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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他的傾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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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說出了這句話。

「我有話想要跟你說。」

吃完晚餐,準備與三笠一起回去女子宿舍的海蕾涅頓時停下腳步,轉頭看向叫住她的德拉多爾。

三笠也轉頭瞥了他一眼。

「是需要到避人耳目的地方說的內容嗎?」海蕾涅歪著頭問。

「呃……算是吧。」擁有可愛少女面容的少年有些局促的瞄了三笠一眼,又期待似的看著海蕾涅。銀發少女點點頭表示答應。

「我知道了,那麽我們就到馬廄那裏去說吧。」

「馬廄?」為什麽會是那麽微妙的地方?

要說是安靜也是很安靜啦……不會被人打擾。

「因為我正好也想去看看我的克麗歐怎麽了,應該沒問題吧?」

克麗歐是海蕾涅的馬,是只擁有著健康光滑毛皮的小母馬。

「完全,沒有任何問題。」

德拉多爾用力搖搖頭,看到這回應的海蕾涅滿意的點頭。

「那就走吧。三笠,你先回去吧。我待會再回去。」

「我知道了……」

感受著這屆首席的少女刺在背上的冰冷目光,德拉多爾冒著冷汗跟在海蕾涅的身後匆匆離去。

……雖然走了五分鐘還是能感受到那道視線……

********

「哎呀,克麗歐,你還挺有精神的呢。」

真是太好了。

海蕾涅的臉色變得柔和,伸手撫摸的小母馬的毛皮。

德拉多爾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仿佛在照顧著自己女兒的海蕾涅。

「你對你的馬還真是溫柔呢。」

「對自己的馬溫柔,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

用一種「你在說什麽傻話呢」的眼神瞥了過去,海蕾涅理所當然地說著。

「更何況我很喜歡動物。」

「咦?你喜歡動物?」

銀發少女靜靜地轉頭正對著德拉多爾的雙眼,那雙冰藍色的眼眸中不帶有任何情感。

「需要這麽驚訝嗎?我喜歡動物是很令人驚訝的事嗎?」

看著視線就要將自己凍死的海蕾涅,德拉多爾謹慎挑選著言詞組織出來。

「不,該怎麽說呢……你看起來就是一副要是有生物接近你,你就會用眼神把牠們全部凍死的感覺……」

「真是失禮至極呢。換成是人類我還無話可說,面對那麽可愛的動物們,我怎麽可能會對牠們做出什麽殘忍的事情呢。」

「………」

所以是不否定會對人類射出絕對零度的冰冷眼神嗎……

話說他們到底是來馬廄做什麽的……

「然後,關於我要對你說的事情……」

「啊,對呢。真是抱歉,差點忘記這回事。」

海蕾涅再度轉過身,彎下腰詳細檢查著克麗歐的狀況。

「什麽啊!那你過來這裏到底是做什麽的?」

「不就是為了看馬嗎?」

這次海蕾涅連頭都不回,只有聲音淡淡的傳了過來。

「在馬廄裏除了這件事還能做什麽?德拉多爾,你的腦袋終於也跟著其他笨蛋一起壞掉了嗎?」

「才沒有!」

德拉多爾的額頭上冒出青筋,大聲抗議著。

「你應該主要是為了聽我說話,然後看馬什麽的只是順便的吧!」

「看馬什麽的……還真是失禮呢。」

於是海蕾涅再度轉頭,用一種譴責的目光射向德拉多爾。

「歧視動物是不可以的喔。要不是因為有這些小家夥,人類是不可能對抗巨人的。」

「這我知道!我也沒有任何歧視馬匹的意思!」

「我清楚了,所以你不需要這麽激動,德拉多爾。」

