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當年娘在你這般年紀時，卻沒有你如今的能力，言兒，你比娘要好得多！”華錦楓向來不吝嗇對孩子誇獎或是讚美，黃言不是第一次聽到母親對她的肯定，但每一次聽時，她都覺得那是世上最美好的語言，黃言臉頰泛紅，望著華錦楓的目光充滿景慕。

華錦楓拍拍她的額頭，“剩下的，你且看著。”

黃言聽之，目光灼灼，華錦楓是想到了揪出內奸的辦法了，立刻正身立於一側，作出了傾聽的姿式，華錦楓招手讓一旁的將軍過來，與他小聲叮囑了一番，那位將軍聽完便離開了。華錦楓沖著郭芙等人道：“都起來吧，想聽的，安靜的聽著，若是不想聽的，立刻離開。”

郭芙一聽是要準備走的，可是耶律齊大小武卻都不動，郭芙走了幾步才反應過來，回頭對他們時，一臉的怒意，剛要發作，華錦楓一聲冷哼，成功澆滅了她所有的怒火，她也不敢再亂動，只得陪著耶律齊他們乖乖地站在一邊。

“可都聽清楚了？你們之中有內奸！”華錦楓沖著下跪的十數男女直言，她的聲音雖有些嘶啞，可其中的威嚴卻不減，“現在，都說說三日前的夜晚你們都做了什麽，在哪裏，可有旁人為證，若是找不到你們其中哪個是內奸，如言兒所言，你們一個都活不了。”

“長公主，長公主饒命啊！奴婢不是內奸，不是內奸。”十來個人齊齊哭喊，世人誰不怕死，對於黃言之言，他們尚覺得有回轉的餘地，但華錦楓發話，卻是板上釘釘的事兒，此時他們自知生無所望，只能苦苦哀求，唯望華錦楓能有所改變。

“此人居心叵測，判國在前，企圖勾結外人毀了大理，如今事情敗落，卻要連累你們陪他一起死，如此不忠不義之人，人人得而誅之。倘若你們知曉何人是內奸，或是發覺何人有不妥之處，自可說來，待本宮查明，自然不會再為難於爾等，而且還有重賞。你們，可都想好了。”華錦楓字字清晰，先以威逼，再以利誘，一步一步。下跪十數人皆是面面相覷，只盼能有人說出什麽來。

華錦楓說完了，也不催促，只是閉著眼睛靜候，也不知過了多久，郭芙覺得腿腳都有發麻了，下跪人中，一個宮女動了動，顫抖地道：“長公主，奴婢，奴婢有話要說。”

“講！”華錦楓動也不動地張嘴，不緊不慢，那宮女舔了舔幹澀的嘴唇，“長公主，三日前的夜裏，奴婢，並不曾與小懷在一起……”

宮女說完立刻伏身在地，她雖非內奸，可是，她的罪亦不輕。華錦楓睜開了眼睛，“小懷是誰？”

“奴婢，奴婢正是小懷。”那宮女旁邊的一女出聲，華錦楓側頭看了她一眼，“她的話，你都聽見了，那你，有什麽可說的嗎？”

“長公主，奴婢絕對不是內奸，三日前的夜裏，奴婢確實不曾與如意姐在一起，可奴婢，奴婢只是去看望一位故人。”自稱小懷的宮女戰戰兢兢地解釋，“宮規嚴明，不得私自與外人接觸，奴婢有違宮規，心生懼意，是以才請如意姐幫忙隱瞞，請長公主明查。”

華錦楓淡淡地掃了那被稱為如意的宮女，“那麽，你那晚又是在何處呢？”

“奴婢那夜並未當值，而在住處休息。”

“有何人為證？”華錦楓再問，如意驚了一身的冷汗，沒有任何預兆，一個身穿鎧甲的將軍架著一把刀在那如意的頸上，沖著華錦楓道：“長公主，末將在他們的住所都翻查了一次，於此人的床下發現了地道，三日前的夜間，定是此人將那金輪法王從地道中引進，捉了小姐。”

此人正是剛剛被華錦楓派去的將軍，此時去而覆返，可不是有大發現。黃言睜大了眼睛，“地道，竟然有地道！”

再次看向華錦楓，黃言眼裏閃閃的只有崇拜啊！華錦楓再次問道：“你還有什麽話要說嗎？”

“長公主是如何發現我的？又是怎麽知道，會有地道？”如意眼見事情敗露，也十分的幹脆，只是她到如今都想不明白，華錦楓怎麽會想到讓人再去查看她住的地方，明明黃言早已派人查過，她沒有留下任何的破綻，華錦楓剛剛醒來，不過是聽了黃言的話，為何會想到會有地道？從派人前去到現在，來回的時間並不多，可見華錦楓從一開始就指明了查勘的方向。

