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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一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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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二一過,喬府又迎來一場喜事,只是這次喬仁澤和喬太太覺得丟人現眼,一切刻意從簡,雖從簡,在何翠仙眼裏已是十分風光,得意坐在新房等著,不想喬仁弘醉酗酗進來,掀開蓋頭喊一聲淑嫻,何翠仙心中冒火,他這些日子喊錯過好幾次了。

不過她最初只想進喬府做妾,不想竟做了續弦,這是天上掉下來的福氣,她自然不去惹喬仁弘,只柔聲安慰,“一日夫妻百日恩嘛,三老爺忘不了也是人之常情。”喬仁弘感動之下待她更好,只是這大喜的日子,倒教她有些忍無可忍。

喬仁弘出去繼續喝酒,何翠仙起身將每個箱籠察看一邊,看著各式衣物又笑了,再來到梳妝臺邊打開梳妝匣子,金的銀的玉的應有盡有,對著銅鏡比劃著,正美的時候,外面有說話聲隱隱傳來,扒著窗戶一瞧,是兩個灑掃的婆子,開一條窗縫,耳朵貼上去偷聽。

其中一個說道,“去年九月大爺迎娶大奶奶,何等風光氣派,今日這親事可是簡陋了許多。”另一個壓低聲音說道,“大奶奶娘家門第雖不高,可有戚將軍保媒,大奶奶的父親和老爺是結拜兄弟,自然要風光氣派。今日這位呢,不過是個續弦,娘家是釀酒的,能一樣嗎?”何翠仙心頭火又竄了出來,就聽那婆子說道,“太太囑咐下來的,這門親事令喬府顏面大失,不過這三老爺又哭又鬧,老爺一片愛弟之心,也是無奈。”

何翠仙關了窗戶,好,太太吩咐下來的,是吧?你們當她是太太,我卻知道她的底細,她是二太太我是三太太,誰也不比誰矮一截,明日就讓你們瞧瞧她的熱鬧。

第二日敬茶的時候,何翠仙接過喬太太遞過來的一對金釵,掂了掂笑道,“這樣輕,鎏金的吧?”喬太太沒理她,你這樣的出身,給對鎏金的已經是便宜你,不想那何翠仙一回頭,將金釵扔在身後的婆子手裏,“比這更好的,我有的是,這對,賞你了。”喬仁澤身後蘇雅萍一捂嘴,好,又來個能鬧的。

喬太太變了臉,竟是這樣不知深淺的東西,喬仁弘在一旁道,“翠仙,二嫂給的,怎麽能賞了下人?”何翠仙頭一揚,“怎麽了?既給了我,就算是扔了,也得由著我。”喬仁澤也楞住了,不是說性子很好嗎?怎麽竟是一個潑婦?喬太太手都顫了起來,這些日子壓著的怒火再也壓不住,抓起桌上的茶盞擲了過來,咬牙罵道,“不識好歹的東西。”

喬仁弘忙擋在何翠仙面前,“二嫂息怒,翠仙她懷著身孕,性情有些反覆,過了這些日子就好了。”他身後何翠仙一聲冷哼,“我不是反覆,我只是瞧不上有些人,仗著有幾個臭錢就欺負人,怎麽?說我娘家門第低微,又說我是續弦,親事就一切從簡,就怠慢我,是也不是?”喬仁澤聽不下去了,罵喬仁弘道,“這就是你瞧上的人,好,很好,還不帶著她滾出去。”

何翠仙叉腰道,“滾?讓誰滾?你們喬府休棄了一個,逼死人命,還想再逼死一個?我這個可是一屍兩命。”喬仁弘拉了她就走,來到門外和氣道,“翠仙,你若嫌棄婚禮簡陋,只管跟我抱怨就是,怎麽能對兄嫂不敬?”何翠仙白眼一翻,“跟你抱怨?有用嗎?在你兄嫂面前屁都不敢放一個。”

