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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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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檸單手托著臉頰,頭發淩亂側頭看著白子墨,黑眸微瞇,表情是沈寂而平靜,沈沈看著白子墨半響:“開車吧,送我去酒店。”

她閉上眼,濃密睫毛投下一片陰影。

“反正什麽我都不會說的,你問也沒用,我不會說。”

她不想提及那些骯臟的事,白子墨是被保護著長大的幹凈青年,即使他性格沖動也只是因為單純。白檸看著白子墨英俊年輕的一張臉,喜怒哀樂能在哪張臉上隨時變換,多好啊!年輕就是好,任性也有資本:“開車吧,我想找個地方睡覺。”

白子墨不為所動,他實在鬧不明白白檸在想什麽。

“你是豬麽?你的腦袋裏到底裝的什麽東西?”

“嗯,子墨弟弟。”

白檸到底是笑了出來,瞇著眼睛瞧著白子墨氣急敗壞的臉,他還有著鮮明跳躍的情緒。

“開車,我要困死了。”

白檸看白子墨的耳朵尖紅了一下,就樂了起來:“有些事,你現在還是不知道的為好,總沒有壞處。”

白子墨的喉結滾動。

“你能不能不要做出這樣的表情?”

看起來透著幾分絕望無助,她的笑裏充滿了憂傷,十分礙眼。

“你笑起來真醜,不如不笑呢。”

白檸擡起左手拂了一把臉頰,再放開的時候她已經恢覆了原來的平靜。

“好吧,笑也是累的,生怕長了魚尾紋。”

諸多擔憂,果然是要老了。

過了三十歲,更是小心翼翼。

“醜就醜罷,又沒有觀眾。”白檸靠在座位上,移開了視線看著遠處:“我都沒生氣,你到底在氣什麽?不管是誰在折騰我,疼的是我又不是你。”

勾起嘴角,這回倒是沒笑。

“弟弟,想要得到一樣東西,不付出怎麽行呢?”

她嘆氣一般說道:“天下沒白食的宴席。”

白檸一直都知道,這般明明白白說出來卻忽然松了一口氣。

不付出又怎麽得到?

白檸在酒店前下了車,白子墨目光明暗一直盯著白檸,直到白檸轉身往前走,他突然開口:“你自個保重吧,我不會讓你失望。”

手指捏著方向盤十分的緊,喉嚨滾動,臉色青紅交加。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能低下頭顱和白檸說這樣的話,梗著脖子做出個表情。

白檸驟然聽到這話,以為是聽差了,回頭看向白子墨。

“啊?”

白子墨踩下油門嗖的一下就疾馳而去,連句話都沒落下。

白檸的劉海被吹得飛了起來,呼吸進去一口尾氣,皺眉。

這孩子是怎麽了?冒失。

白檸暫時在酒店住下,陌生的環境白檸失眠了,翻來覆去的在松軟的床上翻滾。差點是要壓到了受傷的手,白檸睡不著,她盤膝坐到窗前抱著被子蓋在頭頂。房間是在十八樓,俯視這個城市的夜空,閃爍的燈光點綴黑暗,令單調的黑色多了一份光彩。

白檸想,如果從這裏跳下去是會死的很幹脆吧?

探頭往下瞧去,黑暗無邊無際,白檸忍不住笑出了聲:“到底想什麽呢?活著多麽美好!”

白檸睡不著,淩晨三點,她覺得自己很累,可躺在床上卻沒有絲毫的睡意。眼皮很沈,卻無論如何都睡不著,滿心的煩躁。

她打開了床頭的燈,從床邊的小冰箱裏翻出幾罐啤酒。左手笨拙的打開,灌了一大口,好久沒喝啤酒苦澀味道順著喉嚨就滑到了胃裏。冰冷的刺激著胃粘膜,白檸打了個寒顫又接連喝了兩口。

白檸從三點喝到五點,天邊已經泛白。房間裏有六瓶啤酒和一瓶幹紅全被白檸喝進了胃裏,她胃裏暖洋洋的燒著,瞇眼看向外面的世界。一束白色光芒漸漸突破了黑暗,白檸想去廁所,她站起來搖搖晃晃撇著腿往洗手間走,明明腦袋裏十分清楚自己在做什麽,可就是走不出一條直線。

“餵?”

好不容易沖到洗手間,白檸被迎面的鏡子嚇了一跳,後退兩步喝道:“什麽鬼?”

