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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俊朗的面孔不由得僵硬冷峻。

言芷珊一雙靈動的雙眸嵌著晶瑩的渴望,她拉著夜瀟淩的衣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聽到怎樣的答案,“告訴我,是你趁我昏迷時替我逼毒的嗎?”

夜瀟淩面色一變,冰眸冷鋒閃爍著異樣的神色。半響,頷首低眸問,“你是怎麽知道的?”

他的話,毫無疑問的肯定了她的猜想,腦海嗡嗡幾聲悶雷,她突兀一陣冷笑,掙開他的懷抱起身間隔著他數尺,原來她是寧願他繼續騙她的,只要他說一句不是他,她就會逼迫自己去相信,只要他說一句不是他,她就會當作方才的一切都是噩夢,他們還可以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般。

“皇上是後悔沒有殺人滅口吧?可惜沒有任何人告訴我,其實我很早就知道每次我去上官鈺那兒治療,你都有來過。”因為那個時候她總能聞到他忽遠忽近的氣息。

“既然決定聯合起來騙我,為什麽不一直騙下去。”她瘦削的身影背對著他,心底默默淌過澎湃的淚水。

夜瀟淩從身後將她抱住,冷峻的面容染上幾絲愁色,俯身帖耳呢喃道:“對不起珊兒,朕騙了你,朕不能失去你……”

“哈哈哈……所以孩子就該死。”言芷珊一面哂笑一面不著痕跡地抽掉夜瀟淩攔腰的手掌,轉身一雙冷漠如冰的眸子夾著恨意看向他:“就該死在了他殘忍的親生父母手上!”

夜瀟淩慌亂,不知所措勃然大怒道,“珊兒你又怎麽了?孩子的死與你無關!是誰又胡言亂語造謠生事!朕殺了他!”

“那懇請皇上殺了我吧!”她幾乎是用吼的,決然冷漠的墨瞳直逼夜瀟淩盛怒之下的冰眸,剎那的對視閃過電光火石的霹靂狠狠劈向兩人心田,“讓臣妾這個罪魁禍首替夭折的小皇子償命!”

“你——”夜瀟淩不可置信的凝視著面前失魂落魄的女子,青經暴起,怒不可遏地嘶吼道,“你瘋了嗎!”

“臣妾到希望自己瘋了,正好可以成全皇上三宮六院,免得薄了美人意!”言芷珊忍不住脫口而出,雙目通紅,布滿血絲,胸口翻滾的痛,面上冷淡卻鎮靜得可怕,“皇上貴為一國之君,若是因一句戲言而拒不納妃豈不是可笑,更會有人說臣妾失德,臣妾這個皇後還是別當了!皇上最好是殺了臣妾這個惑主的妖後以謝天下,或是將臣妾逐出皇宮,臣妾必然感激涕零!”一連串冷淡的話從她嘴裏吐納而出,仿佛漠不關心的說辭。

說完,她的心忍不住地顫抖,她累了,她厭惡了皇宮,厭惡那些流言蜚語,厭惡被所有人虎視眈眈地審視著,迫切想要看她的笑話。而她最需要脆弱的時候,她唯一可依靠、依賴的人卻騙了她。他沒能守住他的承諾,他與那些女子毫不知掩飾的暧昧不清,他甚至為了保她的命親手害死了他們的孩子。她本不該恨他的,他並沒有錯,只是他對孩子的殘忍冷漠讓她心悸。她只是不知道如何面對他了。

“你就那麽希望朕納妃?你就那麽想離開?”冰冷的質問仿佛是從齒縫裏擠出來的。”

“臣妾現在只想出宮一趟,望陛下成全!”她想要一個人靜一靜。

“你放心,就算是戲言,朕絕不會納妃!朕絕不會給你絲毫借口離開,只要朕一日不納妃,你就是朕唯一的皇後,就算是死,你只能是我夜瀟淩的女人!”他一雙炯炯深邃的眼眸直逼她的軟弱的境地,她固執不肯低頭,嘲弄地眼神看著他火冒三丈,“來人!看著皇後,沒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任何人不得進出!”

