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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世家貴胄

作者:盛世清歌

文案:

方悅言在不少人的眼中,就是一個悍婦,連續兩次退親。

連親爹和祖母都被她算計,妥妥的嫁不出去!

偏偏在向許良的眼中,她就是生活必需品!

向許良在所有世家子弟中,是出了名的溫文儒雅貴公子。

可惜家世太過覆雜,雖未娶妻卻已得克妻之名。

不過在方悅言的眼中,他就是超級大變態!

在這個有錢就任性、有權就能上天的世界裏,

向許良絕對是個吊炸天的良配!

男主變態任性,女主聰慧任性,兩人都很有錢!

向許良:我和方悅言之間的親事,就是女神必須快嫁我!

方悅言:我和向許良之間的親事,就是霸道變態愛上我!

內容標簽:宮廷侯爵 情有獨鐘 宅鬥

搜索關鍵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晉江金牌編輯評價:

方悅言離奇喪母,在查找真兇的同時,一路擺平渣爹,鬥倒狠毒祖母。與一表人才的男主向許良,展開了從討厭到相知相守的一段情緣。一個是女神悍婦,另一個是超級變態,兩人超級般配!

男主吊炸天,女主聰慧任性,兩人攜手共度難關!開篇就埋下一個伏筆,讓人好奇接下來的故事發展。作者文筆老道流暢,徐徐展開,讓人欲罷不能。情節跌宕起伏,節奏把握得很好,在宅鬥之中書寫一段不離不棄的愛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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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悲憤送喪

一片哀戚的哭聲,到處都可見白衣縞素之人。這裏是靈堂,正中間擺放著一口上等的墨漆楠木棺材,方悅言跪在正中間,頭上還裹著麻布,當真是披麻戴孝,雙眼通紅。

棺材裏面躺著的人是方悅言的母親,方家長房嫡媳,可是如今卻已經成了一具冰冷冷的屍體。

“姐姐,娘怎麽了?”一道清脆而稚嫩的聲音在旁邊響起,正是方悅言的小弟弟方錦俞。

他今年不過三歲,剛會說話走路,對於這個世界懵懂得很。此刻也不明白他們的母親究竟怎麽了,為何要躺在那個木頭匣子裏,不說話也不動彈。只是看著身邊的姨娘和其他兄弟姐妹,嚎啕大哭的模樣,他也跟著紅了眼眶。

跪在他身後的奶娘,立刻往前挪了小半步,輕輕地拍著方錦俞的後背。

“娘她死了,不會再哄你睡覺,也不會和你說話,更不會出現在我們的面前了!”方悅言看了一眼方錦俞的奶娘,立刻那個奶娘就顫了一下,猶猶豫豫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不再安撫方錦俞。

方錦俞擡起頭看向方悅言,臉上露出驚惶的神色。他咧開嘴,就開始嚎啕大哭。尖利的哭聲像是一把利劍一般,撕開靈堂之中這股子沈悶呆滯的氣氛。

大殿裏其他嚶嚶哭泣的人,都被這一道撕心裂肺的哭嚎聲給震住了,頓時只有這一道真正委屈而迷茫的哭腔傳入耳中。

方悅言的眼淚“吧嗒吧嗒”地再次流了下來,怎麽都止不住,她小聲地抽泣著,鼻子酸得受不了。

他們的娘死了,這一屋子哭得人就沒個真心的,至少她要找個真心為娘親哭泣的人。

大房的主母死前唯唯諾諾,死後倒是風光無限,平時不把她看在眼裏的姨娘和庶子庶女們,如今都一窩蜂地跪在靈堂內,替她守喪。

棺材被釘死了,從靈堂之內擡走了。方悅言牽著方錦俞的手,跌跌撞撞地走在送喪的隊伍前面。長長的送喪隊伍,真正和死者有關系的,其實不過只有他們兩個人。

“姐,我的腳好疼!娘,你起來抱抱錦俞,錦俞會乖乖的……”方錦俞死死地抓著方悅言的手,小聲地抽泣著,他不敢像平時一樣耍脾氣也不敢停下不走,只是輕聲地哀求著,語氣帶著十足的委屈。

