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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5章、心痛的感覺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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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一絲希望投向一臉茫然的傅絕,貝齒咬著下嘴唇如斯難以啟齒。

“魔君?分身?言兒你到底在說些什麽?”傅絕唇邊的笑意微微一僵,遂即撲哧一笑,仿佛聽笑話般不以為然地拍了拍芷珊腦袋,戲謔笑道:“言兒,你是不是又犯迷糊了……”

“不——我很清醒,我說的是真的,你見過神獸白澤,你知道的,我並沒有騙你!”霎時言芷珊堅決地打斷了傅絕的戲謔玩笑,表情嚴肅。

一時之間,室內氣氛凝結成冰,她此刻的認真,她眼中的期許哀求叫傅絕胸口一窒。他見過白澤,他已相信這世上有妖魔鬼神一說,但他不想相信。她還說了什麽來著?讓他去救夜瀟淩?

彼時,言芷珊瞥見傅絕眼中流過一絲淒涼悲傷,她咬了咬牙,繼而咯咯巴巴道:“白澤說,可能會折陽壽,如果你不願意,我會……另想辦法……”她已下定了決心,若傅絕不肯相救,她便親手殺了夜瀟淩再自殺隨他而去。

“所以今天你找我就是為了讓我救他!哈哈哈……言芷珊,你能再偏心點嗎!”他怒了,怒火中燒的魅眸正怒視著她。他的質問卻叫她無言以對。

言芷珊的沈默叫傅絕抓狂,他斷然別開了臉,負氣不去看那張會令他心痛至崩潰的臉龐。

言芷珊深深納了口氣,夜風吹過,寒冷刺骨,斜望著他的背影,頎長的紫色魅影在窗前月光照射下顯得那樣孤單落寞。

她想,她是真的傷了他,亦如前世琴靈負了魔君孤歾,今生,她辜負了傅絕。

“絕……”她欲言又止,低著眉頭,心口揪成一團。

“絕”她的不明情緒的輕喚叫他心頭一軟,已經很久沒有聽到她這樣叫他了。

再次聽到卻是在這種時刻,傅絕邪魅的唇角扯過一絲苦澀,冷眸微微一瞇,頓了頓,淡淡開口:“想我救他不是不可以。”

“……”言芷珊心頭一顫。

“十年,用你作交換,十年之內,呆在我的身邊,決不見他!你辦得到嗎?”傅絕怒火中燒的魅眸之中增添了幾分殘忍霸道的狠戾之色,轉身直逼言芷珊雙眸,震懾她顫抖的心靈。

“好!”她竟想也不想就一口答應了。

這一刻,傅絕的臉色一僵,她果真答應了他無恥的要求,答應陪他十年,可這卻等於給他判了死刑,他的胸口堵得慌,彼時,他只想大笑,“哈哈哈……”誇張的笑聲,笑得眼眶赤紅,不知是太高興還是太悲傷,他的威脅成效了,她終於屬於他了。半響,他性感魅惑的唇角擒起一絲邪魅冷笑:“言兒不許反悔!”

他卑鄙,他無恥,他寧可讓她永遠恨著他,也不要成為她生命之中的過客,就算是恨,也要在她的心中霸道一處角落。

“決不反悔!”言芷珊果決點了點頭,黯然將墨瞳深處那抹悲傷埋葬,任憑一滴淚自心間無聲淌過,沁透心脾。相約之時,她便已下定決心,無論他提出什麽條件她都會答應他,只要他肯出手救夜瀟淩!

333.(四)前世今生·何處是歸程?-第321章、青絲成雪

誅音天雷魔陣將在明日午時進行,而在此之前,還有一件極其關鍵的事情未完成,那便是修覆扶搖琴。

當年神魔混戰,上古神器扶搖琴殘骸墜落人間,化作扶搖神木生於東海之畔,千年之後機遇巧合落入夜瀟淩手中制作成而今的扶搖琴,

而今的扶搖琴,缺的是一抹琴靈。

而那一抹琴靈便是她。

“你準備好了嗎?”白澤的話在言芷珊的耳邊敲響,她幽深的目光漸漸從床榻昏睡過去之人上移開,窗扉半開著,風過出,撩起朦朧幔帳,幾案上盛放著表面上已然修覆成型的扶搖琴。

