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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5章、心痛的感覺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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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珊錯愕地掃向歌臺之下,只見一抹白影躍過目瞪口呆的圍觀群眾的視線,眨眼便躥入來往行人之中。

“不要走!”言芷珊大驚失色,不顧臺下無數雙詫異的目光大聲沖著那個即將遠去的身影喊道。仿佛聽到了她的呼喊,那抹頎長的背影一怔,腳下快如閃電的步伐微微一頓,卻在下一刻頭也不回,步伐邁得比剛才更快,決然的背影有種落荒而逃的窘迫之感。

“卿若,接下來就交給你了。”言芷珊回首沖著柳卿若吩咐了聲,便不假思索地施展輕功向著那抹如鬼影般神秘莫測的身影追去。

她不可以再錯過他,一定是他,若不是他,他不會一見她就逃走,可若是他,為何一見她就逃走?

街上熱鬧非凡,人潮擁擠,她認定了那抹頎長的白色身影,一路窮追不舍,眼見他的背影瞬間消失於角落,言芷珊緊鎖娥眉,下意識地咬了咬唇,幽深的墨瞳閃爍著精光,這裏是卞京城,她可比他更為熟悉!

言芷珊不慌不亂向著十字路口的另一條街道抄近道追去。

月光照不到的漆黑巷道沒有一絲光線,一抹落寞孤影在黑暗之中緩緩前行,就在他以為他已經成功甩掉了身後窮追不舍的女人的剎那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月光傾瀉而下的交叉路口,漆黑的巷道的盡頭,她的容顏柔和皎潔,她捂著胸口氣喘籲籲,目光灼灼望著黑暗之中的他,正等著他的自投羅網。

“為什麽躲著我?”她喘息著扯掉了面紗,緩緩開口道,即便眼前一片漆黑,她根本看不清他的模樣,只能看見一個頎長的影子,她試探著緩緩靠近,生怕他又再逃走,而他的身軀就這樣僵直著,一動不動,一言不發。

“你回答我啊!”言芷珊情緒不覺激動起來,她目不轉睛盯著眼前之人。

黑暗中,他的唇若有若無的動了動,好像要說些什麽,卻終究一言不發,只見他輕盈的身軀縱身一跳,飛上屋檐。

言芷珊亦眼疾手快地縱身飛上屋檐絲毫不給他逃脫的機會,踏著層層疊起的瓦片,兩道身影一前一後追逐著,淩空飛越萬家燈火,最後潛入一片茂密叢林,那抹白影便瞬間消失無蹤。

言芷珊心底失落落,偏執的目光不死心地打望四周,她知道他一定還沒有走遠。

郊外的叢林,夜裏靜寂無聲,她略帶喘息的嗓音因著心情的起落隱約的沙啞顫抖,強忍住心頭那一湧而上的酸楚。

“瀟,我知道是你,為什麽你不肯見我?為什麽……你不是說‘生當覆來歸,死當長相思’的嗎?你出來好不好?我知道你還在這裏,你出來好不好……”她失魂落魄的沖著四周圍吶喊,炯炯的目光布滿了憂傷,“啊——”她一腳沒踩穩被腳下的青石絆倒在地,掌心傳來火辣辣的刺痛,白皙的玉手被地上碎石擦破了皮,可是這些和失去他的錐心刺骨相比,根本什麽也算不上。

“瀟……瀟……”言芷珊瘦削的身子猶如夜風吹落的枯葉,秋風瑟瑟,淒清孤冷,地上的她失落無助,低聲啜泣著,一動也不動。

許久,她所期盼的人仍然沒有出現,一場歡喜一場空,或許,他真的已經走了。

她在地上坐了良久,直到手腳都冰涼,全身都快要凍僵了才漸漸起身,不甘心的拖著疲憊的雙腿,一臉失魂落魄地往回走。

殊不知,茂密叢林的不遠處,斑駁樹影下,有一雙拳頭隱忍地緊捏著,指縫間依稀溢出腥紅的液體,滴落地面。

夜風吹過,一片漆黑烏雲將月光遮住,驟然一陣詭異陰森的奸笑聲戲謔的響起。

“哈哈哈……帝君果真多情,又是托夢又是琴簫合奏的。你讓她覺得你還活著,對你念念不忘,但卻懦弱無能,不敢現身相見。”

“閉嘴!我的事輪不到你來管!”