方悅言也才十歲,她咬著牙大步往前走,還得半拖半拉著方錦俞,十分辛苦。但是前頭擡著棺材的人並不等他們,竟然逐漸拉開了一段不小的距離。

“娘,女兒不孝,不能讓大姐、大哥還有六哥來送您一程!娘,女兒連您最後一面都沒有見上!娘,女兒……”方悅言一下子揚高了聲音,淒厲地哭叫道。那聲音像是杜鵑啼血一般,生生地從耳邊傳到了心裏。

前面那幾個擡棺材的人都抖了一下,一個個竟是默契地放緩了腳步。不再那麽故意地大步走,讓他們姐弟倆追不上了。

方悅言的雙眼通紅,眼淚早已流幹了。她看著那幾個擡棺材的人,眼眸裏閃爍著幾分恨意。沒想到送喪路上竟然會出現這種差錯,他們倆步子小根本追不上,導致後面長龍般的隊伍一起脫節了,瞧著甚是可笑!

她最後那句未說完的話,便是:娘,女兒一定替你報仇!

“駕!駕!”馬蹄聲響起,在這條小路上幽僻的小路上,顯得尤為清晰而突兀。後面的人都為這匹橫沖直撞的馬讓路。

“十妹,小弟!”一道略顯沙啞的聲音傳來,帶著濃濃的疲憊感。

“六哥!”兩個人回頭,就看到騎在高頭大馬上的方錦衡。

原本是英俊瀟灑的少年,如今卻顯得風塵仆仆,一看就是匆匆趕來。他的身上只來得及裹了一件白布,面容憔悴,麻利地跨下馬來,一下子將方錦俞抱進了懷裏。

“小弟莫哭,六哥抱著你送送娘!”他的聲音十分幹澀,尾調甚至有些顫抖。

方錦衡單手抱著他,另一只手牽著方悅言,兄妹三人走在棺材後頭,心裏悲涼一片。方悅言的眼眶再次紅了,鼻子酸脹得很,偏偏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她的六哥下巴上都長了胡茬,發冠也亂糟糟的,不知道幾日沒有打理過了。

甚至方才他騎的那匹馬,待他下馬之後,那馬就自動地走到小路的邊緣,直接趴在地上喘著氣兒,想來這一路飛奔著實不易。

方國公府的大房共有三個嫡子,兩個嫡女,若不是這位六少爺及時趕過來,恐怕送喪的就只有十姑娘和十四少爺這兩位幼女稚童了。

“嘩——嘩——”土一捧一捧地將棺材掩埋,兄妹三人手拉手站在一旁,沈默地看著,心底緊緊地揪著。

當棺材徹底被泥土填平之後,一直跟在隊伍後頭的管家立刻走了過來,想要勸他們回去。只是他還沒開口,方錦衡竟然眼一黑就直接趴在墳頭邊上了。

周圍的眾人一陣手忙腳亂,方悅言和方錦俞的奶娘們也都各自抱著他們離開了。

“姑娘,這是小廚房剛煮好的羊奶,您喝一些。這幾日都瘦了好幾圈了,奶娘知道你心裏難受,可是這大房天塌下來,還得有人頂著,您可不能再病了,否則……”薛奶娘心疼地看著她,手裏端著碗熱乎乎的羊奶,還冒著絲絲白氣。

方悅言就坐在床邊上,怔怔地看著周圍的一切。屋子裏所有的東西,幾乎都是娘親布置的。她此刻坐著的紫檀月洞式門罩架子床也是娘親精挑細選來,上面的被套、枕套全部都是娘親一一縫制的,圖案還是她當初吵著要的小雞啄米,童趣味十足,如今看起來只覺得傷心異常。

