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凜看著手上被辛騅掛斷的通訊器有點頭疼，連辛騅都沒辦法弄醒趙贏，他就更加無計可施。

隨著時間的推移，周圍的蜃氣聚集，陶俑有意無意地朝趙凜這邊靠了過來。趙凜攤開手看了一眼自己手裏的符紙，他手裏的符紙也跟趙贏手裏那張一樣，邊緣開始發黑。

趙凜臉色微變，情況變得有點覆雜，他必須要趕緊想出一個萬無一失的好辦法。他拿出幾張符紙貼在他和趙贏周圍，然後把劍插在幾張符紙的正中間。這個簡易的陣法能保他倆暫時不會被陶俑襲擊，但這樣只能算是暫時的緩兵之計。等蜃氣變強，這陣法形同虛設。

他看了一眼兩眼無神的趙贏，忍不住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他以為有辛騅在，趙贏對過去的執念會減少一點。現在看來，他叔這是非但沒減少，指不定執念還更重了。能在一開始就被蜃氣影響至幻，估計他們還在過道時，這些蜃氣就已經惦記上趙贏了。

他不悅地看著周圍的陶俑，這些陶俑身上都覆著低階靈。而這些低階靈裏有不少是當初被坑殺的匠人的人靈，也許他們還存著千年前的記憶，所以趙贏才會那麽容易被他們迷惑住心智。

和趙贏不一樣，他憎恨過去那段回憶。在逃離過去之後的日子裏，他從未夢見或者回想過那段回憶。如果不是辛騅有話在先，面前這些低階靈和陶俑早就在他手下粉身碎骨了。這些墮入泥潭的東西，不想著怎麽從泥潭裏走出去，反而想把經過泥潭的人給拉進去，這是他最讓他厭惡的。

符紙還能勉強撐住半小時，等這半小時過去，他不會手下留情。

就在趙凜死死地盯著靠近他們的陶俑時，有什麽東西扯了扯他的衣角。他回頭一看，扯他衣角的不是別人，正是被迷了心智的趙贏。趙凜定睛一看，趙贏混沌無神的眼睛已經恢覆清明，看樣子趙贏這是已經自己清醒了。

“……走。”趙贏握緊拳頭，一開口他的嘴角便溢出一絲鮮血。

趙贏整個下嘴唇幾乎都被他自己給咬爛了，之前沒開口倒看不出什麽端倪，現在他一開口，嘴唇上幾乎都是血。趙凜趕緊拿了一塊方巾遞給趙贏，“快擦擦，還有其他地方受傷嗎？”

趙贏艱難地搖搖頭，他現在滿嘴的血，稍微開口說話嘴疼得都張不開。他不覺得疼，他反而很慶幸，如果他不這樣，他也許真的再也回不來了。他擡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他清楚的記得，在他身陷迷霧的時候聽到了辛騅的聲音。

要不是那刁民，他可能就真的再也回不來了。若是以前，他也許就隨波逐流把自己永遠留在這裏。而現在，他似乎有那麽一點點不舍，雖然他不想承認。

趙贏拿著趙凜給他的方巾擦幹凈嘴角的血，他拍拍趙凜的肩，示意趙凜繼續往下走。趙凜看他沒什麽大礙，只好答應他繼續往下走。趙贏自行清醒似乎讓周圍這些蜃氣消散了不少，這下他們走起來反倒是輕松了不少。

這次趙贏不敢再看周圍的東西，一路上埋頭跟在趙凜身後。周圍漸漸的安靜了下來，陶俑也不知不覺地消失的一幹二凈，眼前的景象也回歸之前在過道裏那樣陰暗濕冷。趙凜輕車熟路地帶著他一路走到底，來到一所冷宮一樣荒涼年久失修的大殿之前。

