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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五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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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五二

蜀山劍閣與白首山劍宗一直以來被譽為七州劍派之首,但兩派同居於首位,自然會生出諸多摩擦。劍閣弟子與劍宗門人兩看相厭,但偏生在每逢十年的鬥仙大會上,兩派爭不出個輸贏。

劍閣與劍宗曾有一度認為是遭到了詛咒,那段時期兩派鉆研巫術咒語之風盛行,差點齊齊掉下這領頭位置。

這兩門恩怨自古有之,但那位劍宗說話委實太過,旁邊的人聞得此言,都紛紛皺起眉頭。

有個性子直的站出來:“這位師弟,你的話說得未免太過,若是換了你的門派遭魔修突襲,敢問你有沒有那個本事活下來,千裏迢迢趕到中州太玄山?”

“呵,我是在和你說話嗎?”劍宗弟子將劍鞘往桌上一拍,扭頭看向江叢雲,“姓江的,我問你呢,是內心愧疚得不敢回答了嗎?”

江叢雲連眼皮都未掀,將流霜爪子裏掉落的肉夾起給他塞回去,又拍拍他腦袋,輕聲道:“趁著熱,快吃。天氣太冷,我不敢一次替你切太多,否則就涼在盤子裏了。”

“你也吃你也吃,不要管那蠢貨。”流霜飛速說著。

少年低聲應他,在羊腿上削下一片,慢條斯理地送到口中咀嚼。

見這桌人都不發聲,那人竟從桌後繞出來,擡腳欲往江叢雲他們桌腿上踢。少年手裏沾滿油漬的小刀脫手而出,正正擦著這人提起的腿過去,猛地插在另一只腳鞋尖前。

刀身深深沒入地面,只留漆黑的刀柄露在外面。

劍宗弟子腳顫了一下,表情微變,但開口時,仍是滿腔倨傲:“喲呵,江叢雲,了不起啊。一場生死巨變,竟讓你修為突飛猛進。”

這時方子鈺放下筷子,拿起一旁的毛巾擦手,嚴肅發問:“師兄,這根長著嘴的木棍是誰。”

“你——”劍宗弟子眼珠子一瞪,作勢便要將劍拍下,卻遭他的同門上前拉住。

“師兄師兄,您消消氣,何必跟劍閣的一般見識,他們在蜀山那種與外界不通的地方長大,自然吐的是鳥語。”劍宗同門道。

江叢雲與他同時開口:“白首山劍宗宗主次子,林青山。”

“我還道為何這滿室羊膻味都掩不住某股微妙氣息,原來是劍宗宗主之子大駕光臨。”方子鈺眉梢一挑,面露笑容,高喊道:“夥計,如此貴客臨門,怎能讓他們寒磣地坐在大堂,與我們這等山裏人共飲食呢!便由我掏錢,送白首山的貴客們上去二樓雅間!”

修士們在店內鬧事也不是一次兩次,跑堂夥計絲毫不慌,有條不紊地端菜上桌,聽得方子鈺叫他,回頭道:“這位客官,本店構造比較特殊,二樓是用來宰羊烤羊的地方,貴客上去,恐怕會被熏暈。”

這位夥計也是個實誠人,聽得林青山與他同門如此對待劍閣幸存者,早已心生不滿,現下終於有機會發洩出來,他又補充道:“但是後院比較寬敞,有花有樹,比較符合貴客身份,貴客若想尋雅間,可移步至後院。”

在場人除開江叢雲、林青山這兩桌新入學的,皆知烤全羊店的後院裏修有一座茅廁,紛紛憋笑不言。

方子鈺一掃他們面色,便知那不是什麽好地方,笑得更加溫文爾雅,“如此,林二公子,請移步吧?”

林青山猛地振袖,面色冷寒:“我道你們是如何生還的,原來是靠耍嘴皮子……你!”

他話未說完,腹間便遭一冰冷劍柄抵著,目光向下,江叢雲神情極淡,左手執劍,右手執筷,從剛上桌的烤雞裏夾出一個雞腿放到幼年瀾虎的盤子中。

“還有什麽要說的嗎?”江叢雲語氣平平,似乎問話對象只是尋常路人,而非上前挑釁的劍宗弟子。

“沒什麽想說的,有本事拔.劍與我比試比試!”林青山咬牙道。

江叢雲眸眼一擡,起身同時劍柄上移,擡至林青山胸前,接著手一挑、足一點,飛身掠出門外,將林青山扔至地上。

他劍未出鞘,端底抵上林青山喉嚨,冷得滲人。

“還要比嗎?”江叢雲眸光半斂,聲色清淡,像是天邊那彎銀月投下的光輝,冷清涼薄。

林青山恨恨道:“比!”