她吸了吸鼻子,制止自己再感傷下去,免得眼淚又要流出來了。“咕嘟咕嘟”幾口就把羊奶喝了下去,熱騰騰的羊奶流進胃裏,讓她稍微好受了些。

“六哥醒了沒?”方悅言輕聲問了一句。

“剛醒不久,老夫人和幾位夫人已經過去瞧了。”薛奶娘從衣袖裏掏出錦帕,細細地替她擦著嘴角。

“呵,她們現在就沒病沒災了?無論是在靈堂還是去送喪,都看不見她們一個人影,不是頭疼就是腰痛。現在倒好,巴巴地都跑去看六哥!她們這是做什麽,是寒磣我娘嗎?面對我娘就不屑一顧,但是對於她生出來的子女,卻巴結得很,不覺得臉上臊得慌嗎?”方悅言冷笑了一聲,語氣嘲諷至極。

她臉上原本悲戚的神色,一下子消散了,變成了譏誚十足的冷笑,乍然一看甚至有些猙獰。

薛奶娘默默地替她擦拭嘴角,一句話都沒有接下去。只是瞧著她臉上的那抹陰冷笑容,心裏發顫。

十姑娘的性子當真是越發厲害了,夫人在世時,十姑娘在五個子女之中,個性就是最不饒人的,偏偏還是愛面子的,所以行事作風之中總是綿裏藏針。現如今弄成了這副田地,想來國公府還有的鬧。至少他家十姑娘,就不會讓這些人安生。

“姑娘,您要不要去瞧瞧?”薛奶娘輕聲問了一句。

“去,怎麽不去?我倒要看看,那些人的臉皮究竟厚到什麽程度!”方悅言輕哧了一聲,立刻就有丫頭過來替她穿上披風。

“錦衡,你可總算醒了。若是再不醒,老夫人可得拿拐杖抽打那些個沒用的大夫了!”方悅言前腳剛踏進院子裏,就聽見一道清脆的聲音。這兩句話說得極其好聽,語氣裏帶著焦急。

屋裏立刻就響起了一陣附和聲,甚至還有人在殷殷切切地哭著。

方悅言進來的時候,就瞧見了幾位貴婦陪著老夫人坐在屋子裏,一個個面上又哭又笑的。對於六少爺能醒過來,將喜極而泣的感情表達得淋漓盡致。落在方悅言的眼裏,卻只覺得刺眼得很。

她從衣袖裏摸出錦帕,稍微按了兩下眼角,一雙妙目就已經變得通紅了。

“六哥。”方悅言顫著聲音喊了一聲,不由得往前走了一步,卻是直接踉蹌了。身邊的大丫鬟及時地扶住她,搖搖晃晃地往方錦衡的床邊走,那哀戚的模樣似乎隨時都要昏過去。

“十妹。”方錦衡剛才還耐著性子和老夫人拉扯著,現在瞧見方悅言走過來的模樣,當下臉色一變,掀開被子就要下床去扶她。

方悅言哪裏會讓他起來,立刻就快走了幾步,直接撲倒在床邊,用力按住了他的手。

“悅言這是怎麽了?你還楞著做什麽,還不快扶你們十姑娘起來,地上涼得很!”老夫人臉上那種慈愛的神色不見了,沖著方悅言身邊的大丫鬟說了一句,語氣硬邦邦的。

方悅言也不說話,就捂著臉小聲地抽泣著。即使身邊有兩個丫頭扶著,可是她就是站不穩當,搖搖晃晃的就像隨時要暈倒。

屋子裏那種關心備至的溫暖氣氛一下子就消散了,任誰看著一個小姑娘不說話,但就是哭得快背過氣去了,都不會覺得心情好。

☆、002 疑慮重重

“悅言,你究竟在哭什麽?快莫哭了,你六哥該心疼了。他之前快馬加鞭趕回來,都跑死了兩匹馬,別再讓他擔憂了!”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邊說邊有人走了過來,掏出錦帕細細地替她擦眼淚。