“嗯,開始吧。”言芷珊好似鼓足了勇氣,張開雙臂,深深吸了一口氣,去接受傳說中的靈魂分裂之痛,

白澤說,需要她的一半靈魂與扶搖琴合二為一,但她失去一半靈魂,體質會受到影響,就如同當年她靈魂主要在21世紀,僅留一絲魂魄在這個世界,所以這個世界的“她”是個啞巴不會說話。

就當白澤伸手欲向言芷珊施法之時,他的手不禁顫抖不已,眉頭一擰,“女人,你可知靈魂分裂有多痛苦?”那雙緋紅的妖瞳閃過一絲不忍,還有絲絲覆雜隱忍的情緒,天知道,他有多不願她幫她施法,讓她這樣犧牲自己。

他多想問她,這樣做真的值得嗎?可是,當他擡眸望去之時,看到的只有一個從容淡然張開雙臂無所畏懼的女子。答應已經再明顯不過了。

白澤妖瞳一暗一沈,即便再怎麽無法下手他還是施展了法術。一株白光照射向言芷珊。

她的靈魂正被一股無形的撕扯,而她卻不能有反抗意識,只能以淡然心態去承受這種分裂之痛,否則會影響到她的靈魂分裂。她感覺仿佛有無數只惡鬼在肆意撕扯著自己的靈魂,連五臟六腑都生生被撕裂開,每一分寸肌膚都在顫栗,一分為二的感覺原來是這樣的,生不如死的煎熬。

撕心裂肺的無言痛楚使得言芷珊不禁咬破了唇,血腥的味道在口腔內蔓延。

“啊——”她一聲隱忍仰天嘶吼,悲戚入骨,那一頭如墨青絲在煎熬之中逐漸褪成了銀白色。

終於,一半靈魂自她體內抽出投射如扶搖琴上,那把古樸陳舊的古琴,瞬間恢覆了靈氣,散發出熠熠光輝。

而言芷珊則整個人瞬間虛脫掉,靈魂被抽掉一半,耗幹她所有的力氣,青絲成雪,一夜未央。她蒼白如紙的面容沁出滿頭香汗,孱弱無力手臂杵著地面挪了挪腦袋向聯袂幔帳內望去,心頭牽掛千絲萬縷。

其實這樣也好,當她離開他之時,至少還有扶搖琴可以陪伴著他,就好像她一直在他身邊一樣。

“你的頭發……”白澤收手扶起像浮萍飄落的芷珊,紅色妖瞳載滿了難以言喻的驚愕與心痛。

“我的頭發?”言芷珊虛弱的開口,微微納悶。她的頭發怎麽了?霎時,幾縷雪白的發絲滑落眼前,刺激了昏昏欲睡的雙眸。

“白了……”言芷珊顫抖的指尖撫摸那雪白的發絲,一頭潑墨青絲就這樣變白了,她的眼中的錯愕難以言喻,半響,她半躺在白澤懷中一動不動,淡淡開口,仿佛述說著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再美麗的容顏也有蒼老的一天,不過是頭發白了……”

334.(四)前世今生·何處是歸程?-第322章 誅音天雷魔陣

翌日,晨光穿越層層流雲,絢風撥開叆叇雲霧,空氣之中彌漫著晨露的清香。

龍峰山,卞京城最高一座山,山頂之上,白澤已布下陣法只待正午陽光落入八卦鏡之中,便可啟動誅音天雷魔陣對付蝙蝠血魔。

被蝙蝠血魔纏上的人,沒有幸免的,更何況夜瀟淩與他已有魔界契約,神魔靈魂合一,萬世同存,除非蝙蝠血魔主動放棄這具肉身解除魔界契約,否則夜瀟淩的靈魂將永世不得自由,甚至靈魂被吞噬,完全墮入魔道。

