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雪月桃花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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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不過是為了揪出幕後主使，讓你入宮不過是為了支開你。”本來只要她夠安分，不做出那些挑唆旖姝傷害珊兒的事情，他可以放過她，可是她不識好歹，竟然設計他。只是沒想到她竟然可以逃出軍營，還變成如今這幅模樣。
“哈哈哈……細作……是啊，我是細作！可據我所知，她言芷珊來到你身邊之時，也是個細作！為什麽你可以相信她，卻不可以相信我，為什麽同樣是細作，她可以得到你的愛，而我，你卻連一個笑也不肯給我！”水伊兒撲哧一陣冷笑嘶吼，仿佛在自嘲，又仿佛在訴盡心中的忿忿不平。
“她是她，你是你！這個世上沒有第二個她！”
295.(四）前世今生·何處是歸程？-第284章、此情可待成追憶
“她是她，你是你！這個世上沒有第二個她！”
夜瀟淩與水伊兒的對話，言芷珊聽得糊塗，可這一句話卻狠狠地撞進她的心。
同樣是震撼，水伊兒卻是像是徹底瘋了一般，沖著夜瀟淩怨憤的咆哮嘶吼道，以陰冷怨毒的語氣，道出的一字一句像一個詛咒，讓人不寒而栗，“好一個這個世上沒有第二個她！我恨你，夜瀟淩，你所加註在我身上的痛苦，我要你十倍償還！我得不到的，你們也休想得到！”
“你想做什麽！”水伊兒猝然發狂，讓夜瀟淩不由得擔心起來，而此刻，珊兒還在她的手上。“你可以報覆我，但是必須放了她。”
“放了她？”水伊兒好似聽到了一個極其好笑的笑話，止不住一陣大笑，笑得雙目赤紅，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許久，她妖眸一轉，戲弄道，“好啊。只不過……你的武功太高，我很難放心，要不……你先在自己捅上上幾刀，我再考慮考慮。”
“怎麽？做不到嗎？你不是很愛她的嗎？”水伊兒丟出一把彎刀給他，挑釁道。
“……”夜瀟淩濃眉一擰，冰唇緊抿，他倒想知道這個狠毒的女人究竟還想玩些什麽花樣。
“不要——！”言芷珊直覺的驚呼出聲，她冷冷地看向夜瀟淩，冷聲呵斥道：“夜瀟淩，我看見你就煩，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種霸道無理的登徒子了，遇上你就沒有好事兒。我根本就不認識你，你一定是認錯人了或是我長得像誰，所以你想把我當做誰的替身！還有你——！”言芷珊轉動眼珠兒瞪向水伊兒，佯裝出一副委屈求全的模樣，聲聲叫屈，“你有沒有搞錯，居然拿我威脅他。我又不是他的誰，他不會在乎的！真是倒黴！這長相也犯罪啊，我壓根兒就不認識你們。這位女俠，你就好心放了我吧！”
“……”夜瀟淩抿唇，沈默不語，沈重的眸光似一縷柔光落在芷珊的身上，她幽如潭水的雙眸深處，如此清晰的擔憂之情難以掩飾，更逃不過他的眼。忽地，他心底一陣溫暖，她偽裝的冷漠，他看在眼底。
“是嗎？”對言芷珊突如其來的諂媚求饒，水伊兒只是意味深長邪邪一笑。這樣委屈的眼神，這樣清澈不起漣漪的冷漠眼神，有那麽一瞬讓她覺得她可能抓錯了人，可是，看到夜瀟淩看她時那種特別的目光，她完全篤信她沒抓錯人。下一刻水伊兒的指尖猝地掐住言芷珊雪白的脖頸，黑色的指甲鋒利尖銳，狠狠的摩擦，刮過幾道血痕，厲聲逼迫道，“夜瀟淩，你還在等什麽，你的誠意呢？”
夜瀟淩眉頭一緊，下一刻，他已俯身拾起了地上的彎刀，莞爾間，他很認真註視著她，沖著她淡淡一笑，那一抹淡然從容的笑，好似在說“沒關系的，我不會有事！”
下一刻，。
“不——”言芷珊驚叫出聲，寒風裏，夜瀟淩頎長的身影在她的視線之中朦朧。
第一刀，刺進左邊腰腹，帶出血紅色的刀子，第二刀，刺進右邊腰腹，鮮血沿著刀柄肆意蔓延，第三刀，刺進胸前，連著她的胸口也像是被狠狠插了一刀，不能呼吸。
一刀一刀落下的都是心碎的聲音，瞬間掀起了深藏於記憶深海的一片漣漪。
很久很久以前，她的竹屋前突然躺了一個身受重傷的傻子，後來她救了他，之後那傻子就一路纏著她，怎麽也甩不掉，再後來，她和那個傻子一同掉進了洶湧江河，流落海岸。波濤洶湧的海岸，晚風蕩漾，依稀回蕩這樣一段類似的對話。
“你要怎麽樣才肯放了珊兒？”
“想讓我放了她，可以！只要你用你手上的匕首從你胸前挖下三塊心頭肉，我便放了她！”當時花明楓一句試探的玩笑話，傻子當了真。
“怎麽了？下不了手？”
“為了珊兒，讓我做什麽都可以！”傻子清澈的目光癡癡望著她，舉著雪韌牙對著胸口毫不猶豫地刺去。
“不——不要——”
言芷珊的眼前已是一片模糊，回憶與現實在重疊糾纏，喚醒了那些塵封已久的過往，原來，是滾燙的淚水將前塵往事淋濕……
回憶滾滾襲來，所有的畫面在腦海拼湊。
是誰，揮毫一紙水墨畫卷，將流年熏染，梨花香，挽歌悠揚。
是誰，一襲青衫，一柄玉簫，和舞而奏，一曲歌罷，惹得兩心相惜。
是誰，千面風華，用一把長劍斬斷一次次的奪命戟，守護那一世溫柔。
是誰，雕零了時間，在她耳邊霸道許下誓言，“賭，當然賭！一生一世豈夠？要賭就賭生生世世！你生生世世只能是我夜瀟淩的女人！”
三生石上的姻緣，生生世世的糾纏，她怎麽可以忘記！
“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相信我，我夜瀟淩今日以‘雪韌牙’起誓，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無論是這一世，或是下一世，下下世，生生世世，永生永世，我都不會放開你的手，如若負卿，卿可親手用它刺進我的心臟，剜出我的心，我夜瀟淩甘願死於言芷珊劍下。”
那一年，荷滿夏塘，她只懂輕功卻不自量力獨挑武林各大高手，那一刻，流光飛舞，她險些喪命，跌進一個毫無意外的懷抱，如此安心而溫暖。
“你這是在玩命！”
“那是因為，有你在。”
她就知道，他會保護她的。
“待天下局勢穩定，我們便隱姓埋名，閑看庭前花開花落，漫隨天外雲卷雲舒。只要和你一起怎樣都好……”曾經有個人這樣擁著她訴說著一個簡單而平凡的夢。
原來，一個本該得天下的男人，差一點就為了她放棄王權爭奪。
