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安傑瞪大著眼睛看著華錦楓，華錦楓毫不畏懼地回視，“你想要言兒嫁給你的兒子，無非是想要我死心塌地地幫你出謀劃策罷了。大哥，時至今日，你究竟可曾拿我和三哥當作你的親人？我曾與你說過，只要你有什麽需要我做的事，只管直言，但凡我能做到的，就算拼了性命，我也一樣為你辦到。這麽多年來，我可曾食言？但凡你要求我做的事兒，我可曾不為你盡心心力？”

面對華錦楓的質問，段安傑想要解釋，華錦楓失望地看著他，“你明知道，我和三哥是你一手帶大，我們對你敬愛有加，但凡你要做的，想做的，我們拼了性命也想幫你達成。我們信你愛你，你又是怎麽對我們的？她還活著，你卻告訴我她死了，你明知道那些年來，我有多痛苦，你卻一直瞞著我，瞞得死死的，你怕什麽？怕我知道了，我會拼了所有不要，毀了你的大理皇位嗎？”

“我怕，我只怕你知道了傷心！那時候你身中劇毒，她被金人帶走，她說過的，她會給你找到解藥，一定會想辦法救你的，可是，從她離開了大理開始，她卻沒了音訊，我派了無數人前去打探，甚至派人潛到她的身邊，想過救她離開大金，是她不願意離開的。時間過得越久，我越是不敢告訴你她還活著，成了別人的妻子，也成了別人的母親，我們，她已經不要我們了。你那個時候隨時都有性命之憂，與其讓你知道那樣醜陋的事實，讓你當她為了我們死去，至少，在你的心裏，總還有著讓你支撐活下的理由。”

“你恨她！”華錦楓睜開了眼睛，突然發現這樣的事實。段安傑到了此時亦不隱瞞，他笑著說，“對，我恨她，難道我不應該恨她嗎？”

華錦楓嘴唇動了動，卻說不出話來，段安傑道：“那個男人拋棄了我們，我以為，至少我們還有她，可她比他更要可惡，她明明說過，她會想辦法幫你找到解藥，她會救你的！我滿懷希望地等著她，我想她一定會回來，一定可以回來救你的。結果呢，一年覆一年，她消失了，我只知道她為了毒害你的男人生下了孩子，她的承諾，她給我的希望，她完全忘記了。她不當拋棄我們，她還欺騙了我們，每一次看到你毒發痛苦的樣子，我就越發地恨她。”

“所以，當你得知我要找她的時候，你寫了那封信，你是真的想要她死？”

“對，她原本就該死於那場宮變中，她用你做借口，多活了那麽多年，大理將要崛起，金國的人誓必會拿她攻擊我們，就像我在信裏寫的，她活著，我們兄妹三人都將會受盡世人唾棄，甚至因為這份唾棄，我們三個都會被敵人攻擊而死，她若還有一點慈悲之心，念及我們一絲，她就不該再活著。”

一滴滴的淚水滑落，華錦楓呆坐著，悲痛欲絕，段安傑道：“楓兒，你和阿樂，你們是我在這世上僅有的親人，你清楚，我縱然負盡天下人，可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你們。你怪我算計你，可這世上，能幫我做些這些事的人只有你，偏偏，你不願意卷入這些紛爭，我不算計你，又能如何？”

“是啊，你連自己都利用得那麽徹底，不過是算計算計我而已，有什麽大不了的。可是大哥，到了今時今日，我只想問你一句，你算計了所有人，落得這般孤家寡人的下場，值得嗎？”華錦楓逼問著段安傑，段安傑閉上了眼睛，過了許久，“值得，只要最後，霸業有成，我對得起天下百姓，對得起段家歷代的列祖列宗，那就什麽都值得。”

華錦楓笑了，笑聲中透盡了悲涼，“也罷，你這一生，做不了好兒子好父親好兄長，至少，你做到了一個好皇帝，一個深得百姓愛戴的好皇帝，如此，將來，你才會不悔！你想要我做的，我都會做到，到了今天，怨你的也罷，恨自己的也好，其實不過是因為，我們太像。”

“楓兒，大理若能一統天下，我，必然會如唐太宗那般做到，萬國來朝！”

三日稍縱即逝，今日決戰，即定來日的天下。

“報，長公主，福王的十萬大軍已從南面而來，距襄陽還有三十裏。”

“報，長公主，賈奎賈將軍的十萬大軍已整軍待發，只等福王的十萬大軍匯合便要出擊。”戰報連連，華錦楓端坐於地圖前，各將站立一旁，紛紛磨拳擦掌。

“福王距我們百裏之遙，那正是在此，玉峪山谷。”華錦楓站了起來，指著地圖說。“不錯，長公主說的是。長公主，我們當真要等宋軍二十萬大軍匯合方才出手嗎？”