白澤的意思是讓傅絕冒充魔君孤歾……

很快,夜瀟淩體內鎮壓魔性的藥力即將失效,他很快將從活死人狀態蘇醒,必須趁他蘇醒的第一刻,在他還有自己的意識時,告訴他怎樣配合他們與體內的蝙蝠血魔做鬥爭。

千年之前,帝君布下三界封印之後跳下誅仙臺誅滅神籍,墮入萬世輪回。曾受帝君恩惠得到升仙的雪魄大仙算出帝君落入凡塵有一生死天劫,不忍帝君墮入魔道便放棄仙道私下凡塵,守護帝君轉世,不料雪魄大仙為凡世情緣所動,眷念凡塵,與凡人成親廝守。雪魄大仙的後人世代與凡人結合,看似與凡人無異卻乃仙界後裔,身附異香,執一柄攝魂簫,便可呼風喚雪。

說來巧合,帝君轉世竟為雪魄大仙後世。雪魄大仙下凡的使命便是守護帝君轉世,這亦是攝魂簫的使命,守護它的主人。

空蕩山野,樹欲靜而風不止,藍衣白發的女子恬靜盤腿端坐於地上,扶搖琴置於膝蓋上,她與陣法另外兩側的白澤以及傅絕相互交換了一下眼神,纖細玉指輕觸琴弦發出幾聲清脆空靈的弦音。

“瀟,你可以醒過來了。”陣法正中央,手握玉簫平躺著沈睡如死屍的男子緊閉的雙眸猛然一睜,僵硬的身軀瞬間立起,猶如詐屍般夜瀟淩滿面猙獰褪去漸漸恢覆屬於人該有的臉色,但眉宇間仍然藏著陰邪煞氣。

“珊兒……”在見到言芷珊那一頭白發的剎那,夜瀟淩藍色冰眸閃過一絲觸目驚心的詫異。

“沒時間了,夜瀟淩你聽我說,我們正設法除掉蝙蝠血魔,你手中的攝魂簫可護你不受陣法傷害,但我也無法確保這個陣法一定能成功消滅蝙蝠血魔……”

“盡管試!”夜瀟淩果決打斷了白澤欲言又止的話,目光投向言芷珊,沙啞的嗓音緩緩開口:“若不能成功,殺了我!”

“……”相視一笑間,言芷珊緘默點了點頭,她在心底暗暗許諾,“瀟,等我十年,十年之後無論生死我都會陪著你。”

“哈哈哈……夜瀟淩你幾時這樣悲觀了,那個狂傲自負永遠高高在上的戰神上哪兒去了?你若是死了,言兒就會死心塌地跟著我,你當真舍得?”這時,傅絕戲謔的笑聲不遠不近的傳來,有意為之的挑釁卻夾著幾絲覆雜的情緒。

“你——”夜瀟淩不由得氣結,這才註意到傅絕也在這裏。舍得?他怎麽可能舍得?只是,當他以這一副人不人魔不魔的模樣覆活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抱奢望,只求能默默守在她的身後,永不相見。她有傅絕的呵護照顧,若他就此死去,也是放心的。

“既然大難不死,你最好還是先保住你這條命吧!”傅絕魅唇輕揚,邪魅的眸子深邃憂傷,他不禁將手中劍握得更緊了。“殘星嗜血出,鋒芒欺萬世”,這把名為“殘”的劍就和他一樣,本身就是殘缺的一部分,可即便只是殘缺的一部分亦有它存在的價值。

夜瀟淩,他一生的對手,一世的情敵,他對他又痛恨又敬重,曾千方百計欲除掉他,而今卻希望他可以活著。誰叫他那樣清楚的知道,他若是死了,那個傻女人也不會獨活。

335.(四)前世今生·何處是歸程?-第323章 累世詛咒

風吹雲動,自雲層縫隙綻放的萬丈光芒照射大地,落入八卦鏡中。突然間,白澤腰上的風鈴奏響,夜瀟淩只覺到體內一陣異樣邪氣襲來,冰藍色的瞳孔閃耀著嗜血的紅光,蝙蝠血魔的意識在靈魂深處蘇醒。

午時正是蝙蝠血魔魔氣最虛弱的時刻,除掉他更多了幾分把握,只見白澤雙手合十,雙目緩緩闔上,與此同時,天邊浮雲如波濤湧動,霎時眼前一片鋪天蓋地的黑暗,青天白日瞬間變作漆盲黑夜,漫天星光璀璨奪目,恍然間,傅絕驚覺自己漂浮在廣袤無垠的浩瀚天際,而此時他和夜瀟淩都在白澤所布下的幻陣之中,一切皆為幻象。