“你跟緊我。”趙凜略有點激動，說話的聲音還帶著一絲顫抖。地宮的所有建築都是覆刻千年前的秦王宮，而眼前這個地方，是他從出生起就從未踏足出去的囚籠。

也是趙亥從死那一刻到現在，被困千年之地。

囑咐完趙贏，他雙手推開門，走了進去。隨著吱呀一聲木板和木板摩擦時發出的粗嘎聲響起，落在門板上的灰塵在趙凜推開門的一瞬間盡數落了下來。大殿內空蕩蕩的，裏面立著兩座石制的長明燈。燈光在這陰沈沈的大殿裏搖晃著，忽明忽暗，顯得十分滲人。趙贏沒有靈力護體，忍不住打了寒顫，臉皮上一陣陣地發麻。

或許是人類的身體太過敏感，他總覺得有什麽東西在背後看著他們。他想出聲提醒，奈何一張嘴就疼的不行，等他好不容易從疼痛中緩過來，趙凜已經往前走了好幾步了。他只得匆忙追趕過去，心裏多留了個心眼。

趙凜過於激動，他連落在身上的灰都來不及拍，徑直穿過兩座長明燈，朝大殿的最深處走了過去。

“哢噠哢噠……”

果然他們走沒幾步，除他們之外第三人的腳步聲突然響起，從後面追了上來。趙凜反手把趙贏擋在身後，他緊張地望著腳步聲傳過來的方向。這腳步聲沈重，步伐機械，顯然不是一個正常人類可以發出來的。

趙凜想了想，心裏稍稍有了個底。

待那東西慢慢走到他們面前時，果真和趙凜所猜測的那樣，跟在他們身後的是一個身高和他們相仿的陶俑。

“哢噠哢噠……”

陶俑的上下唇碰了碰，它往後退了幾步，身體往前傾了傾，做出了一個勉強的鞠躬姿勢。對著趙凜他們鞠躬完畢後，它挪著僵硬的步子，身體往旁邊一轉朝大殿的墻壁處走了過去。它站在墻壁邊，微微低頭搗鼓著，時不時能聽到它那邊發出的碰撞聲。

這陶俑敵我不明，縱使趙凜再怎麽激動也只得耐心地站在一旁，看著那陶俑的動靜。沒過多久，隨著哢噠一聲響起，鑲在大殿墻壁上的燭光都亮了起來，整個大殿內部的黑暗，都在這一瞬間被強行驅逐。

而陶俑似乎是完成了自己使命，靠著墻壁跪下來徹底成為了一個死物。

借著陶俑給的光，大殿裏所有的東西都一一現形。殿內沒有什麽太多的東西，在大殿的最中央，有一條小指粗細的鎖鏈掛在墻壁上的楔子上。這條鎖鏈一共有十八個環扣扣在一起，鎖鏈呈暗紅色，鏈身上密密麻麻刻著和之前趙贏身上類似的咒文。

鎖鏈在燭光的照耀下，若隱若現，似有若無。

“你去外面等著我，我去把它拿下來。”趙凜把手裏的劍塞給趙贏，他給趙贏指了一條離開的路。十八道禁鎖一旦被拿走，這裏很有可能會崩潰塌陷，趙贏沒有自保能力，待在外面要比在裏面安全的多。

趙贏搖搖頭，雖然他不待見趙凜，但放任趙凜一個人在這個鬼地方他做不到。要是趙凜真的在這鬼地方出什麽意外，不說他自己，就連那刁民那邊他也沒辦法交差。趙贏把劍重新丟給趙凜，表示不願意離開。

“放心吧。”趙凜頭一次被自己老叔擔心，高興之餘還有那麽一絲感動。想到這世上還有一個和他背景相同的親人，他就忍不住想把趙贏護的好好的。怕趙贏擔心，他用力拍了拍胸脯大聲地對趙贏說：“你不用擔心我，我的能力雖然比不上辛師兄，可自保還是綽綽有餘的。”

趙贏翻了個白眼，壓著嗓子說：“你別死就行了。”

趙凜瞇著眼睛笑了笑，輕輕地哎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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