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晚上的訓練一直都很水，經常是休息一個小時訓練半個小時，或者是教官教大家唱軍歌啊什麽什麽的，打打鬧鬧到十點鐘，解散回宿舍。因為今天下午的訓練任務很重，大家表現得都不錯，教官為示獎勵，晚上就不打算訓練，大家圍在一起唱歌跳舞，算是一個小型的夜晚活動，還準了大家不穿迷彩服，惹得其他連的人羨慕嫉妒恨。

剛開始氣氛有一點兒扭捏，隨著自告奮勇的人數的增多，尖叫聲此起彼伏。

中間情歌串燒，都是大家耳熟能詳的老歌，開頭還好，什麽《聽海》啊，什麽《勇氣》啊，什麽《突然好想你》啊，氣氛溫馨祥和，到了後來就漸漸變了味，《最炫民族風》出來了，《當》出來了，《愛情買賣》出來了，訓練場一片鬧騰，教官有點兒hold不住了。

“餵餵餵，停啊停啊，這都是些什麽？”

“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祝你們幸福，教官！！！”

“情歌對唱！”

“請教官們互相交換口哨！”

“哦~~哦~~哦~~”

教官們匿了。

鬧啊鬧，鬧到九點過，大家有一點累了，全場默認中場休息，六連一圈兒響著稀稀疏疏的講話聲。

訓練場昏黃的燈光打在每個人的臉上，閃閃發亮。

大家都是坐在地上，遠處的群山只見黑影，近處的草叢被風吹得簌簌作響，天空高遠，寧靜深藍，遠處市區的萬家燈火，令人感到溫暖。

董菁菁吹著風，望著前面黑乎乎的樹林，心緒寧靜。

她掏出手機來，打開信息，看了看，又收了回去。

她下意識的又一次朝路口看去——

這次，來了。

自然不止她一個人看見了。

剛剛興奮的心情還沒完全平覆下去，大家比平常更加開放。

有女生沖著他吹口哨。

“輔導員，來一個！輔導員，來一個！輔導員，來一個！……”

人都還沒走到跟前呢，全場就聲嘶力竭的沸騰了。

董菁菁笑了，混在人群裏和大家一起起哄：“輔導員，來一個！輔導員，來一個！”

全場又一次high到不行，訓練場其他連的人都跟著起哄了。

董菁菁所在的隊伍位置離他較遠，手機拍到的畫面模糊不清。心裏小小的郁悴了一陣。

“來什麽？”聲音清亮溫潤。

“跳舞！跳舞！跳舞！”

“我不會。”

“親一個！親一個！”

“和誰？”

“教官！”

“哦~~哦~~哦~~”其他連的起哄了。

董菁菁笑得肚子都疼了。

又鬧了一陣，最後他說唱歌，人群漸漸安靜下來。

他選了一首《董小姐》，旁邊有女生立馬貼心的搜到歌曲遞了過去，他接過，沒唱，語笑盈盈的望著人群，頓了頓：“咱們班有姓董的女生嗎？”

“有！咱叫董絮！”有個女生刺溜一下跳起來，臉紅紅的望著他。旁邊的一圈女生“哇哦~哇哦~”的叫。

當然，軍訓了這麽多天，大家都知道那個女孩子叫姜絮。又鬧騰了一下子。他說：“真沒姓董的？”

“沒啦沒啦……趕緊唱！”

“嗯，那我唱了。”

董菁菁忽視了宿舍三只的眉來眼去，專心致志的錄像。

太遠了。實在是太遠了。

董菁菁坐不住了。好不容易聽他唱一次歌，坐這兒偏遠山區實在太不劃算了。

在他快要開始之前，董菁菁眼疾手快拉著二玉彎著腰蹭蹭蹭的跑前面去了。

教官睜大眼睛看著小姑娘無視紀律顛顛兒跑過去，心裏“嘿”了一聲，膽兒挺肥。

至於小姑娘跑得有多前面呢，反正董菁菁連他睫毛都看得見。

就在他右手邊，董菁菁正對著他的側臉。這哪兒來的勇氣呢，誰知道。

前奏緩緩響起，人群安靜下來。董菁菁看著他：

董小姐你從沒忘記你的微笑

就算你和我一樣渴望著衰老

董小姐你嘴角向下的時候很美

就像安和橋下清澈的水

董小姐我也是個覆雜的動物

嘴上一句帶過心裏卻一直重覆

董小姐鼓樓的夜晚時間匆匆

陌生的人請給我一支蘭州

所以那些可能都不是真的 董小姐

你才不是一個沒有故事的女同學

愛上一匹野馬可我的家裏沒有草原

這讓我感到絕望 董小姐

董小姐你熄滅了煙說起從前

你說前半生就這樣吧還有明天

董小姐你可知道我說夠了再見

在五月的早晨終於丟失了睡眠

所以那些可能都不是真的 董小姐

你才不是一個沒有故事的女同學

愛上一匹野馬可我的家裏沒有草原

這讓我感到絕望 董小姐

所以那些可能都會是真的 董小姐

誰會不厭其煩的安慰那無知的少年

我想和你一樣不顧那些所以

跟我走吧 董小姐

躁起來吧 董小姐

…………

他唱歌的時候，聲線較平常低，微微啞，不多的磁性，恰到好處，容易讓人迷醉。至少從鴉雀無聲的人群看來，是這樣的。

他唱：“……所以那些可能都不是真的，董小姐……你才不是一個沒有故事的女同學……”

董菁菁像是被什麽東西刺了一下，眼睛熱了。

我也多想你是一個沒有故事的人，李先生。

不是我老師，沒有女朋友，我們早一點遇見，你還是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年，我還是明媚如春的少女，牽一次手會臉紅，嘴唇輕碰會心跳如雷。我們在春天百花初綻的時候相遇，我們走過四季，在皚皚白雪裏溫暖相依。

這樣多好，多好。

如果你是一個沒有故事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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