“夜狼國尊天狼為神聖信仰，狼的一生只有一個伴侶，朕請從天命，鐘愛皇後一人，任誰鬥膽忤逆天命！”
恍惚間，她頭痛欲裂，腦海一片紊亂，零碎的片段漸漸拼湊出一個刻骨銘心的故事，一個只屬於她和他的故事。
她記起來了，金鑾座有一個人僅憑一己之力壓下群臣的反對，守護那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諾言。
“花明楓可以送你一片花海，朕為一國之君，難道送你一個梨香苑還不成？”
她記起來了，有個人看似冷若冰霜卻也是會吃醋的，硬將南國梨花遷移北國，只為博她一笑。
她記起來了，他們的琴簫和鳴，他們的一世情長。
滄海桑田，前塵如夢，原來，他們已經經歷那麽多，那麽多了。
296.(四）前世今生·何處是歸程？-第285章、觸目驚心
這一刻，她終於明白，她穿越時空穿越輪回，都是為了遇見他。
或許是命中註定，人海茫茫，燈火闌珊的盡頭，回眸的瞬間，她第一眼看到的那個人，是他。只一眼，便是一生。
原來，曾糾纏縈繞她心頭的夢魘，並不是幻覺，而是她唯一追尋的回憶，點點滴滴，清晰透明……
“這樣可以了吧？”夜瀟淩蘊著怒氣隱忍不發的低沈嗓音再度響起，三道傷口，血流不止，鮮紅的血液滲出幾灘血跡，染紅了那一襲白衣，色彩分明，鮮艷奪目。
夜瀟淩，如果說那個時候的你犯傻，是短暫的落難，人變傻了，為什麽現在的你，還能這麽做，你是真傻啊！三刀刺得那麽的重，那麽深，你是不要命了嗎！
這一幕，讓水伊兒目瞪口呆，面色僵冷，許久，唇角扯過一絲抽搐的諷笑繼而道，“很好！不過……我還是不能放心！”
“你究竟還想怎樣！”夜瀟淩面色鐵青，強行隱忍下胸中怒氣，從齒縫裏擠出一句話，掌心已然捏成一個拳頭。
“別這麽心急嘛，我也不是那麽不近人情的，若你現在自斷經脈，廢了一身武功的話，我倒是可以考慮放了她。”
“你——”夜瀟淩面色冷峻，一身殺氣逼人，恨得牙癢癢，她分明就是得寸進尺，仗著他不能拿她怎樣。
“這下舍不得了？舍不得半生修為瞬間化為灰燼。失去這一身絕世武功，你就是個廢人了！我倒要看看，你是要她，還是要一身的絕世武功！”
“不可以……”言芷珊想要制止卻被水伊兒點住啞穴，瞬間她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得將心底太多太多的話全都噎進肚子裏。
“夜瀟淩，你知道為什麽我會變成現在這副鬼樣子嗎？”水伊兒面容扭曲，自言自語。
“我的師父撒倪娣已將我練成毒人，方才我指甲上的毒已經漸漸沿著她的脖子蔓延至她的體內，你再猶豫，她當真就沒救了！”說著，她還得意撥弄著那染了毒的黑指甲，赤luoluo的要挾。
夜瀟淩這才註意到言芷珊脖間劃傷的血色指痕已然暗得發紫。
“先給解藥！你想怎樣，我奉陪到底！”半響，夜瀟淩冷冷甩出一句話。
“也成。”水伊兒篤定夜瀟淩不敢玩其他的花樣，便興興從掏出一枚藥正要往言芷珊嘴裏塞。
“慢著！”夜瀟淩突然阻止道，“你詭計多端，我怎知你給的是解藥還是毒藥！”
水伊兒黯然，他果真是一點也不相信她，遂即唇邊化開一絲自嘲的笑意，便將那粒藥丸吞了下去。“這樣總信了。”語罷，水伊兒這才又給言芷珊餵了一模一樣的一粒。
“現在該是你兌現承諾的時候了。”水伊兒冷眸一凝，尖銳的指甲狠狠掐著芷珊的脖子，狠色道。
夜瀟淩覆雜的冰眸狠狠掃過水伊兒，若目光可以殺死人，她已經死了千百次，他濃眉緊鎖，眉峰如刀，握成拳的雙手青筋暴起，倏爾，緊抿的薄唇微微一動，似一聲嘆息。下一刻，他的拳頭緩緩松開，最終形成兩道無形掌風，將畢生功力蘊藏於兩掌之間，霎時劈天蓋地地朝自己的滿身是血的身軀揮去。
“不要——”猝然，天地間一片漆黑。言芷珊不可置信睜開雙眸，觸目驚心。
彼時，她已然淚流滿面，所有的話都凝噎在喉嚨，任憑她怎麽吶喊嘶吼，始終連一個字也喊不出，朦朧的眼眸深深凝望著夕陽下那抹頎長的身影，堅毅的身軀在風中搖搖欲墜。她只覺得寒風淩冽，好冷。
他已然身負重傷武功盡失，還強忍痛苦，一手按著胸口，支撐他不倒下，卻抑制不住傾瀉而出一口鮮血。
“你當真是這樣愛她……”目睹夜瀟淩自斷經脈武功盡失，水伊兒卻怎麽也高興不起來，反而一陣失魂落魄，或許是太震撼，又或許連她也不禁感動了，“多麽感人的畫面吶……”可恨，這份感動不是屬於她的。“哈哈哈……”水伊兒突然間像發瘋了一般大笑不止。
夜瀟淩冷漠的目光註視著那個發瘋的詭異女人，一身戒備。
笑聲戛然而止，只聽到水伊兒猶如一汪死水的血色雙眼圓鼓鼓瞪向夜瀟淩，突然低吼道：”好！我成全你，只要你肯跪下來求我，我便放過她，解了她身上的雙生蠱毒！這次！我說到做到！”不用於之前純粹戲弄嘲諷的挑釁，此刻堅決犀利的語氣，不攜一絲虛假。
夜瀟淩微微擡起冷峻而蒼白的面容，狐疑地望向水伊兒，唇角掛著一抹血跡，原本纖塵不染的白衣血跡斑駁。
什麽語言都無法表達此時此刻言芷珊內心震撼與觸動，她整顆心都在顫抖戰栗。
原來，她是這麽的沒用，一路走來，她總是連累他，總是傷害他！如果，她的存在，給他帶來的只有傷害，那麽，她寧可她從不曾出現在他的世界中。
他本該是那個冷傲絕塵，銀面風華的絕代戰神，夜狼國最神聖高傲的王，不曾委曲求全，不曾傷痕累累，更不會受此屈辱！
“夠了——！”一字一句咬牙切齒，發話間她口中噴出一口鮮血，“不要再逼他了！”言芷珊的雙目漲紅，眉宇間透著嗜殺的煞氣，原本僵硬不得動彈的木訥身軀，瞬間恢覆自由，她耗損內功修為硬生生沖破了周身穴道，趁機掙開錯愕不已的水伊兒的挾持，跳到夜瀟淩身前，冷眸相對，與水伊兒勢不兩立！
她言芷珊已經是死過好幾次的人了！這條破命還有什麽值得拿來威脅的？她決不許任何人傷害他，任何人也休想威脅到他，包括她自己！
297.(四）前世今生·何處是歸程？-第286章、天各一方
夕陽西下，漫天紅霞將懸崖映射的一片通紅。言芷珊靜靜的站在那裏，衣袂翩躚，猶如洛神臨世，清冷絕世。
剎那，她含著殷紅血跡的唇角微微上揚，滲著決絕寒意，殺意隨之彌漫開來，“你不該拿我威脅他！”說話間，已高舉起地上的冷月彎刀毫不猶豫朝水伊兒刺去。
對面的水伊兒猝不及防，柔韌的身軀迅猛地側身，踉蹌著躲過言芷珊狠絕嗜殺的揮命刀。
“哼——想殺我？果真是不要命了！”水伊兒不削一笑，輕浮地拈著妖嬈的指尖，拍了怕險些被彎刀劃破的衣衫，語帶譏諷。
“我言芷珊的命向來都掌握在我自己手上，怕是你要不起！”語罷，冷月彎刀在霞光萬丈的夕陽下閃爍著嗜血的光芒，淩雲漫步，蓮步生風，似浮光掠影一般向水伊兒再度襲去。
