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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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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琛推門進來,他走過白檸走到床邊拿起自己的衣服,視線掃過屋內眾人最後落在白檸身上。陽光從窗外照射進來,樹影斑駁。沒來得及開窗戶通風的病房裏還有著濃郁的飯菜香味,剛剛他還和白檸坐在一起吃飯。顧琛捏著手機的手指十分用力,骨節微微泛著白色。

房間裏安靜,沈默逼仄,許久後他才開口。

“我走了。”

他的嗓音低沈,平靜如斯。

說完這句,他邁起長腿快步往外面走。

擦肩而過帶起的風掀起了白檸的頭發,她擡起頭只見顧琛已經走到了門口。他的步伐依舊凜冽有力,帶著股子氣勢。

身後的門板闔上砰地一聲響,白檸的心跟著顫動了一下。她很想笑,真好,終於拜托這個變態了,很好,太好不過了。

中央空調不知道什麽時候打開了,呼呼的吹著風,加濕器噴出的白霧融在空氣裏。外面的風停了下來,樹枝不再晃動,陽光靜靜灑在屋內。

“誰也回不到過去。”

白檸心裏想著,揚起嘴角嗤笑出聲,“註定了是敵對。”

一步錯全盤皆輸。

“白子瑜,你回去吧。”

白檸抿了抿唇才擡起頭,瞇著眼睛,眉尾飛揚,似笑非笑:“我不需要貓哭耗子假慈悲的關心,既然已經放了狠話,何必惺惺作態?讓誰看呢?心疼你的只有爸媽,他們都不在這裏。”

白檸覺得自己越來越刻薄,張嘴就沒一句好話,想必表情也是十分令人憎惡。可回頭想想,反正再惡心的嘴臉,她自個兒看不到,橫豎惡心的是別人。

白子瑜冷哼一聲,翹起嘴角臉上冰冷一片:“白檸,你知道我最討厭你什麽嗎?就是你現在這個樣子。”白子瑜高高大大的身材站在屋子中間,原本他是偏冷硬的長相,如今橫生了戾氣:“一個進不了族譜的私生女,卻做出大家閨秀的高姿態認為全世界的人都對不起你。”他揚起脖子,整理了衣袖,冷冰冰看著白檸:“今兒巧合過來,也只是確認一下你是不是還活著,你活著就不可能放過白家的東西。”他拖長了聲音,是漠然冷硬的姿態:“雖然你姓白,卻和我實在沒什麽關系。”

白檸猛地擡頭看過去。

白子瑜一甩袖子大步往外面走,白檸臉色煞白擡手就去抓他的肩膀,黑白分明的眸子直直看過去,似楞似怔:“白子瑜,這是你說的話!”

白子瑜眉頭緊蹙,擡手就揮開了白檸,居高臨下看著她:“不然,我是來看笑話?”

白檸心裏冰冷,身子踉蹌了一下按著櫃子才站穩了:“那好吧。”

她咬了咬牙,對著要沖過來的白子墨擺了擺手,閉眼深呼吸:“你走。”

白子瑜大步走了,一直走到門口握住了門把,腳步略停:“有本事就一直這樣高貴端著,別去求任何一個男人,省的落人口實,否則不就毀了你這麽多年維持的清貴形象。”

白檸擡手就把櫃子上面的玻璃茶杯往門口砸去:“滾!”

玻璃杯在白子瑜的腳邊炸開,玻璃碴四濺,白子瑜挑了下嘴角,冷笑:“也是,如果你不求男人,又能做出什麽事?”

“大哥!”

白子墨突然爆發,握緊拳頭怒視著白子瑜,是氣急的模樣:“我們是一家人!”

“你和白檸是一家人。”白子瑜視線落在白子墨身上,冷笑一聲:“父親去世了,我們有什麽關系呢?”

白子墨表情登時就變了,眼睛赤紅,拳頭捏的很緊卻半響都沒發出聲音。

白子瑜揚了嘴唇,拉開門轉身揚長而去。

這一出實在演的太烈也太急,白子墨根本沒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直到杯子摔在地上,巨大的聲響,他突然就反應過來,大哥是欺負白檸。大哥用那種話侮辱白檸,難以置信,大哥為什麽會用那樣刻薄的目光看著白檸,他是看不起白檸,連粗神經的白子墨都感受到了。

大哥為什麽會那麽說白檸?白檸那個男人是怎麽回事?白檸和大哥有什麽仇恨?雖然他不喜歡白檸,可是看白檸幾乎氣瘋了的模樣,心裏不舒服起來。他忽然覺得一向敬重的大哥原來不是想象中的模樣,白檸可憐無助的模樣,想起那天白檸在書房對自己說的那些話。

他們是看白檸無所依靠?滔天怒氣在白子瑜離開後漸漸冷靜。

他和白檸才是一家人,而大哥……白子瑜心臟被什麽撞了一下,酸酸澀澀。

病房裏安靜,他擡頭看向白檸。

白檸靠著櫃子而站,她的牙齒咬得很緊,似乎在輕輕顫抖。尖瘦臉頰上黑色瞳孔似墨,黑的深不見底,她看著遠處可又像什麽都沒看,空洞絕望。

“白檸……”

白子墨覺得白檸會暈倒,她臉色慘白淩亂的頭發遮住了大半,身子搖搖欲墜。

他有些擔心下一瞬間白檸就那麽倒下去,再不會站起來,白子墨動了下嘴唇要往白檸的身邊走,白檸像是沒聽到他的聲音,連個反應都沒有。

剛走了兩步,白檸忽然擡起了頭,她漆黑的瞳孔直直看著白子墨:“我們才是一家人。”

她歪了下脖子,重覆了一遍:“我們才是一家人,不是麽?”

