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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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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子瑜的屍體第二天才打撈出來,連搶救的機會都沒有。”

白子墨手裏握著平板電腦,眼睛看著遠處,半響後搖了搖頭似乎想笑:“白檸,你想過麽?你想過我們會走到如今的地步麽?”

白檸沒想過,那是她的大哥。不管她放多少狠話,那都是因為在乎,在乎才會失望才會心生怨氣不得原諒。白檸抿了抿嘴唇,她覺得白子墨變了許多,越加沈默。

“子墨——”有些話她不知道怎麽和白子墨開口,比如媽媽的事。白子墨已經承擔了夠多的東西,她怕白子墨撐不下去。心裏緊緊揪成一團,咽了下喉嚨有些艱難的問道。

“真的是白子瑜做的?”

白子墨猛地擡頭看她,突然憤怒張紅了臉:“警察已經證實了,難道不是他?難道還能是別人冤枉了他?除了他還有誰?現在所有的證據都證明是他做的。”

白檸看著面前年輕憤怒的一張臉,沈默了沒說話。

年紀越大,失去的東西越多,身邊重要的人越少,顧慮也就更多。親人一個一個離開,白檸那麽用力卻還是什麽都抓不住。

“公司的事怎麽樣?”

許久後,白檸開口,她覺得茫然,前所未有的迷茫沒有目標沒有動力不知道為什麽活著。她也不敢去問媽媽到底如何了,如果是那個答案,白檸覺得自己撐不下去了。

白子墨深吸一口氣調整情緒,咬了咬牙皺著眉頭:“一團亂。”捏著平板的手指很緊,似乎要把屏幕按碎:“我一定會調整好。”

真的是一團亂,白子墨根本沒有心情撐起公司,他也沒能力。面對那麽多的案子,屬下的埋怨,白子墨想要逃離這個世界。他快要累死了,簡直熬不下去。

“你手頭有公司人事資料麽?”

白子瑜驟然離開,白子墨恐怕連總經理權利都掌握不到。他手中是有一部分股份,可是公司人事一團亂,他連一個幫手都沒有。

“已經下達了命令,可是這麽幾天都沒人執行。”

白子墨靠在椅子上,擡起手蓋住自己的眼睛:“公司現在分兩個幫派,一個以白子瑜為首,一部分是以白成秀為首,白成秀想讓她兒子去競爭總經理一職。公司核心案子是在白子瑜那幫人手裏,我根本碰不到。”

白子墨消瘦了許多,他剪短了頭發襯得一張臉清瘦陰沈。面色有些黃,是十分不健康的狀態。

“開過股東大會了麽?”

“嗯。”白子墨深吸一口氣:“吵得不可開交,什麽用都沒有,我現在連一個能用的人都沒有,在公司就是被架空在那間辦公室。”連個秘書都是說不動,如果不是媽媽之前聯系了公司裏一位股東,為他打下基礎白子墨就算手裏捏著股份也是無濟於事,連這個徒有虛名的總經理也是拿不到。

忽然捏緊了拳頭,他不能逃跑不能害怕懦弱,他不能對不起媽媽的一番心血。

“我一定要改變現在的局面。”

“先別急,你既然能進去做了總經理,手裏握著公司股份那別人不可能耐你何。對於那些辦事不利的人,立刻開除,如果不願意幹的都可以辭職信。”

白檸擡手按了下眉心:“白氏是一家企業,不是誰的場子,圈地盤的事輪不到我們做。我們是正規企業,不是黑社會。”

白子墨楞了下,腦袋裏把這句話轉個一圈;“不行,如果都辭職了,那白氏還是白氏麽?如何運行?那是爸爸打下來的心血,不能毀在我手裏。”

“現在那些搗亂的人不除,白氏依舊不是白氏。”

白檸瞇了眼睛:“白子瑜手裏那些人詳細的名單你給我整理出來,我記得有個叫唐安的副總,白子瑜比較看重。手裏掌握著公司客戶資源,是不是?”

“你怎麽知道?”

白檸之前查過公司資料,她雖然腦震蕩一次,可也沒失憶。“這個人現在什麽態度?”

