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獸從沒見過自己主人這麽好說話，它吧唧吧唧地把藍符吞進肚子裏，老老實實地往前頭。

自從道路分叉之後，周圍的氣息則是跟之前大為不同。進了岔道，他才感受到周圍一波接一波的死氣。雖然不算很重，但份量已經讓人很不舒服了。他還好，身後的趙贏反應有點大。獸血跟本體的感應很強烈，而趙贏把獸血用那個咒文鎖進自己皮膚裏，現在這種感應給他帶來的痛苦可能不止一星半點。他還挺慶幸那個血契沒有把趙贏身上的痛感分到他身上來，不然他倆現在寸步難行。

可能是感受到趙贏身上的痛苦，幼獸幾乎是走一步就回頭看幾眼。看它可憐巴巴的模樣，別人不知道的還以為趙贏是它的主人。

“他沒事。”辛騅無奈地擡起腿往幼獸屁股上踹了一腳。這三個字從他遇到趙贏的那天起，幾乎每天都要替趙贏把這三個字說出來。偏偏某位正主不領情，反而天天想著他脖子上的腦袋。要不是怕矛盾升級，他還真想叫趙贏一聲白眼狼。

幼獸嗷嗚叫了一聲，被踹了一腳之後，他倒是不怎麽回頭看了。它心裏雖然也著急，但辛騅的話在它心裏暫時還有點份量。它不快不慢地走在前面，因為受死氣影響，它下意識地把脖子後面的毛豎了起來。它這樣比起它平時的形象來說，多了一絲威嚴。

借著幼獸身上的光，辛騅背著趙贏又往前走了一陣子。少了李天知那個愛說話的，一路上他跟還在昏睡的趙贏就顯得異常的安靜了。

他們現在走著的山洞和之前不一樣，周圍會有一些依靠窮奇死氣存活的小玩意出沒。好在都是些小玩意，幾乎被走在前面的幼獸獨自處理掉了。幼獸處理不掉的，對辛騅來說還都是小菜一碟。越往裏走，周圍的景象就越詭異。從一開始偶爾出現的殘肢斷臂，變成一堆接著一堆的枯骨殘骸。這些東西越來越多，看上去像是某個方面的示威。他小心翼翼地避開這些人骨，繼續往前走。

幼獸走著走著，突然變得有些煩躁，它甩了甩尾巴，蹄子的動作變得有點快。

辛騅起初沒發現，等他發現的時候幼獸已經處於奔跑狀態了。他趕緊快步跟了上去，用手摁住幼獸的背脊，“慢點。”

幼獸嗷嗚地叫了一聲，它沒來由地顯得很煩躁。它回頭一看見辛騅的手，不受控制地張嘴就在辛騅手背上咬了一口。獸齒來這麽一下跟趙贏那一嘴小牙帶來的疼痛感簡直是天差地別，辛騅嘶了一聲，眉頭緊皺。他不說話，深邃的眼睛就這麽直直地盯著幼獸。

把自己主人來了這麽一口，幼獸的眼神一下清明了許多。可它似乎還是受某種東西的影響，一邊不停地甩頭，一邊蹄子在地上無規律的劃動著，顯得十分難受。

辛騅不顧手背上湧出來的血液，他伸手在幼獸腦袋上摸了摸。見幼獸情況沒有太大的好轉，辛騅低聲開口道：“算了，你先回去。”

幼獸睜大眼睛，它往趙贏那邊看了一眼，顯得有些猶豫。

“等任務完成你跟著他算了。”辛騅面無表情地站起身，面色微慍。

幼獸沒想到辛騅會這麽說，它趕緊搖搖腦袋，前面兩只小蹄子抓著辛騅的褲子，示意他蹲下身。雖然挺不高興自己養的小東西胳膊肘往外拐，可看幼獸現在這樣辛騅心裏還是有點擔心。這裏面的東西對幼獸的影響太大了，讓它回武器空間情況可能會好上那麽一點。

他蹲下身，把胳膊朝幼獸伸了過去。再次看見辛騅手背上的血痕時，幼獸嗚咽了兩聲張嘴舔了舔辛騅的傷口。

“我沒事，快進去吧。”辛騅放軟語氣。

幼獸點點頭，它饒著辛騅的手轉了轉，再次化成一道藍光鉆進了辛騅的手掌。

沒了幼獸帶路，辛騅又背了個祖宗，他雙手沒空，連手電筒都得用嘴巴叼著。這下他行走的速度較之前明顯慢了不少，加上周圍時不時地冒出一些小玩意，他走的更加艱難了些。

“怎麽就你一個。”趙贏嘶啞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咒文發作幾乎把他整個人的力氣給抽的一幹二凈，即便現在知道自己在辛騅背上，他也弄不出什麽幺蛾子來。

辛騅回答：“我們跟他們分開行動。”

說完他空出一只手，把嘴裏的手電筒拿下來往身後一遞，“幫忙拿著。”

趙贏有氣無力地看著辛騅遞過來的手電筒，他剛想開口拒絕，可看見辛騅手背上的傷口時，他下意識地伸手把手電筒拿了過來。

“醜東西造反了？”辛騅背著他走了幾步，趙贏沒忍住開口問。他雖然不喜歡辛騅這個人，但那醜東西他心裏卻喜歡的緊。

“嗯，等明天它造反成功了，你就收了它吧。”辛騅一本正經地說。

“嗯。”