說完他便想爬起來,但江叢雲絲毫不讓,劍尖退回,再度挑起他的衣襟,將他猛地往天上一拋,再橫劍,於林青山下落之間斬於腰上。

少年的力道說大也不大,但帶出的氣勁嘶的一聲,劃破林青山腰前衣衫,露出一段橫著道紅痕的皮膚。

林青山目眥欲裂,他退後一步,手腕一翻,擡起長劍,再跨開雙腿,旋至江叢雲身後,狠狠劈下。

江叢雲哪會給他這個機會。

少年避也不避,足下一動,轉身點至林青山膝頭,再斜上揮劍,格住林青山手中長劍。

兩劍相撞,響聲脆然,江叢雲手腕一轉,向下一旋,繳得林青山長劍半落,再劍柄往他腕上一頂,迫使他松開握劍之手。

哐當一聲,長劍墜地,江叢雲後撤一步,將劍踢到林青山腳下,轉身回去烤全羊店。

“江叢雲你——”林青山左手握住右手手腕,瞪視少年離去的背影,不甘心吼叫。

他的同門與江叢雲擦身而過,先前站出來幫腔的那個替林青山撿起長劍,拖著他往前走,“二公子,我們先走著,他劍閣只剩了三人,我看也就江叢雲厲害點。不日便是新生大賽,咱們替他報上團隊賽的名,打他們個落花流水。”

“嗷嗚——”

流霜將南街上這一戰觀了個全,見得江叢雲回來,興奮叫道。

江叢雲把這條虎提溜回椅子上,拿起放置在銅盆中的熱毛巾凈手,然後攔了一下路過的跑堂夥計,道:“勞煩再拿一把小刀來。”

少年面色太過冷淡,令幾個想上前搭話的修士駐足於原地,等一桌人吃完,方子鈺去結賬時,發現飯錢竟已付了。

“江師兄,你這一戰,可算是出名了。”方子鈺睜目結舌。

“我估摸著有人用記錄儀記下了整個過程,恐怕明日時,便有不少人上門來結交。”九瓷聳著肩,“我來得早,見識得也多一些,諸子學院的人挺瘋的。”

“看得出看得出。”流霜附和道,“這邊店小二連有人在店內生事都不管,與山下我曾見到的那些著實不同。”

一行人便去購置物品,等回到洗墨閣時,流霜發現門口已站了不少人了。

“那位師弟姓江,叫江叢雲,是劍閣人,哎,可憐見的,現下門派被毀,依靠全無。”

“真想說服他拜入我們上林谷……”

“他叫江叢雲!我聽聞劍閣少閣主就是這個名字,恐怕不會輕易加入旁的門派,我看好他覆興劍閣!”

“那個挑釁他的是劍宗宗主之子,你說,同樣是門派掌門的兒子,竟如此天差地別。”

“只是個次子嘛,劍宗的未來繼承人是他哥哥。”

“他還養著一只靈貓,看上去可漂亮了,真想摸一摸。”

“我師姐當時也在吃烤全羊,她跟我說哦,江叢雲待他的貓可好了,給切肉、夾菜,自己都不怎麽吃的。”

“哎呀你這麽一說,我好想變成他的貓……”

方子鈺走在最前面,聞言見人後立馬後退一步:“九瓷師兄,他們比你想象中厲害。”

“看這架勢,不日後便能喝上江師兄的結侶喜酒。”九瓷哼笑,“那位站在最外邊,穿著低階弟子服飾的女子,聽說是什麽秀春堂四美之一,江師兄有福。”

幼年瀾虎有些疑惑:“結侶是什麽?”

江叢雲沈默片刻,才為他解釋:“結為道侶。”

流霜偏頭:“道侶?”

“就如同俗世中的夫妻一般。”江叢雲淡淡道,“但在成為真正的夫妻前,需要經歷一種神聖的儀式,俗世稱為拜堂,我們叫做結侶之禮,自此後,便是一生一世。”

“這樣呀。”流霜點點頭,“我們虎和你們不一樣,看對眼了便在一起,不耐煩了就分開。”

江叢雲垂眸,與瀾虎翡翠綠的眼睛對視,“你呢?”

“我?”流霜撓撓腦袋,“還是先別管我了,我們要怎麽上去呀。這些人拿著名帖,等收完了,估計就到明天了。”

“隱匿術。”江叢雲道。

“但是那邊有個高階弟子。”流霜擡爪一指,他的隱匿術只對金丹及以下修為的人起作用,金丹之上,便輕易能看穿。

“無妨。”江叢雲傾身將瀾虎一提,抱進懷中,流霜扭頭沖方子鈺說了一句,便施展隱匿之術將他與江叢雲掩藏。

少年足尖一點,踏雪歌施展而出,自人群中穿行而過,未經任何人察覺。

進了房間,流霜悄悄把窗戶推開一條縫,擡頭下看:“你說,他們會在下面等多久?”

“不知。”江叢雲盤膝坐在椅中,閉目回答。

“你很受歡迎呀。”流霜甩甩尾巴,“之前在燕水村時,還有農婦討論過要把女兒嫁給你呢。”

“其實我在來這裏之前,也很討虎喜歡的。”幼年瀾虎自顧自說著,語氣逐漸低落,“我好想他們,也不知他們想不想我。”

這是流霜第一次提及自己的事情,江叢雲眼睫輕顫,問:“你想回去嗎?”

聞言,流霜扭頭看他:“你願意放我回去嗎?”

“我說過,我從未將你當成是靈寵看待,我將你當成一個自由的人,不存在‘我放不放你’一說。”江叢雲睜開眼睛,與流霜對視。

“但是我回不去。”流霜從窗臺跳下,走到江叢雲腳邊,用頭蹭他懸下來的衣擺,“回去的路已經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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