“你別忘了,你的命是本尊給的,你是擺脫不了我的!哈哈哈……”叢林間隱約有一對瞪到最大的肉球,漆黑之中那對懾人的眼珠泛著邪佞嗜血的血光,觸目驚心間已叫人毛骨悚然。

“呃——”一陣陣隱忍呻吟聲在幽暗叢林中傳來,仿佛正飽受著煉獄焚身的煎熬痛苦,苦苦掙紮卻無法掙脫束縛。

324.(四)前世今生·何處是歸程?-第312章、攝取溫暖

子夜,秋風蕭蕭,無人的巷口,言芷珊一襲逶迤拖地的單薄衣裙,衣袂翩躚,宛若幽蘭靜放,姣好的容顏卻有幾分憔悴,幾分狼狽,神色空洞像一抹沒有方向的孤魂無助的晃蕩著。

乍然,她視線一阻,兩名猥瑣大漢一前一後擋在她的跟前攔住了她的去路,“美人兒,這麽晚了上哪兒啊?”

“這麽晚一個人在外面晃蕩可是很危險的,來,跟爺走,爺帶你去快活快活……”說著竟然動手動腳抓住她的手臂。

“滾開!”言芷珊原本黯然神傷的水眸閃過鄙夷之色,冰冷的餘光落到那兩抓她的鹹豬手,心頓時生出一股惡心煩悶的怒火。

真是出門不利,連這種貨色都敢欺負到她頭上了,正巧她正在氣頭上,郁結難解,送上門兒的出氣筒哪有不用的道理。

“美人,一會兒爺保準兒讓你欲死欲仙……”

“好啊,我倒要看看是誰讓誰欲死欲仙!”霎時,一抹冷魅狠戾之色自她眸底一閃而過,只見她輕盈身軀一扭,蘭衣如蝶,玉臂已掙脫了那只鹹豬手。

那兩名猥瑣淫賊明顯這一幕驚呆了,錯愕中還沒來得及反應,迎面而來就是一陣拳打腳踢,靜默空巷傳來一連串詭異的“鬼哭狼嚎”。

“現在可覺得快活了?”一聲譏諷冷笑自言芷珊輕揚的柔媚唇角溢出。只見她從自腰間掏出一把匕首,正是從不離身的雪韌牙,沖著已然鼻青臉腫、面目全非的二人邪邪一笑。

“女俠饒命,小的有眼無珠冒犯了,再也不敢了……不敢了……”那兩名猥瑣的惡棍已經嚇得渾身發抖,捂著鼻青臉腫的臉連連哀求。

言芷珊雙眸微微一瞇,嫻熟地揮舞著手中的匕首在二人顫顫發抖的手背上新添上兩道交叉的刀口,“這是印記,若再讓我撞見你二人調戲良家婦女,我決不輕饒!”

“滾——!”

“是——我們滾……我們這就滾……”

趕走了那兩個色膽包天的惡棍,言芷珊頓覺心情爽快不少,慢條慢理地整了整衣裳,有些嫌棄抽出繡帕地擦了擦手和那把削鐵如泥的雪韌牙,小心翼翼收回腰間。

“言兒——”猝然,一個熟悉的聲音自街角清晰傳來。

一盞孤燈,淡淡的光線映照著他臉龐,增添上幾縷溫暖的氣息,即便是暗夜中,那一襲高貴的絳紫色亦然分外顯眼。

“你沒事吧?”妖孽般魅惑的臉龐寫滿了擔憂,他提了盞燈籠,大步徑直朝她走來,自然而然地解下身上的長袍,霸道披在了她身上裹住了那瘦削的香肩。

“我能有什麽事啊,你怎麽來了?”言芷珊詫異的目光一楞,這個時候他不是應該在皇宮就寢了嗎?