“魔君?”蘇醒過來的蝙蝠血魔一眨眼便見到了一襲魔王裝扮的傅絕,紫眸妖冷邪魅,叫他難以置信,皺巴巴的猙獰面孔,仰著醜陋的朝天鼻,瞪大了嗜血的瞳孔小心翼翼打量著眼前這一襲炫紫黑袍的魔君,伸展開龐大的蝙蝠翅膀,朝之飛去,畢恭畢敬地半跪行禮,道了句,“大王,您怎麽來了?”

“蝙蝠血魔,千年前大戰,孤身受重傷無暇救你,令你受困了。”

“難得大王記得我蝙蝠血魔,不知大王怎麽會來到人間?當年魔界戰敗,已定下契約永不踏足人界一步……”

“孤自有孤的辦法,孤是來帶你回魔界的。”傅絕不冷不熱道打斷了蝙蝠血魔的困惑。他沒有太多時間,聽說蝙蝠血魔陰險狡詐時間拖得越久越容易露出端倪,“你俯身孤的玉佩上,孤設法帶你回魔域療傷。”

“這——”蝙蝠血魔還在猶豫,他隱約覺得有些奇怪,魔君會這麽好心趕來救他?

“你以為孤當真會守與帝君那破契約?帝君已死,天界還有誰是孤的對手。養兵千年用兵一時,你乃魔界老將功不可沒,他日與天界的大戰怎能少了你?”仿佛看穿了蝙蝠血魔的狡猾心思,傅絕義憤填膺咬牙切齒開口道。而他此番話則徹底打掉了蝙蝠血魔的戒心。

“可這個凡人乃帝君轉世,不折磨到他魂飛魄散,難洩千年囚禁之恨!”蝙蝠血魔動搖了,瞥了一眼靜躺在地面上面如死灰的夜瀟淩。

“蠢貨!他日一統三界,帝君轉世可隨你處置,當務之急隨孤返回瀾天之境。”

“是,大王!”蝙蝠血魔猙獰的面孔狡猾多端,他深知魔君脾氣暴戾殘忍,雖然隱隱覺得魔君有些異樣,但只要能返回魔界,便可療傷恢覆真身哪還需要帝君轉世的殘破身軀,至於報仇,來日方長……

這樣想著蝙蝠血魔嗜血猙獰的大口揚起一絲邪佞奸笑,形體化作一股漆黑濃煙竄入傅絕手中那塊玉牌之中。

彼時,幻境之外,夜瀟淩身體上那股濃郁的邪氣漸漸消散,只見他將攝魂玉簫放到蒼白的薄唇邊和著鬼魅琴音吹奏起來。

“不對——你不是魔君!”就在蝙蝠血魔將俯身於那塊玉佩前一刻,他察覺到傅絕唇邊那一閃而過的戲謔笑意,猶如奸計得逞。魔君比他更恨帝君,怎麽可能將帝君轉世隨意交給他,眼前之人絕不是魔君!

說時遲那時快,蝙蝠血魔迸射出沖天魔氣,瞬間顯出原形巨大的蝙蝠妖怪原形,半人半獸的醜陋模樣,掙脫了被施過法術的玉佩的吸引,欲折返逃脫。

“可惜你知道得太晚了!”只見,傅絕唇邊閃過一絲狠絕之色,手中劍已出鞘朝著蝙蝠血魔刺去。幻境之外,鬼魅之樂聲傳入幻境之中,琴音簫聲交織在一起,霎時,天雷滾滾,劈天閃電猶如粗大的鎖鏈纏住蝙蝠血魔的手腳,使得他不得動彈。

傅絕手中的長劍猛然貫穿如蝙蝠血魔被陣法所困的身軀,蝙蝠血魔怨毒的嗜血目光惡狠狠地瞪向傅絕,就在傅絕刺向他的那一刻,他看穿了他的本元,瞬間發出一連串驚訝卻放肆嘲諷顛笑,“你是魔君的分身……你……就是那顆動了貪婪情yu的凡心,哈哈哈……當年魔君因一個女人致使魔界一統三界的宏偉大計覆滅,我蝙蝠血魔便是魂飛魄散也要詛咒你生生世世,天煞孤星,生而孤獨,眾叛親離,每一世都活不過二十!哈哈哈……”