鏡子裏的自己面頰通紅,泛著不正常的紅暈,頭發淩亂目光含著霧氣。

白檸還要細看,只覺得膀胱都要炸開了,才記得此行目的。

從馬桶上站起來,白檸腦袋才稍稍靈光一點。打開水龍頭,聽著嘩嘩的水聲,白檸洗了手臉,才指著自己說道:“顧琛是你的仇人,別心軟,辦得到麽?”

聽不到回答,好長時間後,白檸嘿嘿笑了一聲:“我辦得到!”

是不是?辦得到!

白檸撇著腿走不成一條直線,歪歪扭扭的回去倒在床上就拉起被子蓋住了頭發。

醉了,總該是能睡得著吧。

白檸確實是睡著了,再次醒來的時候外面天都黑了下來。昏昏沈沈的腦袋很長時間沒找到頭緒,白檸翻了個身仰躺在床上,這才覺出味道難聞來。

滿屋子的酒味,皺眉想要坐起來,頭疼欲裂。吸了一口氣,站起來去洗手間沖了把涼水澡,也不知道現在幾點了?白檸覺得自己是註定了今晚沒睡覺的福分。她明明感覺到自己確實是睡了過去,暈暈沈沈做了一個沒頭沒尾的夢,可是醒來天還沒有大亮。

折騰了一圈,白檸看向窗外,突然發現,天色比之剛才又黑了幾分。

眨巴下眼睛,跳過滿地的啤酒罐子去找自己的手機。

啤酒罐子倒在地上發出嘩啦一聲響,白檸最後從沙發的縫隙裏找到自己的白色手機。按了下,沒電自動關機。好家夥,難怪白檸覺得今晚安寧呢。

從包裏翻出來充電器插上電,開機,時間跳出視線。

白檸怔住了,已經是晚上七點半。

再回頭,外面的天已經徹底黑了下去。

白檸拍了下腦袋,這才發現自己餓的手腳發虛。這失眠是治好了,睡了十幾個小時,倒整成了嗜睡癥了。白檸揉著腦袋轉身進了洗手間,渾身是經過一夜發酵的酒味,實在難聞的很。白檸自嘲笑笑,她是喝成了臭男人,沒有一點形象。這模樣千萬不能讓別人看到,不然非毀了一世英名。

白檸是忘記了在酒吧,她還曾更狼狽過。

打開淋浴,氤氳彌漫,白檸用一個塑料袋包住了受傷的手痛痛快快的洗了個澡。

在白檸進去浴室後,扔在床上的白色手機瘋狂的響了起來。

一遍又一遍,外面天色更加暗沈,那鈴聲似不知累一樣依舊在響。

大概是過了半個小時,鈴聲戛然而止,也許是電話那頭的人失去了耐心。

白檸從浴室出來,實在沒有換洗的衣服就穿了昨日那件。她聞了聞身上酒味雖然依舊在,可到底是味淡了許多,湊合著穿吧,一會兒出去找個商場買兩件內衣。

白檸拿掉手上的塑料袋,撿了一條毛巾擦頭,反正到了這個地步,什麽都是湊合。

剛走出浴室,放在床頭的電話突然就響了起來。

屋子裏十分安靜,這樣突如其來的聲音還真是嚇了白檸一跳。她略一楞,就回過神快步走過去拿起手機,手機屏幕上跳躍的是白子瑜三個字,白檸腦袋沒轉明白。

怎麽會是白子瑜?他打過來做什麽

宣讀遺囑不是今日啊?白檸思緒千回百轉,剛要接通電話鈴聲戛然而止。

白檸按著手機屏幕的手頓了一下,一時間不知道是要回撥回去還是扔下手機。視線一掠就看到上面提示有未接來電,剛要劃開去看,白子瑜的電話又一次的打了過來。

白檸正巧就滑過屏幕接通,白子瑜急切的聲音傳入耳中:“白檸,你來醫院。”

白檸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怔了一下。

“媽今天突然暈倒了,在醫院,你過來。”

白子瑜的聲音很急切,是忘記了他恨林薇的時候,情急之下依舊是媽媽。

白檸只覺得腦袋翁的一聲就炸開了,無數白光席卷而來,渾身都在顫抖,好半天才咬著嘴唇穩住情緒,怎麽會這樣?

“哪家醫院?地址。”

白檸只來得及扯起床上的外套,連腳上的拖鞋都沒換直接沖外面奔去。

母親怎麽了?送到那個醫院?

充電器摔在地上發出聲響,白檸腦袋裏有根弦跟著跳了一下。她猛然反應過來,要帶錢包要帶身上的東西,可是門板已經被風吹得闔上了。白檸身無分文赤腳站在酒店的走廊裏,頭頂的水晶燈好像都在嘲笑她,白檸有些煩躁一腳踢飛了躺在腳邊的充電器。

直接朝電梯口跑去,不管了,去前臺找服務員。沒錢怎麽坐車去醫院?白檸嚇得糊塗了,母親到底怎麽回事?白檸真的很害怕,她真的很害怕,害怕母親像父親一樣。

電梯怎麽還不上來?