他終是不肯給她自由的,寧可將她軟禁。他們之間既不能彼此成全,就只有相互折磨了。

203.(三)愛恨成仇死生契-第202章、斷情雪韌牙

“你放心,就算是戲言,朕絕不會納妃!朕絕不會給你絲毫借口離開,只要朕一日不納妃,你就是朕唯一的皇後,就算是死,你只能是我夜瀟淩的女人!”他一雙炯炯深邃的眼眸直逼她的軟弱的境地,她固執不肯低頭,嘲弄的眼神看著他火冒三丈,“來人!看著皇後,沒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任何人不得進出!”

他終是不肯給她自由的,寧可將她軟禁。這一刻,她心冷如冰,他們之間既不能彼此成全,就只有相互折磨了。

“陛下會後悔的!”她冷眸閃過狠色,說話的片刻,矯健輕盈的身姿轉瞬已越到了他跟前,她袖中的匕首落在她的掌心,利刃入體的聲音,很輕,很重,雪韌牙毫不遲疑地刺入他的胸膛。

他健碩的身軀不禁倒退幾步,整個臉刷白,木訥地看著胸膛橫插著的匕首,滿臉不可置信,“你——”

“這一刀是陛下欠孩子的。”她冰涼的唇齒間溢出一句話來。

鮮血漸漸從夜瀟淩雪白的衣襟浸透沿著刀柄溢出,他看向眼前無動於衷的冷漠女子,深邃覆雜的眸子很受傷,“原來在你心底朕連一個死嬰都比不過,是不是朕給你太多寵愛了,讓你才讓你如此囂張,如此狠心絕情,絲毫不把朕放在眼底!”他拔出染紅的雪韌牙隨手丟擲地上,任憑鮮血肆流,染了鮮血的掌心鉗制住她的手腕,冰眸深處一片淒惶。

她不禁渾身戰栗,腦海再度閃過慘死孩子面目全非的身影,心在滴血,冷聲自嘲道:“陛下的寵愛,臣妾要不起,也不想要!”

“哈哈哈……言——芷——珊——你以為你是誰,論姿色世上美人無數,而你不過只是個一個青樓藝妓!”夜瀟淩冰冷的眸子不削一顧地斜睥她的臉頰,手上的力道抓得她生疼,仿佛要將她的骨頭捏碎。

她只是卑微的青樓藝妓,即便飛上枝頭變鳳凰,在他心底也是如此低賤,就該無緣無害地等待著尊為帝王的他所謂的寵愛,就該像寵物一般順從他迎合他嗎?

“預祝陛下尋得天下美人充盈後宮!”言芷珊掙紮著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腕,夜瀟淩胸膛洶湧溢出的血讓她揪心,她傷了他,她突然地懊悔,想要替他止住胸口血,卻被他下一句話打消了所有柔軟的念頭。

“好!皇後如此大度,朕就放心了!”夜瀟淩薄唇勾起一絲冷笑,不帶絲毫感情,眼神堅毅如冰,大掌忽地狠狠一甩,言芷珊孱弱的身軀失了重心狼狽地摔倒在地,手心擦破了皮。

半響,夜瀟淩冷冽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皇後這麽著急離開朕的皇宮趕著向別的男人投懷送抱,可惜你朝思暮想的男人遠在東邊!你放心,朕是斷然不會讓你如意,從此以後,這個皇宮將是你畢生的牢籠,你的一輩子都由朕掌握!而你!除了皇後之位,將什麽得不到!”

