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他足足跑了三座山，好不容易才發現那個小混蛋的蹤跡，但卻萬萬想不到，找到她的一刻，竟然會讓他親眼目睹這種場面！

深埋在心中的焦慮與惶恐一瞬間化作了無邊狂怒，精靈王二話不說從身後抽出長弓，對準那黑龍就是一箭！只聽得對方尖叫一聲，那支箭竟從它身體中穿過，猛地擊在了後面的山石上！精靈王這一箭用力極大，那只精巧的銀箭箭身幾乎整個兒地沒入了石頭中！

而下一秒，精靈王已經飛撲過去，毫不猶豫地沖進了火焰中。不過詭異的是，他卻沒有感覺到任何熱度，而漫天火焰也在一瞬間消失，面前只留下了一個被他撲倒的小姑娘，正帶著滿臉血汙楞楞的瞅著他。

還是這副呆樣兒……

看起來好像沒被燒傷的樣子，不過怎麽全身都是血？

因為那女孩瞧上去並無大礙，精靈王總算勉強按捺住抱她的沖動——他怕自己會抑制不住力氣而傷到她——目光僅僅是在幾乎變成血人的喬的身上掃視了一圈，然後冷冰冰地看向對面的黑龍。

巴魯卡：“……”

精靈王唰地從腰間抽出了佩劍。

巴魯卡：“！！！”

精靈王邁步向前。他邁前一步，巴魯卡就後退一步，最後退無可退，再退就要掉入懸崖的時候！它還在退。黑龍的半個身子已經懸空了，但是它依舊在退，大半個身子懸空了還在退！

精靈王：“……”

他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因為看到某個家夥受傷的緣故，他竟然有些失去了平時的冷靜，直到現在才發現這裏面的奇怪之處。那漫天的可怕火焰竟沒有燒到他和喬一分一毫，而這條龍身上也完全感受不到以前碰過的那些龍的古怪氣息。再加上剛才透體而過的箭和這具明明懸空了一大半卻還能穩穩踩在半空的身體……

這時候喬也終於從見到精靈王的驚愕中反應過來，急急地上來抓住了某人的手臂！

“不要傷害它！”她匆匆叫道，“這條龍是我的朋友，它是在幫我的忙的！它不會害我們！”

“你倒是有心思替別人說話。”精靈王怒極反笑。他的腦海裏迅速將這條黑龍的資料過了一遍，雖然覺得它應該沒有什麽危害，但還是緊繃著身體時刻提防著它，然後才冷冷地偏過頭，挑選了喬基本沒有受傷的左臂，一把抓住。他手上用了些力氣，但在看到喬因為疼痛而皺起的臉之後又忍不住將力道放緩，只是聲音越發冷漠低沈：“與其去想別人會怎麽樣，不如好好想想你自己！”

她自己……好吧，她之前逃跑的事情大概是惹毛了精靈王了，不過不管怎樣還是不能讓他去砍黑龍就是了。喬發覺到自己求情反而惹得精靈王更不高興之後，就不再說話了，只是抓著他的胳膊用飽含著請求的目光使勁看著他。

精靈王：“……這條龍是不是威脅你了？”

喬趕緊搖頭否認，對面的黑龍也跟著一起搖頭，這個穿著盔甲的尖耳朵精靈實在太可怕了！比把它趕出灰色山脈的史卡沙還可怕嚶嚶嚶！

精靈王：“它真的幫了你？該不會是在騙你吧？龍這種東西……你不必因為擔心什麽就受它的桎梏。”

喬和黑龍繼續搖頭，表示完全沒有以上的事情。

精靈王冷冷瞥了黑龍一眼，後者登時梗住腦袋不敢跟著搖了。

“你別嚇唬它了。它是一條幻影龍，實際上才有這麽大啦。根本傷不到我，倒是之前被我下壞了呢。”喬瞧著巴魯卡被精靈王各種恐嚇，覺得實在可憐，忍不住又開口替它說話了，並且還用手比劃了一下黑龍身體的真實長度。巴魯卡也意識到繼續用幻影只會增大精靈王對自己的懷疑度，於是它解除了歡迎，露出丁點大的真身。