傅絕冷眼瞥了一眼在如虹劍氣下灰飛煙滅的蝙蝠血魔,難怨毒的嗜血目光叫他莫名心悸,可他從不信命,更懶得理會蝙蝠血魔死前無聊的詛咒,更沒有註意到,從那之後他的手腕上就出現一條若隱若現的紅線。一直到很多年後,他才恍然想起這條紅線是在這個時候種下的,而這條若隱若現只有他一個人看得見的紅線代表的竟然就是他的生命線……

336.(四)前世今生·何處是歸程?-第324章、萬樹梨花為聘

伴隨著蝙蝠血魔的灰飛煙滅,陣法散去,浩瀚夜空瞬間變回明媚的青天白日,風輕雲淡,高山流水,琴簫和鳴聲餘音裊裊。

“噗——”只見夜瀟淩濃眉一皺,遂噴出一口鮮血,染紅了一襲無暇白衣,失去蝙蝠血魔的支撐,原本大限已至的殘破身軀已虛弱透支,夜瀟淩握著手中的玉簫捂著胸口頃刻倒下昏死過去。

“瀟——”言芷珊大驚失色,連忙撲了過去扶住夜瀟淩已昏迷不醒的身軀。

“你放心吧,他不會有事的。”白澤的聲音不冷不熱地響起,饒是無可奈何輕輕嘆了口氣,娓娓道來,“攝魂玉簫在蝙蝠血魔魂飛湮滅之際吸走了他的萬年妖力,正在替他療傷,攝魂玉簫內殘存著雪魄大仙靈力,誓死守護帝君轉世,絕不會讓他有事的。”

這時,言芷珊才註意到那只玉簫此刻正散發異樣的光暈,碧綠澄澈的光暈將夜瀟淩的身軀籠罩,屬於蝙蝠血魔的萬年修為在夜瀟淩體內流竄。

言芷珊顫抖的玉手指尖輕輕撫摸著夜瀟淩憔悴而冰冷的臉頰,抽出秀絹溫柔地替他拭去唇角溢流的血跡,忐忑不安的心弦終於漸漸平覆下來。恍然間,她感覺到一雙憂傷的目光正炯炯地凝望著她,心底微微一顫,遲疑著側過身子,目光順著那憂傷眸光回望而去,似哀求般輕啟唇瓣:“傅絕,可否給我一天的時間。”她想送給夜瀟淩最後一個夢,也圓自己一個夢。

幾縷艷陽打在傅絕頎長身上,陽光耀眼奪目,晃得她看不清他的臉,許久,只聽見他淡淡應了句“明日酉時,朕會命人接你入宮”之後便匆匆拂袖而去。

這一刻,言芷珊的心像是被什麽揪著,很難過很覆雜,人總是自私的,她明知道她沒有資格再奢求什麽卻還忍不住反悔的沖動,奈何十年之約,一諾千金。

“女人,你缺失了一半的魂魄,三魂七魄脆弱極其不穩定,這是一顆定魂珠,你佩戴於身上可保你安然無事。”白澤的聲音打斷了言芷珊的失神,遞給她一竄佩飾上面鑲著一顆寶藍色的靈珠,晶瑩剔透,色澤光潤。

“謝謝你白澤。”對於白澤她是發自內心的感激,身為主人的她卻幫不上他什麽。

白澤望著言芷珊躑躅著開口道,“女人,我要返回昆侖仙山修煉了,你……好自為之。還有……想起我的時候,就對著白璃玉鐲喚我的名字,我會立馬趕來見主人你……”說著那雙妖紅的雙瞳一抹憂傷不舍轉瞬即逝。

她一早就料到白澤不會永遠都跟著她,他畢竟是上古神獸,自有他的修行之路。可得知他要離開,還是會不舍,言芷珊放下夜瀟淩緩緩起身,習慣性地踮起腳尖蹂躪了幾下白澤的紅發像摸寵物般溫柔地撫摸著兩只小羊角,輕笑道:“小白乖,好好修煉,主人會想你的。”