喬仁弘楞了楞,怎麽一成親,就變了個人似的,顧及她懷著身孕,耐著性子陪著。何翠仙激怒了喬太太,回到院中就見一個伺候的人也無,想喝口水都是涼的,氣得對喬仁弘抱怨,“你經營著醉仙樓,沒少給喬府賺銀子吧?瞧瞧你在這家中的地位。”喬仁弘臉色一沈,何翠仙哼了一聲,“想整治我?這樣,仁弘,我們自己出去買兩個婆子兩個小丫頭,我這些日子不能同房,再買兩個大丫頭可以為你暖床,省得你煎熬。”

喬仁弘臉色又緩和了些,雖說他不需要什麽大丫頭,翠仙這話,到底是體貼他的,何翠仙瞧他有些不悅,又對他笑道,“仁弘,我懷著身孕,買兩個自己的人,也可靠不是?聽說這大戶人家常因子嗣殘害人命,我們不可不防。”喬仁弘想起十幾年前嗆死的侄子跳井的大嫂上吊的連翹,他一直疑心跟這位二嫂有關,當下點了點頭,“也好,兩個婆子兩個小丫頭,我這就去,只是翠仙,二嫂十分厲害,為了咱們的孩子,不要去惹她才是。”

何翠仙安分了沒幾日,帶上新買的婆子小丫頭在喬府四處轉悠,喬太太心裏打定了主意,由著她鬧,鬧得老爺也煩了,正好分家,省去日後她娘家各種麻煩。

何翠仙轉悠著,來到喬安和麥穗院子外,一眼瞧見喬安嘴裏銜著蜜餞,正往麥穗嘴裏餵,餵進去唇抵著唇笑問,“甜嗎?”麥穗一點頭,喬安笑道,“麥穗的滋味比這蜜餞更甜。”

何翠仙呀了一聲,大戶人家的公子都這樣有情趣會哄人?怎麽三老爺從來沒有過,對了,他心中不過當自己是外室是妾,也就是個陪床的,當日他喝醉酒,自己扒了衣衫上了他的床,送上門的自然不會當回事,他對那淑嫻念念不忘,和那淑嫻說不定有過這樣時候,哼,有過又能怎樣?現在已經埋在地底下開始腐爛了,好在她死了,三老爺沒了指望,只能娶了自己,自己才成了這喬府的三太太。

她琢磨著,一時羨一時妒一時恨一時失落一時得意,也是十分覆雜,走著來到一所僻靜的院子,喊來一位正拔草的小丫頭道,“這所院子住的誰啊?”小丫頭恭敬回道,“這裏原是大老爺的院子,大老爺去世後,就空著了,只是裏面放著貴重的東西。”何翠仙一聽貴重的東西,說聲進去瞧瞧,小丫頭忙攔了一下,“老爺太太吩咐過,不讓隨意進去的。”

何翠仙一聽不讓進去,那更得進去了,進去了就見屋中擺設一如農家,只裏屋一張紫色雕花大床十分氣派,何翠仙坐上去晃了一晃,穩如磐石,躺下去聞了一聞,帶著幾絲沁人的香氣,知道這是寶貝,問那跟進來的小丫頭,“這床?是誰的?”小丫頭道,“聽說是老太爺老太太留下來的。”

何翠仙一聽喜上眉梢,她和喬仁弘的婚床是淑嫻使過的,想起來心裏就別扭,這下正好,換了這張,指指身後的婆子,“找幾個人來,擡回屋裏去。”小丫頭忙道,“不能啊,三太太,這是老爺看重的東西,旁人不能動的。”

何翠仙挑眉道,“這床我看上了,怎麽就不能動?非動不可。”小丫頭一聽,忙飛奔著給喬太太送信去,不一會兒喬太太帶著一堆人進來了,這所院子是照著喬仁澤鄉下的院子重建的,喬仁澤隔些日子就進來憶苦思甜懷念親人,這紫檀木床是喬仁澤發家後,從京城定做要孝敬雙親的,雙親去後床才運來,喬仁澤就將這床供奉於此,略表孝心。

