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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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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川那張斯文俊朗的臉青一塊,紅一塊,紫一塊,堪稱開了個大染坊。

上次他露出這種表情還是在三春花事酒吧的時候,基層同志們當著全市局的面群情激昂地控訴嚴峫:“剛才在抓捕現場,就是他掩護一名嫌疑人跳窗跑了,你們說兩人偷偷摸摸躲在廁所裏幹啥?這桌上幾萬塊錢現金怎麽解釋,不是嫖資是什麽?!”

風水輪流轉,當年他讓汪興業報警掃黃破壞臥底行動以至於嚴峫丟盡了臉,現在終於輪到他被嚴峫連累,體會這種百口莫辯的感受了。

雖然嚴峫的確是他唯一過命的兄弟,但真要對對方有所企圖,是不會那樣相處的。俗話說得好,如果一群男生互相強行摟摟抱抱,那這群男生一定是直的,遠遠避開還不屑一顧翻白眼的那個才是彎的。

得虧他現在在緬甸,“他和嚴峫處過”謠言要是被姓江的知道了還不得給他穿小鞋?

得虧宮先生在緬甸,“嚴支隊不是很持久”的謠言要是被嚴峫知道了還不得打上門?

秦川單手捂臉,拇指和中指狠狠按了按太陽穴,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宮老板,這種針對我性取向和審美水平的謠言會讓廣大單身女青年哭瞎的……而且捏造、散布這種虛構的事實,貶損他人人格,破壞他人名譽會構成誹謗罪的。”

宮先生對此好像有點遺憾:“秦老板是直的?”

秦川正直地點頭。

宮先生笑了笑,露出了兩顆尖銳的上□□牙,語氣低沈暧昧:“但我對秦老板很感興趣。”

秦川默默朝傘外挪了挪。

宮先生大笑,拍了拍秦川的肩:“希望舍利不是被秦老板扣下了。”

這個句式秦川後來很熟悉,每當宮先生這麽說,比如“希望這件事與你無關”,沒說出口的後半句話都是掃黃的重點目標。

但當時秦川並沒有認識到自己命中註定要走的“彎”路,無奈地解釋道:“我會向宮老板證明的。”

宮先生點了點頭,吩咐保鏢去聯系萬長文。

雖然只有八百米,而且打了傘,但撣邦實在太熱了,秦川一路走來冒了汗,宮先生卻連一點要解開扣子的意思都沒有。秦川觀察了一下他的頭發、領口和袖口,宮先生居然真的沒出汗。

等秦川先走上日音酒店的臺階才收了傘。明明是艷陽天,他卻抖了抖傘,似乎是要抖落一路走來收到的異樣目光。

宮先生對秦川頗為尊重,或者說是註重保護隱私,把秦川請進了二樓的大包間,一個保鏢都沒留,還讓秦川點菜,一副促膝長談的架勢。

秦川表示不用,並且拿出手機發消息。宮先生倒是自在,叫了足夠七八個人吃的滿桌酒菜,吃相非常優雅,吃面一點聲音都不出、一滴魚湯都沒濺,一看便知教養良好——說不定是個什麽黑道世家的家主,從小培養變態氣質那種。

日音酒店這種開了幾十年的老店可配不上宮先生的逼格,黑桃木家具套著黃底紅牡丹的罩布,包間裏一股常年開著立式空調的潮味,居然沒影響宮先生的食欲。

宮先生抿了一口茶,問道:“秦老板不餓嗎?除了克欽邦之外,日音酒店的魚湯米線是我在吃過的最正宗的。如果您吃不慣緬甸菜系,我叫廚子上幾道雲南菜。”

秦川滴水不沾,坐在大圓桌對面,客氣地笑了笑:“天兒太熱,沒什麽胃口,宮先生慢用吧。其實這條街走到頭右拐有家小鋪現炸的蝦配上他家秘制的醬挺好吃,不知道宮先生嘗過沒有。”

宮先生失笑:“秦老板用不著試探我,我只不過是個替人跑腿兒的生意人,初來乍到,對這片兒不熟。我還負著管教不嚴的責任,要是舍利找回來了,空閑時間再請秦老板指路,嘗嘗炸蝦。”

秦川也笑:“宮老板太謙虛了。”

秦川當了十幾年一線刑警,黑白兩道什麽人沒見過,當得上眼力非凡四個字。

就如嚴峫、江停、聞劭,甚至他自己,個人能力過於出眾,武力和智力都沒有短板,自然而然就是人上之人。這樣的人很難為他人所用,或者說是因為自身強大自信,想達成的目標、想得到的事物幾乎都能如意,幾乎不會被他人威逼利誘。

真正左右他們行為的,只有他們內心的價值觀,於嚴峫、江停是必須伸張的正義,於聞劭是必須取得的利益。

這位宮先生從肌肉分布、姿態氣場等判斷,是習慣了高高在上排場的人,自身也絕無可能是個花架子,而且“無情”倆字似乎是刻在骨子裏的。這樣的人會替什麽樣的人跑腿?什麽樣的人配指使宮先生這樣的人?