此人正是之前方悅言進屋時說話捧著老夫人的,國公府五房的夫人,也就是她的五嬸嬸。

“五嬸之前在哭什麽,我就在哭什麽。只不過想起六哥要那麽拼命地趕回來,卻沒有與娘見上一面,我的心裏就跟針紮似的!就連祖母和各位嬸嬸們都不好去看她,只能在六哥屋子裏哭……”方悅言見好就收,立刻止了淚水,只是面上悲戚的神色依舊。

邊說還邊擡起手來,捂住胸口,似乎是遭受了莫大的刺激。

只不過她這聲情並茂的一番話說完之後,屋子裏的氣氛卻變得更加緊繃了。

剛剛下葬不久的大房夫人,因為身份敏感,所有人都避開她。連談論都很少,但是今兒這位十姑娘就是不讓她們好過,還句句不離開她,哭得那樣傷心,分明就是打她們臉呢!而且這小丫頭片子,不過是幾句話而已,就把她們對六少爺的關心給轉換了,變成躲在這裏替她那短命鬼的娘哭喪呢!

“十妹!”旁人心底暗恨得緊,但是方錦衡卻是心疼得要命。輕聲喚了一句,沖著她招了招手,明顯是要她坐過去。

老夫人看著方悅言又要哭的模樣,眉頭立刻皺成了川字型。她是真的受不住有人拼命在她面前哭,更何況還是為了那個不待見的人。

“成了,你們兄妹倆也許久沒見了,好好說說話。有什麽缺的盡管跟你二嬸開口!”老夫人輕聲說了一句,便帶頭離開了院子。

剩下的嬸娘們自然不會多留,緊跟著就告辭出去了。方才還擠滿了人的房間,此刻只剩下兄妹倆,外加幾個伺候的人。

“快過來讓我瞧瞧,哭壞了沒有?你呀,何必要與她們一般見識!”等到外頭徹底沒有了聲音,方錦衡立刻就跳下了床。絲毫方才在老夫人面前那副蒼白的模樣,相反還精神頭十足,顯然已經恢覆過來了。他手裏拿著錦帕,細細地替她擦拭著眼淚。

這幾日哭得多了,那雙水波似的眼睛,早就紅腫了起來。此刻就這麽一眨不眨地盯著方錦衡瞧,當真是可憐。

“六哥是男子,自然不會和她們見識。但我是女子,不與她們見識,她們就要吃人呢!當初娘親和阿姐不都是吃了那個虧,我們把她們當一家人,她們可不認得這些!”方悅言哼了一聲,乖乖地站著讓他擦眼淚,只是語氣裏帶了幾分咬牙切齒。

國公府乃是百年世家,一向倡導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孝敬長輩,愛護幼輩,團結友愛得讓皇上都快要頒發五好家庭旨意了。可惜那些不過都是假象而已,越長久的世家,內裏就越發的腐臭不堪。

表面是金鑲玉,若是挖開內裏,酸臭得讓人作嘔。

“是六哥不好,不該著急去邊疆的,應該守著你們。這樣娘也不會……”方錦衡長嘆了一口氣,聲音裏充滿了懊悔和苦澀。他低著頭,手裏緊緊地攥著那一方錦帕,似乎不敢擡頭看親妹的表情。

提起這件事兒,兄妹倆的神色都不太好看。長房的大爺方錦程,也就是他們的嫡兄。跟隨祖父去邊疆征戰,本以為這次必定戰功赫赫,哪曉得竟然出了意外,音信全無。六爺立刻就請命與五叔去籌措糧草,盼著能離邊疆近一些,也好打探到大爺的訊息,