水伊兒亂發亂作，黑袍揮舞，形如鬼魅，電光火石之間一黑一藍兩道身影已糾纏起來。只見水伊兒騰空而起，在空中旋身，揮出一排宛若鱗片般鋒利的飛刃，五彩斑斕，言芷珊不緩不急橫刀阻擋，將運氣將畢生功力都加註於彎刀之上，幻化形成一道無形的屏障，兩股力量相沖霎時迸射出虹芒，無數鱗片似點點繁星自星空中墜落而下，遂即這一場化解殺身之噩。
而言芷珊卻不假思索，乘勝追擊不依不饒之勢逼得措手不及水伊兒節節敗退，腳下一滑，失足踩到藤蔓，身體便不受控制的向後倒去，而身後已是萬丈深淵。
“啊——”水伊兒驚魂未定，身體淩在半空失去支撐，就在她以為必死無疑的一刻，一只手猛然地抓住了她。
竟是他！
“為什麽……”這一刻，她的心間竟然不由自主掀起一陣波瀾。
“你不能死！”夜瀟淩冷眉蹙起，脫口而出，受了重傷武功盡失的他臉色愈發蒼白無力，卻緊緊抓著水伊兒懸在崖壁上的手腕不肯放開，“子母雙生蠱的解藥……”
水伊兒不禁觸動的面容頓時一僵，“呵呵……”她在笑，卻是比哭還要難聽，眼角的淚已經幹涸，“終於你也會為我奮不顧身，但卻是因為她……你說的沒錯，我不能死!所以——你去死吧！”
水伊兒眼中底寒光一閃，始料未及，她竟將夜瀟淩狠狠向下一拽並借力飛身躍上懸崖，擦身而過，居高臨下的她瞥向夜瀟淩被生生拽下懸崖的身軀，陰冷的瞳孔之中只餘一絲覆雜的賫恨。
然，就在這一瞬間，言芷珊驚惶失色，靈敏的身軀已領先思維一步，毫不猶豫縱身躍下懸崖，奮不顧身地撲向夜瀟淩，半空中抓住了一只冰涼沒有溫度的手。
“瀟——”
這一聲驚天的呼喊，仿佛穿越了時空，穿越了三世輪回，宛如彈指間的溫柔，輕輕地觸動了那一根琴弦，剎那間瓦解了多日來相見不相識的疏離。
夜瀟淩深邃的冰眸一滯，停駐了半秒。
他們的身軀懸浮在煙雲繚繞的半空中，她的另一只手敏捷地抓住了崖壁的藤蔓。
“你記起來了？”他深邃的眸子閃過一抹難以言喻的狂喜。
“嗯嗯，我全都記起來了……”不知是喜極而泣還怎樣，此刻她已然熱淚盈眶。恍惚之間，好像又回到了幾年前，他們被耶律楚的人追殺，不得己跳下懸崖。
愛是兩心相惜的默契，是不離不棄的守護。她不會放棄的！她還有很多話要跟他說，好多的路要一起走……
方才縱身跳下崖的同時，她本能地抓住了藤蔓，下墜時，手掌與藤蔓不斷緩沖摩擦之下，原本被劃傷的手掌傷口泛濫，鮮血沿著藤蔓枝幹緩緩流下。
夜瀟淩含笑的雙眸瞬間變得冰冷覆雜，笑意灰飛煙滅，他看到了，那只死死抓著藤蔓不放的血淋淋的手……
“珊兒——”他突然以一種她從未見過的異樣目光投向她，深沈凝重，一臉的哀慟之色，蒼白無力，仿佛要將她的容顏一點一點刻入靈魂深處，那眼神太深沈，也太絕望。
“你要做什麽？”不詳的預感讓她的沙啞的嗓音變得顫抖。
夜瀟淩唇邊扯過一絲淡淡的笑，若有若無，從懷中緩緩摸出一把銀白色的匕首。不是雪韌牙又是什麽？
這把承載生死誓言的匕首，是他們之間姻緣的開端。
“你喜歡，可以再送你。”
還是前幾天的事，他故意拿雪韌牙來捉弄威脅她。他想告訴她，他已經不在乎她還記不得以前的事了。因為她若記不得了，他會幫她記住。他想帶她去靈溪河畔對著三生瀑布，讓她答應他，再嫁給他一次，他會給她一次完完整整的婚禮。
因為，有個人曾說過，沒掀過紅蓋頭，沒喝過交杯酒就不算真正的夫妻。
看來，這場婚禮，他是還不了。
她終於記起他了，本該事件值得高興的事，可他卻心灰意冷，他已然感覺到死亡的氣息，在一點點靠近。只因他的餘光瞥間崖壁上那根即將崩斷的藤蔓，以及水伊兒俯身瞭望時怨毒的眼神，她正在一刀一刀割斷懸崖邊所有的藤蔓枝條。
“想不到，我們會是以這樣的方式真正重逢……答應我，好好活下去……”雪韌牙他被硬塞入她的手中，上一秒還緊緊相握的雙手，下一刻已無奈的松開，他使盡了渾身所剩全部力氣，驟然一掌將她狠狠推開，推上懸崖頂端，言芷珊腦子一聲悶雷，猶如晴天霹靂，她的耳際刮過淩冽風聲，和那沙啞磁性的嗓音，虛無縹緲。
“瀟——”
他帶著無限眷戀與遺恨墜入無底冰淵，一襲血染的白衣漸漸墜向萬丈深淵，狹長的眼角好似化開一滴淚，在風中凝固，宛如琥珀般晶瑩剔透，那樣堅定不移的目光就這樣深深地凝望著她，愈漸深遠。
“不要——”這一季晴天霹靂，言芷珊腦子一片空白，一顆心瞬間懸空，布滿血絲的瞳孔，爬滿驚悚的震撼，歇斯底裏的吶喊，“瀟——”。
然而，她的身子卻猶如飄零的葉蝶不由自主上升，淩冽寒風在他們之間劃開一道遙遠天河，界限分明，自此天堂地獄，天各一方。
298.(四）前世今生·何處是歸程？-第287章、同歸於盡
充滿絕望與血腥的冰淵絕壁，殘陽的餘暉之下，一片蒼黃，傅絕趕到的瞬間，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言芷珊被騰空從懸崖下拋了上來，她面如死灰的一張臉已經蒼白得沒有絲毫血色，仿佛她的靈魂已經伴隨著墜入懸崖下的那個人墜入無盡的冰淵地獄。
“言兒——”他一聲驚呼叫住了那個沒了靈魂的軀殼。
她完全失去了理智，像發了瘋的雛獸，捧著一把銀色的匕首，失聲痛哭，徐徐將匕首揉進懷中。若非他直覺地撲過去抱住了那個形同飛蛾撲火的身軀，她已經跳下了懸崖。
對於她來說，那裏不是萬丈深淵，只是走向她所愛之人唯一的通路。
“啊——你放開我，我要和他在一起，誰也不能將我們分開！”她幾乎聲嘶力竭地吼出來的，她的眼中是被無限放大的害怕與無與倫比的哀慟絕望，已然沒有一絲求生意識，有的是席卷天地的毀滅，自我毀滅。
他隱約猜到發生了什麽事，此刻他的內心震撼並不小，那個他被始終列為最強競爭對手的人就這樣墜下了懸崖，沒了……
傅絕皺著眉，邪魅的眸子陷入無盡思量，任憑言芷珊猶如雛獸發瘋發癲般在他的懷中拼命掙紮，甚至情緒失控一口撕咬他企圖阻止她跳崖的手臂，痛覺隨即而來，血腥的味道愈加濃烈，可是他不能放開。因為他深深知道，只要他稍稍一松手，她就會義無反顧地跳下懸崖追隨那個人而去。
“言芷珊——你清醒點！”
突然地，言芷珊註意到了他的存在，緩緩松開了含著血腥氣味的牙關，瞳孔映射出一絲驚訝，卻又瞬間回到了剛才失魂落魄的神態，用他從來沒有聽到過的卑微語氣，向他央求道。
“傅絕……你救他……救他……”
那是一種，悲傷絕望到了極致的哀慟目光，黑暗之中只剩一粒微小到沙子般虛無縹緲的光芒，極端偏執地盯著他，一雙手緊緊抓著他的手臂，那樣纖細的一雙手力道卻大得驚人，就像是被一只骷髏爪子死死抓著，只有骨頭。
“我——”傅絕只覺得突然像是被什麽卡住了喉嚨，說不出話來。