難道是親爹?可就算是親爹,也得是寶刀未老、撐大場面的那種才能讓宮先生甘心跑腿吧?至少他實在想象不出宮先生會為萬長文那樣的人賣命。

秦川又試探了幾句,都被宮先生不軟不硬地應付了過去。秦川實在想不起金三角什麽時候出了這種人物,想來想去只想起一夥兒神出鬼沒、兼職販賣文物的軍火商。

宮先生擡頭,用餐巾拭了拭嘴角,準確地從圓桌直徑另一端迎上秦川的目光,泰然自若的展開一個有點邪魅的笑容:“秦老板打量我很久了,宮某會以為這是性暗示的。”

秦川:“……”

秦川正要說什麽,手機卻響了。

這鈴聲的意思是大事不好。

宮先生端起茶杯,示意秦川自便。

他勉強維持著表面的鎮定,心卻一沈再沈。

舍利竟然丟了!

賣家失蹤之後他立刻加急發貨,按時間算他的夥計應該已經快到和萬長文那邊的接頭地點了。他之所以跟宮先生來日音酒店就是為了拖延時間,等夥計回報東西交給萬長文的人就功成身退。

但萬萬沒想到,舍利居然丟了!而且是對方冒充萬長文的人劫走的!

當時賣家和擔保人一起失蹤,他考慮到對方手段可能比較暴力,怕夥計無辜遭殃才派他去送貨,自己守著店鋪,沒想到夥計這麽不靠譜!

而且萬長文也發來消息質問他為什麽沒在約定地點交貨!

保鏢敲門進來用一門秦川聽不懂的外語跟宮先生匯報了什麽,隨後關好門出去了。

秦川暗自警惕地在桌下脫掉拖鞋以防打鬥時礙事,宮先生放下茶杯,露出一個遺憾而滿足的表情:“萬老板說他錢已經付了,但是沒收到貨。秦老板,我現在是不是可以正當地懷疑舍利還在你手裏?”

宮先生之前稱呼秦川都是“您”,突然變成了“你”,秦川心知大事不好!

然而盡管早有準備,他的反應還是慢了!

秦川第一反應是立刻撲向窗戶離開,但他完全沒想到宮先生力量竟如此驚人,雙手一擡就掀翻了整張直徑至少五米的胡桃木桌子!

不是擡起,是掀翻!

酒菜嘩啦啦朝秦川的方向傾倒,秦川和宮先生到窗口的距離本是相等的,宮先生雖然花時間擡手掀了桌子,但桌子也阻了阻秦川,可宮先生速度還是比秦川更快,第一個盤子在地上“啪嚓”摔碎的同時已經站在窗前等著秦川了!

秦川腳步微頓,和宮先生保持著一點距離,赤腳站在原地,任由菜汁澆了滿身,轉頭看了一眼被掀得側翻此刻正緩緩向門口滾動的大圓桌,由衷地讚嘆了一聲:“宮老板真是力拔山兮氣蓋世。”

宮先生脫下西裝外套扔到一邊,擡手解開襯衫最上面的扣子:“過獎。”

不得不說,宮先生身材真是好,隔著襯衫都能看到塊壘分明的胸腹肌形狀。

秦川緩緩從後腰抽出平時放在躺椅下的那把槍:“宮老板,如果我說,我真的沒有自導自演舍利失竊的事兒,您會相信嗎?”

宮先生優雅地聳了聳肩:“從秦老板的表現來看,你也知道很難取信於我。”他不以為意地看了眼秦川手中的槍,“秦老板扣下扳機需要0.2s,這支***的傳動時間為0.1s,子彈速度為380m/s,槍口距離我的身體大概2m。就按0.1s的神經反應速度算吧,要賭一下我的極限時速能不能達到36km嗎?”

秦川真情實感地嘆了口氣:“10m/s並不算很快,很多運動員都能做到。如果宮先生沒這個自信的話也不會眼看著我拿出槍還毫無動作了。而且我沒猜錯的話,門外應該有一架□□對著我吧?”

宮先生笑了笑:“我也很久沒跟人動過手了,誰知道呢?但秦老板太識時務了,簡直讓我感覺不太過癮。”

宮先生用中文吩咐了一聲:“把槍收了,退到樓梯口!”

秦川眼皮一跳,就聽宮先生和善地微笑著對他道:

“不如秦老板放下槍和我痛快打一場,只要秦老板能離開這個包間,我就不為難你,給你時間查出舍利的下落,如何?”