“六哥,你也是心裏著急!”方悅言擡起手,輕輕地摸了摸他的面頰。

方錦衡畢竟是十六歲的男子了,尋常人家已經是可以娶娘子的年紀了,只是因為國公府規矩大,所以才一直拖著。

“只是大哥的訊息,我也沒有探聽到,連祖父都沒能見上一面。能趕回來送喪,還是五叔請了旨意,皇上開恩讓我回來的。”提起兄長的事情,方錦衡再次陷入了一片落寞之中。

屋漏偏逢連夜雨,方家長房當真是最近撞了煞星,什麽糟心事兒都湊到了一起。

“呵,那還真得好好謝謝五叔,他回來之後肯定要因為這事兒被念叨的。你等著瞧好了,這國公府裏,人人都等著看我們長房的笑話,長房主母沒了,明明有五個嫡子女,卻只有兩個幼女幺兒送喪,而且我連娘親的最後一面都沒見上,他們也真夠狠的!”方悅言聽他這麽說,不由得瞇起了眼眸,冷聲道。

若不是五叔心疼他們幾個,恐怕娘親死的消息都不會傳給方錦衡,那還真只有兩個幼兒送喪。偌大的方國公府,高貴的大房夫人,卻只有這樣的淒涼下場,當真是欺人太甚!

方錦衡聽她這麽說,立刻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兒來。往常十妹雖然不耐煩應付家裏這些人,總說他們虛偽,但是好歹不會這般言辭激烈。

“究竟出了什麽事兒?你怎麽會沒見到娘親最後一面?”方錦衡連自己身邊最信任的人都攆了出去,拉著她坐到了椅子上,面色變得十分嚴肅。

方悅言一下子就變了臉色,顯然她十分不想記起那件事兒。

“那日早晨我去請安的時候,娘親還好好的。只是午後卻忽然聽人說她吐了血,情況十分危急。當時我在柳家參加賞花會,等我趕回來的時候,太醫都來了,診斷她沒有呼吸了。理由是氣血攻心,情緒太過激動!娘親的身體雖然不好,但是怎麽可能好好的就成了這樣!我不相信!一定是那些人趁著我們兄妹幾個都不在娘的身邊,就下了這樣黑手!”方悅言的語氣越來越急,每一句話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一般。

她的身上彌漫著滔天的恨意和怒氣,雙眼圓瞪,那模樣根本就不像剛滿十歲的孩子。

方錦衡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麽,但是最後卻一個字都沒說出來。方悅言最後一句話雖說是氣話,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國公府對待他們娘親,根本就是不聞不問,甚至還覺得她是個累贅。

就連那些下人們都會議論:若不是大夫人生了這幾個好兒女,恐怕早就歸西了。

“那爹呢?”方錦衡沈默了片刻,才擠出三個字。

“他?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在國公府裏,是最希望娘親早去不要拖他後腿的人了。還不如讓我早些做個沒爹的孩子,沒得多出這麽多的糟心事兒!”方悅言氣得狠了,這話說得就很難聽。

若是落入旁人耳朵裏,肯定會傳得更加難聽,竟然詛咒自己爹早死。

“悅言!”方錦衡輕輕蹙起了眉頭,不滿地看了她一眼。雖說他們兄弟姐妹幾個,都十分不滿父親的做法,但是這種氣話還是少說。如果連大房老爺也沒了,大房可就算散了,這對於十妹和小弟都不算好消息。

“六哥,我知道分寸的。就在你面前說說!除了我們兄弟姐妹幾人,其餘這方家的人,我都當神仙一樣供著!他們只管等著,只要我方悅言在一天,就一定會讓這事兒水落石出。無論誰沾染了這事兒,都別想討了好!”方悅言緩和了些面色,只是態度依然堅決。

娘親的死,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蹊蹺得很,肯定是有人在背後動手了。她這幾日忙著守靈送喪,並沒有來得及查探。但是她曾經放下話去,封了她娘的院子,誰都別想亂動。