語罷,他決絕而去,血跡沿路滴了一地。

她腦袋一懵,呆滯的目光盯著地上的血跡久久不能轉移,他如此不信她,他以為她就那麽水性楊花,他以為她在意皇後的榮耀?“

“哈哈哈……夜瀟淩,你如此不相信我,不只是侮辱了我,更侮辱了你自己!”她哭笑不得無力地癱軟在原地,低聲嗚咽。

一日之間,她由寵冠後宮的皇後淪為掛名棄後,被徹底束縛在皇宮這一座金絲籠中,不得與任何人接觸。曾經,她為了他,即便失去自由也甘之如飴,如今,卻只覺得如坐針氈,片刻也是煎熬。

每晚子時,夜瀟淩都會來淩墨軒歇息,準確說是帶著各地進獻的美女來淩墨軒就寢,同一個屋檐之下,隔壁男女調情的聲音深夜裏顯得分外刺耳,暧昧旖旎畫面在她腦海打轉兒,她裹上厚厚的被子,蒙頭大睡,清晨醒來,枕邊濕了一片。

日覆一日,她不得不面對著那張曾讓她怦然心動的臉龐,那個讓她癡迷的男人,如今只覺得陌生,她恨不得將自己的眼戳瞎,至少可以眼不見為凈,至少不用親眼見到她的愛情慢慢死去,再慢慢在墳墓裏腐爛。

對於他,她除了偶爾冷淡的曲意逢迎,少不了冷嘲熱諷發洩心底的憤懣,他除了對她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少不了勃然大怒。每每看到他發怒時青筋暴起的模樣,她感到無比暢快,但是這暢快來得快也去得快,一次次針鋒相對,她一次比一次疲憊不堪。終於他們之間越來越遠,再沒有了心有靈犀的默契,甚至連面對面的和顏悅色也成了奢望。

一連數日,淩墨軒內歌舞升平,四方進獻的美姬想盡辦法取悅那個坐在龍椅的男人,她背過臉,從成排上前的進酒的宮女中找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自軟禁後,她已經好久沒見她了。恰好靳冰冰也彼時向她打望過來,隱隱幾絲愁色。

204.(三)愛恨成仇死生契-第203章、血染·江山如畫

一連數日,淩墨軒內歌舞升平,四方進獻的美姬想盡辦法取悅那個坐在龍椅的男人,她背過臉,從成排上前的進酒的宮女中找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自軟禁後,她已經好久沒見她了。恰好靳冰冰也彼時向她打望過來,隱隱幾絲愁色。

她用眼神示意她,一切安好,無須擔心。她被強行要求停留在宴席之中,但看他風流。觥籌交錯之間,舞姿蹁躚,此刻中間獻舞的舞女正是從先帝妃嬪變為女官現今身為禦前舞女的水伊兒。她一襲紅色羅裙瀲灩,香肩微露,妖而不艷,猶如涅槃的鳳凰,手舞足蹈之間一顰一笑嫵媚風情,一雙水眸是不是向夜瀟淩投去暧昧不明的目光,赤luoluo的挑逗。夜瀟淩只是端坐臺前,深邃的眸子似笑非笑看不出情緒,大掌摟著一個衣著單薄若隱若現的侍女坐在腿上,饒是享受般地將侍女遞來的美酒,卻之不恭一一飲下。

一曲罷,只聽見水伊兒的聲音猝然響起。“皇上,聽聞皇後娘娘精通琴藝,歌舞之美妙絕世無雙,可否有幸得娘娘指教一下奴婢,讓也好讓奴婢開開眼界?”她低首跪在地上,餘光是時不時向言芷珊掃去。

此話一出,原本心思不在此處的她,頓時一怔,轉身對上那雙滿是挑釁的眼,她若有所思,果真是有備而來,片刻也不容她清靜。或許當初她不該心軟的,她不是她的洛洛,而是一個看似柔弱卻心機深重的女子罷了,那五十大板到底還是輕了。

她沒有答話,沒等待著夜瀟淩的開口。水伊兒的話,說得好聽是指教,難聽點就是赤luoluo的挑戰,她無懼一切挑戰,所謂名利她早已看淡了,可畢竟她現在還是皇後怎能輕易與一般的舞女比試,豈不是有失身份?

“皇後意下如何?”她沒想到夜瀟淩會反問她,她實在猜不透他的意圖。

“陛下的意思就是臣妾的意思!”她俯首微微一笑。

“朕也很久沒欣賞過皇後的舞姿了,不如皇後就讓大家都開開眼界。”夜瀟淩的嗓音很輕,漠然的語氣慵懶的飄來,仿佛在打發一個毫不起眼的下人,摟著侍女嬉戲,對她視若無睹。

他是故意的吧,故意想讓她難堪,既然如此,那就走著瞧,看到最後誰更難堪了!