“呃——”只感覺白澤渾身一僵,額間迅速流過一排黑線,最終還是很配合低下了腦袋在芷珊溫柔的掌心下蹭了蹭。

半響,白澤在她的掌心之下顯出原形,龐大的妖怪身軀抽離而去,紅色妖眸深深回望了言芷珊最後一眼,四足一蹬,直奔向寥廓天際,幾下竄入白雲深處消失無蹤。

白澤說,扶搖琴乃上古神器,可清神療傷亦可潛入他人睡夢中。收回了仰望向天際的視線,言芷珊不緩不急地拾起扶搖琴,盤腿而坐,將扶搖琴輕輕放置雙腿之上,她緩緩閉上雙眸,玉指游離於琴弦之上,彈奏這一首入夢之曲,扶搖琴已與她琴人合一,轉軸撥弦三兩聲,琴音入夢,空谷幽絕,弦弦掩抑聲聲思,餘音裊繞,如夢如幻。

這一次,她一定會送給他一個最美好的夢,一個只屬於他們兩個人的夢。

漸漸原本漆黑的眼前漸漸明亮起來,在他的夢裏,一片冰天雪地,紛紛小雪飄落人間,恰如萬樹梨花繽紛美麗。她輕挪著步子環顧茫茫一片雪白的天地,回首間,瞧見在這冰天雪地之中一抹嫣紅如火焰在風中搖曳,言芷珊定睛一看,只見一個身著紅衣女子在雪中起舞,翩若驚鴻,嬌嬈嫵媚,依稀是六年前的她,姣好的模樣,墨發齊腰,一顰一笑傾國傾城。

一曲作罷,起舞女子的含情眸流轉向某處,只見,夜瀟淩一襲白衣勝雪,執一柄玉簫為之伴奏。

瞧見他夢中的自己,一種莫名的觸動湧上心田,鼻尖酸酸的,剎那間,已淚流滿面的她與夢中的言芷珊完全融合在一起,那潑墨青絲也在一瞬之間吹作雪絲。

“珊兒,你的頭發……”夜瀟淩將玉簫收回袖中,難以置信的詫異目光落在她那一頭白發之上。

“瀟,我是不是變老,也變醜了……”這一頭雪白的銀發讓她不禁自卑,她是真的老了,白發蒼蒼,而他容顏不改,風華如昔。

夜瀟淩仔細瞧了瞧看著眼前憔悴的人兒,眼中的心疼一閃而過,一本正經地應了句,“的確變了。”

“你——”她一聲嬌嗔,他要不要這麽不會說話,一點都不知道哄她開心!

下一刻卻被攬入一個寬廣溫暖的胸膛,他從身後緊抱住她,握住她不安的小拳頭,俯身在她耳邊溫溫開口:“我的珊兒比以前更美了。”

言芷珊忍俊不禁一笑,他就是故意逗她的。

夜瀟淩情動地摟著她,吸取她體香的芬芳,他沒有說謊,即便青絲成雪,她還是那麽美,歲月的積澱為她的美增添了幾分成熟的風韻,褪掉稚嫩的氣息,宛如一朵暗香綻放的曼陀羅,憔悴之中透著妖嬈嫵媚,散發著迷人的氣韻,清新優雅。

他說:“我們會白頭到老的。”

“白頭到老……可是我已經先你一步白了頭。”言芷珊的心酸埋在心底難以啟齒,她是否已配不上他。與此同時,夜瀟淩亦有他的顧慮,人魔殊途,他總害怕會傷到她。

“珊兒,我不再是從前的夜瀟淩,沒有夜狼國的江山,不再是冰焰之域的焰主,只是一個人不人魔不魔的怪物……”

“你覺得我會在乎那些嗎?“她輕輕推開了夜瀟淩,轉身面對著他,有些認真而嚴肅的表情,一字一句說道:“夜瀟淩你聽著,我不要你的江山,我只想陪在你身邊,如果……你真想為我做些什麽,那就送我一片梨花滿苑,待到明年春天,千樹萬樹梨花綻放,我們一起賞花。”曾經的梨香苑在大火之中毀於一旦,她好懷戀那些開心的日子,她全心全意去相信他的那些日子。

夜瀟淩冰眸不覺一頓,眼眸微微一瞇,目光狡黠而炙熱,他執起她的玉手淺淺的吻過她的手背,柔聲道:“不知以萬樹梨花為聘,珊兒姑娘可願再嫁與夜瀟淩為妻?”

