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在外，一切簡陋，段安樂和華錦楓就坐在火堆前，烤著肉，段安樂一邊給華錦楓切肉，招呼著華錦楓吃，華錦楓接過咬著嚼著，“接下來，楓兒打算去哪裏？”

“我陪三哥幾天吧。”華錦楓沒有正面地回答，段安樂道：“楓兒就真的不願意再回大理了嗎？”

華錦楓淒美的一笑，“我只有兩個月的日子了，回大理做什麽呢？大理沒有了讓我留戀的東西。我們的大哥，如今已不單是我們的大哥了，他已經長成了一個真正的帝王。我不想回去看到他那張戴滿了面具的臉，那只會不斷地提醒著我，再也回不去從前。”

“楓兒，他成為了一個真正的帝王，這樣才能保護住大理千千萬萬的百姓，讓他們安居樂業。他縱然對不起你，可他對得起大理。”段安樂公正地說，華錦楓一笑，“我知道，就是因為知道，所以我不怪他，我只是不願意再看到他，如此而已。三哥，將來，你要小心。”

段安樂無所謂地道：“楓兒別擔心，你是知道我的，我沒什麽野心，他若對我疑心，盡可收回我手中的兵權，我就呆在王府裏，天天吃吃喝喝的，那樣更合我心意，將來若是他連我也容不下，他是當哥哥的，既然他想要我的命，給他拿走，我不冤。”

這樣一個豁達無私的段安樂，華錦楓笑了，“也是，若是他連你也容不下，他這個皇帝也算是當到頭了。不過，三哥還是看看這信吧！”

華錦楓拿了信交到段安樂的手裏，段安樂有些莫名，但還是拿過來仔細翻閱了，只是越看，他的臉色就越發的難看，全身竟然止不住地在顫抖，“楓兒從哪來得來這信？”

“娘死了，我親眼看著她咽氣，完顏碩點火**之後，這信，是我從娘的遺物裏拿來的，本想讓娘就跟完顏碩葬在一起，我拿些娘的東西作為紀念，沒想到，竟然讓我看到了這封信。”華錦楓說到這裏，淚水就止不住地流了下來，“三哥，我心裏難受。我沒想到，他竟然會給娘寫這樣的一封信，那是我們的娘啊，十月懷胎，生下我們的娘，哪怕她被完顏碩強迫，那也有一半是為的我們。他怎麽可以，他怎麽可以寫這樣的信讓娘為了我們去死。而我，還成了他的幫兇，我幫著他要了娘的命！”

說到最後，華錦楓已是嚎啕大哭，段安樂也是紅了眼眶，可他不能跟著哭啊。他上去摟住華錦楓，“楓兒，你聽三哥說，娘的死，跟你無關，就算娘是喝了你的毒血毒發而亡，娘也只是想救你。娘她本來就已經存死意，看到這樣的信，娘是不會再願意活著的。楓兒，你別怪自己，別怪。”

“三哥，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她死，哪怕我怨她跟了完顏碩，我也只是怨她，我不想她死的，不想。娘的一輩子，真的好苦，如果可以，我寧願她不曾在意過我們，這樣至少，她不會被親生的兒子寫信罵她不守婦道，逼著她為了我們生了死意，更不會喝下我的毒血，至死都不得安寧。”華錦楓抱著段安樂，第一次完全放開地哭，當她看到這封信的時候，她只覺得無地自容，她為華婭心痛，滿腹的話語她不敢跟黃藥師說，要她罵估段安傑心狠手辣嗎？其實她更狠，華婭喝的是她的毒血，若不是因為她，也許華婭會一直活著，華婭縱然存了死意，然而以完顏碩對她的掌控，她就是想自我了斷都是不能的。

正是想得明白這些，華錦楓更沒有辦法原諒自己。“楓兒，楓兒你不要這樣，你若是當真明白娘的想法，那你更要知道，娘為什麽願意喝下你的毒血，她想要你活著，娘已經死了，你更不能辜負她的心意。娘的死不怪你，真的不怪，就算她沒有辦法自我了結，看到這封信，她已是生不如死，死對她而言，已經是一種解脫。就像你說的，娘這一輩子太苦了！”

“三哥，他的心怎麽那麽狠，怎麽能那麽狠。娘沒錯，她沒錯，錯的是段智興，是他為了一個女人拋妻棄子，害得娘不得不和完顏碩委以虛蛇，娘是無辜的，為什麽她就要為了維護他帝王的名聲去死？三哥，不公平，這個世道何其的不公啊！”華錦楓痛哭地第一次怨起了老天。

“夠了，楓兒，都過去了，都已經過去了，不管他們怎麽樣，你要記住，記得牢牢的，你得活著，娘最想要的，就是你能好好地活著。三哥會一直尋天山雪的，你不要放棄，你有三哥，三哥也只有你，你別留下三哥孤伶伶的一個人，三哥會撐不下去的。啊！”段安樂感覺到華錦楓已經處在了崩潰狀態，如果他不能安撫住她，她就會死，會死的。

