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村

這兩天柳氏心情很好，三天前女兒說找到工作，去打工了，他雖然滿心歡喜，卻也對此懵懵懂懂，面對外人滿口都是女兒的好，可回到家裏，還是有些虛。

就怕女兒一下子又歪了。

結果第一天下午，他就收到村子裏去鎮上打工回來的人給他的包裹，裏面是客棧茶館裏常見的糕點，分量不多，就一小包。

那人說是他女兒拖她帶回來的。

當然最重要的不是吃的，而是這包東西順便帶來的消息，現在全村人都知道他女兒在張家茶館裏當說書先生，才第一天，就吸引了好多客人過去聽書，給的打賞都好些呢。

能當說書先生，還當得這麽好，這說明什麽？

他女兒厲害啊！

第二天全村都傳遍了，之後家裏絡繹不絕的人上門，都是來打聽的，還有的想讓女兒幫他們家孩子也找個事做。

沈家老家便是這裏的，後來祖上發家去了鎮上當員外，家裏有錢再沒回來過，等再次回來，就成了落魄戶，家家避之不及，就怕被纏上借錢什麽的。

平時除了一些嘴巴多的人，也沒人願意理他們家，如今這一下，立馬改變風向了，柳氏就算膽小乖順，也會有些虛榮心的，因此這兩天嘴巴一直咧著。

“小楚。”院子裏，柳氏喊了一聲，又將手裏的線咬斷。

正在做晚飯的楚霖聽見，立馬放下手裏的活過來，低眉順眼：“郎君。”

柳氏笑吟吟的起身，將手裏的衣服在他身上比劃：“快穿上，我手藝可好了，你先試一下看看哪裏要改的。”

楚霖沒料到這衣服是給他做的，這陣子沒出去做農活，臉龐白凈不少，此時面上浮現一抹紅色，看著柳氏手裏藏青色的新衣服，眼裏閃過一絲渴望，然而卻又很快的搖頭：“使不得，郎君自己穿吧。”

“我還有衣服，這是給你的，你穿著好看，我年紀大了，穿不了這麽亮的顏色，還有些布，到時候給你弟弟也做一個。”柳氏趕緊塞過去，推著他進柴房換衣服。

家裏房間不多，左右各一間，但還有個柴房和廚房，楚霖不想和沈青檸一間，主動在這裏住。

雖然旁邊放著一些雜物，但楚霖將裏面打掃得幹凈，咋一看也還可以。

楚霖推拒不過，只好接著，只是臉上卻有些火辣辣的。

他不是沈家夫郎，接這些東西不好，可是在柳氏眼裏，他早晚是沈家的人，因此即使現在兩人沒圓房，他依舊對他很好。

若不是他執意，他和弟弟可能都被搬到柳氏的房間去了。

房間裏沒人，楚霖就直接換了衣服。

他身上的衣服著實破爛，還在被沈青檸打的時候弄破了好些地方，穿在身上其實並不保暖，一起風，風從各處灌入周圍，冷的發抖。

可如今能吃飽，對他來說已經是大好事了。

新衣服很厚實，暖和，柳氏針腳細密，做的整整齊齊的，又快又好，也沒特意量過他的尺碼，卻做的八九不離十，稍微寬大了一些，不過以後若是有裏衣，加進去剛好。

穿上新衣服，楚霖整個人都哆嗦了一下，順記一股溫暖從身體周圍蔓延，仿佛整個人都活過來了。

他眼睛酸澀了一下，一直堅定的心忽然動搖了。

只是下一秒被沈青檸毒打的場景出現，他又壓下去自己那點想法。

……

柳氏雖然節省，但在發現女兒能賺錢後，也會主動對自己好些，家裏的菜依舊沒有肉，不過各種調味料卻並不少，吃的糧食也多了一些。

這兩天都讓自己吃飽了，還用手頭的一些銀子，托人帶了布回來，給家人縫制衣服。

她本以為閨女不會那麽早回來，就先給楚家兩個孩子縫，畢竟這兩孩子看著太可憐了。

楚霖出現時，在外面等候的柳氏和楚畫以及沈風都驚艷了一下，少年身材纖瘦卻高挑，白凈了一些的臉蛋秀氣漂亮，即使之前沒什麽好衣服，也打扮的幹幹凈凈，此時換上新衣服，頓時給人煥然一新的感覺。