趙贏沒力氣繼續說下去，他找了個舒服點的位置在辛騅背上趴著。

他不說話也不搞事，這對辛騅來說再好不過了。畢竟要應付來自兩邊麻煩的話，他這個古獵還真吃不消。要是他修的是科獵，可能就不用擔心體力問題了。

“你多註意一下四周。”辛騅走著走著偶爾會出聲提醒一下趙贏，註意一下背後的情況。

趙贏沒有應聲，在辛騅說之前他就已經這麽做了。狹窄的石洞中傳來一陣接著一陣的水滴聲，偶爾還能看見一兩只蝙蝠一樣的東西從他們頭頂飛過。他們似乎陷入了一個無盡循環的怪圈，一直走，也走不到盡頭的怪圈。

之前稀稀拉拉的蝙蝠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加大了數量，雖然它們的目標是往前飛，但趙贏總覺得這些半靈的目標是他跟身下這個刁民。

他小聲在辛騅耳邊開口問：“我的匕首呢？”

辛騅一楞，在明白趙贏的意思之後，他難得不好意思地說：“掰折了。”

趙贏一開始沒體會辛騅這三個字的精髓，等他反應過來時，他恨不得雙手掐辛騅的脖子。掰折了？那匕首是他當初在大秦找最好的武器匠人打造而成的，他還沒用上幾回。這刁民居然說掰折就給他掰折了！

“你是想讓我等死麽？”趙贏咬牙切齒地質問。

辛騅搖頭，他從武器空間把自己的獵靈武器召了出來。他的匕首是科獵大師專門特制的，匕首看上去不長，二十厘米左右，屬於拿在手上剛剛好的長度。當然科獵的東西總是會玩些小把戲，這把匕首展開的真實長度則可以達到一米，甚至更長。

他獵靈不太喜歡用這種簡單粗暴的玩意，匕首大部分的功能他都沒去開發。現在他把趙贏的匕首掰折了，索性幹脆先借給趙贏。獵靈師的武器都會認主，他也不用擔心趙贏狗咬呂洞賓。

“做什麽。”趙贏看著他遞過來的匕首有些不明所以。

辛騅把匕首往後推了推，他說：“先借你。”

趙贏低頭盯著那把匕首看了一眼，這匕首和醜東西身上的顏色差不多，樣式很奇特。他伸手在刀刃上摸了摸，質感也是他從未見過的。他猶豫了片刻，把匕首抓在手心裏。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他確實有點喜歡這把匕首。

男人對武器的熱愛從幾千年到幾千年後，向來都是流淌在血液裏的本能，他也不例外。趙贏拿著匕首小幅度地在空中揮了揮，匕首的刃仿佛感受到周圍不一般的氣息，雙刃盡數彈出，鋒芒盡露。

趙贏撇撇嘴，他把匕首收起來。他略不滿地想，這刁民倒是一身的好東西。

如同趙贏所猜，那些蝙蝠的目標果然是他們二人。隨著辛騅往前走，蝙蝠愈發密集。一開始它們還會偽裝一下自己的飛行路線，到後來它們直直地往辛騅的身上腿上撞。奇怪的是，蝙蝠們雖然發動了攻擊，但也僅僅循環往上撞這個動作。

趙贏拿了人家的匕首，自然不好意思在一邊幹看著。

他開口對辛騅說：“刁民，解開我身上的禁制。”

“嗯？”辛騅回頭，臉上還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那些蝙蝠對他的攻擊仿佛並沒有什麽用一般。

“朕要練練手。”

趙贏把腦袋湊了過去，他揮了揮手裏的匕首，一雙黝黑的眸子閃過一絲光亮。

辛騅靜靜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然後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辛騅把趙贏從背上放了下來，他伸手在趙贏的背部劃了個符號。趙贏只覺得一直沈重的身體猛然一輕，他重新掌握了自己身體的主動權。望著成群結隊的蝙蝠，趙贏嘴角上揚。

他把背上的包丟給辛騅，終於可以好好松松筋骨了。

蝙蝠們攻擊力不是很高，但勝在數量龐大。一群接著一群，那數量足以遮天蔽日。它們的目標很明確，那就是站在一邊的辛騅。至於拿著匕首趙贏，他身邊幹凈的像有人專門打掃過一般。趙贏臉一沈，他長腿往石墻上一蹬，借力朝那群煩人的蝙蝠躍了過去。

他拿著匕首在蝙蝠群裏上下揮動，被擊中的蝙蝠一層一層地往下掉，期間夾雜著尖銳的哀嚎聲。被砍殺的蝙蝠一堆一堆地攤在地上，讓人看得毛骨悚然。趙贏不停地在蝙蝠群裏來回穿梭，沒了藍符的束縛，他現在就跟個脫韁的野馬似的，越砍心裏就越痛快。

辛騅站在原地，看著愈發得意的趙贏，他心情有點微妙。

也就幾分鐘的功夫，趙贏已經把那群密密麻麻的低階靈大部分給處理完了。至於剩下的少部分，圍著他們徘徊片刻後，迅速朝山洞深處飛了去，看樣子是去找更為強大的東西庇佑了。

幹掉了一群數量龐大的小嘍啰，趙贏心情大好地走到辛騅面前，他手上的匕首有意無意地在辛騅脖子附近揮動著。

過了一會兒，他出聲感嘆。

“要是能像殺這些東西一樣，殺死你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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