“你是知道三哥的，三哥沒有你和大哥聰明，如今的大哥已不是當年的大哥，只有我們還是一樣。從小到大，除了瞞著你娘還活著的事兒，三哥從來都不騙你，楓兒也從不騙三哥，還會護著三哥，要是連你也不在了，二哥也不知道會成什麽樣子。所以，楓兒，你就當是為了二哥也要好好地活著，可好？”他必須要給華錦楓一個必須活下去的理由。

“三哥！”華錦楓望著段安樂，段安樂就像小時候那樣摸著華錦楓的發項，這些話，華錦楓只能對他說，縱然她喜歡黃藥師，但她如何能告訴黃藥師，她的親大哥寫信逼著他們的親生母親去死！

那麽一晚的痛哭掏心之後，華錦楓恢覆了平常，因與蒙古大宋聯盟對抗金國，大理又不是主要軍隊，不過是附屬而已，所以大理的軍帳中，也只有大理人出入。

不過段安樂倒是經常出入蒙古與宋朝的軍帳，有時候也會帶著手下的士兵出戰，每戰每勝，更讓大理的士氣高漲，得聞大金與蒙古正面對戰由勝而敗，已快潰不成軍，華錦楓想起了楊康。

直接與段安樂說明楊康是她所收的徒弟，段安樂雖然詫異，但也向華錦楓保證了會盡量尋找楊康，將他帶回交到華錦楓的手裏。如此一個全心對她的兄長，華錦楓笑了。

“殺！”震耳欲聾的叫喊聲，成千上萬的人馬朝著城門攻去，城門被迅速攻破，軍隊直驅而入，一片廝殺，而後分別是兩方主帥對峙。這本是你死我活的鬥爭，最終卻被一人插入打破。

“景王爺這是何意？”作為蒙古主帥的郭靖不明就裏地看向段安樂，段安樂指著一旁的楊康道：“郭將軍，本王聽說，你與楊康乃是結拜兄弟，既然如此，今日，你放他一馬，讓本王將他帶走。他是舍妹的徒弟，本王答應了舍妹要將人帶回。”

“景王爺是大理皇帝一母同胞的親兄弟，你的妹妹自然指的就是大理長傾長公主？”郭靖對段安樂的事兒知道的還不少，段安樂道：“不錯，舍妹行走江湖用的化名是華錦楓，想來你們都認識！”

段安樂說罷，指著楊康，“如今大金已亡，大金容不下你，大宋也同樣不會要你。你如今，可願隨本王回大理？你既然是楓兒的徒弟，在大理，本王護著你！”

“康弟，你隨景王爺回大理吧，你與大理無怨無仇，華姑娘是你師傅，她既然讓景王爺將你帶著回去，自是一片好意。你在大理，從頭開始吧！”不管楊康是怎麽想的，郭靖自己就先幫著段安樂勸了楊康跟著他走。楊康猶豫著，段安樂道：“不是所有人都有機會重頭開始的，你想清楚了！完顏洪烈養了你十八年，你為大金奮戰多時，養育之恩已經還了，你莫不是還想陪著大金一塊死了？若是如此，那你便自我了斷了。”

段安樂犀利地問了楊康，郭靖道：“康弟，穆姑娘和你們的孩子都在等著你。”

“好，我跟你走！”楊康最終下了決定，段安樂應了一聲，策馬而去，楊康最終看了郭靖一眼，“大哥，你要保重，後會有期！”

楊康躍上了一旁的馬背，跟著段安樂離開了，郭靖咧著嘴笑開了。

段安樂帶著楊康回了大理軍兵所在，立刻就讓楊康換下了金國的鎧甲，穿上了大理的兵服，在與蒙古和大宋交接之後，當即帶著楊康和他的兵返回了大理的駐兵之地，在回頭看到蒙古和大宋各據一半的城池時，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楊康最後看了一眼這座原本屬於大金的城池，不料卻掃到了段安樂詭異的神情，全身一顫，聰明如他立刻感覺到了一陣危機。段安樂呢，被他那麽直接地盯著，“怎麽，大金能有一統天下的野心，別人就不能有了？看著吧，大宋想要借蒙古和大理的手解決了大金，卻不知殺了狼，引來的是蛇是虎。”

“憑大理的國力，想要分一杯羹是不能的。”楊康想也不想地說，段安樂露了一笑容道：“你知道我大理的國力如何？”

楊康啞然，大理的國力，似乎，只是知道大理幼小，但卻只知他幼小而已。楊康打了個冷顫，段安樂道：“有句話就作今非昔比，十五年前，大金挑起我大理由亂，殺我大理皇室，亂我大理朝綱，大理是幼小，可也不是永遠都不會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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