“臣妾領命。”她緩緩起身微微一欠身,隨即又道,“不知道可否容臣妾準備些東西?”

“準。”夜瀟淩杵著下巴冷眸微瞇若有所思,他倒要看看她到底要弄些什麽花樣兒。

言芷珊嘴角勾起一絲輕笑,掩嘴對身邊的侍女吩咐了幾句。半響,侍女取來雪白色柔順絲緞披於肩上逶迤拖地。宮女已在四周擺好了四副空白的綢布屏風呈現梯形將她包圍其中,她的正前方桌上是墨汁和清水。

眾人看著只覺得詫異,不就跳個舞嗎,擺那些東西做什麽?

她從容一笑,閉目聆聽樂曲聲,伴著悠揚的曲調,她柔軟身子猶如深夜的幽幽的曇花,在月光下,漸漸蘇醒,那與生俱來的清冷脫俗,惹人魂牽夢縈,水藍色翠煙碧色留仙裙,衣袂飄飄,細腰以雲帶約束,柔弱無骨的身軀,婀娜多姿,發間一支七寶珊瑚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三千青絲梳成華髻,高雅清麗,散落的碎發在風中翩然起舞,似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飄兮若流風之回雪。她纖腰輕仰,玉足輕點,美玉瑩光,纖腰玉帶舞天紗,沾了墨汁舞向屏風,墨跡在屏風之中綻放唯妙的圖案,她腳尖輕輕踮起,妙曼的身姿在空中旋轉輕舞,翩若驚鴻。

此時此刻一片寂靜,所有的人都得如癡如醉,樂曲的聲音伴著蹁躚的菱帶不知何時,已在屏風上描繪出一幅完美的水墨畫卷。

江山如畫,這是她要送他的禮物。她一雙如墨的瞳孔似笑非笑,

忽而,從腰際掏出雪韌牙,鋒利的刀刃朝著掌心劃過一道口子,浸出的血滴在她靈動曼舞中灑向畫卷,幾滴瀲灩的紅正巧的綻開在一只墨色的孤松之上,猶如冬日裏的臘梅,黑白之間一點鮮艷。

舞罷,迎來一陣窒息的靜,驚為天人,半響,只聽見一陣掌聲驟然響起。“啪啪啪——”

“皇後不愧是皇後,絲毫不減當年風采!”夜瀟淩一邊拍掌一邊起身向她走去,爽朗的聲音不禁隱含著幾絲欣喜,不由得心情大好。

水伊兒震驚的小臉,許久才反應過來,雖然不甘心,卻還是不得不拍手叫好,諂媚道,“皇後娘娘果真是‘傾世第一人’,不僅舞藝驚人這畫工更是令人嘆為觀止。和娘娘相比,伊兒真是自愧不如,獻醜了。”

這屏風墨舞之技,打她進入醉仙樓就開始學習,可謂是想要忘記都很難,只是沒想到今日會以這樣的方式展現在眾人面前。這與她曾經想要的不同,曾經何時,她舞、她歌、她彈奏的每一首曲子只是為了在寬廣的舞臺上讓更多人看到,而此刻在座的真正觀眾只有一人,其他都只是沖著看她笑話的,恨不得將她從皇後的尊為上來下來狠狠踩在腳下。

“‘傾世第一人’,本宮可不敢當,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她溫和的語氣仿若自謙,冰冷的目光卻暗藏諷刺,用眼神警告著水伊兒,收起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樣,在她眼底,她根本不足為懼。

“皇後如何想到這點子?”夜瀟淩軒然大步朝她靠近。

“這一副名為‘江山如畫’是臣妾特意送給陛下的。”言芷珊嫩唇柔聲道,清冷的目光忽近忽遠。

夜瀟淩身軀突然一頓,遂即大笑道:“讓皇後費心了,朕見你方才一刀劃破了手,可疼?”他不禁語氣柔軟了下來。

言芷珊疏遠地欠身,遙指著那副精美的畫卷似笑非笑道,“臣妾不疼,陛下知道嗎?其實……那臘梅,臣妾原本可以用朱砂代替的。可是臣妾竟覺得,用鮮血更為契合。”