“比較傲慢,手裏捏有大量資源。”

“招安,就先拿他開刀。請吃飯,用高新誘惑。”

白子墨聽她這麽說,立刻就皺了眉頭:“他那個人對白子瑜衷心的很,白子瑜那群人和我作對就是他在中間作梗,那些人比較聽他的話。”

“查賬,如果他不願意那就按個罪名給他。那些人,不可能幹凈了的。”

白檸做過幾年銷售,公司裏那點貓膩她太清楚了。白子墨太年輕,根本撐不起來公司,可那是父母的心血白檸不希望就這麽毀於一旦。

“這樣……行麽?”

白子墨喉嚨滾動,白檸深吸一口氣忽然大了聲音:“白子墨,你坐直了。”

白子墨下意識的坐直,白檸看著他的眼睛:“你一定行,他們該怕的人是你,你是老板,怎麽能怕他們?”嗓子發硬,忽然有些心疼。自己也像白子墨這麽大的時候,她也是不敢涉足商場,害怕面對客戶面對同事。“白子墨,你一定行,你是白家唯一的男人。”

白子墨一直沒說話,他一直都是紈絝,如今卻要獨當一面。白子墨也會害怕,他害怕白檸死了,全世界就剩他一個人。白檸醒來,他怕去公司面對那些尖酸刻薄的對待。

白檸心裏也不好受:“子墨,等我好了,我會去公司幫你,你不是一個人。”

這是她的承諾,這個世界上她還有一個親人是白子墨,那是她的弟弟。

白子墨忽然站起來走到白檸面前伸開手抱住了她,他的手臂收緊有些微微顫抖:“我知道。”

白檸彎起了嘴角笑了起來,心臟有些發疼,拍了拍白子墨的背:“子墨弟弟,姐相信你。”她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輕松,笑的淚都快出來了:“他們算什麽,你可是白家的繼承人,在爸爸擴大規模之前,白氏不過是個小作坊。根本算不得什麽,大不了,回歸到以前。無論如何,我都支持你。”

白子墨收緊了手,好半天他才開口:“謝謝。”

“矯情。”白檸也很想哭,可是她得忍著。

“別哭鼻子,太窩囊。”

白子墨松開白檸,哼了一聲擡頭讓自己的眼淚咽回去:“你和顧琛徹底掰了?”

白檸倒是沒想到他話題能轉這麽快,腦袋當機隨即瞇了眼睛:“事情都結束了,沒有利用價值,為何還要繼續?我不是受虐狂。”

“掰了也好,他不值得你多投心思。”

白子墨好像沒聽她的話,自顧自的說著:“以後你也不會再受傷,我也不用提心吊膽,只希望,這一次能徹底分幹凈。”

“呵呵,怎麽可能不幹凈呢。”白檸只覺得十分好笑,心臟狠狠疼了一下,她不知道白子墨到底知道多少:“小屁孩一個,提心吊膽個什麽?我有分寸。現在時間也不早了,趕快回公司把資料整理出來,你現在是白總了。”

白子墨回頭看著白檸的眼睛,依舊沒接她的話:“你後悔麽?”

他的聲音發沈,漆黑眸子深邃。

“什麽?”

“你不會後悔現在的決定,這對你來說是一件好事。”

白子墨站起來,他把所有東西裝進了包裏:“我真希望你是真的自私,沒心沒肺的人最起碼不會疼。等你出院,姐,你一定要來公司幫我。”

白檸鼻子發酸,眼睛看著他沈默了好一會兒,他什麽意思?

“答應?”

白子墨重覆了一遍:“白檸。”

“答應。”白檸到底還是沒哭,也沒表現出任何異樣:“你是我弟弟,不幫你幫誰?”

“走了。”

白子墨走到門口,他高挑的背影消瘦。白檸咽了下喉嚨,忽然情緒就湧上了心頭,她無法控制迫切的想要知道結果。這種迫切幾乎摧毀了她的理智,他快要走出門,白檸咬著嘴唇她裝了這麽久裝不下去了:

“子墨。”

白檸聽到自己的聲音僵硬:“有件事,關於媽媽的,我想問清楚。”

白子墨的腳步頓住,僵直著背,他沒有回頭手指緊緊握著門把。他沈默著,好半天才幹笑一聲:“什麽?怎麽用這種語氣說話?”