側望過去,傅絕妖孽般魅惑的側臉,輪廓鮮明,見到她安然無事,他好似松了一口氣,“聽聞言兒今夜在翠煙湖畔搭歌臺招賢納士,本欲過來瞧瞧,卻聽說中途你神色匆匆地離開了……你的人說臉色不怎麽好,怕你會出事……”

他是特意出宮來找她的?因為見不到她,所以在大街上一直找到現在?有些話凝噎在咽喉,或許是拒絕的話已經說了太多遍,此刻那一句“不要對我這麽好。”怎麽也說不出口。

“傅絕,謝謝你!”殘留著他體溫的袍子很溫暖,隱約聞到一股淡淡的龍涎香。

“謝我?”某人明顯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魅眸楞了半秒,卻又恢覆了狐貍般的狡黠精明,趁著她一臉感動,他大步向她逼近,性感的魅唇輕輕在她耳畔呵氣道,“要謝我,不如給點實際的甜頭。”

下一刻,言芷珊整個人撞進他的胸膛,纖腰被他緊緊摟著,她神色微微一僵,眼底流過一絲覆雜惆悵。秋風蕭瑟,落葉成殤,真的很怕冷的她,沒有推開他。

其實,每個人的心底都有一片最軟弱的地方。從這個暧昧不清的懷抱之中,她便可以深刻感覺得到,他對她的渴望。

她緩緩閉上眼,揣著滿腹心事,靜靜地伏在他熾熱的胸膛,緘默不語,聽著他錯愕之餘的忐忑心跳,貪念著他動情之餘的溫暖。

這一刻,言芷珊開始鄙夷自己,茯黛是真的該恨她的。原來她也可以這麽自私,自私的去攝取一份她不該攝取的溫暖。

325.(四)前世今生·何處是歸程?-第313章、吸血妖魔現

次日,秋高氣爽,弦音閣客似雲來,舞榭歌臺之上繼昨夜又後納入了幾名新面孔。

歌臺上仍在重覆演繹著那段生死相許的愛情故事,而昨夜的經歷都已隨著漫漫塵埃散去,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她不曾與人琴簫和鳴,不曾追那人追到半夜,亦不曾失魂落魄的折返,自私的在傅絕身上吸取溫暖。

“恕卿若多言,昨夜送閣主回來的那位公子與閣主之間的交情應當不淺吧,每次來都只為求見閣主,昨夜一聽聞閣主追著那名吹簫的樂師離開後就急匆匆追了出去。”柳卿若淺淺的試探在耳後響起,是人總難免會有好奇心,自認很懂分寸的柳卿若亦然。

“卿若見那位公子氣度不凡,一身貴胄之氣,必定非富即貴……”

言芷珊淡漠地瞥了一眼身側的女子,她提到傅絕時眼眸中透露著濃濃的興趣。

半響,她莞爾笑了笑,意味深長說道:“卿若,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人不可以太聰明,什麽該知道什麽不該知道,自己要學會忖度。”

“謝閣主提點,是卿若自作聰明了,但我所思所想也都是為了弦音閣的生意……”柳卿若一雙鳳眸微微一黯。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原本也不欲隱瞞你。如你所料,昨夜的那位公子並不是一般人,卻也不是你可以招惹的人物,若是惹惱了他,弦音閣的生意也別想做下去了。”

“是,卿若明白了。”

言芷珊故意這樣說,為的是不讓柳卿若對傅絕太上心。其實她心底早已猜到傅絕暗地裏對弦音閣的關照,不然一個僅憑歌舞才藝賺生計的樂坊不會運作得那麽暢通無阻。可她並不想傅絕介入其中,她不想弦音閣與傅絕有太多牽連,在這剪不斷理還亂的糾葛,她已經不知道如何全身而退了。