海蕾涅的聲音和表情都沒有任何波動,只有淡粉紅色的嘴唇開開合合的。

「小心血壓上升。」

「你以為是誰害我這麽激動的啊!」

「好吧,那麽玩笑就到此為止。」

「………」

「感謝你的配合。讓我這幾天的郁悶一掃而空。」

這次海蕾涅露出了甜美的微笑,感謝似的向德拉多爾點頭致意。

「心情終於舒爽多了。」

「不要把我當成玩具啊啊啊!」

顯然德拉多爾並沒有仔細欣賞海蕾涅那難得一見的微笑的餘力。

過了幾秒鐘之後,海蕾涅冷靜地看著氣喘籲籲的德拉多爾。

「冷靜下來了嗎?」

「呼……冷靜下來了。」

「那好,那麽進入正題吧。」

看著狀似正經的海蕾涅,德拉多爾無力的吐槽著。

「剛才不斷扯開話題的到底是誰……」

「現在不斷偏離正題的人,毫無疑問是德拉多爾你吧?」

「……算了。」

別和這個人計較,只會氣死自己而已。

他可是成熟的大人。

啊啊,只有這時候,他對艾倫和阿爾敏湧起了某種名為同情的感受。

「總之,我要說的是……」

明明下定決心,說出來的話卻結結巴巴的,就連自己都想把舌頭給咬斷。

「就是……那個……其實我對你……」

「你是想說,其實你是被派來監視我的,這件事情嗎?」

「………」

為什麽會突然跳出這個話題?

「德拉多爾……你難道沒發現我早就知道了嗎?」

「……我覺得,我需要整理一下思緒。」德拉多爾揉了一下額頭,像是要把眉頭皺起的紋路給撫平似的。

「沒什麽好整理的吧。」

海蕾涅的頭微微傾著,雙唇吐出的音色像是在念某種咒語。

「本來王城裏的那些人就不可能放我自由,我知道不管是在西岡席納區還是當初躲進特羅斯特區的時候……都有人混進來監視著我。」

「既然我加入了訓練兵團,那麽最有可能的監視者就只有上層指派的教官,或是同一屆的訓練兵。」

沙迪斯教官的前身似乎是調查兵團裏的士兵,和王城裏的那些人勾搭的可能性比較低,至於其他教官,多多少少都有點可疑。

不過也沒有可疑到哪裏去,他們大概只是被交代要多註意一下幾個訓練兵,他們八成也只認為那是哪個問題兒童的覆雜狀況吧。

「不過你的話……應該也不了解全部的事實,只是大約知道了部分真相,要你幫忙註意我吧。」

至於為什麽會知道是德拉多爾嘛……

「其實你的漏洞非常多,從說話的口音到走路的方式,拿刀的姿勢和騎馬的習慣等等……最大的證據就是你的手帕。」

「等一下……手帕我只在飯後擦嘴才會拿出來,我根本沒拿出過多少次吧。」

「我的視力很好,光是那少數幾次就足夠讓我看清楚了。」

連同繡工花紋和布料的出產地都一清二楚。

「說到底,會在吃飯時拿出手帕來,這根本就是只有貴族會做的事情吧。」

雖然說家境優渥一點的人常常會模仿貴族的言行舉止,也不能算是模仿,總之就是在培養風度與氣質。

不過手帕的質地布料和出產地是騙不了人的。

德拉多爾的手帕是質地上好的絹質布料,作為染料的藍色是用只生長在內地的特殊藍花,摘下花瓣萃取其中的顏色。

那繁覆的花紋也是王城裏的繡女特有的繡工。雖然現在早已離開了希娜之壁,但是目前王城在流行什麽,海蕾涅也能透過赫修雷及其他特殊管道得知。

「你自己還不是會帶手帕,而且還常常穿那種用了高級絲緞和繡工做成的衣服。」

「那是因為,我根本就沒有想過要隱瞞啊。」海蕾涅嗤笑了一下。

王城裏的那群人是不可能會放過她的。這種事情就算不用腦袋想都知道。

所以她剛才也說了,不管是在瑪利亞之壁,還是在開墾地時都有人來監視著她。

「這些我都知道。」

無言的沈默持續了一陣子,先開口的人還是海蕾涅。

「回歸正題吧。」

「這幾年裏王城流行著花體字,很多小姐和夫人會在自己的手帕上繡上姓名。當然,也有女性會幫自己的兒子或是兄弟刺繡的。」

海蕾涅撫摸著克麗歐的柔順毛皮,淡淡的說明著。

「而你的手帕很明顯縮寫不對。」

霎時,德拉多爾露出了吃到臟東西般的神情。

她居然連這種地方都能註意到?