337.(四)前世今生·何處是歸程?-第325章、執手天涯

誠然,沒有誰可以抹掉過往的一切,美好的,感動的,心動的,悲戚的,痛苦的,絕望的,那些被歲月劃傷的痕跡都是他們彼此之間最寶貴的記憶。任往事隨風,她只願與他執手走過以後的每一個春暖花開。時光靜好,與君語;細水流年,與君同;繁華落盡,與君老。

諾,萬樹梨花為聘,他們一同回到了初遇時的竹籬小苑。言芷珊煮了壺清茶,嗑著瓜子,悠哉哉瞧著夜瀟淩挽起白袖拿起鋤頭橫劈亂舞的笨拙模樣,心底偷笑得樂開了花。

“你就這樣看著,不過來幫忙?”

“不是你自己說要送我萬樹梨花的嗎?我若幫了你,還能算聘禮嗎?本人很現實的,沒聘禮,不成親!”

“你——”夜瀟淩擦了擦額間的冷汗,瞬間覺得自己真是沒事兒找事,自己給自己下套。不就想補個正式的婚禮嗎?搞到最後他這麽辛苦,她卻悠閑地坐那兒看好戲。

“呵呵……”她怎麽就越來越喜歡看他黑著一張臉,一副要生氣卻發不出火的好玩模樣,還不怕死地沖著某位辛勤勞作者加了句:“數清哦,別數多了或是數少了哦。”

“知道了!”不遠處,某人滿臉的黑線不覺更深了。

言芷珊低眉淺笑,也默默數了數自己應該準備幾份請帖,雖然距明年還早著呢,雖然都是老夫老妻了,可是她的心底卻像抹了蜜似的,為這一場補辦的婚禮雀躍。

婚禮時間定在明年立春之季,梨花盛開之時。

光陰似箭,流水迢迢,晃眼便是一年,竹籬小苑的梨花樹在茁壯成長,而今退隱朝政的夜瀟淩孑然一身,了無牽掛拽著果斷丟下弦音閣事物不管的言芷珊四海逍遙去了,一年之間走遍萬水千山,浪跡天涯海角。

他說,“你看花都開了,我們是不是也該……”

她佯裝沒聽見,打馬虎眼兒道,“瀟你說這花開得這麽好看做成梨花糕一定很好吃,一會兒你多摘一些做成梨花糕吧。”

“這個一會兒再摘不遲……”

“難道你不喜歡吃我做的梨花糕嗎?”

“不是,我說的是……”

“那到底是好吃還是不好吃呢?不好吃,那以後我就不做了!”她一雙水眸巴巴地望著他嘟嘴嬌嗔道,她真是越來越壞了,喜歡看他心急的樣子,喜歡被他寵著,肆意使著小性子。

“怎麽會,珊兒做的,都好吃。”某人急切地討好道,深怕某人一生氣就不做了,要知道某人自己長這麽大可是從未下過廚的,還是果腹重要,婚禮什麽的,反正她都是他的人了,還怕逃不了不成。

“那好,你幫我生火。”她鳳眸微瞇沖著他一笑,下一刻已轉身穿入這無邊無際的梨花海,只聽見淡淡的聲音飄回,“明日就發請帖給鈺他們了,在他們到這裏之前,我們要快些研制出新菜招待他們。”雖然她的廚藝比不上身為大廚的母親,卻還是得了些真傳的。

夜瀟淩微微一楞,恍然明白她話中之意,不由得心情大好,遂即跟上了她的步伐,薄唇微微上揚,輕笑道:“夫人說的是,為夫遵命。”

這一天,漫山遍野開滿了雪白如玉的梨花,嫣然綻放的梨花開滿山上,開在心間,吐納幽香沁透心脾,請帖上的人都應約而至,上官鈺,蔏弦玥,靳冰冰,綠凝還有曾經那樣討厭她的邢旖姝,這一次,她竟然心甘情願地叫了她一聲“嫂子”,叫她好不受寵若驚,驚嚇得說不出話來。

小軒窗,正梳妝,點絳唇,醉紅妝。言芷珊一襲瀲灩紅衣逶迤拖地,銀發高高挽成雲碧鳳髻,靳冰冰的眼睛雖然看不見了,挽發梳妝的手法卻異常嫻熟,惹人驚嘆,冰冰卻笑著說道:“替姐姐挽了十幾年的發髻,姐姐挽成各種發髻的模樣早就印在冰冰腦海裏了,看得見看不見還有什麽區別?”