“好了,隨我去采辦些胭脂水粉吧。”半響,言芷珊開口道。

柳卿若若有所思的瞄了瞄臺上的表演,對著伺候的丫鬟小聲吩咐了幾句,便與她並肩向著卞京城內最負盛名的脂粉鋪而去。

“那邊什麽這麽熱鬧?”柳卿若突然見到一大群人圍在了巷口。

“聽說今早有人報案,巷子裏死了人,據說那兩具屍體像是被吸幹了鮮血,死狀可怕嚇人極了,官府正在查辦。”一位正從看熱鬧人群中走出的大叔語重心長說道。

“什麽?吸幹了血?”柳卿若一陣惡寒,難以想象那是怎樣的惡心,卻見閣主一臉肅然,聽得專註。

“就是啊,那脖頸兒上的牙印像是被什麽兇殘野獸嘶咬開的,但這城裏頭哪來的野獸啊……”說著,那大叔一臉驚恐,“莫……莫不是出了什麽妖怪吧?哎喲……這可還得了……”遂即挑著一籮筐新鮮蔬菜扁擔匆匆離去。

言芷珊墨色的眸子染上幾絲高深莫測的狐疑之色,匆匆擠進了看熱鬧的人群。

有了腐爛跡象的屍首散發出一股詭異惡臭,言芷珊掩著鼻息,忍住作嘔的沖動,若有所思地打量起那兩具沒有絲毫血色的屍體來。

鳳眸一眼匆匆掃過,死者衣著不經意透著幾絲熟悉感,直到辦案仵作將屍體翻了轉兒,某個不輕不重的傷口撞入她的視線。

那手背上殘留的十字交叉的刀口,光天化日之下分外刺眼。觸目驚心,言芷珊明顯的驚呆了,這不是昨夜……

昨夜調戲她的兩個淫賊惡棍今早竟然死了,還是被吸幹了血,死狀之慘烈令人毛骨悚然。

想到此處,言芷珊只覺得一股惡寒從腳底心兒冒上來。她難以遏制胸口的起伏,即便這二人並非好人,但也罪不至死,還死得這麽惡心。冥冥之中,她隱隱覺得這二人的死與她有著某種脫不開的幹系。

這樣的巧合……

“或許你的感覺沒錯,他並沒有死,可就算他沒死,再見到他,也絕不會是你所認識的那個人了。”突然地,白澤的話在腦海靈光一現。

“難道說……”言芷珊原本紅潤的臉色幡然一片慘白,她不敢再猜下去,那個呼之欲出的可怕念頭卻陰魂不散地纏上她,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不會的……”言芷珊啊言芷珊你到底在胡思亂想些什麽!

326.(四)前世今生·何處是歸程?-第314章、奸計得逞

她一路撫摸著手中的白璃玉鐲,神色凝重,白澤說會幫她去尋找夜瀟淩,一去便再沒消息,不知其間是否出了什麽變故。言芷珊心底不由得有些擔心起來。

霎時,一抹玄色衣角被她不經意的瞥見,那道玄色的黑影似一抹游魂在街角一飄而過,閃身之迅速惹人生疑。

有人在跟蹤她?

言芷珊心底一陣心悸,她不動聲色,仿佛沒有察覺到一般,輕輕俯身在柳卿若耳畔道了一句,“卿若,我有點別的事情要處理,脂粉的事就交給你了。”語罷,不顧身後柳卿若那一臉茫然的困惑小臉蛋,不緩不急地朝著另一條巷口而去。

她的餘光瞥見到那抹玄色黑影依舊跟隨在她的身後,不遠不近。那抹玄色的黑影隱約有些熟悉,曾幾何時,有人頂著一頭漆黑如墨的玄色面罩,來去匆匆,如影似魅,卻屢次從奪命戟下救過她。

會是他嗎?

言芷珊胸前不禁噗咚直跳,既忐忑又期待。在她沒有發覺的漫長歲月裏,他是否一直都跟著她?

