好一回,別讓我在這個漩渦裏繼續繞嗎?”靳玄知道自己很難拒絕她,根本不敢把門打開。只怕一見她,又要心痛了,又要舍不下了。

“你先開門,我有話要跟你說……”於恩恩敲著門,非要他把門打開不可。

“恩恩……”靳玄嘆息,明知道不該心軟,卻總是對她鐵不下心。

就這麽一次,再縱容……也只有這麽一次了。

於是,靳玄做好心理準備,調整好自己的思緒時才讓自己拉開門。

門才開,他還來不及開口,於恩恩已經整個人撲上來,抱住他的頸項。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她連連道歉。“我不能讓你傷心的走……”

靳玄先是一楞,感覺到她的不舍,他又嘆了一口氣。“我寧可傷心的走,也不想繼續傷痛的留。”

他最後一次讓自己輕擁著她,輕拍著她的背,最後一次讓自己呵護她,之後才輕推開她,迎向她淚水滿滿的澄眸。

“我愛你。”才望進他的眼,於恩恩就迫不及待地想讓他知道自己的心意。

靳玄渾身一震。“什、什麽?”

“我愛你。”於恩恩再次重覆,這一次,她輕輕送上她的吻,封緘她最真摯的愛語。

輕吻印上之後,很快離開,一雙清清亮亮的水眸,直直地望進他不敢置信的黑眸。

他的眸裏有著驚詫,有著訝異,還有著明顯的欣喜。

只是,愉快過後,他很快冷靜下來。

“小傻瓜,為了不讓我傷心的走,你說得出這種謊話啊?”他無奈地看著她,不相信她說出的愛語。

“那不是謊話,那只是一個小傻瓜弄不清自己心意,後知後覺才說出的真話。”於恩恩撫著他的臉,澄眸裏滿是歉意。

靳玄蹙起眉,仍沒有輕易被說服。

“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他喜歡她的小小手心停在臉上的感覺,明知道不該沈溺,但他卻也不想拒絕。

“我知道。”她用力地點頭。“我不能讓你傷心的走,也不能讓我自己傷心的留……”

靳玄看著她,一動也不動,緩慢運作的腦子接收著她說出的話,一字一句,都得細細品嘗。

他怕會錯了意,這次就再也無法翻身了。

“你不理我的那些日子,我覺得自己快死掉了,剛才聽到你要走,我覺得明天一片黑暗,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我這才知道,真的不能沒有你。”於恩恩摒棄矜持,把心裏話一古腦全倒出來。

再不說,她怕沒有機會了。

“你這是……”靳玄不想相信,事情竟然會突然有了轉機。

“我愛你。”於恩恩紅著臉,又連連重覆。“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你知道我的,這句話如果不是真的,我說不出口。”

靳玄這下真不知該如何反應了,原本心灰意冷地想撒手走人,怎麽也沒想到竟然還能得到滿心的愛戀。

他怔著、楞著,無法說出只字詞組。

他的震驚,看在於恩恩的眼裏,以為他並不想接受,擔心的一雙眼頓時又湧上淚水。

她吸吸鼻子,淚水再度攻陷她的眼。

“不要這樣,我是真的在乎你,真的愛你,你如果還生氣,也別急著走,留下來,給我時間證明……”

她拉住他的衣襟,完全不知所措,急著想解釋。

“如果你嫌我暗戀溫辰甫太久,我願意花多一倍的時間來戀你,你別一直計較著溫辰甫,我跟溫辰甫之間……”

“夠了。”靳玄驀地出聲。

“真的啦,我對溫辰甫已經……”她急著辯解。

“我說,夠了。”靳玄瞪著她。

跟他示愛就夠了,別老是還要把另一個男人的名字扯進來,讓他聽著心煩。

“靳玄……”她拉長聲音,還沒打消要解釋的打算。“辰甫他……”

真是夠了!