倏爾，言芷珊儼然從傅絕糾結覆雜的目光之中讀懂了答案，他也無能為力。而她，則是渾身都在顫抖，不知所措。恍然間，她熱淚盈眶的朦朧視線中，閃過一個人的身影，那個一身漆黑形如鬼魅的女人，她猙獰的面孔之中是怨毒的恨意。
“是你——！”言芷珊猛然回神，尖利如刀的目光轉向那個俯在爬滿藤蔓的石碑之上的黑衣女人，她就像個猙獰的巫婆肆意張狂的大笑不止。
“你口口聲聲說你愛他，這就是你的愛！”怨恨將言芷珊的所有的冷靜甚至理智盡數抹去，原本清冷如墨的瞳孔，眼球爬滿了紅血絲，仿佛剛從鮮血之中浸泡出來的血珠，“你害死了他！你居然殺了他……我要殺了你！”
說著，她宛如走火入魔，周身布滿毀天滅地的煞氣，一聲悲戚地嘶吼，無數根被斬斷的藤蔓被她吸了過去順著她敞開的手臂纏了上去，瞬間變作她的武器，恢弘場面詭異得驚天撼地，連傅絕也不禁目瞪口呆。
“雪魄十三式”常以白綾絲帶作武器，然而沒有什麽是不能變通的。
“殺了我，你也會死！”水伊兒瞪大了雙瞳，不知是被嚇到了，亦或是怎麽了，驚恐萬分地看向這個完全不顧一切欲殺她洩憤的女子。
“……”言芷珊緊抿的唇角微微抽了抽，唇邊還掛著的那抹血，此刻變得異常詭異，她扯過一絲殘忍的冷笑，暴力嗜血，揮舞出的藤條都像長了雙犀利的眼睛齊齊朝水伊兒襲去，水伊兒根本措手不及已經被困於無數藤條之中，尖銳如刀的藤條刺穿了肋骨，而她的肋骨也同時被無形的神秘力量刺穿，鮮血四濺，而她仿佛一具沒有感覺的傀儡，或者更準確地來說，是屍體，寒氣懾人。
血色緋瞳，熊熊燃燒著的是煉獄般的可怕炎火，誓要與天地同歸於盡。
此刻，言芷珊心中只有一念頭。
殺了眼前之人！千刀萬剮，挫骨揚灰！
299.(四）前世今生·何處是歸程？-第288章、陰謀算計之下的愛
“言兒，你不能殺她！”傅絕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伴隨著一個激靈，她的身軀瞬間一頓內息受阻，傅絕以光怪陸離的點穴手法，快如閃電，雙指並齊直戳在她背後正中心的穴道之上，強大的勁力暫時遏止住了她近乎癲狂的動作，閃身擋在了她的跟前，狂卷的藤條宛若被截斷的碧綠絲絳毫無預兆的散落了一地。
“讓開！不要擋我！”言芷珊錯愕地瞪著傅絕，目光淩厲，儼然一副擋我者死的模樣。
“哈哈哈……我的主人，你來的可真及時啊，想必你已經從茯黛那裏得知了，她已經中了我的巫蠱之術，一旦我死了她也活不了……呵呵呵……真是個天大的笑話！你們一個個都拼了命的護著她，可是她卻一心求死……”水伊兒按住肩頭被藤蔓刺穿的傷口，反語相譏，宛如一灘漆黑死水的雙眸在傅絕和言芷珊之間打轉兒，不削一顧擦了擦唇邊的血跡，幽幽地開口道，“言芷珊，我想有些事情你至今還不知道吧！”
“哼，”“言芷珊嗤鼻一聲冷哼，“你還有什麽話要說！”
“我不過是好心告訴你一些事情的真相罷了！你一定很想知道吧，你孩子為什麽一出生就夭折死掉……”
“你想說什麽……”直覺告訴她，水伊兒接下來的話，絕不是什麽好的，。
“計是我獻給邢旖姝的，那個蠢女人一心只想除了你，乖乖任我擺布，燒了你的梨香苑，故意在大火之中放了大量麝香，引你前來。再讓人捎信給夜瀟淩說，你一氣之下要處死邢旖姝。時間恰巧吻合，任憑夜瀟淩再睿智無雙一時之間也應接不暇，更何況當時的他為了你以身試毒，早已是心疲力竭，過度耗損功力還差點走火入魔……”
“你——”言芷珊怒氣攻心，提到那個名字，便是痛心疾首，無法平覆胸口的起伏。
“但是，最不想你生下的孩子的人，不是我，而是此時此刻，站在你眼前的這位，大昱國的皇帝！那麝香便是他親自交給我的！為的就是除掉你腹中的孩子！”
“……”言芷珊渾身一震，聽得驚心動魄，錯愕的眸光轉向傅絕，心冷如冰。
“你閉嘴——！”傅絕臉色徒然一變，陰鷙的魅眸掃向水伊兒，欲下殺手的喝斥卻被芷珊決絕打斷。
“說下去！”
水伊兒很滿意地看到言芷珊此刻的表情，悠悠然繼續說道，“我本是耶律楚手下一名殺手，自從我扮作舞姬刺殺夜瀟淩任務失敗之後，便被耶律楚摒棄，受盡各種屈辱，生不如死，是他突然出現救了我。”
“我孤零零一個人，根本別無去處，他讓我入瓊宇生死樓成為他手中的一枚棋子，想盡辦法混入王府，而他明明知道我剛刺殺過夜瀟淩，夜瀟淩是絕不可能放過我。可他要就是這個效果，在你言芷珊的庇護下活著，為的就是逐漸離間你們之間的關系！”水伊兒意味深長地將目光投向傅絕。而傅絕邪魅的容顏，此刻布滿陰森邪氣，那眼神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淩遲處死，可是水伊兒抽了抽唇角，邪佞輕笑道，“他說，只要是夜瀟淩的女人，他便要奪到手！”
聽到此處，言芷珊原本失去血色的臉色愈加蒼白，整個人已經懵了，腳下一軟，失去了支撐踉蹌幾步差點跌倒在地。她滿目驚痛，炯炯目光盯著傅絕那張顛倒眾生的邪魅容顏，想要把他一次看個透徹。
“言兒你聽我解釋……”他的目光在閃躲，卻無力辯駁。
她知道這意味著什麽。霎時，胸口一陣絞痛，幾乎不能呼吸。
“傅絕，你不是想要雙生蠱的解藥嗎？我現在就給你！”水伊兒猝然沖著傅絕吼道，從懷裏摸出一瓶黑色的藥水，遂咬破自己的手指讓鮮血一滴滴融入瓶中，燃起幾縷詭異的青煙，她口中唧唧哇哇叨念著什麽咒語之類的。
“這本是一瓶見血封喉的毒藥，可是混著天下至毒的我的毒血便可以殺死蠱蟲，解了她身上的巫蠱禁術。”
“……”傅絕將信將疑地接住水伊兒拋來的解藥。
“信不信由你！”看穿了傅絕的多疑，水伊兒開口道。
傅絕狡黠的目光陷入深思熟慮，倏爾沖著水伊兒狠聲道，“最好不要再搞花樣！”
他手中握著那瓶藥水緩緩朝著失魂落魄癱軟無力的芷珊移去，扶著她溫聲細語，蠱惑道，“言兒，喝了它。”
“不——我不要喝——我不要——”夜瀟淩不在了，解藥還有什麽意義？言芷珊一個勁兒地搖頭，驚惶失措地踉蹌向退，害怕得將整個身體都蜷縮起來，仿佛傅絕逼她喝的不是解藥而是毒藥一樣排斥。
“對不起，言兒，我不能看著你死！”傅絕摟著她柔若無骨的腰，幾下點了她的穴道，不顧她怨恨的目光，硬生生扳開她的牙關將混雜著濃郁血腥氣味的藥水強行灌入她的口中。
“好，很好！哈哈……”水伊兒一陣癲瘋大笑，“言芷珊……我要你活著。你想死，我偏不讓你如願！哈哈哈……你看，最後得到他的還是我，只有我能和他死在一起！”語罷，她拖著渾身是血的身軀一步一步朝著懸崖煎熬爬去，攜著無盡的怨恨立起身子敞開雙臂擁抱萬丈深淵，撲了下去，“夜瀟淩你終於是我的了……”