她邁著緩慢的步伐,全神貫註去聽身後之人那戰戰兢兢的腳步聲,走著走著,已走到了無人的郊外,正是昨夜她跟丟了他的那片叢林。

猛然地,言芷珊輕盈的腳步一停,如墨的鳳眸似笑非笑的瞄了一眼躲在身後某處的那個人,猝然間開口道:“夜瀟淩,我知道你在這兒,你不要躲了。”

藏身暗處那個黑影碩大的身軀微微一震,卻是按兵不動。

“我不管你是人是鬼,不管你變成什麽樣子,我都不在乎,我只要你在我身邊,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從此再也不分開……”驀然回首,言芷珊敏銳的目光直射藏匿於叢林深處那個黑影,腳下邁著蓮步不偏不移朝著那個若隱若現的身影緩緩挪去,輕盈得害怕一個不小心,就把他給嚇走了,“你知道嗎,《闌珊夢》的故事其實是不完整的,因為它缺少了一個結局,它一直等待著那個替它譜寫完結局的主人……”

你還是不肯現身嗎?言芷珊娥眉緊蹙,心中萬般焦急的嘀咕著,她害怕自己再靠近,他會如昨夜一般消失不見,她不能讓這種事情再發生,絕對不可以!

言芷珊輕輕挪動的蓮步驟然停了下來,臉上的欣喜之色不覆存在,憔悴的玉顏只剩下深深的失落與悲傷,她吶了口氣,望了望晴空萬裏的天空,自嘲一笑,“難道說,我又產生幻覺了嗎?呵呵……看來我是真的瘋的不輕啊……”

說著,她緩緩自腰間取出那把銘刻了彼此誓言的雪韌牙,滿懷眷戀的撫摸了一下,目光閃過一絲抹不成功便成仁的狠色,“既然如此……夜瀟淩,碧落黃泉,我不會讓你一個人……”說著,她拔出了匕首,高舉著匕首不故一切地沖著自己的腹部刺去,雪韌牙在陽光照耀下折射出雪白銀亮的光芒,反射向茂密叢林的一角。

霎時,一抹的玄色身影如鬼魅閃過,一雙冰冷的大掌握著了她的手腕,及時遏制住了那把險些由定情信物變成殉情信物的雪韌牙。

“瀟——!”仿佛意料之中,一抹奸計得逞的狡黠笑容在言芷珊的唇角綻放如花,手中的雪韌牙一松,墜落地面,發出詫異之聲,她趁勢將措手不及的他強勢撲倒,雙臂宛如靈蛇般毫不遲疑地纏上他精壯的腰,生怕他再度將她無情推開。

一時美人撲入懷,言芷珊隱隱感覺到那個堅毅如冰的身軀猛然一僵。

半響,那個久違的低沈嗓音緩緩在耳畔響起:“你怎麽知道一定是我,若不是我……”他的嗓音沙啞、蒼涼,卻更有磁性了,聽得她有種淚奔的沖動。

327.(四)前世今生·何處是歸程?-第315章、為愛成魔

“我就是知道是你!若不是你的話,那我也就只能到黃泉下找你了。我們的命運早就緊緊綁在了一起,夜瀟淩你休想擺脫我……”她以為她的淚早已流幹了,卻發現女人果真是水做的動物,鼻尖傳來的酸楚沁透心脾,眼淚說掉就真的掉了。

女人的淚,最惹人心醉,卻也最令人心碎。她的淚,一滴便足以揉碎他堅毅如冰的心。

夜瀟淩錯愕著低首瞥了瞥這個把他衣裳當作擦淚布的女人,僵硬的身軀漸漸軟了下來,任憑她在他懷中低聲啜泣,任憑熱淚浸濕他的衣襟,浸濕他的心,他緩緩騰出一只手掌撫上她的發梢,溫柔寵溺,沙啞的嗓音澀澀開口,“傻瓜。”

“是啊,我很傻,可我不這樣做,你會見我嗎?夜瀟淩!你是打算躲我一輩子嗎?為什麽不見我,為什麽一見我就躲!”每一次的分離,都是為了下一次的重逢,每一次的分離,只是將他們的心更緊的捆在了一起。

這一刻,她依偎在他的懷裏,又哭又笑,生死別離之苦,瞬間煙消雲散,仿佛至始至終他們從未分離過一般。

“珊兒,我……”夜瀟淩沙啞的嗓音顫抖不已,明明他的懷抱很冰冷,仿佛沒有絲毫溫度,可她卻仍然能從這冰冷中感受到他那顆炙熱的心,那是世上最溫暖的東西。

他欲言又止,有什麽話卡在喉嚨又深深咽了下去,“我的傻瓜啊,我是怕傷了你啊……”