“賈奎三日前已下戰書，三日之期，今日便是，宋軍二十萬大軍，以福王領來的十萬為宋軍主力，賈奎的十萬大軍，不過是老弱殘兵而已。所以，我們主要要打的，是福王將到的十萬兵馬。此次若能全殲宋軍主力，如此天下民心歸大理，拿下宋地，指日可待！”這是第一次，華錦楓直言明大理將要一統天下的心思，眾將聽之，皆是鬥志昂然，對華錦楓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但聽長公主調遣！”眾將抱拳明志。

華錦楓調兵遣將，迅速布下作戰方案，眾將各就各位。戰鼓吹起，攻戰的號角響徹整個襄陽，一場關系兩國興亡的決戰開始了！

“師傅，華前輩已經讓大理的軍隊出戰了，我們難道真的不幫大宋嗎？”從那夜的決裂，洪七公等人依然留在襄陽，卻已不能再住驛館，郭靖聽著號角響起，有些迷茫地問。洪七公喝了一口酒，“靖兒啊，你要知道，朝代更替，本是人之常情，這天下當皇帝的，都是有能者而居之，以前我們抗蒙，那是因為蒙古人兇殘無道，一入城池便燒殺搶掠，是為不仁，我們為俠者，自然應當救國救民於水火。但是，大理素以仁德治國，且段安傑自登基以來，皆是愛民如子，瞧瞧襄陽錦楓的所作所為，段安傑斷然不會比她差到哪裏去，對比宋帝，他更得人心。”

郭靖低下了頭，輕輕一嘆，“華前輩確實仁義無雙，對比福王，她縱然像蓉兒說的那樣有所算計，可不能否認的是，她是真心為了百姓。”

洪七公再次喝著酒，“既然如此，不必多想了，和蓉兒回桃花島去吧！”

“師傅，我岳父他，他和華前輩還能不能，能不能……”郭靖有些欲言又止，洪七公搖了搖頭，“你岳父性格孤傲，錦楓此人亦是心性堅定之人，只怕你們的算計，他們彼此都清楚。可是，你莫忘了，錦楓身中情蠱，雖然她得高人相助，如今情蠱未發，但也未必見得，她的情蠱已解。”

郭靖怔住了，“師傅你的意思是，岳父和華前輩都知道我們用機將他們分開，可是，因為華前輩身中蠱術，生死未蔔，所以，華前輩順勢和岳父斷情絕義？”

“這有何稀奇？蓉兒是聰明沒錯，可錦楓的智謀不在她之下，只是平日裏不曾顯露，你瞧她行軍布陣，蓉兒可及不上她的一半。”洪七公搖著腦袋說，郭靖啞然。

“爹，爹，娘呢，娘在哪裏？”郭芙急忙忙的跑了進來，郭靖道：“你娘在屋裏。急急忙忙的，出什麽事兒了？”

郭芙好不容易喘了口氣，“爹，外面，外面那個叫完顏賜的人架了高架，口口聲聲說讓那個女人自殺，逼使大理退兵投降，若不然就要，就要把外婆的棺木和人燒作灰燼。”

“什麽！”洪七公郭靖，還有剛好從屋裏出來的黃蓉一陣驚呼，黃蓉轉身就往外跑，郭靖洪七公也趕緊跟著跑去，郭芙叫了一聲娘。

“咚，咚，咚……”陣陣鼓聲不停，十萬大軍，已將襄陽團團圍住。大軍擺開陣式中央，高架聳立，其下更紮著密密麻麻尖頭的木樁。高架之上，一個木棺擺著，兩邊架著柴火，完顏賜舉著火把站在旁邊，高聲喊道：“段錦楓，如果你再不出來，帶著你的兵馬投降，我可就要燒了你丈夫亡妻的屍體。”

“卑鄙，無恥。”城墻之上，作為守城之將聽到完顏賜的話，氣得滿臉通紅，大罵卑鄙無恥。華錦楓與黃蓉一同上了城墻，也都聽到了完顏賜的話。“長公主。”

看到華錦楓上來，將士們趕緊見禮，華錦楓並無多大情緒，只是頷首示意一番，目光落在那遠處的高架之上，那被完顏賜稱為馮衡的木棺。其實，她只見過馮衡一次，還是多年前的事兒了，楊康跟歐陽鋒一起算計郭靖跟黃蓉反目成仇，把郭靖的幾個師傅殺了在馮衡的墓中，陷害黃藥師，當時匆匆一見，她並不能確定，那究竟是不是馮衡的棺木。

“黃蓉，那是你娘的棺木嗎？”華錦楓不確定之下，只能問黃蓉。黃蓉心亂如麻，可她強自鎮定，“看起來很像，我不知道那究竟是不是。”

華錦楓深吸一口氣，陸乘風走了上來，“那是師母的棺木沒錯，我收到桃花島啞仆的傳書，有人潛入桃花島，偷走了師母的棺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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