白子墨會護她,可白子瑜不會。

忽的揚起嘴唇笑了起來:“子墨,以前父親要我回來,我說我不靠著白家也活的好好。幼時沒養,現在也沒養的必要。”

後來,父親去世了,白檸是隨著白子瑜回來的。

關於遺囑的事,白檸從來沒想過靠任何一個人,她也曾傲氣的和白子瑜放下狠話。白檸不是軟弱無能的私生女,她有身份,她也有屬於自己的傲氣,她有能力讓自己高傲不可一世。

可是事實又一次扇了她的臉,那耳光打的真疼啊!

不靠男人白檸是爭不過白子瑜,是她親自把自尊心踩在了腳下。

背棄了自己,她還有什麽?

“現在我回來了。”

白檸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說什麽,沒有目的,她只是想和人說說話兒。隨便是誰都行,只想說說話。白檸都快忘記了曾經的堅持,她丟棄了所有,只為了錢。

世俗。

白檸笑的瞇了眼睛,鼻子有些酸:“哦,忘記和你說了,那個男人叫顧琛,顧安平的兒子。別問我誰是顧安平,百度去。”

白檸抿了抿唇,反正她都這樣了,做了就是做了,被說兩句怎麽了?

不管父親曾經有沒有對不起自己,那都是過去的事了,眼下,白檸和白子瑜這場戰爭還真是名不正言不順,可她就是那麽厚顏無恥的爭了。

既然爭了,那還立什麽牌坊?

可笑。

白檸走過去坐到了病床上,她也沒看白子墨。不知道這一次以後,白子墨和白子瑜還會一如既往的親近下去麽?白檸也不知道,反正她在誰心裏也沒分量。

白子瑜翻臉不認人的功夫,白檸不知道白子墨能不能看懂些什麽。

罷了,懂不懂那都是他的事,白檸是沒心思再去揣測什麽。

好在白子墨在最後時候是站在自己這邊,足矣。

“你也回去工作吧,別在這裏了,我沒事,下午就辦理出院。最近幾天不會回去,你看著媽好好吃飯。”

白子墨以為白檸會哭,可她擡起那張素白的臉後,表情卻是平靜的。連一點悲傷的情緒都沒有,白子墨為剛剛生出的那點憐憫心感到羞恥起來。

白檸臉色全然是平靜,眸光漆黑,他覺得自己一腔真情就要付諸東流。白檸是個沒心沒肺的人,何必為她擔心?白子墨心裏是憤怒而失望的,白檸根本就不在乎那些。為什麽會替白檸難過?繼而忿忿不平起來。

白檸還真是天生的騙子,做起戲來一套一套。白子墨板起臉,表情是不好看的:“你讓我走我就走啊!我現在回去有什麽用?那個工作我也不知道到底有什麽可做。”白子墨肩膀塌下去,像是鬥敗的小獸,懊惱而憤怒,感覺自己被欺騙了感情。

扯了下衣領子,往後推了兩步靠在窗臺上直視白檸:“你和大哥到底怎麽回事?那個顧琛我聽說過,那個……他是你男朋友?”

原來白檸這樣還真的有男人要啊?白子墨皺著眉頭看白檸,表情說不出的怪異。

“你怎麽回事啊?”

“你管我怎麽回事。”白檸壓下心頭那些火氣,擡頭看向白子墨,是已經恢覆了以往平靜。臉上連一點情緒都沒有,裝弱裝可憐並不會得到一點同情。

何必呢?

心灰意冷,只覺得未來沒什麽可盼。

“你走吧,趕緊走。”白檸有些煩躁,翻身上床做進被子裏,心情沈到了最低處,撕破臉皮好了,以後再也不來往,就算是敵對也能下得去手:“你來有什麽用?連個午飯都吃不到,我快餓死了。”

白子墨沒想到戰火這麽快就燒到了自己身上,豎了眉毛:“你這是怪我了?”

“難不成還要怪我自己?”

白檸哼了一聲,掀起被子蓋到了自己的脖子處,她眼睛看著天花板,心裏亂糟糟的沒有頭緒:“我快餓死了,胃疼。我心情很差,你們都來欺負我。”

白檸覺得自己是該流淚的,可是她沒流淚,連一點痛苦的神情都露不出來。

“我想一個人待著,你趕快走吧。”

她想抱緊自己,可是手很疼,白檸也怕碰到了傷口會更疼。

白子墨咬了半天牙也只迸出這麽四個字:“不識好歹!”

“是啊是啊。”白檸看著天花板,只覺得自己腦漿子都要沸騰了,疼的厲害:“我是不識好歹啊,你看你們都不喜歡我,那我是不識好歹了。”

白子墨心臟忽然疼了一下,捏緊的拳頭漸漸松開,看著坐在床上的白檸。她把頭埋在杯子裏,聲音發悶:“我和白子瑜是敵人了,因為父親的遺囑,白家的財產。”

白子墨高大挺拔身姿投下陰影,他看著白檸露出的那片頭發,已經看不出來臉了。

“既然他都把罪名放在我的頭上了,我只能坐實了這罪名才不虧啊,子墨,你說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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