夜瀟淩眼中的苦澀,她察覺到了,卻不想深究,半響,她的唇邊洋溢起一絲重逢的喜悅,抹了抹眼角的淚,“算了,你也不用解釋了,只要你在我身邊,怎樣都好!”說著,扯下挽在雙肩的輕紗披帛霸道地扯過夜瀟淩的手,十指緊扣間已將二人的手腕一圈一圈緊緊綁在了一起。

“你在做什麽?”夜瀟淩狐疑道。

“你眼睛不會看嗎,我要將你綁起來!你看,這樣我們就不會分開了!”她得意地舉著二人緊緊綁在一起的手沖著他說道,仿佛在炫耀一件幸福的事情。

頃刻間,夜瀟淩已為她的天真哭笑不得,依稀她還是那個明眸善昧的女子,清冷之中透著嬌嬈嫵媚,令人心醉。

半響,他緩緩開口道:“珊兒。”

“嗯。”她點了點頭。

“你確定我們要一直用這樣的姿勢說話嗎?”

“嗯?”言芷珊一楞,才恍然發覺自己整個人還壓在夜瀟淩的身上,將他撲倒在地面,荒郊野外,孤男寡女,加上這暧昧的姿勢,若是讓人撞見,指不定以為他們在做什麽呢。

即便他們之間早已有過更親密的動作,可是現在是在郊外,言芷珊不經意地紅了臉,白皙如玉的臉蛋染上兩朵氤氳雲霞,墨眸閃躲著,尷尬而笨拙地挪了挪手臂想要起身卻猝不及防地被拉下身去,他一個矯健地鯉魚翻身將嬌羞如花的她壓在身下。

“你……放開我!這裏是郊外……”她羞赧不已,連說話都忐忑起來。

夜瀟淩深邃的眸子打量著她,意味深長一笑,“對。不會有人的……”每每看到這樣的她,總惹得他忍不住想要逗一逗。

她的掙紮仿若欲拒還迎的把戲,柔弱無力,被他緊緊圈在懷中動彈不得,他的吻輕輕落在她的眉心,緩緩而下,吻過鼻尖,最後落到她因錯愕微微張開芳香誘唇,溫柔地啄了啄,柔情繾綣。

仿佛被引誘了一般,言芷珊墨色的瞳孔之中染上幾絲迷離,情不自禁間一只玉手已攀上他的肩頭,另一只則被他霸道按在地上,十指相扣間,心如漣漪。

猛然間一股異樣的熱流在夜瀟淩體內暗潮湧動,夜瀟淩迷離的雙眸微微一僵,仿佛一個在沙漠裏迷路的人在奄奄一息之間看到了水源,那種發自本能的嗜血渴望帶著毀滅性的欲望刺激著他的周身每一處神經,如萬蟻噬心般煎熬難耐,他能夠清晰的聞到女子血液裏散發著芬芳誘人味道。

夜瀟淩突然一把狠狠推開了她,冰眸中的激情瞬間冷卻,他驟然起身連帶著拖起地上的她,顫抖的嗓音不容拒絕,“你快走……我怕我會傷了你……走——!走啊!”

“你怎麽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言芷珊渾然不知所措,只見夜瀟淩一臉陰沈,躡手躡腳地急於解開她綁住他那條披帛,可是他卻怎麽也解不開。

夜瀟淩臉色越來越難看,臉色蒼白如紙,他的手心沒有絲毫活人的溫度,另一只手抓狂般死勁兒拽著腦袋,瞳孔瞬間布滿血絲,似正在飽受煎熬般,劇烈掙紮中咬牙切齒狠聲威脅道:“蝙蝠血魔,你若敢傷她半分,我便與你同歸於盡!”

“哈哈哈……你早已不是當年的帝君,想和本尊同歸於盡你還嫩了點!”那陰冷邪佞的笑聲再度在夜瀟淩的腦海中響起,如魔咒入耳,不絕於縷。

“瀟你在跟誰說話?”