液晶板上的數字在跳動,白檸心如刀割,焦躁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她想從樓梯跑下去,可理智讓自己的兩條腿留在原地,走樓梯會更慢。

等,已經要冷靜下來。白檸深呼吸,緊緊咬著嘴唇。疼的她滿口的血沫子,電梯總算是上來了,白檸直接往裏面跑突然就撞上了一個人,她本能的往後退結果腳上拖鞋不給力,差點絆了個狗吃屎。

肩膀猛然被一個有力的手掌握住,“白檸。”

白檸穩住腳步剛想道謝,忽然這麽一把熟悉的低沈嗓音落入耳膜,她腦袋遲鈍的很,反應速度慢的不是一星半點。這是誰?好熟悉的聲音,顧琛?

“你家好像出事了,子瑜電話打到我哪裏,你電話怎麽回事?”

顧琛身上穿著一件簡單的家居毛衣外套,鼻梁上還架無框眼鏡,一把拉過白檸的胳膊扯到自己身邊,又去按下電梯按鈕:“白檸?”

白檸恍恍惚惚是失神的模樣,半響後擡頭迷迷茫茫的看著面前同樣意外的顧琛,四目相對,她忽然很想笑,可現在她什麽表情都擠不出來,慘白面孔看著顧琛,半天後才發出聲音:“你怎麽找到這裏的?”

顧琛蹙眉,到底還是松開了落在白檸胳膊上的手。他接觸到白檸的目光,退後一步,冷冷淡淡站在電梯的另一邊,沈沈黑眸看著白檸:“我找人查的開房記錄。”

理所當然的理直氣壯,白檸根本就沒聽清楚,她不在乎那些理由,她連自己為什麽問那句都想不起來。抿了抿唇,想要控制嘴唇的抖動,收效甚微,她似哭非哭的一撇嘴,忽然就崩潰了。

“我媽出事了!”

看到顧琛出現在眼前,白檸好像是才從那場噩夢裏回過神,她無法再壓抑自己的情緒,盡管她厭惡著顧琛,可面前只有一個顧琛。那股子勁兒一旦卸下去就再也無法強硬起來,淚突然就飆出了眼眶,視線一片模糊白檸手指緊緊抓著手機。她的頭發還是濕漉漉的往下滴水,淺色的連帽衫襯得她一張臉蒼白如玉,那身休閑服下包裹著一個消瘦高挑的女人。她倔強不肯服輸,赤腳踩著酒店的拖鞋,露出的腳趾是米分紅色,藏在陰影下怯怯的露頭,顧琛暗沈眸光愈加沒有溫度。

“我出門的時候……我忘記拿包了,我還沒換衣服。我去樓下去門卡,我媽一定會沒事的……”白檸的聲音微微顫抖,毫無頭緒的說了兩句,忽然就反應過來,為什麽要和顧琛說這些?

她緊緊咬著嘴唇沈默著低頭,地上一團陰影。心裏焦急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如果母親像父親那樣不聲不響的離開,沒有任何征兆,她又要怎麽辦?

這個世界上就真的沒有一個親人了,連一個親人都沒了。

白檸只有個媽媽,她只剩下一個媽媽了。淚滴下去落在腳趾上,白檸才覺出冷來,手指緊握成拳,她都忘記了那只手才是受傷的那只手。

顧琛看著白檸,咬了咬後槽牙,半響後突然一把拉過白檸到自己懷裏。白檸身形憔悴,搖搖欲墜的站著,似乎下一刻就會昏倒。

“別急,我送你過去。”

他的手緊緊抱著白檸,白檸恨他怨他,這些都是理所當然。

白檸和誰一塊來開房這件事好像也沒那麽重要了,白檸在自己懷裏顫抖害怕,淚水落在毛衣上,陰濕了一大片,她嗚咽著發不出完整的調子:“我媽怎麽了……我怕啊!”

白檸怕死了,如果母親沒了,她還有什麽?

海上浮萍一般飄來蕩去,無所依靠。

“別哭,聽我說。”

顧琛拍著白檸的背,懷裏女人黑色的發頂就在面前,忽然就釋懷了。

“我現在送你去醫院,別管門卡了,回來再說。”

他覺得自己一手都能拎起來白檸,她瘦的可憐。

“都不重要。”

他沈咧音調在頭頂響起,好像空氣都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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