這麽小的龍，的確應該是傷不到那丫頭的……精靈王沈吟半晌，又向黑龍詢問了幾個問題，確定對方沒撒謊後，他也就收起了滿身殺氣。喬見狀也松了口氣，這才有心思去看剛才被精靈王打到地上的那塊肉。肉上因為沾了火焰，有一大半都被燒毀了，喬小心翼翼地往肉上滴了一點點那淡紅色的液體，火焰被祛除了一些，但後面的立即補上，重新讓肉塊燃燒起來，很快就徹底化作了灰燼。

但喬卻不驚反喜。因為精靈王臉上的傷本來就只是有著龍火的餘毒而已，她並不需要效力那麽強的藥劑，這種程度剛剛好。然後這種藥劑剛剛煉制出來正是效果最佳的時段，喬向精靈王提出了請求，表示希望現在就能給精靈王治傷。

明明自己滿身的傷，卻只想著他臉上的龍火……精靈王閉了閉眼，心裏掠過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最後他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喬大喜過望，她趕緊將盛著藥劑的試管（來自坩堝煉藥套裝）取出來，伸手要去拔上面的木塞子。結果精靈王卻一把按住了她的手，示意她先別動。

咦，不是已經同意了嗎？喬微微一楞，續而註意到自己的手上滿是血跡和坩堝爆炸迸濺出的黑灰，這才恍然大悟。要治療龍火的傷怎麽能用這麽臟的手去弄呢？且不說精靈王本來就有些潔癖，就算是沒有，萬一感染了怎麽辦？她趕緊連聲道歉，打算沖去溫泉旁邊洗手，精靈王卻再次攔住她，目光轉向了後面的黑龍。那條龍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飛了過來，正拍著翅膀懸浮在空中，打算看看熱鬧。

“我很感謝你幫助了我的妻子，但是現在還希望你能暫時離開一下。”精靈王說道，“我的部下在山下布了營寨，我會讓他們給予你上賓的待遇，還請你今晚能在山下安寢。如果有什麽要求，只要不涉及精靈的利益，你可以盡管提。”

他說完這話，手一擡，不知從哪兒弄來了一片葉子，唰唰唰在上面寫了幾行精靈語，示意巴魯卡帶著它下山。可憐的小黑龍在自己家門口被赤果果地驅逐了，不僅捧著葉子可憐巴巴地看向喬。後者也覺得精靈王這行為有點霸道，忍不住道：“我什麽時候是你妻子了？你明明連訂婚戒指還沒送我呢。不對，我是說，我們明明還沒有舉行儀式呢！”

喬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出來，精靈王臉色頓時又變了。巴魯卡本來還想求個情，看看能不能自己也留山上，結果一看這情況，立馬閉了嘴，扭身就飛走了。精靈王在上山的途中早已經用魔法與山上的植物進行了一番溝通，能夠利用植物感知山上山下的各種動靜。等到那黑龍確實地飛到山下之後，他這才將視線重新轉到喬身上。

小姑娘還在掙紮著想去溫泉邊洗手洗臉，她看起來的確是十分狼藉，滿身上下全是血汙。但精靈王卻發現自己絲毫都不覺得厭惡，心裏滿滿的只有歡喜。是的，歡喜，因為她還活著，還好好地站在這裏。

雖然除了歡喜之外，他的心裏還壓抑著十分強烈的憤怒，不過那些東西可以等會兒再算。精靈王瞇起眼睛，手指從喬的臉上拂過，替她擦去了一層黑灰。他又運起了某種有著風之力的精靈魔法，這種魔法通常是用來驅邪的，但除汙也有著良好的效果。眨眼間，喬的手和臉就已經變得幹幹凈凈。

“你的身上有傷，現在不適合碰水。”精靈王低聲說道，他的聲音略帶了一絲沙啞。他的目光一瞬不瞬地望著喬，那目光中的某種東西讓喬覺得臉頰發燙，她急急忙忙地避開了精靈王的目光。

“我，我們先治傷。”喬說道，“先給你祛龍火。”