“別——別過來——你走吧!走啊——!”

“你到底怎麽了?瀟,不要嚇我……瀟……”言芷珊滿臉地驚惶失措,她說什麽也不願開放他的手,直到那只手在不斷膨脹顫抖的手掌長出鋒利如野獸的爪子劃傷了她的玉手,血腥之味蔓延,鮮血肆流,一滴一滴沿著指尖滴落草叢新鮮嫩葉之上。

那張俊美無儔的臉龐竟然於無形之中痛得扭曲,依稀可見一張醜陋無比輪廓漸漸顯露出來,驚恐的墨瞳浮現出一張粗糙皺巴巴的皮,鼻孔朝天,齜牙咧嘴沖著她邪佞奸詐地冷笑,那嗜血的目光繞是盯上了她。

言芷珊瞬間嚇得花容失色,顧不得手上血流不止的傷,夜瀟淩扭曲的臉龐仍在拼命掙紮反抗著,他的眸子閃耀著嗜血紅光,叫她覺得又陌生又心悸,還有點滴熟悉的心碎。

“不能傷她——不能——不能——!啊——”夜瀟淩狂發亂舞,滿目通紅,一聲仰天癲狂嘶吼,周身發出一陣無形的強大威力生生震碎了那綁著二人手腕的披帛,言芷珊亦被這一股懾人的陰冷邪氣狠狠震開,纖柔的身軀被他摔得遠遠的。

一聲癲狂嘶吼之後,夜瀟淩深邃的眸中閃過幾絲隱忍哀慟,“珊兒……”他瞬間無力地倒在了地上,仿佛那日他自冰淵墜下一般,失了重心,他看著她離他越來越遠,自此天堂地獄。

他的眼前一片漆黑,在他以為他已經粉身碎骨死掉的時候,那個陰森詭異的魔音在他的耳邊幽幽響起,那是來自地獄地召喚。

“你不想死,你的執念支撐你存留著最後一口氣,即便這具凡人的軀體已然五臟俱損,心脈俱斷,下一刻便會癱瘓死去,你再也無法前行,再也無法見到你想見到的那個人。哈哈哈………帝君,我們做一個交易吧!我將給你自由的軀體,助你完成心願!而你只需……”

“不可以——你不可以和蝙蝠血魔做交易。”乍然,另一個聲音在他的靈魂深處響起,瞬間,他的靈魂分裂成兩個。

屬於帝君的前世殘念,因蝙蝠血魔的蠱惑人心的魔音被徹底喚醒。

“為什麽不可以?”屬於夜瀟淩的意識嘴角掠過一絲戲謔冷笑。他不甘就這樣死去,他感覺到了,那個傻女人的難過與絕望,她很需要他。他多想變作一縷幽魂進入她的夢中,可惜他的靈魂,他殘破的身軀都將永遠被禁錮在這冰淵地獄,永遠被黑暗幽冥吞噬,永世埋葬於不見天日的死亡之谷。

他的執念像那道束縛了彼此千年的詛咒,讓他不甘心就此死去。前世的種種在他死後變得清晰。

誅仙血咒,是一道魔咒,向它許下的願望永遠不會實現,而是朝著相反的方向蔓延滋生,那是天地間最殘酷的詛咒,是宿命的束縛。

誅仙臺前,琴靈覺淚滿寒霜,許下了願,“帝君,永別了,願你我生生世世不相見,便可生生世世不相戀……”

誅仙臺前,帝君焚心以咒,天降流火,墜入大地,他的淚與流火融成粒粒星光,化作漫天的紅雨,“吾為帝,子不在,有何意義?今生我負你,傷你,懷疑你,你恨我,怨我,棄我而去……哈哈哈……自此我帝君不再是這蒼穹之神,我只屬於你一人!願星火結緣,來世人間再遇,定不負相思之意……”

所以,他們每一世註定相知相遇,每一世註定相互傷害,每一世註定愛恨癡纏,每一世註定生死別離。

“神與魔不可共存,一旦你出賣靈魂,千年前的三界封印將毀於一旦,封印一破,三界六道將再起滔天風雲,你將成為人間的罪人。”帝君長嘆了一口氣。

“哈哈哈……三界封印,試問你還是一千年前的帝君嗎?誅仙臺已削去了你的神級。因所謂的三界眾生,犧牲她,你可曾後悔?”本是一個人,夜瀟淩亦看穿了帝君那高冷姿態下的悲傷,他致命的軟肋。

“帝君,在你心底,我究竟算什麽?一只可有可無的坐騎,無聊時消遣的玩物,還是……?”