她清冷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只知道夜瀟淩將要伸出的溫熱手掌僵在半空,偏離了位置,頃刻大掌一揮煽向眼前的女子,巴掌的聲音回蕩在淩墨軒的大殿中分外響亮,白皙粉嫩的臉頰烙下深深紅印……

“你——”夜瀟淩冷眸仿佛暗藏著冷鋒斷然齊向言芷珊射去,恨不得將她撕碎。

她捂著臉頰冷笑著,眼底幾分不明所以的隱忍覆雜。

“江山如畫,陛下的江山不也正是用鮮血染紅的畫卷嗎?臣妾難道有錯?”她偏執地開口嘲諷道。有那麽一瞬間,耳朵隆隆,聽不見任何聲音,只知道夜瀟淩越過她單薄的身軀冷冽的聲音讓人冰凍三尺,“皇後恃寵而驕,出言不遜,以下犯上,即刻打入天牢,不得有誤!”

不知不覺地,她已被拖入大牢之中,她依稀記得冰冰在她而後的啜泣般呢喃,“姐姐何苦呢?為什麽你要這麽做?孩子的事陛下也是無可奈何才會……陛下是愛你的呀,冰冰看得出,這幾日陛下突然大肆召見美人,不過是為了氣你,你何苦硬要與陛下對著幹呢?其實只要你肯稍稍低下頭,示好,陛下就會心軟的。”

是啊?為什麽,她非如此不可呢,連冰冰也覺得她無理取鬧了吧。胸口仿佛被針紮一般的痛到麻木,她不恨夜瀟淩,她只恨自己,可恨又如何,她已經失去了一個做母親的資格。公子鈺曾警告過她若是流產唯恐終生不孕,她私自詢問了太醫,太醫說,她身體本來不易受孕,此番早產更是大損元氣,這一輩子是斷然不可能有生育的機會了。她那麽小心翼翼卻還是保不住,或許是天意如此,

可他,他是皇上啊,萬裏江山總是需要繼承人的……

既然如此,就讓他厭惡她吧,漫長歲月裏,總有一日,他的心再也不會有她的存在,總有一日,他會忘了那個身在牢中的女子。

205.(三)愛恨成仇死生契-第204章、雙雙入牢

後宮無嬪妃,自然更無冷宮之說,似乎除了將她打入天牢似乎再沒有什麽地方可以發洩帝王的怒火。陰深晦暗的天牢,夜夜鬼哭狼嚎,折磨得她夜夜難以入眠,聖旨已下不允許任何人探監,否則立斬不赦。或許因為光線過於晦暗,以致於總是昏昏欲睡,窄小的牢房,她蜷縮著身子取暖。

在獄卒的眼底,她不過是新來的犯人,一個被打入天牢的失寵皇後,進到這兒的人沒有可以安然出得去的,是斷然不會有翻身的機會了。那些向她投來的帶有濃濃嘲諷奚落的目光,分明是在笑她多麽的不識擡舉,作繭自縛。

雪韌牙那一刀並不重,以他的體質,不足半月便可恢覆,可那一刀深深地刺傷了他的心,那一幅江山如畫,她終於還是逼著他做出了決定……

入獄的第二天,選妃的懿旨已在整個皇宮傳開,懿旨上的鳳印是她親手蓋上的,夜瀟淩沒有廢了她皇後的名諱,按禮數將鳳印連同理好的妃嬪備選名單擺在她面前,環肥燕瘦的美人各有千秋,大多是朝中重臣之女。沒有女人會願意替自己的丈夫挑選女人,她忘了自己是怎樣將印章一個接一個蓋上去的。

“官爺大哥,求求你們啦,通融通融吧,就一次……”隔得老遠便聽見靳冰冰的低聲下氣哀求的聲音,她從水袖裏掏出一帶銀子偷偷塞到一官差手裏。看守的官差們掂量掂量了掌心的銀兩,縮頭縮腦撇了撇四周,相互交換了一下眼神方才漫不經心道,“好了好了,看在凝內司的面子上,你搞快點兒,僅此一次,若要是讓皇上知道了別說你了,本大人的腦袋都保不住!”