「上面繡的是EN,不是DP呢。」

不是德拉多爾·菲利克斯(Deredel Philix)的縮寫。

德拉多爾幹笑了幾聲,有些別扭的移開了望著旁邊少女的視線。

海蕾涅不在意的繼續說了下去。

「上面的縮寫根據曾祖父大人的交際狀況來看,也只有那幾個家族了……把縮寫考慮進去的話,符合的就只有拿特貝羅斯和那薩尼爾這兩大家族。」

克麗歐撒嬌似的將頭蹭向海蕾涅的手背,既淺又深邃的雙眸湧起了笑意。

「拿特貝羅斯侯爵家與我年紀相當的只有安朵絲塔和夏洛特小姐了,不過基本上貴族是不可能把有『價值』的兒女送進軍營來的。更何況安朵絲塔又跟我認識,夏洛特小姐的身體又不太好。」

原本她也曾經懷疑過監視者會不會是赫裏絲塔。

盡管不是很明顯,赫裏絲塔的行為舉止頗像是在王都內受過教育,有一些貴族特有的習性。然而短暫的觀察過她之後,就認定她應該沒有牽扯到這件事情裏。

「如果要送進訓練兵團的話,以貴族的思考模式只會把不受寵的私生子女送過來。」她可以看見德拉多爾的嘴唇顫抖了一下,不過隨即閉緊。

然而貴族的私生子女數量太多,即使是海蕾涅也不想花費時間去查這些。

所以將特定人選和範圍鎖定之後,就全都拋給赫修雷去查了。

「所以就能立即確定監視者不是來自於拿特貝羅斯家族。」

由於現任的侯爵夫人是個女中豪傑,用通俗一點的說法就是母老虎。所以拿特貝羅斯家族除了帕梅拉夫人嫁進來之前,與某位女仆私通所生的兒子之外,沒有其他的私生子了。

更何況那位私生子已經有二十多歲了。

「而那薩尼爾子爵有兩個私生子,和一名只有四歲的私生女。」

其中一個恰好三年前剛滿十二歲,已經是能夠進入訓練兵團的年紀。

「我說得沒錯吧。」

看著銀發少女依舊平淡無波的面容,德拉多爾忍不住輕笑了起來。

「你啊,根本不懷疑自己的推論有錯吧。」

「哎呀,是這樣沒錯。」

海蕾涅的嘴角微微拉起,柔潤的指尖摀在嘴邊。

「那麽,話都說完了。也該回去了。」

她擡頭看了看越來越暗的天色,微風吹起她鬢邊的卷曲銀發。

「……我還想在這邊待一下。」

德拉多爾的聲音送入了她的耳中。拉緊了披風,少女眨了眨雙眼。

「是可以,你還有什麽事嗎?」

「……跟馬培養一下感情吧。」

「這倒是不錯的想法。」

海蕾涅淡然一笑,轉身準備走回女子宿舍。

「我的名字是伊利亞,伊利亞·那薩尼爾(Elijah Nathaniel)。」

少年的清亮嗓音飄散在風中。

「這才是……我真正的名字。」

海蕾涅停下了腳步,半張側臉回頭向他望去,勾起了微笑。

「伊利亞啊……是個好名字呢。」

少年有些羞澀和別扭的笑了笑,那笑容包含著一絲驕傲。

「這是我母親取的。她是被貶為平民的貴族之後,之後一直在王城裏服侍著其他貴族。然後被我父親給看上,雖然只是個情婦,但是她卻夢想有一天能夠過回以前豪華的生活……所以聽說你曾祖父在征求能進訓練兵團的孩子,她就自告奮勇。」

德拉多爾、本名伊利亞的少年苦笑著。

「可是就連我這個小孩都知道,私生子是很難擁有繼承權的。即使真的成為了子爵,也只不過是個傀儡。」

但是母親她……太過執迷而沒有看清真相。

依然天真的為兒子繡著手帕,夢想著能夠重拾以前的幸福。

「……你的母親很有品味,在取名字的這方面。」海蕾涅垂下眼睫毛輕輕低聲著。

「我知道。」少年微笑。

以這句話作為這場交談的結束,海蕾涅繼續往前邁進。

停在原地不動的德拉多爾安靜地目送著她的身影。

其實他並不是想說這件事的。

不過算了,反正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有結果。

他知道得很清楚。

然而他還是凝視著她──愛慕的少女的背影,直到那纖細的身影淡出他的視線為止,德拉多爾還是繼續凝視下去。

就像再也見不到面似的,不斷的註視著。

作者有話要說: 為德拉多爾刷一下存在感,有多少人還記得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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