精靈王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麽，收回了手，然後在臉上一抹，那半邊可怖的傷痕就顯露了出來。雖然他之前說，這些傷會隨著時光流逝慢慢恢覆，但喬卻覺得根本不是這麽回事，那些傷明明更擴大了一圈，根本就沒有縮小。龍火的燒灼深可入骨，露著紅色的肌腱，融灼著雪色的肌膚。想到精靈王數千年來一直忍受著這樣的痛苦，喬的眼睛不禁有些發紅，但她臉上卻露出了笑容。

“沒事了。”她說道，“很快就好了，以後都沒事了呢。”

口中這樣說著，喬卻發覺自己的手有些顫抖，她趕緊用另一只手穩住自己的手腕，大拇指一擡，彈開了木塞，然後小心翼翼地將試管拿到精靈王受傷的臉旁邊，手腕一晃，裏面的紅色液體就化作了股股蒸汽，朝著精靈王的傷口處散去。

那氣體一碰觸到傷口就發出如硫酸腐蝕般的聲音，傷口處呈現黑色，不停地“滋啦滋啦”響，仿佛是蒸汽在與什麽鬥爭。

“會不會痛？”喬努力把著試管，讓那些氣體不會波及到傷口之外的地方，但又總忍不住分神去看精靈王的表情，“可能會有一點疼，你稍微忍忍，等下就好了。我也不知道這個藥的具體效果，之前只拿了一塊肉做實驗，其實我本來想讓巴魯卡往我手上噴火然後用這藥塗上試試的，不過實在是有點怕疼，你別生氣……給我點時間我肯定能下得了這個決心的……”

“你應該慶幸你沒這麽做，不然我真的會殺了那條龍。”精靈王啞聲道，臉上不停傳來的劇烈痛苦讓他的嗓音與之前有些不太一樣。看得出他正努力扼制住臉上的肌肉，不讓它們表現出扭曲之態來。不過這樣做起來真的很不容易，於是他再次伸出了右手，將它覆在喬的臉上，少女的面頰蒼白而冰冷，但這股冰冷卻讓他的心放松下來。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仿佛只要看著她，觸碰著她，這世界上的任何痛苦，他都將可以承受。

手指上觸摸到了什麽濕潤的東西，精靈王曲起一根食指，那上面凝結著一滴晶瑩的淚珠。他微微一彈，將那水珠彈飛，但是卻有更多的眼淚珍珠般砸落在他的手背上，也落在了他心裏。

“不要哭，一點也不疼。”精靈王道，“你肯為我來取龍血，我很高興。只是以後不要再做這麽危險的事，你讓我很擔心。”

“不要，不要說話。”喬嗚咽著道，“不要動，會扯到傷口的。”她努力眨著眼睛，試圖把眼淚憋回去，那些水霧已經模糊了她的視線，但是她卻根本抽不出手去擦，因為她現在甚至不敢動半下。一直到那試管中最後一絲的紅色液體也化作氣體沒入精靈王的傷口處，喬終於收回了手。她的手臂已經因為緊張而有些發僵了。

而精靈王的臉也大幅度變黑，最後，一股詭異的黑煙從他傷口處冒將出來。隨著那黑煙的冒出，精靈王的左邊半臉開始迅速愈合，血肉以看得見的速度迅速生出，直至最後完全愈合，再看不見半點傷痕。

精靈王略帶抽搐的肌肉也終於完全放松下來，他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臉，神色依舊淡淡，只是目光中隱約透出一絲愉悅。

喬雖然親眼看著精靈王的臉覆原，但還是有些不自信，略帶懷疑地湊過去，伸手點點，又摸摸，雖然感覺應該是好了，但還是忍不住道：“真的沒事了嗎？真沒事了吧？你不會是為了安慰我故意又用幻術遮擋住什麽的……”

精靈王不等她說完，已經伸手一把將人攬過，壓在身下。喬只覺眼前一黑，下一秒精靈王溫熱的呼吸就拂了過來，他的力道用得剛剛好，手臂墊住了她的身子，不至於讓她撞到地面的砂石上。但他的動作卻十分急切，而且還帶著一絲洩憤般，一口就咬上了她的下巴！

