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學校的日子最為快樂，徐依依恨不得一直都待在學校裏。她估摸著回到家還要挨頓罵，於是就在學校把作業全部做完，才趕回家。

回到家天全黑了，院子裏有燈光，徐依依小心翼翼進門，發現家裏多了一個人，李冬梅見她回來，就只淡淡地說一句，“還知道回來啊，你姥姥來了。”

姥姥？徐依依看到堂屋椅子上坐著一位老人，頭發全白了，臉如枯樹皮，但一雙眼睛卻炯炯有神。

“姥姥好啊。”

“你就是依依，好孩子，過來，讓姥姥看看。”

徐依依走過去，姥姥拉著她的手，那如枯樹一般的手摸著她的臉蛋，眼神緊緊盯著她，這目光讓徐依依十分不舒服，“姥姥，你喝水嗎？我去給您倒杯水。”徐依依說著掙脫了姥姥，然後去倒水，李冬梅吆喝兩句，“可算有點眼色了，媽，你先坐著，陽陽馬上就回來了。”說罷又吼徐依依，“快點去燒鍋，別磨嘰了。就剩兩個菜了，炒完了他們也要回來了。”

徐依依放下水杯，“姥姥您喝水。”跑著去廚房了，還聽見姥姥說數落李冬梅，“你那麽大聲和孩子說話啊，她既然回來了又這麽大了，你就不能有點心，喲喲呵呵的，怕人家不給你貼心啊。”

眼見徐依依去了廚房，李冬梅神色一變，“我一看到她我就有氣，當初要不是因為她，我哪裏受那麽大罪，要不是你心疼我，我早就被那老虎婆害死了。如今她二姑又把這個死丫頭給找回來還指不定打什麽主意呢。她也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我哪能不心疼，但你看這這個丫頭表面溫溫柔柔的，內裏可有主意了，我想著她被別人養大，肯定不和我親啊。娘啊，你也知道我就是這個性子，那溫柔小意我哪能做出來。”

“你啊，讓我怎麽說你才好，她才多大，當初生下來是個女娃，我讓你扔了你不舍得，你非硬著脖子和你婆子硬扛，後來你屈服了，將她送人了，怎麽回來你又遷怒她，真是糊塗！孩子都這麽大了，馬上就能嫁人了，你還不對她好點，這麽跟個仇人似的！對了，你家這麽大了將她弄回來到底是怎麽打算的？這又和你那小姑子扯上關系了？”

李冬梅撇撇嘴，“我哪裏知道，左右她們有所圖謀，那個老虎婆和我小姑子嘀嘀咕咕的，徐衛東也不是個好東西，也瞞著我。聽說來之前給這個丫頭算了命，命格很硬，能壓住什麽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那老虎婆一家子迷信的很，這些年更加變本加厲。那五萬塊錢可不是我拿出來的，而是我那小姑子拿出來的。我尋思著她下這麽大本，肯定有原因。這一年多來我冷眼旁觀著，也沒發現什麽，就是那老虎婆半年來一次，然後一直盯著依依，那眼神我都發毛。娘，你說那老虎婆不會拿依依去做什麽祭品吧？”

“胡扯什麽呢，衛東沒和你說道說道，你那小姑子我也知道，可不像是省油燈，你也早做打算，她畢竟是你女兒，可別叫人害了。”

“這我自然知道的。想來想去難道她還能叫人賣了不成，如果真敢這樣，我就去報警，讓他們一家都坐牢，我那小姑子老公可是公務員，我晾他們也不敢違法。至於有什麽打算，總會露出馬腳來的。好了，不說她了，娘，你給我想想法子啊。”

老太太眼裏金光閃爍，“徐衛東說了要和你離婚嗎？”

李冬梅搖頭，“他敢！”

老太太瞧了外面一眼，小聲道：“這不就結了，他又不會和你離婚，你把錢給籠絡住，你管他在外面幹什麽，你不順心就和他吵架，那賤人又體貼溫柔，那男人的心可不就被勾了過去。你的性子又急又燥，像個炮仗一點就著，我想那劉玲就算準了你這點，你越鬧她越得意，越把徐衛東往她那邊推。”