目瞪口呆地目睹水伊兒撲下懸崖，言芷珊難以言喻的震撼，被灌下了藥，傅絕亦解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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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細作……是啊，我是細作！可據我所知，她言芷珊來到你身邊之時，也是個細作！為什麽你可以相信她，卻不可以相信我，為什麽同樣是細作，她可以得到你的愛，而我，你卻連一個笑也不肯給我！”水伊兒撲哧一陣冷笑嘶吼，仿佛在自嘲，又仿佛在訴盡心中的忿忿不平。
“她是她，你是你！這個世上沒有第二個她！”
295.(四）前世今生·何處是歸程？-第284章、此情可待成追憶
“她是她，你是你！這個世上沒有第二個她！”
夜瀟淩與水伊兒的對話，言芷珊聽得糊塗，可這一句話卻狠狠地撞進她的心。
同樣是震撼，水伊兒卻是像是徹底瘋了一般，沖著夜瀟淩怨憤的咆哮嘶吼道，以陰冷怨毒的語氣，道出的一字一句像一個詛咒，讓人不寒而栗，“好一個這個世上沒有第二個她！我恨你，夜瀟淩，你所加註在我身上的痛苦，我要你十倍償還！我得不到的，你們也休想得到！”
“你想做什麽！”水伊兒猝然發狂，讓夜瀟淩不由得擔心起來，而此刻，珊兒還在她的手上。“你可以報覆我，但是必須放了她。”
“放了她？”水伊兒好似聽到了一個極其好笑的笑話，止不住一陣大笑，笑得雙目赤紅，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許久，她妖眸一轉，戲弄道，“好啊。只不過……你的武功太高，我很難放心，要不……你先在自己捅上上幾刀，我再考慮考慮。”
“怎麽？做不到嗎？你不是很愛她的嗎？”水伊兒丟出一把彎刀給他，挑釁道。
“……”夜瀟淩濃眉一擰，冰唇緊抿，他倒想知道這個狠毒的女人究竟還想玩些什麽花樣。
“不要——！”言芷珊直覺的驚呼出聲，她冷冷地看向夜瀟淩，冷聲呵斥道：“夜瀟淩，我看見你就煩，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種霸道無理的登徒子了，遇上你就沒有好事兒。我根本就不認識你，你一定是認錯人了或是我長得像誰，所以你想把我當做誰的替身！還有你——！”言芷珊轉動眼珠兒瞪向水伊兒，佯裝出一副委屈求全的模樣，聲聲叫屈，“你有沒有搞錯，居然拿我威脅他。我又不是他的誰，他不會在乎的！真是倒黴！這長相也犯罪啊，我壓根兒就不認識你們。這位女俠，你就好心放了我吧！”
“……”夜瀟淩抿唇，沈默不語，沈重的眸光似一縷柔光落在芷珊的身上，她幽如潭水的雙眸深處，如此清晰的擔憂之情難以掩飾，更逃不過他的眼。忽地，他心底一陣溫暖，她偽裝的冷漠，他看在眼底。
“是嗎？”對言芷珊突如其來的諂媚求饒，水伊兒只是意味深長邪邪一笑。這樣委屈的眼神，這樣清澈不起漣漪的冷漠眼神，有那麽一瞬讓她覺得她可能抓錯了人，可是，看到夜瀟淩看她時那種特別的目光，她完全篤信她沒抓錯人。下一刻水伊兒的指尖猝地掐住言芷珊雪白的脖頸，黑色的指甲鋒利尖銳，狠狠的摩擦，刮過幾道血痕，厲聲逼迫道，“夜瀟淩，你還在等什麽，你的誠意呢？”
夜瀟淩眉頭一緊，下一刻，他已俯身拾起了地上的彎刀，莞爾間，他很認真註視著她，沖著她淡淡一笑，那一抹淡然從容的笑，好似在說“沒關系的，我不會有事！”
下一刻，。
“不——”言芷珊驚叫出聲，寒風裏，夜瀟淩頎長的身影在她的視線之中朦朧。
第一刀，刺進左邊腰腹，帶出血紅色的刀子，第二刀，刺進右邊腰腹，鮮血沿著刀柄肆意蔓延，第三刀，刺進胸前，連著她的胸口也像是被狠狠插了一刀，不能呼吸。
一刀一刀落下的都是心碎的聲音，瞬間掀起了深藏於記憶深海的一片漣漪。
很久很久以前，她的竹屋前突然躺了一個身受重傷的傻子，後來她救了他，之後那傻子就一路纏著她，怎麽也甩不掉，再後來，她和那個傻子一同掉進了洶湧江河，流落海岸。波濤洶湧的海岸，晚風蕩漾，依稀回蕩這樣一段類似的對話。
“你要怎麽樣才肯放了珊兒？”
“想讓我放了她，可以！只要你用你手上的匕首從你胸前挖下三塊心頭肉，我便放了她！”當時花明楓一句試探的玩笑話，傻子當了真。
“怎麽了？下不了手？”
“為了珊兒，讓我做什麽都可以！”傻子清澈的目光癡癡望著她，舉著雪韌牙對著胸口毫不猶豫地刺去。
“不——不要——”
言芷珊的眼前已是一片模糊，回憶與現實在重疊糾纏，喚醒了那些塵封已久的過往，原來，是滾燙的淚水將前塵往事淋濕……
回憶滾滾襲來，所有的畫面在腦海拼湊。
是誰，揮毫一紙水墨畫卷，將流年熏染，梨花香，挽歌悠揚。
是誰，一襲青衫，一柄玉簫，和舞而奏，一曲歌罷，惹得兩心相惜。
是誰，千面風華，用一把長劍斬斷一次次的奪命戟，守護那一世溫柔。
是誰，雕零了時間，在她耳邊霸道許下誓言，“賭，當然賭！一生一世豈夠？要賭就賭生生世世！你生生世世只能是我夜瀟淩的女人！”
三生石上的姻緣，生生世世的糾纏，她怎麽可以忘記！
“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相信我，我夜瀟淩今日以‘雪韌牙’起誓，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無論是這一世，或是下一世，下下世，生生世世，永生永世，我都不會放開你的手，如若負卿，卿可親手用它刺進我的心臟，剜出我的心，我夜瀟淩甘願死於言芷珊劍下。”
那一年，荷滿夏塘，她只懂輕功卻不自量力獨挑武林各大高手，那一刻，流光飛舞，她險些喪命，跌進一個毫無意外的懷抱，如此安心而溫暖。
“你這是在玩命！”
“那是因為，有你在。”
她就知道，他會保護她的。
“待天下局勢穩定，我們便隱姓埋名，閑看庭前花開花落，漫隨天外雲卷雲舒。只要和你一起怎樣都好……”曾經有個人這樣擁著她訴說著一個簡單而平凡的夢。
原來，一個本該得天下的男人，差一點就為了她放棄王權爭奪。
“夜狼國尊天狼為神聖信仰，狼的一生只有一個伴侶，朕請從天命，鐘愛皇後一人，任誰鬥膽忤逆天命！”
恍惚間，她頭痛欲裂，腦海一片紊亂，零碎的片段漸漸拼湊出一個刻骨銘心的故事，一個只屬於她和他的故事。
她記起來了，金鑾座有一個人僅憑一己之力壓下群臣的反對，守護那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諾言。