疼疼……喬被這動作嚇著了，本想慘叫一聲，結果那聲音還沒出口，精靈王的吻已經順流而上，咬上了她的唇，把她的慘呼聲（其實倒沒多疼，主要是驚嚇居多）牢牢地堵在了口裏。並且十分狂暴地反覆啃噬撕咬，喬覺得自己就如野獸口中的食物一般，連嗚咽聲都被堵著，半絲也發不出來。她心下惶恐，想要掙紮，但是精靈王的氣力實在太大，別說掙了，身體根本連半絲都動不得，並且越動，對方鉗制得就越厲害，最後甚至像要把她嵌進身體裏一般！

精靈王的身體通常都是冰冷的，但是此刻卻變得滾燙，熱度逼人。喬只覺得自己似乎也被他的熱度燙到了，腦袋不知何時變得昏沈沈的，四肢也漸漸無力。不過在精靈王終於離開了她的唇，低頭咬其它地方的時候，她被冷風一吹，腦袋總算有片刻的清醒，忍不住開口道：“不，不行，我們不能做這種事……我還沒成年呢……”

“你成年了。”精靈王道，他正手腳麻利地解開了喬巫師袍上的扣子，並且扯掉了她的領帶，“今天就是你十六歲的生日。”

“可是我們國家十八歲才成年！”

“我們這裏的人類是十六歲成年。況且我們已經舉行過了祭禮，是正式的夫妻。”精靈王伸手扯掉了她的巫師袍，準備撕內衫。但是這話卻讓喬猛地跳坐起來，憤怒道：“你那才不是正式的婚典！你還沒有給我訂婚戒指，而且也沒有定禮堂，沒有許誓言，沒有跟我交換信物！”

“你想要什麽誓言？”精靈王聞言微微一笑，他沒有繼續動作，但也沒有起身，而是保持著壓著喬的動作，雙方距離很近。喬看到他的臉就忍不住臉紅起來，腦子裏也亂成了一團漿糊，不過她還記得自己剛才說的話，於是趕緊道：

“這都是由牧師來完成的。他要問：‘你願意娶這個女人嗎？愛她、忠誠於她，無論她貧困、患病或者殘疾，直至死亡。’，然後你回答說願意還是不願意，再然後要交換信物，戒指項鏈什麽的！這才是真正的婚典！當然還要在大禮堂裏分蛋糕，你們可能不會做，還要請很多朋友來呢。反正，才不是你這樣隨隨便便說一句就完事了的！”

“牧師是沒有的。”精靈王道，“但是我願意向你許下誓言。無論你今後身在何處，無論你容貌改變與否，我都將對你付出我的忠誠和愛戀。我願意把我的生命割分於你，即便是死亡，也不能割斷我們的羈絆。”

他說完這句話，便站起身來，然後一只手捂住心臟的部位，向喬微微躬身作禮。緊接著，他從懷中取出了一枚白金的戒指，上面鑲嵌著一塊華麗的鉆石，他將這戒指戴在了喬的右手無名指上。

“時間太緊，我只準備了這個。”精靈王說道，“等過些日子，我會為你另外打造一串項鏈的。我有一塊父親留下來的精靈鉆石，很適合你戴。”

“可是你不應該直接就把戒指給我戴上啊……”喬楞楞地看著自己的手指，“我還沒說‘我願意’呢……”

“那你願意嗎？”精靈王問道，“不再背著我做危險的事，也不再讓我擔心。以後留在這裏，與我一同生活。”

喬呆呆地看了看戒指，又呆呆地看了看精靈王，有著白金色長發的高大男子正低下頭來，安靜地望著她。他的目光裏盛滿了某種濃得化不開的感情。

喬只覺得心裏一顫，腦海裏還沒晃過神來，嘴已經不自覺地張開了。

“願意。”她聽到自己說，“我願意。”

精靈王的臉上出現了溫柔的神情，他微笑著看著她，說了句什麽話。喬只覺得自己的耳朵裏嗡嗡直響，他的話一個字也沒聽清。她正想再問一遍他剛才說了什麽的時候，卻感覺身體突然騰空了。精靈王不知道什麽時候舉起了她，把她整個人都拋進了不遠處的溫泉裏！

身體驟然入水，喬慌亂不已，猛烈地撲騰了起來。下一刻，她感覺到精靈王也跳入了溫泉中，並牢牢地抱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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