“你不用這麽要強,剛過易折,年紀還這麽小就如此烈性子。後院的事情六哥的確不好插手,但是如果有哪個不服從管教的,我自會讓他吃不了兜著走。娘親的事情,如果真有家裏人插手了,查起來肯定很困難,你萬事小心。有什麽困難就跟我說……”方錦衡見她一定要弄個水落石出,知道勸不住。

這個妹妹雖然性子不饒人,但是一向最有主意,讓她慢慢地查說不準真的能摸清楚。

“六哥,我困了!”方悅言聽他念叨著,這幾日一直強撐著的神經,猛地放松下來,頓時累得夠嗆,直接睜不開眼睛了。

等方錦衡湊過去看的時候,她已經趴在桌子上睡著了。他只好閉上了嘴巴,下面還有許多想要叮囑的話都咽進了肚子裏,無奈地把她抱到了床上。

看著她安靜的睡顏,方錦衡不由得長嘆了一口氣。明明還只是孩子而已,卻有這麽多的心眼。其實也難怪,在國公府裏,根本沒有童年可言。

“六爺,大姑娘已經回來了!您快去前頭看看吧,老夫人抱著她哭,眼看要哭暈過去了!”一個丫頭急匆匆地走了進來,臉上帶著焦急的神色,急聲說道。

☆、003 阿姐回府

大房已經亡故的夫人,總共育有五個子女。長子方錦程,是方家的嫡長孫。次子方錦衡,排行老六,三子方錦俞,排行十四。長女方悅容,乃是嫡長孫女,次女就是方悅言,排行老十。

方家的排行,爺們兒和姑娘分開來排的,否則照著方悅言的年紀,估計得排到將近二十姑娘了。

“大姐回來了?”睡在床上的方悅言,聽到外頭丫頭急促的聲音,竟是直接醒了過來。一下子就從床上坐了起來,立刻揮手招呼丫鬟伺候著梳洗。

方悅容出嫁不久,只不過小半年而已。原本憑著方國公府的地位,這位嫡長姑娘,如何也得挑著京都的世家嫁了,但是誰知道最後竟是遠嫁了外地。雖說那戶人家在當地也算是難得的顯赫家族,但是在方悅言眼裏,阿姐這嫁得也太吃虧了。

若是有人欺負了方悅容,方家根本無從知曉。山高皇帝遠,她的婚後生活,一切的經營都得靠自己!

兄妹二人收拾了一番,趕到老夫人的院子裏時,就聽見裏頭哭聲哀戚。方悅言一下子就聽到了方悅容的聲音,當下心頭一緊,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她剛進去,就擡眼掃到了方悅容。一身月白色的衣衫,頭上的珠釵盡去,只留了一根極其簡單的玉簪挽了發髻。面容消瘦,神情悲戚,連嘴唇都看不出血色來,顯然是悲傷過度。

“阿姐,你快莫哭了!”方悅言立刻就沖了過去,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臉上的神色帶著幾分焦急。

“顏顏!”方悅容瞧見她的身影,一下子抱住她,哭得越發悲涼。方悅言的小名就叫顏顏,同音不同字。姐妹倆的名字,恰好取自一個詞語,容顏。只不過因為顏這個字不莊重,才另換了字。

方悅容的名字則更是具有了深刻的含義,女為悅己者容。可惜現在瞧來倒是諷刺異常,她們的娘親用了一輩子,也沒有讓那個悅己者對她多看幾眼,她在方國公府的地位,更像是生育工具。

方悅容與娘親的感情最為親厚,女兒原本就是母親的貼身小棉襖,再加上娘親性子懦弱,之前在內院之中,都是靠方悅容與那些人周旋。只不過她才嫁出去半年而已,就聽到了娘親亡故的消息,如何能不悲傷。

“阿姐!”方悅言聽著自己的乳名被叫起,眼睛也開始變得酸澀起來。自從她逐漸長大之後,兄長們都不再稱呼她的乳名,連娘親也不在了,如今這世上唯有阿姐會這麽叫她了。

“祖母的乖孫女兒啊,悅容,你可總算回家來看看了!”老夫人瞧見她們一副姐妹情深的場景,立刻同時摟住她們二人,也哭得一副肝腸寸斷的模樣。

方悅言不由得皺緊了眉頭,方悅容遠嫁無法隨時來家看看,這種情況還不都是老夫人一手促成的。現在又在這裏悲情的給誰看!