“花明楓可以送你一片花海，朕為一國之君，難道送你一個梨香苑還不成？”
她記起來了，有個人看似冷若冰霜卻也是會吃醋的，硬將南國梨花遷移北國，只為博她一笑。
她記起來了，他們的琴簫和鳴，他們的一世情長。
滄海桑田，前塵如夢，原來，他們已經經歷那麽多，那麽多了。
296.(四）前世今生·何處是歸程？-第285章、觸目驚心
這一刻，她終於明白，她穿越時空穿越輪回，都是為了遇見他。
或許是命中註定，人海茫茫，燈火闌珊的盡頭，回眸的瞬間，她第一眼看到的那個人，是他。只一眼，便是一生。
原來，曾糾纏縈繞她心頭的夢魘，並不是幻覺，而是她唯一追尋的回憶，點點滴滴，清晰透明……
“這樣可以了吧？”夜瀟淩蘊著怒氣隱忍不發的低沈嗓音再度響起，三道傷口，血流不止，鮮紅的血液滲出幾灘血跡，染紅了那一襲白衣，色彩分明，鮮艷奪目。
夜瀟淩，如果說那個時候的你犯傻，是短暫的落難，人變傻了，為什麽現在的你，還能這麽做，你是真傻啊！三刀刺得那麽的重，那麽深，你是不要命了嗎！
這一幕，讓水伊兒目瞪口呆，面色僵冷，許久，唇角扯過一絲抽搐的諷笑繼而道，“很好！不過……我還是不能放心！”
“你究竟還想怎樣！”夜瀟淩面色鐵青，強行隱忍下胸中怒氣，從齒縫裏擠出一句話，掌心已然捏成一個拳頭。
“別這麽心急嘛，我也不是那麽不近人情的，若你現在自斷經脈，廢了一身武功的話，我倒是可以考慮放了她。”
“你——”夜瀟淩面色冷峻，一身殺氣逼人，恨得牙癢癢，她分明就是得寸進尺，仗著他不能拿她怎樣。
“這下舍不得了？舍不得半生修為瞬間化為灰燼。失去這一身絕世武功，你就是個廢人了！我倒要看看，你是要她，還是要一身的絕世武功！”
“不可以……”言芷珊想要制止卻被水伊兒點住啞穴，瞬間她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得將心底太多太多的話全都噎進肚子裏。
“夜瀟淩，你知道為什麽我會變成現在這副鬼樣子嗎？”水伊兒面容扭曲，自言自語。
“我的師父撒倪娣已將我練成毒人，方才我指甲上的毒已經漸漸沿著她的脖子蔓延至她的體內，你再猶豫，她當真就沒救了！”說著，她還得意撥弄著那染了毒的黑指甲，赤luoluo的要挾。
夜瀟淩這才註意到言芷珊脖間劃傷的血色指痕已然暗得發紫。
“先給解藥！你想怎樣，我奉陪到底！”半響，夜瀟淩冷冷甩出一句話。
“也成。”水伊兒篤定夜瀟淩不敢玩其他的花樣，便興興從掏出一枚藥正要往言芷珊嘴裏塞。
“慢著！”夜瀟淩突然阻止道，“你詭計多端，我怎知你給的是解藥還是毒藥！”
水伊兒黯然，他果真是一點也不相信她，遂即唇邊化開一絲自嘲的笑意，便將那粒藥丸吞了下去。“這樣總信了。”語罷，水伊兒這才又給言芷珊餵了一模一樣的一粒。
“現在該是你兌現承諾的時候了。”水伊兒冷眸一凝，尖銳的指甲狠狠掐著芷珊的脖子，狠色道。
夜瀟淩覆雜的冰眸狠狠掃過水伊兒，若目光可以殺死人，她已經死了千百次，他濃眉緊鎖，眉峰如刀，握成拳的雙手青筋暴起，倏爾，緊抿的薄唇微微一動，似一聲嘆息。下一刻，他的拳頭緩緩松開，最終形成兩道無形掌風，將畢生功力蘊藏於兩掌之間，霎時劈天蓋地地朝自己的滿身是血的身軀揮去。
“不要——”猝然，天地間一片漆黑。言芷珊不可置信睜開雙眸，觸目驚心。
彼時，她已然淚流滿面，所有的話都凝噎在喉嚨，任憑她怎麽吶喊嘶吼，始終連一個字也喊不出，朦朧的眼眸深深凝望著夕陽下那抹頎長的身影，堅毅的身軀在風中搖搖欲墜。她只覺得寒風淩冽，好冷。
他已然身負重傷武功盡失，還強忍痛苦，一手按著胸口，支撐他不倒下，卻抑制不住傾瀉而出一口鮮血。
“你當真是這樣愛她……”目睹夜瀟淩自斷經脈武功盡失，水伊兒卻怎麽也高興不起來，反而一陣失魂落魄，或許是太震撼，又或許連她也不禁感動了，“多麽感人的畫面吶……”可恨，這份感動不是屬於她的。“哈哈哈……”水伊兒突然間像發瘋了一般大笑不止。
夜瀟淩冷漠的目光註視著那個發瘋的詭異女人，一身戒備。
笑聲戛然而止，只聽到水伊兒猶如一汪死水的血色雙眼圓鼓鼓瞪向夜瀟淩，突然低吼道：”好！我成全你，只要你肯跪下來求我，我便放過她，解了她身上的雙生蠱毒！這次！我說到做到！”不用於之前純粹戲弄嘲諷的挑釁，此刻堅決犀利的語氣，不攜一絲虛假。
夜瀟淩微微擡起冷峻而蒼白的面容，狐疑地望向水伊兒，唇角掛著一抹血跡，原本纖塵不染的白衣血跡斑駁。
什麽語言都無法表達此時此刻言芷珊內心震撼與觸動，她整顆心都在顫抖戰栗。
原來，她是這麽的沒用，一路走來，她總是連累他，總是傷害他！如果，她的存在，給他帶來的只有傷害，那麽，她寧可她從不曾出現在他的世界中。
他本該是那個冷傲絕塵，銀面風華的絕代戰神，夜狼國最神聖高傲的王，不曾委曲求全，不曾傷痕累累，更不會受此屈辱！
“夠了——！”一字一句咬牙切齒，發話間她口中噴出一口鮮血，“不要再逼他了！”言芷珊的雙目漲紅，眉宇間透著嗜殺的煞氣，原本僵硬不得動彈的木訥身軀，瞬間恢覆自由，她耗損內功修為硬生生沖破了周身穴道，趁機掙開錯愕不已的水伊兒的挾持，跳到夜瀟淩身前，冷眸相對，與水伊兒勢不兩立！
她言芷珊已經是死過好幾次的人了！這條破命還有什麽值得拿來威脅的？她決不許任何人傷害他，任何人也休想威脅到他，包括她自己！
297.(四）前世今生·何處是歸程？-第286章、天各一方
夕陽西下，漫天紅霞將懸崖映射的一片通紅。言芷珊靜靜的站在那裏，衣袂翩躚，猶如洛神臨世，清冷絕世。
剎那，她含著殷紅血跡的唇角微微上揚，滲著決絕寒意，殺意隨之彌漫開來，“你不該拿我威脅他！”說話間，已高舉起地上的冷月彎刀毫不猶豫朝水伊兒刺去。
對面的水伊兒猝不及防，柔韌的身軀迅猛地側身，踉蹌著躲過言芷珊狠絕嗜殺的揮命刀。
“哼——想殺我？果真是不要命了！”水伊兒不削一笑，輕浮地拈著妖嬈的指尖，拍了怕險些被彎刀劃破的衣衫，語帶譏諷。
“我言芷珊的命向來都掌握在我自己手上，怕是你要不起！”語罷，冷月彎刀在霞光萬丈的夕陽下閃爍著嗜血的光芒，淩雲漫步，蓮步生風，似浮光掠影一般向水伊兒再度襲去。
水伊兒亂發亂作，黑袍揮舞，形如鬼魅，電光火石之間一黑一藍兩道身影已糾纏起來。只見水伊兒騰空而起，在空中旋身，揮出一排宛若鱗片般鋒利的飛刃，五彩斑斕，言芷珊不緩不急橫刀阻擋，將運氣將畢生功力都加註於彎刀之上，幻化形成一道無形的屏障，兩股力量相沖霎時迸射出虹芒，無數鱗片似點點繁星自星空中墜落而下，遂即這一場化解殺身之噩。
