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直到日頭高升，程光才慵懶的起身。

屋外水聲潺潺，窗外綠樹輕擺。

風波搖曳，蕩起千層芬芳，將一片片陽光剪成碎玉，漫漫華彩散入洞天，一派安寧祥和。

沒有毫無仇恨的廝殺，沒有驚心動魄的危機，沒有爾虞我詐的算計，沒有不進則退的爭奪。

恍惚中，他有些向往普通的生活。

平凡的工作，平凡的家庭，平凡的人生，就這樣懷著強大力量，如一滴水融入生活這片大海，笑看紅塵往事，笑看人世沈浮。

可踏入求仙之路，似乎一切都與平凡相去甚遠。

為了更強，就需要融入宗門，而宗門之間勢必會有恩怨摩擦，這像是一個解不開的魔咒。

以前認為是地球資源不足，不得不爭，現在看來，不僅是宗門之間本能的自保，更是源自於人心那種征服欲望。

仙界物產豐富，修行容易得多，可還是出現了仙庭，其中的大帝更疊，哪一次不是腥風血雨，這次更是波及地球，不知多少人為此斷命。

煉氣士一直在爭，爭來爭去，早已失去初心。

“我若成仙，還是現在的我嗎？”程光自問一句，跨入秘境。

如今的他已經到了瓶頸，正如靈息大圓滿時，再難寸進。

這一境後，就是通玄，卻沒有半步通玄。

如何跨入那個境界，元古也說不清楚，玄之又玄，但看機緣。

山谷、石塔、石階和石臺，還有山谷外無窮無盡，不斷翻騰的灰氣，更有時而在灰氣深處崩現的電光，以及沈悶的雷動。

一切都是那樣熟悉。

這裏的所有，即便是通玄修士全力，也不能損傷絲毫。

“它們，莫非就是傳說中的混沌之氣。”他擡頭看著上方的灰氣，心中升起異樣的感覺。

混沌在世界之外，包裹世界，是萬物的源頭。

一直只有傳言，鮮有人真正看到，據說只有到達極高的境界，才能走到世界邊沿，親自看一看混沌。

“也不知仙界大帝，可有那個能力，又不知他將有何種名號。”他踏上石階，卻不能引發石階的不同力量，他的身體，他的元神，已是當前境界的極限。

輕輕一笑，他幾步來到石臺，全力催動身體中的玄妙之氣，隱約中看到石臺之上還有石階，連向一座更大的石臺。

待到玄妙之氣消退，那些石階石臺也隨之不見。

他盤膝坐下，拿出紫都宮一脈那些人寫下的法術。

火法之道，或是暴烈，或是熾熱，要燃盡一切，到高深處則無物不燃。

而雷法之道，剛猛迅疾，速度威力尤為見長，更含天道懲處之意，往往一見便讓人心凜。

試問眾生，誰不本能懼怕雷霆，煌煌天地之威，誰人可抗。

四小劫之後，便能成就不死，之後渡過九大雷劫，以雷霆之力洗禮，褪去凡體，才能化身仙靈，登臨仙界。

雷霆之於眾生，是恐懼、是災難、是福報。

這些人寫下的法，程光自然不會修習，所求的不過是一個引子，一個方向。

創法這種事，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尤其他現在境界還低，他思索一陣，腦海中一團模糊，根本無從下手。

“果然人力有窮盡之時。”他口銜小木瓶，吞吸大量的種子精氣，思緒默默聯系願望之書。

感覺身體微微一涼，一團氣被抽走，而後願望之書上白浪翻滾，隱隱出現一個人體，一道道細細的亮光開始運轉，模擬法力的運行。

漸漸的，就有雷霆出現在人體之外。

他的身體中，精氣飛速的消耗，比上次為元古等人推演功法還要來得可怕。

似乎只要涉及到他的推演，消耗都會提升很大一截。

他不想推演普通的雷法，也要像盤古幡術那樣，凝聚迅速，不出手無聲無息，一旦出手必然威力驚人。

冥冥中，他有種感覺，此次推演的雷法，對他的意義重大，是他將來賴以走向更層的根基。

當今大帝以雷入道，終成就帝位，丹陽老祖以火入道，現在必然境界極高，只怕比之當今大帝也不會差太多。

而他，也要以雷入道。

這一方向，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已經萌生，直到走上修行路，一直念念不忘。

仿佛是有一個天命，時時刻刻都在督催著他。

他的肉體，他的元神，無不為走向雷霆而歡呼雀躍。

願望之書上，那人體外的雷霆越來越濃郁，好似到了某種變化的極致，只要再前進一點，就能引發蛻變，成功創造出獨屬於他的雷法，獨屬於他的雷道。

然而，轟隆一聲悶響，雷霆與人體無法達到最後的共鳴，相互難以適應，最終盡皆爆碎。

“竟然失敗了！”他心驚，以願望之書推演功法、法術，都是無往而不利，此次都獲得圓滿成功，可在這一次，願望之書出現了首次的失敗。

不是願望之書不足，而是他追求的雷太過深邃，以法術為契機，追尋背後的道。

創法已是不已，更不要說創出一條最為適合自己的道，縱然是願望之書，也不能一次完成。

他沒有絲毫氣餒，反而更有幹勁，若是容易成功，反而不能這條道的浩瀚與獨一無二。

身體再次一涼，比上次還要多一些的氣，被願望之書瞬間抽走，他忍不住一個哆嗦，呼吸幾口種子精氣，損失的氣又補了回來。

人影再次生成，雷霆開始一點點出現，感覺比上一次更為貼近這個身體。

但是，最終雷霆璀璨的那一刻，仍舊是雙雙爆碎。

大笑一聲，他開始了第三次推演，擁有前兩次的經驗，這次的雷霆更為親近，可仍舊不能擺脫失敗的結局。

隨後第四次、第五次……

他如同雕像僵坐石臺，身上的氣息忽高忽低，時而還有雷霆在體內轟鳴。

上方的混沌深處，雷聲的滾動劇烈了，隱隱與他體內的雷鳴呼應，似要從混沌中沖出。

山谷周圍，混沌開始有規律的漲縮，絲絲縷縷各色的雷光從深處照耀出來，仿佛要將混沌撕裂，將整個山谷染得五顏六色。

陷入深層推演的程光，對外界的變化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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