兩孩子捧著小臉誇張的喊：“新衣服好漂亮！哥哥好漂亮！”

“爹我也要新衣服，我也要！”沈風拉著柳氏的手不停的晃著，看向楚霖的眼裏滿是羨慕。

柳氏沒好氣道：“不是才給你做了一件麽？”

兒子在青樓吃了苦，他之前就給他做了一件新衣服，本來是做個念想，誰知道兒子能回來，早就給他了。

沈風不高興的嘟嘴：“要像楚哥哥一樣的！”

楚畫小臉嚴肅道：“對，哥哥的衣服最好看！”

院子裏稚嫩的童聲清脆動人。

柳氏也笑得開心：“是好看，你這孩子生得好，將來我孫子肯定也好看！”

楚霖剛要笑的臉色微僵，愧疚的低頭，小聲道：“郎君，沈女郎說過，以後我就是下人……”

這話就是說，不會娶他的意思？

柳氏笑容頓住，有些意外：“真的？”

楚霖心頭一慌，但他也不會騙人，幹脆直接跪在地上磕頭道：“郎君放心，我做牛做馬一定報答郎君和女郎的恩情。”

“……那好吧。”柳氏沒料到還有這麽一出，他有些意興闌珊，不過轉念一想，不管怎麽說，楚霖還是自家人，畢竟賣身契還在家裏。

他做衣服，也只是看對方可憐。

不過也能理解，就女兒那樣，不說楚霖，就柳氏自己，要他嫁給這樣的人，他也是不幹的，打人的時候太嚇人了，若是真的成了夫妻，沒準會更慘，尤其是女兒長得不好看。

他又笑笑：“沒事沒事，你這衣服穿著怎麽樣？舒服吧？到時候在給畫畫做一個。”

“不用不用，我的衣服改一改給畫畫就好。”楚霖飛快搖頭，哪還敢要其他的呀。

楚畫正要開心的臉蛋也沮喪下來，卻乖巧的抱著哥哥的腿沒有說話。

柳氏卻道：“剛好還剩下這麽點布，做什麽也不方便啊，別推辭……”

楚霖是個勤快的孩子，他在家裏，裏裏外外都給弄得好好地，菜地什麽的都種出來了，還能去山上砍柴采蘑菇，這價值，其實也劃得來。

畢竟當初從楚家父母那邊買了楚霖，也就三兩銀子。

楚霖還想推拒，柳氏卻態度堅決，兩人正堅持著，院門被推開，一聲清朗中帶著幾分柔意的聲音響起：“爹，我回來了。”

柳氏說到一半的話瞬間閉上，滿臉驚喜的跑過去：“怎麽就回來了？不是說得過兩天才回來嗎？找個工作也不容易……”

這才過了三天，今天是第四天，柳氏是真的沒想到，卻還是第一時間將她手裏的包裹接過來，就怕累著。

只是等走近了，看著女兒手裏大包小包，頓時驚呼：“這麽多東西，得花了多少銀子啊？你這孩子，手裏有些銀子就留不住。”

青檸笑道：“不多，隨便買了點回來吃，爹，你給我做好吃的。”