喬太太對何翠仙道,“這不是你能來的地方。”何翠仙哎吆一聲,“怎麽就不能來?這床我要了,老太爺老太太留下來的,三房自然有一份。這喬府每一樣東西,也都有三房一份。”這話直刺喬太太的心,被刺得生疼,氣得咬牙道,“淑嫻幾十箱籠的嫁妝,都不敢跟我說這樣的話,你算什麽東西,也想要一份。”

何翠仙聽她提起淑嫻提起嫁妝,也是直刺心中,冷笑道,“我們家是工匠,你又算什麽?商戶出身,士農工商聽說過嗎?我好歹高你一等。”喬太太大怒,“賤貨,一個姑娘家,貼上了老三,還未婚先孕,要死要活求著做妾,擱在以前,就得沈塘。”何翠仙一叉腰,“哈哈,怎麽,你如今成了赫赫的喬太太,就忘了當初?我爹年輕的時候就給醉仙樓送酒,說是當年生意本不怎麽好,你一出來沽酒,男人們紛至沓來,那是賣酒嗎?那是賣笑。又聽說,醉仙樓有個杜賬房,長得十分白凈,咱們府上的大姑奶奶長得跟他十分相象……”

喬太太氣得身子往後一仰,方婆子忙扶住了,喝罵身後的人,“還不去堵住她的嘴。”有兩個婆子過去堵了何翠仙的嘴,將她拖了出去,再看喬太太,臉色蒼白,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滾而下,她這輩子最不想提起的就是此事,當年那杜賬房生得好,一糊塗跟他有了事,可那廝聽說她有了身孕,竟嚇得逃離了昌都,說是家中還有娘子,此事跟喬仁澤關起門來對罵就罷了,夫妻兩個各有不清白,可當著這麽多下人的面,喬太太看過去,覺得每個人都在恥笑於她,只怕從此以後,昌都這街頭巷尾就傳遍了,老爺極要臉面,日後如何在人前擡頭?湘金又怎麽活?那賈地主會怎麽對她?而自己,是沒臉再活著了。

喬太太急火攻心,兩眼一黑暈死過去,自從蘇雅萍進門,她和喬仁澤撕破臉,心中那口氣一直憋著,強撐著過了年又過了元宵節,然後就忙著為老三娶親,這次氣上加氣,竟一病不起,就連許郎中都搖頭,“心病難醫啊。”

何翠仙闖了禍,少不得跟喬仁弘撒嬌發癡,說是喬太太先罵的自己,自己一時著急口不擇言,又在床榻間使勁手段,假意乖順,喬仁弘要躲避喬仁澤雷霆之怒,又躲到醉仙樓數日不歸。

喬仁澤卻不知內情,只以為喬太太是累病的,看她一日比一日羸弱,悄悄吩咐訂做棺材,又看喬府下人們沒了主張,府中各項事務日漸雜亂,想來想去對蘇氏道,“這府中不能一日無主,太太病倒了,雅萍暫時當家吧。”蘇雅萍卻只願享福懶得多事,笑道,“不是有三太太嗎?”

喬仁澤以為她怕喬太太,趁著喬太太清醒的時候跟她商量,喬太太一聽緊抿了唇不說話,喬仁澤嘆氣道,“我知道你厭惡雅萍,可是這府中誰能管事?那何翠仙?”喬太太抓住他的手懇求,“老爺,容我想想,不要逼我。”

第二日一早,喬太太喚來喬安和麥穗,拿出一大竄鑰匙要遞給麥穗,她想了一夜,何翠仙不行雅萍不行,就想起麥穗那次對付裴玉蓮,知道她是有些手段的,雖說嫌棄麥穗娘家,可她是喬安的妻啊,這個家,只有在自己兒子手中,她死了才能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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