“……”帝君依稀記起琴靈曾幾何時的質問,而面對她悲戚的質問,他卻只有無盡的沈默。

“我明白了……你是帝君,高高在上,任何人不敢冒犯。我以為我是特別的,可笑……在你的眼中我亦不過只是一只等著你來度化的青鸞鳥。哈哈哈……從未定情,何來辜負?原來至始至終都是我一廂情願,與君何幹……”

“琴靈……”若是不悔,他又怎會自願誅滅神級,墮落塵世,游弋人間只為尋找她的蹤跡。

帝君垂下了頭陷入了永世沈默。頃刻間,兩個靈魂瞬間融為一體,夜瀟淩深邃的眸子倒映著幽暗之光,“是的,帝君已經隨著琴靈而去的,墜入萬世輪回,現在,在你面前的那個人是我——夜瀟淩。蝙蝠血魔,我不管你有什麽陰謀,我答應你!”

出賣靈魂也罷,永世不得超生也罷,為了她,他什麽都不在乎!他願背負千生萬世的錯,換得與她一生相守。

328.(四)前世今生·何處是歸程?-第316章、非人非魔

“瀟,你究竟怎麽了……”言芷珊被推開遠遠,隔著界限分明的陰陽界限,濃密樹蔭之下,夜瀟淩背倚著一棵蒼天古木斜坐地上,一襲玄色的長袍逶迤拖地與那一地陰影重疊。

“不要過來!”夜瀟淩伸手去擋,退避三舍,生怕她靠近她半分。“珊兒,我再也不是當初的夜瀟淩,夜瀟淩已經死了,如今以這副殘軀站在你面前的這個人——不——已算不得一個人了,頂多算個非人非魔的嗜血怪物。”夜瀟淩的低啞的嗓音仿佛歷經滄桑之後的蕭索蒼涼,背負著太多的無奈。

以前他總是太霸道又太自以為是,想與她生生世世,如今卻發現,一世已然奢侈,多見她一眼都是偷來的幸福。

“不——不會的!你騙我……你明明就還是夜瀟淩,你不是怪物……不是……”言芷珊不可置信地拼命搖頭,可是眼中的痛苦已經出賣了她的心。她不要相信他說的話,她寧願什麽也不知道,沒有感覺到他冰冷到沒有絲毫活人溫度的身軀,沒有看見他那雙異於常人的冰藍色寒眸,更沒有看見那張熟悉臉龐深處藏著一張面目猙獰的駭人鬼面。

“傻珊兒,大錯已鑄成,是我,為了一己私欲與妖魔做交易,出賣靈魂,使得鎮壓在冰淵地獄茍延殘喘的千萬妖魔怨靈沖破了封印來到人間。雖說千年前的大戰使得戰敗的這些妖魔形體毀滅,永世不得超生,但更因如此,他們此番突破封印,必將尋找心的寄宿體並擾亂人界使人間怨氣倍增以此重塑魔身。”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聽完他的講訴,言芷珊整個人都無力地癱軟在地上,她蹙著眉,無措的目光凝視著那個不肯讓她靠近一步的人,“那我要怎樣才能幫到你,你告訴我,我該怎麽做……”

她看見他瞳孔的掙紮煎熬,深邃的眸子一會兒變成猙獰恐怖的血色一會兒又恢覆清冷的冰藍色,如此交替往覆,靈魂的鬥爭一直在他的體內存在,夜瀟淩漸漸面露疲憊之色,“答應我,趁我的靈魂還沒被蝙蝠血魔完全吞噬控制,殺了我……”他一死,蝙蝠血魔將與他同歸於盡,這將是最好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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