“知道了,我就見皇後一面,絕對不會連累官爺的!”冰冰欣喜若狂連忙低頭道謝,急匆匆往天牢深處奔去。

“冰冰——”言芷珊不禁感到酸楚,這個時候也就只有冰冰會對她不離不棄。

“姐姐,你還好嗎?”冰冰踏進天牢感到無盡的潮濕陰冷,她難以想象言芷珊這些日子都是怎麽度過的,“皇上怎麽可以這麽對你,將你關在這種地方!”

“傻丫頭,我沒事。”隔著粗大木樁鑲嵌的結實牢門,她艱難地伸出一只手摸了摸靳冰冰的腦袋,一手想要替她擦掉哭花的臉頰。“別哭了,都快成小花貓了。”

“嗯嗯。”靳冰冰橫手拭去眼角的眼淚,努力憋出一絲笑來。她不可以哭,她一定要救姐姐出來。

“對了,天牢重地,那些官差怎麽會讓你進來?”

“這多虧了綠兒姐姐……姐姐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想辦法求皇上放你出來的……”

“不用了——”言芷珊果決地打斷了靳冰冰的話,她們能為她如此,已經夠了,又怎能再連累她們。綠兒是個聰明姑娘,雖然如今身為執掌宮中大小事務的內司,但是跟在夜瀟淩身邊多年的她她應該很清楚他的脾性,他決定的事沒有誰可以改變。

“冰冰,聽我的話,有機會就離開這個冰冷的皇宮。”她目光空洞,這個世上她唯一不放心的就只有冰冰了。

“不——我不要,要走一起走,我不要丟下姐姐一個人走!”靳冰冰緊握著牢房內芷珊的不放,深怕一個松手她就是離她而去。

“好一對姐妹情深!”就在這時,突然一個聲音像幽靈一般在身後突兀地響起,芷珊的心不由得窒息。

“陛下——!”

她沒想到他這個時候會出現,她以為他不會出現在她眼前了的。

“看來沒有人把朕的話放在眼底,朕記得朕說過不允許任何探監!”夜瀟淩冷冽的嗓音使得陰深的天牢愈加懾人的寒冷,“來人,拉下去!”

“皇上饒命啊——!是凝內司……”獄卒的哭喊求饒漸行漸遠,陰深的暗道回蕩著淩亂的腳步聲和佩劍吱吱作響的聲音,夜瀟淩至始至終連眉頭沒有動一下,最終,一連竄慘叫聲音在她的視線內戛然而止,鮮血濺了一地。

一幕幕看得她心悸,她第一次見到夜瀟淩如此殘忍的一面,那冷漠讓她頓時渾身戰栗,就因為放了冰冰見她一面,一瞬之間十幾條人命只因他一句話就這樣沒了。她驚恐萬分地看那個陌生的背影,從所未有的害怕。

“來人,宮女靳冰冰違抗聖旨,私探監牢,罪無可恕,收押天牢,聽候發落。”語罷,他仿佛沒有看到言芷珊一般,白色的身影隔著她遙遠的距離,轉角處拂袖而去。

她終究還是連累了冰冰,她與冰冰緊握的手被狠狠拉開,冰冰被關押在她的隔壁,隔著冰冷的墻壁,她們背倚著背。

206.(三)愛恨成仇死生契-第205章、隔岸相忘·雙飛

漆黑的天牢,微弱的月光透過監牢的窗戶散向石床上鋪滿的稻草上,她呆呆望著那被窗戶柵欄分割的光束,回憶著美好的事……

或許是有冰冰在,心裏竟不覺得那麽的寒冷,她與冰冰聊著這麽多年一起走過的歲月,跌跌撞撞,最艱難最窘迫時,兩個人一起分一個饅頭,一起戲弄老鴇,一起被毒打,一起淋著雨跪到天明,一起踏上繁華之路,紅遍卞京城。為了生存,什麽滑稽可笑的事兒都做過了,而今,在她身邊仍然還是她,她來到這個世界,第一個信任的人,生命中唯一的親人。沒有血液的相融,有的只是兩顆孤單絕望的心緊緊相連,用一只稚嫩冰冷的小手牽著另一只同樣的小手倔強地走過十幾度年華。