而言芷珊卻不假思索，乘勝追擊不依不饒之勢逼得措手不及水伊兒節節敗退，腳下一滑，失足踩到藤蔓，身體便不受控制的向後倒去，而身後已是萬丈深淵。
“啊——”水伊兒驚魂未定，身體淩在半空失去支撐，就在她以為必死無疑的一刻，一只手猛然地抓住了她。
竟是他！
“為什麽……”這一刻，她的心間竟然不由自主掀起一陣波瀾。
“你不能死！”夜瀟淩冷眉蹙起，脫口而出，受了重傷武功盡失的他臉色愈發蒼白無力，卻緊緊抓著水伊兒懸在崖壁上的手腕不肯放開，“子母雙生蠱的解藥……”
水伊兒不禁觸動的面容頓時一僵，“呵呵……”她在笑，卻是比哭還要難聽，眼角的淚已經幹涸，“終於你也會為我奮不顧身，但卻是因為她……你說的沒錯，我不能死!所以——你去死吧！”
水伊兒眼中底寒光一閃，始料未及，她竟將夜瀟淩狠狠向下一拽並借力飛身躍上懸崖，擦身而過，居高臨下的她瞥向夜瀟淩被生生拽下懸崖的身軀，陰冷的瞳孔之中只餘一絲覆雜的賫恨。
然，就在這一瞬間，言芷珊驚惶失色，靈敏的身軀已領先思維一步，毫不猶豫縱身躍下懸崖，奮不顧身地撲向夜瀟淩，半空中抓住了一只冰涼沒有溫度的手。
“瀟——”
這一聲驚天的呼喊，仿佛穿越了時空，穿越了三世輪回，宛如彈指間的溫柔，輕輕地觸動了那一根琴弦，剎那間瓦解了多日來相見不相識的疏離。
夜瀟淩深邃的冰眸一滯，停駐了半秒。
他們的身軀懸浮在煙雲繚繞的半空中，她的另一只手敏捷地抓住了崖壁的藤蔓。
“你記起來了？”他深邃的眸子閃過一抹難以言喻的狂喜。
“嗯嗯，我全都記起來了……”不知是喜極而泣還怎樣，此刻她已然熱淚盈眶。恍惚之間，好像又回到了幾年前，他們被耶律楚的人追殺，不得己跳下懸崖。
愛是兩心相惜的默契，是不離不棄的守護。她不會放棄的！她還有很多話要跟他說，好多的路要一起走……
方才縱身跳下崖的同時，她本能地抓住了藤蔓，下墜時，手掌與藤蔓不斷緩沖摩擦之下，原本被劃傷的手掌傷口泛濫，鮮血沿著藤蔓枝幹緩緩流下。
夜瀟淩含笑的雙眸瞬間變得冰冷覆雜，笑意灰飛煙滅，他看到了，那只死死抓著藤蔓不放的血淋淋的手……
“珊兒——”他突然以一種她從未見過的異樣目光投向她，深沈凝重，一臉的哀慟之色，蒼白無力，仿佛要將她的容顏一點一點刻入靈魂深處，那眼神太深沈，也太絕望。
“你要做什麽？”不詳的預感讓她的沙啞的嗓音變得顫抖。
夜瀟淩唇邊扯過一絲淡淡的笑，若有若無，從懷中緩緩摸出一把銀白色的匕首。不是雪韌牙又是什麽？
這把承載生死誓言的匕首，是他們之間姻緣的開端。
“你喜歡，可以再送你。”
還是前幾天的事，他故意拿雪韌牙來捉弄威脅她。他想告訴她，他已經不在乎她還記不得以前的事了。因為她若記不得了，他會幫她記住。他想帶她去靈溪河畔對著三生瀑布，讓她答應他，再嫁給他一次，他會給她一次完完整整的婚禮。
因為，有個人曾說過，沒掀過紅蓋頭，沒喝過交杯酒就不算真正的夫妻。
看來，這場婚禮，他是還不了。
她終於記起他了，本該事件值得高興的事，可他卻心灰意冷，他已然感覺到死亡的氣息，在一點點靠近。只因他的餘光瞥間崖壁上那根即將崩斷的藤蔓，以及水伊兒俯身瞭望時怨毒的眼神，她正在一刀一刀割斷懸崖邊所有的藤蔓枝條。
“想不到，我們會是以這樣的方式真正重逢……答應我，好好活下去……”雪韌牙他被硬塞入她的手中，上一秒還緊緊相握的雙手，下一刻已無奈的松開，他使盡了渾身所剩全部力氣，驟然一掌將她狠狠推開，推上懸崖頂端，言芷珊腦子一聲悶雷，猶如晴天霹靂，她的耳際刮過淩冽風聲，和那沙啞磁性的嗓音，虛無縹緲。
“瀟——”
他帶著無限眷戀與遺恨墜入無底冰淵，一襲血染的白衣漸漸墜向萬丈深淵，狹長的眼角好似化開一滴淚，在風中凝固，宛如琥珀般晶瑩剔透，那樣堅定不移的目光就這樣深深地凝望著她，愈漸深遠。
“不要——”這一季晴天霹靂，言芷珊腦子一片空白，一顆心瞬間懸空，布滿血絲的瞳孔，爬滿驚悚的震撼，歇斯底裏的吶喊，“瀟——”。
然而，她的身子卻猶如飄零的葉蝶不由自主上升，淩冽寒風在他們之間劃開一道遙遠天河，界限分明，自此天堂地獄，天各一方。
298.(四）前世今生·何處是歸程？-第287章、同歸於盡
充滿絕望與血腥的冰淵絕壁，殘陽的餘暉之下，一片蒼黃，傅絕趕到的瞬間，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言芷珊被騰空從懸崖下拋了上來，她面如死灰的一張臉已經蒼白得沒有絲毫血色，仿佛她的靈魂已經伴隨著墜入懸崖下的那個人墜入無盡的冰淵地獄。
“言兒——”他一聲驚呼叫住了那個沒了靈魂的軀殼。
她完全失去了理智，像發了瘋的雛獸，捧著一把銀色的匕首，失聲痛哭，徐徐將匕首揉進懷中。若非他直覺地撲過去抱住了那個形同飛蛾撲火的身軀，她已經跳下了懸崖。
對於她來說，那裏不是萬丈深淵，只是走向她所愛之人唯一的通路。
“啊——你放開我，我要和他在一起，誰也不能將我們分開！”她幾乎聲嘶力竭地吼出來的，她的眼中是被無限放大的害怕與無與倫比的哀慟絕望，已然沒有一絲求生意識，有的是席卷天地的毀滅，自我毀滅。
他隱約猜到發生了什麽事，此刻他的內心震撼並不小，那個他被始終列為最強競爭對手的人就這樣墜下了懸崖，沒了……
傅絕皺著眉，邪魅的眸子陷入無盡思量，任憑言芷珊猶如雛獸發瘋發癲般在他的懷中拼命掙紮，甚至情緒失控一口撕咬他企圖阻止她跳崖的手臂，痛覺隨即而來，血腥的味道愈加濃烈，可是他不能放開。因為他深深知道，只要他稍稍一松手，她就會義無反顧地跳下懸崖追隨那個人而去。
“言芷珊——你清醒點！”
突然地，言芷珊註意到了他的存在，緩緩松開了含著血腥氣味的牙關，瞳孔映射出一絲驚訝，卻又瞬間回到了剛才失魂落魄的神態，用他從來沒有聽到過的卑微語氣，向他央求道。
“傅絕……你救他……救他……”
那是一種，悲傷絕望到了極致的哀慟目光，黑暗之中只剩一粒微小到沙子般虛無縹緲的光芒，極端偏執地盯著他，一雙手緊緊抓著他的手臂，那樣纖細的一雙手力道卻大得驚人，就像是被一只骷髏爪子死死抓著，只有骨頭。
“我——”傅絕只覺得突然像是被什麽卡住了喉嚨，說不出話來。
倏爾，言芷珊儼然從傅絕糾結覆雜的目光之中讀懂了答案，他也無能為力。而她，則是渾身都在顫抖，不知所措。恍然間，她熱淚盈眶的朦朧視線中，閃過一個人的身影，那個一身漆黑形如鬼魅的女人，她猙獰的面孔之中是怨毒的恨意。
“是你——！”言芷珊猛然回神，尖利如刀的目光轉向那個俯在爬滿藤蔓的石碑之上的黑衣女人，她就像個猙獰的巫婆肆意張狂的大笑不止。