“好了,阿姐,你快莫哭了!你的臉色怎麽這麽難看?要不要請太醫來瞧瞧?”方悅言收起臉上的不悅,盡量用一種溫和的語氣問道,邊說邊偷偷地捏了捏方悅容的掌心。

“十姑娘,快莫讓大姑娘哭了。她已經有了身孕,之前一路上沒趕過來,就是因為胎沒坐穩!”一直站在一旁焦急萬分的貼身丫鬟,總算是有了說話的機會,立刻將情況說明了。

方悅言一驚,連忙讓人扶著方悅容起來,老夫人也騰出了床鋪來,讓她躺著。

“你這孩子,有了身孕也不早說,害得祖母擔心。這是喜事兒,以後的日子會越來越好過!”老夫人就坐在床邊,握著方悅容的手,輕聲細語地說道。

方悅容慢慢地點了點頭,提起腹中的胎兒,她的神色也變得緩和起來,不再是那樣極度的悲傷。

老夫人拉著她的手說話,折騰了好一會兒,方悅容才被攙扶著回了大房。

“阿姐,你腹中有了孩子,就不要情緒太過激動。老太太剛抱著你哭的時候,你就該說出來,臉色那麽差!姐夫怎麽也不攔著你……”方悅言拉著她的手,感覺她的手心比較暖和,稍微放下心來。

方才聽到方悅容已經有了身孕,她當真是被嚇到了。而且那個丫頭也說了,沒坐穩胎就趕回京都來,當真是不要命了。若是胎兒有什麽閃失,那方悅容如何受得了。只恨她沒早些知道消息!

“好了好了,顏顏你真是要化成小老太婆了,如此的啰嗦!”方悅容聽著她喋喋不休地念叨著,不由得輕聲笑開了。

方悅言就是這樣,對外一向不饒人,對內又是個操心的性子。小小年紀就喜歡事事皆管,長大了肯定是個管家婆的命!

“沒事兒,我有分寸的。你姐夫帶了家傳的丹藥,路上我都見了紅,之後吃了那丸藥之後,就諸事沒有了。”方悅容見她還是一副擔憂的模樣,立刻拉起她的手,輕聲哄勸道。

“都見紅了!快躺著!”方悅言聽她這麽說,臉色更加難看。

“阿姐,你瘦了!”方悅言仔細地盯著她看,過了片刻才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她的臉,只覺得滿心都是不舍和委屈。

她從小是在方悅言的庇護下長大的,記事開始,娘親的性子就特別的軟弱。當初長姐還被祖母抱過去養過一段日子,個性強韌,在京都之中,也是大家閨秀的典範。姐妹倆的感情深厚,此刻半年未見,當真是想念得緊。

“阿姐沒瘦,顏顏不用擔心。衛家很好,雖然不在京都,但是遲早是要進京的。你姐夫的本事也不小,而且會疼人,那祖宗傳下來的丹藥,從來沒有舍不得的份兒!他替我診出了喜脈,卻一時難以相信,險些讓一家老小會醫術的都來看一遍,才算作罷!”方悅容抓住了她的小手,慢慢地揉捏著,語氣柔和地說道。

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她的眼神之中,帶著滿滿的溫和。提起自己的夫君,甚至還勾著唇角,嫣然一笑,顯然對於這樁婚事是極其滿意的。