338.(四)前世今生·何處是歸程?-第326章、白首同倦

人的一生會遇到各式各樣的人,可真正留下的,又有幾人?有的,來去匆匆,轉身成為生命中的過客,有的,不經意的出現,你以為只是過客,卻在無形之中結下縷縷剪不斷理還亂的牽絆,還有一類人,至始至終都在,已成為心底最柔軟的部分。

從前,她潛意識裏覺得自己來自異世,和別人都不同,她擁有兩個世界的記憶,這種差異,令她不安、困惑,心生孤寂、

而這一刻,言芷珊才恍然意識到,原來自始至終,她都不是一個人,從來都不是。

言芷珊滿眼憐惜,伸手去摸靳冰冰粉嫩的臉龐,瞧著那雙原本靈動烏黑的雙眸如今一片空洞沒有絲毫焦距,心生愧疚。“冰冰,都是姐姐不好,你的眼睛……”冰冰的眼睛雖是水伊兒毒害,可說到底也是因為她,她才會遭受連累。

“我的眼睛和姐姐沒有關系。唉,我的傻姐姐你別總是把什麽錯都攬在自己身上。你看我,現在都習慣了,除了不能親眼看見姐姐和姐夫成親很遺憾之外,看不看得見也沒太大關系。”靳冰冰果決打斷了芷珊的話,將鮮紅明艷的喜帕猛然蓋在了芷珊的鳳冠上,笑逐顏開道,“好了,大功告成,姐夫該等著急了。”

猝然,聽見房門噶吱一聲,房門被推開了,剛蓋上紅蓋頭的芷珊不禁好奇順手將蓋頭微微掀開一角,鳳眸錯愕地望向來人。

邢旖姝一襲橙衣站在門口,長袖下的玉手捏著裙擺,看似有些緊張,僵硬著身軀一動不動,許久,才支支吾吾開口:“冰冰姑娘眼睛不便,嫂子,我扶你吧。”邢旖姝低垂著頭沒敢看她,面色緋紅,仿佛這一句話已花光了她的勇氣。邢旖姝的心底並沒抱太大希望,她曾那樣設計陷害她,又有什麽資格奢求原諒和好?

“好,多謝。”半響,言芷珊錯愕的目光楞了楞,唇邊勾起一絲淡淡一笑,回應道。或許是經歷了太多的悲歡離合,她是真的不想計較那麽多,邢旖姝若真心視她為嫂子,她又何必對於之前的事情耿耿於懷,圖添悲傷?若不是真心,她亦心中有數,見招拆招即可。

芷珊的溫和讓邢旖姝錯愕之餘,心生敬佩,她一直以為沒有人可以配得上她的淩哥哥,而這一刻,她終於有點明白為什麽淩哥哥會這麽愛她了。就這容人之量,她就已經輸了。她終於對淩哥哥徹底死心,終於開始覺得這個叫做“言芷珊”的女人和淩哥哥很般配。

又或許她並沒有那麽愛淩哥哥,所以在她得知淩哥墜崖生亡的消息時,她沒有毫無顧忌地追隨淩哥哥而去,亦沒有因為傷心過度變得瘋瘋癲癲。她只是習慣了被淩哥哥寵溺著,她只是習慣了淩哥哥的身邊沒有別的女人,她只是天真的以為她長大後就應該嫁給淩哥哥,淩哥哥是她的。

事實上,淩哥哥從來都不屬於任何人,淩哥哥會有心愛的女子,會成親,會有自己的孩子,而她依舊是他的妹妹。

“嫂嫂,過去……是旖姝不對,望嫂嫂大人不記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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