華錦楓道：“本宮並沒有發現你，也並沒有讓段將軍只查你一人的住所，而是你們這裏所有人的住所。但對於地道這一點，本宮很確定。陸家莊守衛森嚴，不單有大理的軍隊，更有奇門陣術，一般的人想進出陸家莊，難如登天，可是，完顏賜來得甚是容易，完全不受奇門陣術的阻擋，可他，從未學過奇門陣術，一次是巧合，難道二次三次，還能是巧合？所以本宮知道，若有內奸，為了他們來去自如，必有地道。”

如意一聽神情僵住了，“只是因為小王爺來去自如，你便想到了地道？”

“這樣，還不夠嗎？”華錦楓不答反問，如意看著華錦楓，“於旁人縱是想破了腦袋也是想不出來的，於你，卻是夠了。你不曾懷疑我，卻是我自亂了陣腳。”

“說對了，在段將軍沒有查出地道所在之前，本宮還真無法確定你們之中，究竟哪一個才是真正的內奸，可是，當你急於證明自己的無罪，把她推出來之後，本宮就知道，你定是內奸。你於這十數人中，瞧不出你有何不同，但你出言跪立時，無不顯示了你的身份。宮中侍女，皆是選自民間，其自幼進宮，由宮中女官教導，對於禮儀甚嚴，宮女下跪伏首時，是以五體投地，你的姿式不差，但你顯然出自軍中，是以，伏身之時，你的腰身挺直僵硬，這是標準的軍人才有的特點。”華錦楓勾起一抹笑容，如意面如死灰，沒想到，她竟是自己把自己推向了死路。

“帶下去吧，人，本宮交給你了。”華錦楓沖著那位段將軍說，段將軍應聲，華錦楓瞥了其餘人，“細查之後，若沒有證據證明是如意的同黨，都放了吧！至於她，交由她的上官處置，一切，照宮規辦事。”

“長公主，長公主饒命，長公主饒命啊！”小懷苦苦哀求。華錦楓卻不為所動，“你既知宮規，卻是明知故犯，知錯犯錯，本是罪加一等，本宮不曾幹涉此事，已是法外留情。自古無規不成方圓，你犯下宮規，依宮規處置，那是順理成章之事，若是本宮饒了你，宮規何存？往後，宮中之人皆以各種情由犯下宮規，執法之人不能依法而處，只以情度，宮規豈非形同虛設？”

那原本欲為小懷求情的人都收回了邁出的半只的腳，華錦楓揮手讓他們都退下了，擦了擦額頭的冷汗，一邊被分派伺候她的宮女連忙上前，“長公主。”

“你去瞧瞧，小懷依宮規處置後，讓太醫給她好好看看。”華錦楓如此吩咐，宮女一楞，隨之卻又輕聲地應下退去了，黃言沖上去柔柔地喚了一聲娘，隨之又關心地問道：“娘，你身體好些了嗎？你都睡了三天了，哥哥回來了知道你高燒不退，可著急了，要不是娘有交代他萬分重要的事兒，哥哥都不肯走了。”

“你爹爹呢？他可好？”華錦楓側頭問，黃言立刻唬了一張臉，“娘，你別管爹爹，他好著呢。”

一看黃言的臉色不對，華錦楓拉著她的手問道：“怎麽了？”

“娘，你昏迷了三天，爹爹一次都沒去看過你，那個人騙他，騙他說你回大理了，爹爹就信了她的話，她還不讓我見爹爹，不許我跟爹爹說話，我生氣，可爹爹是為了我才受的傷，我，我再生氣也沒有硬闖進去。娘，我討厭她，討厭他們，他們都幫著她，就是不幫娘。”黃言一臉的氣憤，狠狠地瞪向一邊的郭芙他們，華錦楓捧著她的臉，看著她道：“娘教你的，你都忘了嗎？這個世界上，本來就不可能誰都喜歡你，喜歡我，不過都是一些陌生人罷了，你在意這些，於你何益。你這一生，只要喜歡歡喜你的人，不辜負他們，傷害他們，旁人若是犯你，你十倍百倍的還他們了就是，我教你打不還口，罵不還手了嗎？”

黃言怔怔地看著華錦楓，華錦楓道：“言兒，你要記住，你想要學娘的本事，為的不過是日後能憑你自己的本事過得逍遙自在，娘也只希望，你這一生，能夠自在快活，旁人的眼光都與你無關。”

“娘！”黃言偎入華錦楓的懷裏，華錦楓親了親她的額頭，“言兒，將來，這個世上，你要懂得自己愛護自己，哪怕全天下的人都不愛你，你也要自己愛自己，記住了嗎？”

黃言看著華錦楓鄭重的表情，不知怎麽的一陣心裏發慌，“娘！”

“可記住？”華錦楓再問，黃言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華錦楓再次親了親她的臉頰，“不早了，娘有些不舒服，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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