“你口口聲聲說你愛他，這就是你的愛！”怨恨將言芷珊的所有的冷靜甚至理智盡數抹去，原本清冷如墨的瞳孔，眼球爬滿了紅血絲，仿佛剛從鮮血之中浸泡出來的血珠，“你害死了他！你居然殺了他……我要殺了你！”
說著，她宛如走火入魔，周身布滿毀天滅地的煞氣，一聲悲戚地嘶吼，無數根被斬斷的藤蔓被她吸了過去順著她敞開的手臂纏了上去，瞬間變作她的武器，恢弘場面詭異得驚天撼地，連傅絕也不禁目瞪口呆。
“雪魄十三式”常以白綾絲帶作武器，然而沒有什麽是不能變通的。
“殺了我，你也會死！”水伊兒瞪大了雙瞳，不知是被嚇到了，亦或是怎麽了，驚恐萬分地看向這個完全不顧一切欲殺她洩憤的女子。
“……”言芷珊緊抿的唇角微微抽了抽，唇邊還掛著的那抹血，此刻變得異常詭異，她扯過一絲殘忍的冷笑，暴力嗜血，揮舞出的藤條都像長了雙犀利的眼睛齊齊朝水伊兒襲去，水伊兒根本措手不及已經被困於無數藤條之中，尖銳如刀的藤條刺穿了肋骨，而她的肋骨也同時被無形的神秘力量刺穿，鮮血四濺，而她仿佛一具沒有感覺的傀儡，或者更準確地來說，是屍體，寒氣懾人。
血色緋瞳，熊熊燃燒著的是煉獄般的可怕炎火，誓要與天地同歸於盡。
此刻，言芷珊心中只有一念頭。
殺了眼前之人！千刀萬剮，挫骨揚灰！
299.(四）前世今生·何處是歸程？-第288章、陰謀算計之下的愛
“言兒，你不能殺她！”傅絕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伴隨著一個激靈，她的身軀瞬間一頓內息受阻，傅絕以光怪陸離的點穴手法，快如閃電，雙指並齊直戳在她背後正中心的穴道之上，強大的勁力暫時遏止住了她近乎癲狂的動作，閃身擋在了她的跟前，狂卷的藤條宛若被截斷的碧綠絲絳毫無預兆的散落了一地。
“讓開！不要擋我！”言芷珊錯愕地瞪著傅絕，目光淩厲，儼然一副擋我者死的模樣。
“哈哈哈……我的主人，你來的可真及時啊，想必你已經從茯黛那裏得知了，她已經中了我的巫蠱之術，一旦我死了她也活不了……呵呵呵……真是個天大的笑話！你們一個個都拼了命的護著她，可是她卻一心求死……”水伊兒按住肩頭被藤蔓刺穿的傷口，反語相譏，宛如一灘漆黑死水的雙眸在傅絕和言芷珊之間打轉兒，不削一顧擦了擦唇邊的血跡，幽幽地開口道，“言芷珊，我想有些事情你至今還不知道吧！”
“哼，”“言芷珊嗤鼻一聲冷哼，“你還有什麽話要說！”
“我不過是好心告訴你一些事情的真相罷了！你一定很想知道吧，你孩子為什麽一出生就夭折死掉……”
“你想說什麽……”直覺告訴她，水伊兒接下來的話，絕不是什麽好的，。
“計是我獻給邢旖姝的，那個蠢女人一心只想除了你，乖乖任我擺布，燒了你的梨香苑，故意在大火之中放了大量麝香，引你前來。再讓人捎信給夜瀟淩說，你一氣之下要處死邢旖姝。時間恰巧吻合，任憑夜瀟淩再睿智無雙一時之間也應接不暇，更何況當時的他為了你以身試毒，早已是心疲力竭，過度耗損功力還差點走火入魔……”
“你——”言芷珊怒氣攻心，提到那個名字，便是痛心疾首，無法平覆胸口的起伏。
“但是，最不想你生下的孩子的人，不是我，而是此時此刻，站在你眼前的這位，大昱國的皇帝！那麝香便是他親自交給我的！為的就是除掉你腹中的孩子！”
“……”言芷珊渾身一震，聽得驚心動魄，錯愕的眸光轉向傅絕，心冷如冰。
“你閉嘴——！”傅絕臉色徒然一變，陰鷙的魅眸掃向水伊兒，欲下殺手的喝斥卻被芷珊決絕打斷。
“說下去！”
水伊兒很滿意地看到言芷珊此刻的表情，悠悠然繼續說道，“我本是耶律楚手下一名殺手，自從我扮作舞姬刺殺夜瀟淩任務失敗之後，便被耶律楚摒棄，受盡各種屈辱，生不如死，是他突然出現救了我。”
“我孤零零一個人，根本別無去處，他讓我入瓊宇生死樓成為他手中的一枚棋子，想盡辦法混入王府，而他明明知道我剛刺殺過夜瀟淩，夜瀟淩是絕不可能放過我。可他要就是這個效果，在你言芷珊的庇護下活著，為的就是逐漸離間你們之間的關系！”水伊兒意味深長地將目光投向傅絕。而傅絕邪魅的容顏，此刻布滿陰森邪氣，那眼神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淩遲處死，可是水伊兒抽了抽唇角，邪佞輕笑道，“他說，只要是夜瀟淩的女人，他便要奪到手！”
聽到此處，言芷珊原本失去血色的臉色愈加蒼白，整個人已經懵了，腳下一軟，失去了支撐踉蹌幾步差點跌倒在地。她滿目驚痛，炯炯目光盯著傅絕那張顛倒眾生的邪魅容顏，想要把他一次看個透徹。
“言兒你聽我解釋……”他的目光在閃躲，卻無力辯駁。
她知道這意味著什麽。霎時，胸口一陣絞痛，幾乎不能呼吸。
“傅絕，你不是想要雙生蠱的解藥嗎？我現在就給你！”水伊兒猝然沖著傅絕吼道，從懷裏摸出一瓶黑色的藥水，遂咬破自己的手指讓鮮血一滴滴融入瓶中，燃起幾縷詭異的青煙，她口中唧唧哇哇叨念著什麽咒語之類的。
“這本是一瓶見血封喉的毒藥，可是混著天下至毒的我的毒血便可以殺死蠱蟲，解了她身上的巫蠱禁術。”
“……”傅絕將信將疑地接住水伊兒拋來的解藥。
“信不信由你！”看穿了傅絕的多疑，水伊兒開口道。
傅絕狡黠的目光陷入深思熟慮，倏爾沖著水伊兒狠聲道，“最好不要再搞花樣！”
他手中握著那瓶藥水緩緩朝著失魂落魄癱軟無力的芷珊移去，扶著她溫聲細語，蠱惑道，“言兒，喝了它。”
“不——我不要喝——我不要——”夜瀟淩不在了，解藥還有什麽意義？言芷珊一個勁兒地搖頭，驚惶失措地踉蹌向退，害怕得將整個身體都蜷縮起來，仿佛傅絕逼她喝的不是解藥而是毒藥一樣排斥。
“對不起，言兒，我不能看著你死！”傅絕摟著她柔若無骨的腰，幾下點了她的穴道，不顧她怨恨的目光，硬生生扳開她的牙關將混雜著濃郁血腥氣味的藥水強行灌入她的口中。
“好，很好！哈哈……”水伊兒一陣癲瘋大笑，“言芷珊……我要你活著。你想死，我偏不讓你如願！哈哈哈……你看，最後得到他的還是我，只有我能和他死在一起！”語罷，她拖著渾身是血的身軀一步一步朝著懸崖煎熬爬去，攜著無盡的怨恨立起身子敞開雙臂擁抱萬丈深淵，撲了下去，“夜瀟淩你終於是我的了……”
目瞪口呆地目睹水伊兒撲下懸崖，言芷珊難以言喻的震撼，被灌下了藥，傅絕亦解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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