李冬梅不願意了，打斷她的話，“那我還受不了，不管難道讓他倆湊合一起？你是沒瞧見那徐衛東一顆心都到那邊了，要不是顧及著面子不好看，我看都恨不得死在那賤人肚皮上。你說錢，他倒是給我啊，每個月就給我那一點，那些工程款我想要也要不到啊。還不是前年我聽嫂子的話說是要給陽陽買房，才從他那裏挖出一點錢來。可惜房子沒買成，錢我不是給了二哥嗎？就為這事徐衛東可不再給我大筆錢了，就連陽陽都埋怨我。這兩年徐衛東自己張羅著買房，我是一毛錢也插不上手。”說著說著她就埋怨起來，“二哥說還我錢，也沒給，他老拿這說我。娘，你是不知道，我是有苦沒地說。就拿上回來說吧，本來我都說通了他，拿錢出來，可巧，李健又做出那種事情來，給徐衛東氣得不輕，還說以後不準二哥上門，那丫頭也是尋死膩活的。”

“李健這人是個混人，你別放在心上，”老太太擺擺手，“當下最緊要的是要趕快解決你二哥的貸款問題，然後就是劉玲那問題。要我說啊，劉玲那邊你就別管了，反正只要有你婆子在，他們就成不了，你非要擱中間搗鼓什麽，沒得惹人厭。你想想劉玲那是徐衛東嫂子，就算她和他大哥離婚了，那也是嫂子，不說別的，就你家婆子公公那一關就過不了，你家婆子還不知道這事吧？你找個空捅給她，保證她給弄得服服帖帖的，還不用你動手。”

李冬梅聽完這話，訕訕的，“我尋思著那老虎婆早就知道了，但是沒人捅破她也就裝作不知道，我不想她看笑話，要我湊她跟前，還不如讓我去死。”

老太太拍她一下，有些嗔怪，“一把年紀要死要活的給誰看，你是為了誰，你的兒女們不活了，等你死了，那徐衛東掙得那點錢不都給了那女的，你願意？你婆子既然知道了，你還怕什麽，我估摸著她之所以裝聾作啞也是因為不想鬧得太難看，反正他們背地裏來往，明面上大家都裝作不知不就好了，你非要鬧什麽，你要實在咽不下這口氣，你就去折磨那賤人，你和衛東鬧什麽，沒得給人看笑話。”她拍著李冬梅的手，瞇起眼睛，出了主意，“那賤人不是有個女兒，她寶貝的要命，她一個女娃年紀小好拿捏……”

“娘，這可使不得，人家女娃子可沒做什麽，我一個長輩的可……”

“誰要你真的去害她了，你去嚇唬她！”老太太貼著李冬梅耳朵說了幾句話，李冬梅驚疑不定，“媽，這樣做能成嗎？”

“試試不就成了，你還想不想要這個家了，整天就會窩裏橫。沒個出息。”老太太話音一轉，“哎呀，陽陽和衛東回來了！”

李冬梅慌得立刻站起來，掩飾道：“怎麽才回來了，快坐下，馬上就吃飯了，咱娘來了，陽陽，好久沒見到姥姥了吧？”

“娘，來了，怎麽也不打電話說一聲，我好去接你。”

“姥姥。”

徐依依已經在炒最後一個菜了，一家人開始洗澡上菜，準備吃飯了。

飯桌上一家人說了一些閑話，後來老太太開口了，“衛東啊，我這次來呢，主要是為了你二哥那事，你二哥是個混人，他做錯了，李健也是混蛋啊，都怪娘沒教育好他們。讓依依受委屈了，”說著看向徐依依，“依依，你不會埋怨姥姥吧？”

徐依依低著頭不吭聲，似乎很委屈的樣子，老太太得不到徐依依的話又繼續道：“你二哥一家子也困難啊，不過錯了就是錯了，我回去知道這件事立馬罵了他一頓，你表哥一時想不開，你爸將她揍了一頓，二十多天沒下地，下地後就要鬧著還給你跪著賠罪。我想著你不願意見他，就沒讓他來，姥姥來，姥姥給你賠罪。”說著站了起來，拉著徐依依的手，眼睛盯著她。徐依依趕緊看向徐衛東，徐衛東和李冬梅攔著她，“娘，你說的這是什麽話，怎麽能讓你一個長輩這樣做。依依哪裏受得起。”

李冬梅拍著徐依依，“依依，快說話啊。”

“姥姥，我沒事。我爸已經給我出過氣了。”

老太太笑起來，“我就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你放心，以後李健絕對不會再騷擾你的，要是再有一次，不用你說，我親自打斷他的腿！”