“好好。”柳氏哪裏舍得怪，將包裹拿到堂屋去，飛快拆開。

另一邊楚畫一見沈青檸，二話不說往柴房去，躲著不敢出來，楚霖那剛剛還自然的俏臉誇下來，抿著唇有些緊張的往廚房去，沒敢發出什麽聲音。

青檸沒註意到他們，只是跟柳氏分享自己帶回來的東西。

本來她是想將空間裏的雞啊，兔子這些拿活的出來給家裏養著，這樣能多吃點肉，結果想起來這個陰陽顛倒的世界裏，下蛋的是公雞，就不敢這樣了。

幹脆在路上抽空將雞直接在空間裏殺了，只留下雞肉，其他的都埋在土來當肥料了。

除了雞肉，還有兔肉等，東西不少，因此耽擱了一下，回去的時候天色還算早，等到的時候天都快黑了。

柳氏看見這麽多肉，一個勁兒的驚呼，順便抱怨兩句女兒浪費，但臉上卻還是笑著的，心臟撲通撲通直跳，可見多麽高興：“爹給你做好吃的去，你等著。”

“好。”青檸笑著點頭，將給柳氏買的布料等東西放在他房間裏，其他的就沒什麽了，她回屋去鍛煉身體了。

今天回來遇見的那幾個流氓，被她教訓了一頓後，周圍群眾都紛紛叫好，這幾人也知道她今非昔比，麻溜就跑了，估計段時間內不敢招惹她的。

……

晚飯只有一道素菜，其他的都是各種肉菜，裏面還有辣椒，做的香噴噴的，一端出來就能聞見那香味，讒得人直流口水。

青檸正在練武，在房間裏就被這味道吸引得心神不寧，說實話，張家茶館主經營茶水糕點，菜雖然也有，但她覺得那邊的廚藝還不如柳氏。

尤其是他做的肉，都是青檸從空間裏拿出來的，雖然麻煩，但也確實好吃。

她忍不住跑出來等著。

最後一盤菜放上桌，沈風已經坐在位置上，眼巴巴的流口水，看見青檸，還偷偷翻了白眼，卻比之前敵意少了很多。

柳氏看看明顯白凈好看了不少的女兒，再看看廚房那邊，小聲道：“要不將小楚和畫畫叫過來一起吃？”

沈風在旁邊聽著，疑惑道：“楚哥哥和畫畫不跟我們一起吃嗎？”

之前都是一起吃的，當然在沈青檸面前就不這樣了，楚霖是怕惹了沈青檸眼，又要自己獻身。

她雖然沒有一個真正喜歡的人，卻又不想就這樣失去清白，到那時，他這一生就真的只能任由沈青檸折磨了。

這個世界對男子貞操看得極重。

青檸笑著點頭：“嗯，爹，你去叫吧。”

“哎！”柳氏立馬應聲，跑去叫人。

只是很快鎩羽而歸，柳氏苦著臉埋怨的看了女兒一眼：“都怪你之前嚇到別人了，這兩孩子聽說要出來吃，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也沒敢夾肉，就舀了一點湯汁躲回房間了，都不敢睜眼看你一下，真是作孽哦……”

青檸抿了抿唇，眉頭微皺，輕聲道：“我去叫。”

柳氏點頭：“快去。”

要是以前他也心安，下人都是這樣生活的，只是他一開始就沒把楚霖當下人，再加上這兩孩子激發了他的同情心。

尤其是他並未放棄讓兒子娶了楚霖的想法。

就楚霖這孩子，骨相絕對好看，只是太瘦了，不然比現在還好看，他是個顏控，就想著自家孫女以後也能這麽好看，再說女兒以前的名聲在那，也沒有多少能比楚霖還好的男孩願意嫁過來了。

沈風沒有父親想的那麽多，一門心思盯著這菜，口水都快真的流出來了，他咽了咽口水，嫩呼呼的小臉皺巴巴的，像是忍得難受，終於忍不住小聲說：“爹，我偷偷吃一口，你別跟姐姐說啊。”

沒等柳氏反應，他小聲已經偷摸伸出來，想要去拿一塊兔肉。

誰知才碰上去，立馬一驚，飛快縮回手，眼淚都飈出來了，這孩子卻不敢大聲呼叫，只能紅著眼委屈道：“好燙！爹，手指好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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