方悅容這門婚事是由老夫人看中的,當初娘親死活不同意,不僅因為衛家不在京都之內,而且衛家內宅不安定。方悅容若是嫁過去,肯定又是一陣磨。但是老夫人看中了衛家世代為醫這個優勢,硬是拍板了下來。最後知道衛家嫡長子教養得很好,才勉強同意了。

方悅言被她逗得咯咯直笑,行醫的人為了安撫患者,基本上都養成了寵辱不驚的性子。想起一向穩重的姐夫,因為診出了姐姐的喜脈,而手足無措的時候,一定十分滑稽。

“阿姐,只要你過得好就行,不管能不能來京都都無所謂。還有,阿姐你對待衛家那些人可不能手軟,免得心一軟,又讓人鉆了空子!”方悅言惆悵似的嘆了一口氣,看向方悅容的時候,臉上露出幾分不滿的神色。

方悅容不由得“噗嗤”笑出聲,伸手指著她的額頭,低聲道:“怕了你了,總是這麽記仇!衛家跟我又不是一個姓,那些想爬到我頭上來的,我自然不會放過!”

方悅容一向通透,只是曾經被老夫人教養過,與幾位嬸娘的關系也都不錯。所以在國公府的時候,即使她們有時候欠缺妥當,只要不過分,方悅容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這門親事,也是她先妥協了。

她最常說的就是,總歸一家人,撕破臉皮太過難看。只要不太過分,她都不會計較。為此經常被方悅言念叨,覺得她太好欺負了,那些人也不是知道收斂的!

“別光說我,你呢?這大房裏,只有你和錦俞了。大哥也不知如何了,錦衡雖然疼你們,但是在內宅裏卻是幫不上忙的!早知道我就再等幾年出嫁,說不定……”方悅容話鋒一轉,就再次繞到了方悅言的頭上。

“大姐,你就別念叨親事了,也多虧你嫁出去了,若不然守喪之後都成老姑娘了。大哥的年紀比你還大,六哥也到了歲數,幸好他們都是男兒,否則可如何是好!”方悅言微微挑了挑眉頭,經阿姐這麽提醒,她又多了一樁心事。

男兒志在四方,更何況是被方國公親自教養的嫡長孫,更是先立業後成家。方家這樣的世家,歷經幾百年而不衰,都是戰功或者官職累加出來的。方國公年輕的時候,就常年在外征戰。哪裏曉得嫡長子在家,竟然會被養廢掉,十幾歲的人了武功基礎那麽差,而且性子不討喜,基本上一事無成。

嫡次子根骨也不好,好在文采了得,當了個文官。為此方國公就將嫡幺子帶去戰場教養,也就是他們的五叔。等到嫡長孫方錦程降生之後,爹沒用,娘軟弱,方國公一咬牙也帶走了,為此才有了方家百年難得一遇的武學天才。

所以方錦程也就耽擱了親事,連同方錦衡也沒娶妻,但是兩人都訂了親事,只是不曉得姑娘家是否等得。

☆、004 非奸即盜

方悅言姐妹倆說了好一會兒,她又央求著方悅容討了些東西,才依依不舍地離開了。

等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院子裏之後,方悅容的面色一下子就垮了下來,變得極其難看。她看了一眼身旁的大丫鬟,低聲道:“去把六爺請過來,我有話要問他!”

方錦衡原本就十分擔心她的身子,只是長姐回到閨房裏去,他不好頭一日就冒冒失地過去。此刻瞧見長姐的丫鬟來找,立刻整理了一下就過去了。

姐弟倆彼此觀察了一下,又問候了近況,倒是簡練得多。

“顏顏是不是受得刺激太大了?我瞧著她這副模樣有些不大好!”方悅容皺著眉頭輕聲地說出了自己的疑慮,姐妹倆在一起生活久了,即使方悅言對於娘親的死說得不多,但是她所隱藏的陰暗情緒,還是被方悅容看出來了。

方錦衡不由得挑了挑眉頭,他與方悅容年紀相差甚少,當初屬於三年抱倆。彼此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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