久久……他們有說有笑著便開始昏昏欲睡了。

子夜,一批黑衣蒙面人訓練有素地潛入夜狼皇宮天牢重地,矯健的身姿絕非一般盜匪小賊,手中的短刀,見血封喉!

言芷珊剛睡得迷糊糊,只聽見有人輕喚她的名字,“言兒……言兒……”

這聲音,好熟悉……

傅絕?言芷珊猛然驚醒,瞪大了眼,“你——你怎麽在這兒?”睡眼朦朧的她,難以置信地使勁兒擦了擦自己的眼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

“跟我走!”傅絕一襲黑衣,異常堅決,一把拉起她就要往牢房外奔去。這是她見他穿得最低調的一次了,沒有往日的慵懶妖嬈,若非那張太熟悉的面孔,她都以為自己看錯了,昏昏欲睡得沒緩過神來。猝然驚覺,他這是要劫天牢啊!

“不——”她連忙抽回自己的手,清醒過來的她冷淡說道,“我不能走,冰冰還在隔壁!”

“就這個,容易。”傅絕眉頭微微一低,嘴角的幅度輕松上揚,對著身後的幾名黑衣蒙面人使眼色道:“救人。”

語罷,便聽見牢房門鎖被撬開的聲音,驚醒的冰冰焦急地撲向芷珊,“姐姐,發生什麽事了,你沒事吧!”視線將芷珊整個人從頭到尾都檢查了一遍,深怕芷珊在牢中受到獄卒毒打虐待。

“昱皇,你帶冰冰走吧!”她退離傅絕一段距離,刻意的疏遠。自從她進入這座牢就沒想過還能出得去。她若是走了唯恐會連累更多的人,綠凝私自放冰冰探監已經惹怒了夜瀟淩,夜瀟淩或許不會殺了她,但是卻少不了懲罰,她已經見識到了夜瀟淩冷漠殘忍的一面,無法無動於衷。

她沒想到傅絕會以身犯險來夜狼國救她,沖著這點她的心底多少是感動的,他是昱國的皇帝,一向如此精明睿智,什麽事算計在內的他不該為她冒險的,他的感情,她還不了,更沒有辦法跟他走……

“你做什麽?難道你不想走?”傅絕眉頭一皺,帶著笑意的魅眸驟然冷卻,似乎難以置信,

“對不起,我是不會走的,你帶冰冰走吧,還有……好好待阿黛!”

“朕費勁來此,可不是要聽你說這些的!”傅絕有些怒了,她竟然寧願在天牢等死也不要跟他走,“夜瀟淩已經不要你了,如今只有我才可以保護你!若是你想在這兒等死,那我現在就殺了這丫頭,再廢了黛妃,貶入冷宮,讓你死得毫無顧忌不是更好!”傅絕猝然一手掐住靳冰冰的脖子,只要稍稍一用力,便可以將她置於死地,邪佞地威脅霸道得不可思議。

“你——”言芷珊慌亂了,她知道傅絕是什麽都做得出來的人。

冰冰憋得臉脹紅,說不出一個字,艱難而無力地掙紮,一雙靈動的水眸,向芷珊投去哀求的目光,那不是對死亡的恐懼,而是覆雜的擔憂,連冰冰也希望她跟他走,離開這座牢籠嗎?