秦川還從未聽過如此自負,或者說欠揍的請求。

但他除了答應之外沒有任何選擇,因為宮先生已經出手了!

宮先生單腿朝後一勾一挑,蓋著椅套的黑胡桃木椅子已然被他踢到了身前頭部的高度,眼看著就要砸到秦川!

秦川毫不猶豫開槍,椅子立刻在他身前半米處四分五裂,然而炸開的木塊和破碎的布料都影響了他的視線,加之開槍的時間,宮先生的直拳也到了眼前,快得帶起了一陣拳風!

秦川迅速棄槍握拳,矮身躲開的同時一肘搗向了宮先生腰間!

宮先生簡直像個兼具力量、速度和變通的格鬥機器人,上百公斤的重拳收放自如,一拳不中立刻壓腕,張開五指就去扣秦川的脖頸!

千鈞一發之際秦川擰身後仰,宮先生青筋暴起的潔白手指幾乎是擦著他皮膚而過,速度快到可能都劃破了皮!

宮先生攻擊速度太快,秦川不敢後空翻暴露腰背,腰身裝了彈簧似地一倒一挺,還沒站穩就是一記重達百公斤的側踢!

宮先生一個迅捷到看不清的旋身避開這一腳,隨即準確地抓住了秦川的腳踝!

雖然秦川借著側踢的慣性迅速脫開,但宮先生手部力量何其殘暴,只抓了半秒不到的時間,秦川右腿踝骨猛然劇痛,猛退一步靠在他的椅子上,險些站立不穩!

秦川心下駭然,鉆心的疼痛一陣陣上湧,以他的經驗來看,很可能已經骨裂!

宮先生頗為紳士地站在原地,暧昧地笑了笑:“秦老板皮膚真滑。”

秦川眼神一厲,霍然掄起椅子砸向宮先生!

宮先生不退反進,肩頭肌肉聳動,竟然主動撞開了幾十斤重的胡桃木椅子,上前去抓秦川!

然而眼前風聲一緊,椅子脫手,秦川胳膊上卻還纏著椅子上的布套,肱三頭肌緊繃,椅套已然化作一道絞索套向宮先生的脖頸!

宮先生躲無可躲,然而遺憾的是他先抓住椅套中段、椅套後套到他脖子上。

宮先生毫不猶豫,幾乎在抓住之前已經狠狠發力,秦川被椅套帶得驟然到了宮先生眼前!

宮先生低頭看了一眼被扯變形的紅牡丹:“這算不算牽紅線?”

秦川腳踝處已經痛到極致,簡直像截肢般失去了知覺,他狠狠咬牙,擡起不堪作為重心的右腿撞向宮先生最重要的部位!

宮先生挑了下眉:“秦老板好狠的心,還沒試用就想讓它退休?”

秦川心裏一驚,左腿已然被大力一絆,瞬間失去平衡,整個人狠狠倒下!

但宮先生顯然非常憐香惜玉,跟著秦川一起俯身,用椅套纏住他兩個手腕的同時在他快摔到地上之前撈了一下他的腰,免得秦川直接紮進那堆碎瓷片和飯菜裏——但也只是幫秦川緩了緩而已,那些碎片還是結結實實地紮滿了秦川的腰背。

秦川算是知道包廂裏為什麽一個保鏢都不留了,不是為了讓秦川放下防備,而是怕影響宮先生發揮!但凡有保鏢在,秦川都有擊傷保鏢或者利用保鏢身體做盾牌的可能性,但宮boss並沒打算給他留小怪刷經驗。

臂力驚人的宮先生一手撐地,一手控著裹緊秦川兩只手腕的椅套,兩腿分別壓在秦川的膝蓋上,滿意地欣賞了一下秦川俊朗的面容、因戾氣而發紅的眼角和急促的呼吸,慢條斯理地質問:“你居然在我面前摔倒,你知不知道你這是在玩火。”

秦·婦女之友·川實在沒忍住,噴了近在咫尺的宮先生一臉口水。

然而宮先生絲毫不介意,只見他一張沾滿口水的英俊深邃面孔非常沈靜,烏黑眉梢上一滴晶瑩的口水緩緩滑落,宮先生嚴肅地宣布:“你這磨人的小妖精,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註意。”

四肢被控,秦川一臉慘不忍睹,不適地扭腰轉頭,倒不是想做無謂的掙紮,而是這個場面實在是太他娘的尷尬了。宮先生是個低音炮,這麽一本正經地說屁話,他有點受不了。

秦川避開了宮先生的視線,卻把他線條利落、毫無贅餘脂肪的側臉送到了宮先生眼裏。

宮先生毫不猶豫地咬上了秦川的耳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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