白檸聽到他的聲音在顫抖,深吸一口氣:“媽,到底怎麽了?我能承擔的了,任何結果。子墨,我不是小孩子。”

白檸醒來到現在已經五天了,身上的傷好的差不多,只有胳膊上的骨折需要一段時間來養。她需要知道媽媽到底如何了,不管結果是什麽,她不想這樣心臟永遠懸著。是殺還是放?總歸有個結果。

“我也有自己的責任,如果……我也能承受的了。”

沈默逼仄,空寂令人心慌恐懼。許久後,白子墨回頭看向白檸,扯起嘴角笑了笑:“你想什麽呢?媽沒有你傷的重,她現在已經恢覆了——”抿了抿嘴唇,白檸眸光幹凈,直直看著他。白子墨心中一疼,下面的話哽在猴咯上,卡殼了。

白檸心裏已經全部清楚了,巨大的痛楚席卷而來鋪天蓋地。她深吸一口氣,想要緩解心臟上的疼,她大口大口的呼吸卻依舊控制不住。嗓子硬的發幹發疼,眼睛依舊盯著白子墨,淚毫無癥狀的滾了出來。大顆大顆的淚落在了手背上,她微微張了嘴唇,視線一片迷茫。

“白檸,你是傻子麽?她沒事,我說了多少遍。媽媽沒事,她好好的活著!”

白子墨忽然就大了聲音:“白檸,我再說一遍,媽媽沒事。”

“她在那間病房?看護叫什麽?多大年紀?主治醫生是男是女?現在是什麽病?”白檸手指捏的很緊:“白子瑜為什麽會開車從橋上沖下去?逃避責任?還是……自殺?”

最後一句話白檸終於是控制不住情緒,聲音哽咽:“你告訴我?他為什麽會選擇自殺?他不是那種人,如果不到最後的那一刻,他不會放棄自己的生命。”

這就是五天以來,白檸壓在心底的秘密,幾乎要把她壓死了,沈甸甸的喘不過氣。

白子墨站在病房門口,呆若木雞,白檸的話就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許久後他的淚驟然滾出了眼眶。

擡起手在空中揮舞了一下想要表達什麽卻在半道停頓垂下去,背漸漸彎了下去,佝僂的可怕,他顫抖著手什麽半天後捂在自己的臉上,狠狠一用力深吸一口氣。頃刻,他所有的支撐都塌陷了,這麽多天,他一直苦苦撐著。

白檸渾身是血在搶救室,生死未蔔,他不知道要去依靠誰。那天,警笛聲音是那麽的刺耳。他的腦袋裏一片空白,誰在耳邊說著。

“家屬確認被害人身份……”

白子墨沖到了車上,他的母親同樣沒有搶救的機會,打開的收屍袋他看到母親慘白烏青的臉。白子墨想要發瘋想要殺人想要去拼命,可是他找誰呢?

他把所有的恨都傾註到了白子瑜身上,那天晚上,白子墨覺得時間過的特別慢。他不知道為什麽命運要這麽殘忍的對待他?親生大哥對自己的媽媽下了殺手。

白子瑜來了,白子墨幾乎瘋了一樣想要去殺了他。

“她為什麽會死?”

白子瑜看著他:“她為什麽會死呢?”

白子墨也不知道為什麽她會死,簡直像夢一樣,他也希望這是夢。如果是夢的話,他只希望趕快醒來,媽媽就在身邊,溫柔的沖他笑。

“我的媽媽也死了,她死的比林薇更可憐。”

“你知道最後一次見面,她說什麽?她說,她說爸爸留下來的錢應該分成三份,她有三個孩子一人一份。大兒子快要結婚了……她那時候已經認不出來人來來,哈哈哈哈哈,我根本就不是她的兒子!”

白子墨心臟劇烈的疼著,揪成了一團,他擡手捂住了臉。這麽長時間了他忘不掉白子瑜帶血的臉和瘋狂的笑,他打了白子瑜,瘋了一樣。白子瑜沒有還手,滿臉的血。

白子墨捏緊的拳頭在發抖,這些疼他想忘記,現在卻因為白檸的提醒要再重覆一遍。聲音抖得不像話怎麽都無法連貫,好半天,忽然就孩子一樣的嚎啕大哭:“白檸,你非要這麽殘忍?白檸,你讓我裝著媽媽還在可以麽?你為什麽要戳破呢?你看,我都這麽疼了,我都快疼死了還要假裝。你都不會為我想想麽?我真的撐不下去了。你為什麽要問?媽媽還活著,她還好好的活著,只是住在醫院。你病好了,出院了,就能見到她了……”

“白檸,不這麽騙著自己,我會悔恨的想要殺了自己……白檸,我們的爸媽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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