靳玄捧住她的臉,低頭吻住她叨叨不休的紅唇,用最有效的方法,讓她閉上她的唇,只有盡情享受他的吻。

那是久違的思念,那是深藏在心裏的愛戀,那是用上一輩子,他都無法忘記的愛情。

一串淚水又落,沾濕他們倆的臉。

只是,這次再也不是心痛,而是壓抑不住的感動。

“很抱歉,讓你等了那麽久……”於恩恩說出真心的歉意。

靳玄搖搖頭,捧著她的臉,專註地望進她的眸底。

他的喉間緊縮,因為感動而無法言語。

這一次,他知道,他們的愛情真的開始了。

對他來說,生命有了解恩恩,一切才完整,他以為再也得不到的幸福,天可憐見,還給他這次機會。

“再久,都甘願。”他啞著聲,聲音又粗又啞。

於恩恩心頭一暖,伸手用力抱住她。

相擁的兩人,有著同樣熾熱的體溫,有著同樣眷戀的思緒。

那是他們的愛情。

繞了一圈,又回到原點,知道彼此才是最終的依靠。

“我愛你。”像是要補足之前欠他的愛戀,於恩恩一開口就再也止不住,不停地覆誦著。

靳玄笑了。“我也愛你。”他沈聲說完,牽住她的手,拉她進門,低頭輕柔地吻住她。

他愛她。

他想,有個比用嘴上說還要有用的方式能讓她明白他的心意。

輕輕地脫下她的衣,吻上她的耳,烙上她的頸,她輕輕地呼出灼熱的氣息,大門被輕輕地關上。

而他們的愛情心門,正對彼此大方敞開著,歡迎對方進駐……

一輩子。

【後記 橙心】

上個月,父親的病情轉重,時而清醒,時而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偶爾還認不出我們是誰。

心情莫名沈重,也已經做好最壞的準備。

一天一天,父親的情況轉壞,在他因為白血球過高而昏迷,救護車急奔醫院時,急診醫生很慎重地問我們--

如果……如果遇上最糟的情況,需要急救、插管、電擊時,我們要做什麽樣的處置?

救?還是不救?

姐弟們討論之後,做出沈重的決定--不救。

讓父親安詳地離開人世就好,不再做出任何傷害他的事。

直到那一刻,做出決定的那一刻,我才真正地去面對可能失去父親的心情。

那是漫長的一夜,還好,父親在治療之後,身體較為穩定了些,轉回普通病房,做另外的治療。

安寧病房派出親切的護士,與我們開起醫療計劃會議,告知我們接下來可能要面對的狀況,並建議我們可以將父親轉至安寧病房做照護。

以將心比心來說,安寧病房的護士顯然多了一些耐心,或許是對待病人的心態不同,表現出來的態度,也有十萬八千裏的不同。

再加上安寧病房不是不做救護動作,如果病人身體不舒服,都會有醫生護士做處理,差別在於,安寧病房是不做“急救”處置的。

我們心想,既然我們已決定不讓父親再受疼痛,那轉入安寧病房應該會是一個好的決定。

由於這一陣子大家疲於奔走,身體心理都已經疲累到一個程度,我們討論過後,決定先請個看護照顧父親幾天。

隔天,在看護的幫忙下,父親進了安寧病房,妹妹跟弟媳婦都在照顧,我打算隔天再去看他。

那天晚上,電視上播了一部改編的電影--《父後七日》。

這篇文章,在很久之前我就看過,十分感動,深切地寫出為人子女的心情。

只是,在知道有電影播出時,一直遲遲不敢去看,像是一種說不出的忌諱,好怕自己也面臨到那樣的狀況。

我看了十分鐘,還是決定轉臺,不是因為不好看,而是因為莫名的害怕,好擔心正病重的父親,想著他今天晚上不知道還好嗎?

晚上十點多,把牛小妹哄睡了,還在跟大熊聊天時,電話突然響了。

頓時,心一驚。

夜半的電話,在這個時候格外令人害怕,我坐在床緣,竟不敢去接電話。

大熊心知,便走向前去,接起電話。

“啊?哦,好,知道了……”他匆忙地掛上電話,轉過頭來。

看他的臉色,聽他的表情,我知道,最不想發生的事,已經發生了。

“爸走了。”

那三個字一入耳,淚水就落了下來。

“別哭,有很多事情要處理,不要哭了。”大熊說著。“我們去接爸爸回家。”

“好。”我點頭,開始起身換衣服,只是慌亂的自己,在房裏走著,繞來繞去的,竟不知道要走去哪。

來到醫院裏,看到父親安詳地睡著。

護士說,讓我們再跟他說說話,說是聽覺是人最後停止運作的感官,你說什麽,他都聽得到。

“爸爸,我們很愛你哦!”妹妹說。

“是啊,不要擔心,我們都在這裏。”我說。

我緊緊握住爸爸的手,手心裏還溫著,無法相信,爸爸已經離開我們了。

從今而後,我們無父無母。

不過別擔心,我們會彼此照顧。

親愛的爸爸、親愛的媽媽……請繼續給我們力量。

我們真的很愛你們。

【全文完】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