“好,我跟你走!”言芷珊咬牙對上傅絕威脅的目光無可奈何道,他就是抓著她的軟肋不放。

“這才是我的好言兒!”傅絕魅眸婉轉一笑,松開冰冰的脖子,仿佛剛才什麽也沒發生過一般,嬉笑著緊抓她的手不放,他就是篤定她會跟他走吧!她不禁哭笑不得,跟上他的步伐,邁出了陰森晦暗的天牢,久違的清新空氣,整個人都清爽了。

傅絕帶著她小心翼翼地穿過地形覆雜的夜狼皇宮,眼看就要抵達護城河,除了宮門便只能暗中從通往宮外的護城河,此河暗潮洶湧,湍流不息,地勢險峻,所以守衛較之其他地方顯得松懈。一路順利得讓她覺得不可思議,最令她覺得費解的是傅絕仿佛對這裏的地勢了如指掌般輕易地避開守夜侍衛軍的視線。想她初入宮時還經常迷路搞錯方向呢。

靠近護城河已然聽見水聲洶湧,傅絕必定是有備而來,遙遠的對岸已有大批死士等待著接應,險峻的兩岸呈現一高一低的地勢,皇宮毅力於湍流的岸上,顯得雄偉壯觀得多。

抵達那兒的時刻,她驚呆了倒不是因為河流的湍急而恐懼,而是,傅絕竟然準備了十只大型載人布風箏,這個時代他能想到這樣的方法不得不讓人寧眼相看。

“帶你飛過去,你怕不怕?”傅絕指著腳下湍急的河水,輕輕湊在她耳邊溫柔問道。

“有什麽好怕的?”她驚嘆著仔細瞧了瞧一整排的大風箏,心道連江海都跳過了,還怕這風箏。不過……這風箏真能承受得起人的重量?她心底不由得嘀咕。雖然前世時在電視上見過,但還是不由得懷疑其可實行。

“那就好,可要抓緊我哦!”傅絕輕笑著將芷珊的手往自己腰上放去,另一只手趁機摟著她細腰,讓她貼他更近,幾乎可以聽見彼此的心跳,他身上的龍涎香分外惹人迷醉,讓她不禁臉頰發燙。

“好了,我們走——”

“言芷珊——”那一聲吶喊仿佛是從地獄裏冒出來的,嚇得她心悸,驚慌失措地回首,只見夜瀟淩率一行禦林軍正向這兒趕來,間隔他們不過十丈距離。

“想走——!沒那麽容易!”那一張冷峻的面龐怒不可遏,如魔鬼可怕的冷冽嗓音從齒縫中擠出,那冰冷的眼神仿佛要將面前的二人挫骨揚灰。

“夜——”她剛想說什麽,卻被傅絕打斷,傅絕攬著她的腰護在她身前,對上夜瀟淩冰冷的視線,嘲弄的笑意在嘴角散開,“原來傳言中的戰神是這副模樣,還真意外,果然是傳言不可盡信啊!”明明是驚訝的話語,卻絲毫不見其有任何驚訝的表情,蘊含著濃烈的挑釁意味。

夜瀟淩冷眸強忍著怒氣,懾人的寒光轉而看向言芷珊,“朕給你一次機會,回來!否則……別怪朕心狠手辣!”

他這是在命令她,還是威脅她?她不禁冷笑出聲,“呵呵……為什麽要留下?”與其,一輩子跟他像現在這般針鋒相對,還不如離去,相忘於江湖……

“你的皇後,我帶走了,以後她就是朕的皇妃了!哈哈哈……”傅絕將她緊緊摟緊懷裏,一手抓住風箏的支架,趁著突來的風勢踏上風箏,迎風起飛,溯流而下,朝著對岸遠空翺翔。

耳旁,風聲淩厲,最後一眼,她回望岸上那抹散發著冰冷氣息的白色身影,發絲被狂風吹得淩亂,孤冷堅硬,深邃的眼眸深處那赤luoluo的恨似一道犀利寒光直逼著漸漸飄遠的她。

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其實,她只是想像現在這般拋開所有的一切,隨著大風箏在空中自由翺翔。

許久,他們都漂浮在夜空中。傅絕的手很溫暖,緊緊摟著她,試圖溫暖她冰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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