徐衛東心思覆雜，這個丈母娘對他沒話說，當初老丈人看不上他嫌棄他家兄弟多家窮，不讓閨女嫁給他，還是老太太拍板的，後來也是老太太讓大舅子帶著他去打工，那幾年艱難時刻老太太也沒少幫襯他們家，他對老太太是感恩的。現在人這麽大年紀了親自來賠罪，說不感動那是假的，“娘，我打完後也有些後悔，畢竟是親戚。”

“你打的對！要我說就該打！唉，不過啊你有句話說錯了，李健是該打，可是你二哥二嫂可沒得罪你，我聽你二嫂哭著說你們不準備和她家做親戚了，親戚情分也要一刀兩斷。我想啊，你這說是不是也惱了我們兩老口，把我們也恨上了，衛東啊，你外孫都有了，娘也老了，說話沒人願意聽了，但娘活了一輩子懂得了一個道理，親戚啊就是親戚比旁人強。就拿青青五歲生病那件事來說吧，那要不是你二嫂子及時發現，青青都要燒壞了，你二嫂子冒著大雨背著孩子去了醫院，這裏的情分說斷就斷嗎？”

徐衛東臉色一陣紅一陣白，“那是氣話，氣頭上來了，我是記得的。”

老太太嘆著氣，“你記著就好，我老了也管不住你們了，我這一生就你們幾個孩子，冬梅也好，她兩個兄弟也好，你們手心手背都是肉，盼著你們能互幫互助。改天，娘找個日子你來一趟，叫上你大哥二哥大姐，你們兄妹幾個好好談談，也讓你二哥給你賠罪。”老太太拍板，又對李冬梅說，“你也收收你的性子，衛東一個人養著這一大家子，別整天吵吵鬧鬧的，一家人有什麽話不好好說，非要你死我活的。”拍著徐衛東的手，“聽娘一句勸，少來夫妻老來伴，我這個女兒性子直，但是沒壞心眼，一心就為了家，是個過日子的實在人，她要是哪裏做的不好，你告訴我，我給你教訓她，有些事你別和她一般見識，你是男人，又是個做大事的，心裏也要有分寸，你看看，陽陽啊，青青啊，依依，還有那小寶可都指望著你呢，你可不能犯糊塗啊。”老太太這番話連敲代打綿裏藏針說得有道理又好聽，徐衛東連連稱是，不敢反駁。

李冬梅嗯了一聲，“我知道了。”

徐衛東也道：“娘說得都對。對了，娘你在這多住幾天吧，讓冬梅帶你去城裏逛逛，買兩身衣服。”

“不了，不了，我明個下午就走。家裏老頭子還等我回去呢。”老太太擺擺手，打了個哈欠，“吃了飯犯困了，和你們說了這麽多，老婆子我受不住了，陽陽啊，過來讓姥姥好好看看你，我們的家的小乖孫。”

徐立陽懶洋洋的走過來，“姥姥，你看了這麽多年，怎麽還沒看夠啊。”

“這麽帥的小夥子，哪裏能看夠。”老太太拉著徐立陽坐在了一邊木椅上，打開了電視，“和姥姥說說你最近學習咋樣啊，有沒有女孩子喜歡你？”

看得出來，老太太真心疼愛這個外孫，李冬梅和徐依依開始收拾碗筷，徐立陽出去吸煙。徐依依刷碗的時候想著，這個老太太是個厲害人物，一來就擺平了徐衛東，看樣子不久那個李健又會上門來了。

“娘，那徐萬柔在學校找我了。”徐依依冷不丁地開口，把事情說了一遍，李冬梅一聽立刻氣焰就上來了，本來她老娘給她的出的主意她還不打算用上，沒想到那小賤蹄子先找上門來了，正當她李冬梅好欺負的，“你沒罵回去？”

徐依依低頭，李冬梅恨鐵不成鋼，“沒出息。”

“要是她再找你麻煩，你就告訴我，我去學校讓她也嘗嘗被人圍觀的好滋味，她那個媽百毒不侵，我就不信這個丫頭也是！”

徐依依聽她這樣說，突然有些後悔告訴她這事了，她也不知道怎麽的突然就開口了。

“等下你燒點熱水先洗澡，洗完澡把小寶哄睡了就去學習吧。衣服留著我來洗。”李冬梅又說了一句，徐依依應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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