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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綠芽(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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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綠芽(二)

女子科舉重開,來參考的人比起往年科舉來,並不算多。貢院翌日計得來者一百二十七人,交卷者一百一十一人。因是一試定名次,閱卷需仔細謹慎,因此放榜稍晚,在半月之後。

柳雁從貢院出來,回到家就先泡了個熱浴,真不知那些男子在貢院吃喝三日不洗,就地解決是如何做到的,這兩日差點沒把她難受死,簡直比考試更讓人難以忍受。

洗完身後一覺睡到天亮,第二日起來如常去請安。柳家見她鎮定自若,才問她考的如何,答之並不難,又都不意外。

一家人正等著四月一日放皇榜,突然皇後召了李墨荷進宮,等她歸來,面色已是不好。趁著晚食前刻,說道,“皇後今日召我進宮,跟我提了一件事,是關乎元實的。”

柳長安已是弱冠,男子弱冠取字,便取字元實。一聽後宮的人談及自己,柳長安問道,“何事?”

李墨荷嘆道,“你可知魯陽公主?”

魯陽公主楚英媚是皇上和皇後幼女,排行第十,冊封魯陽公主,年十六。自小聰慧,深得寵愛,性子養得驕橫。柳長安也略有所聞。

“知道的。”

“也不知她在何處瞧見你了,屬意於你,跟皇上皇後提了要你做駙馬。”

柳長安心頭咯噔,仔細一想,唯有是前日進宮和三皇子見面,進了後宮時被她看見了?他說道,“我和郝家姑娘已有婚約,五月便要完婚了。”

他心儀郝姑娘,本要年後完婚,誰想先皇駕崩,拖了三月。前幾日才定好日子,就在五月初成親,誰想竟出來個公主。

柳雁知道哥哥喜歡那郝姑娘,也說道,“哥哥若做了駙馬,就不能參政了,這不是斷了哥哥施展抱負的念想麽?”

素來自在慣了的殷氏也道,“這話說的不錯,那魯陽公主可是個脾氣大的人,要是真進了我們柳家,柳家家風甚嚴,規矩又多,只怕難伺候。又怕她規矩更多,我們全家都得陪著她。”

李墨荷又怎會不知這些,讓她做公主的婆婆,她也擔憂。而且說句實在話,她這婆婆,見了公主還得跪呢,想想就覺膝頭疼。

柳定義默然許久,才道,“皇後決意如此,魯陽公主也知你已有婚約,因此道明郝家姑娘過門也可,做平妻無妨。”

平妻本就是個笑話,除了常年奔走在外的商人,誰會倒騰出平妻這種事。既不被官媒承認,更為民間不恥。公主此話一出,不就是讓郝家自己退親麽?誰敢跟公主平起平坐。哪怕是柳家願意,郝家也絕不會去觸黴頭。

素來好脾氣的柳長安也是冷笑,“十公主當真可笑。”

柳定康說道,“你與郝姑娘先有婚約,哪怕是擡進門來做妾,公主也無話可說。”

殷氏啐了一口,“這不是委屈人家麽。本是做妻的,結果要做妾,頭上還有個公主正妻,日後定不會快活。”

“可他們兩情相悅,難不成真這麽算了?”

柳雁已是心覺可惜。哥哥雖然沒什麽大才能,但要他頂著駙馬的頭銜過一世,也著實可惜。進士出身的哥哥在翰林院中勤勤懇懇,連父親也有讚語,經這一遭,卻要離開翰林,從此做人家口中依傍皇族的駙馬了。而且哥哥喜歡郝姑娘,若是就這麽分開,實在讓她這做妹妹的都覺不悅。

李墨荷嘆氣,“元實,聖上不日就會下旨賜婚,你若是願讓郝姑娘做妾,母親去跟郝家提。你若是不願,也及早告訴娘吧。”

柳長安緊握拳頭,額上已忍得起了青筋。聖旨下來,他決不能抗旨。哪怕父親是國公,整個柳氏家族,都不會做抗旨的事。聖上大可以直接下旨,可如今緩了兩日,不過是在給柳家面子。他若不要這面子,就是犯上。

可他不願退親,也不願娶魯陽公主。

坐在一旁的柳雁已能察覺出兄長的怒氣,可那十公主向來得寵愛,更何況還是關乎婚姻,皇上皇後肯定是千挑萬選人中龍,這一旦看上,已無改變主意的可能。

柳定義沈默稍許,知他已無法咽食,再坐在這只會更加難受,說道,“回屋思量吧。”

柳長安思緒已是百轉千回,並未離桌,沈聲,“母親幫我退了郝家親事吧。”

李墨荷訝異道,“平妻不可想,可妾侍一事……也不多想想麽?”

柳長安搖搖頭,他心儀郝玥,可正是歡喜她,所以才不忍她進門受委屈。那魯陽公主是個驕橫人,否則也不會在已定下的婚事中插足吧。有那樣的女人在,他又怎能讓郝玥做妾,受這屈辱。萬分不舍,可又無可奈何。

李墨荷心中也覺可惜,點頭答應。

退婚書很快就送到了郝家,郝家也是連連嘆氣。郝玥聽見,哭了一夜,翌日重病,足足躺了兩日,才能下地。左思右想,掛念情郎,不願就這樣被公主擠兌出局,嫁了他人為妻。讓婢女送信去柳家,要見他一面。

信不敢直接送給柳長安,轉而送去給柳雁。她同柳雁並不熟識,說起情分,最多也只是同在萬卷書院做過學生,有過幾面之緣。

柳雁看了信,便去尋兄長。柳長安立刻去相約之地見郝玥,一見那樹蔭下的姑娘,蒼白憔悴,明眸通紅腫脹,也不知這兩日她受的委屈有多重。

郝玥生得嬌俏,這又見清瘦,人更顯得嬌小,楚楚可憐。她見了柳長安,又落了淚,伸手捶他胸膛,說不出一句話來。

柳長安不還手也不攔著,只是低頭看她。郝玥再動不了手,哽咽道,“我們一起離開京城吧。”

柳長安何嘗不想,可他們若走了,柳家興許能免去聖上動怒之罰,可郝家權勢略低,如何避免得了?

郝玥也知道這是氣話,可實在不甘心,“柳郎,我不願嫁了別人做妻,你迎我進門吧。”

柳長安搖頭,“做妾何等委屈,你委屈,日後生的孩子也委屈。你的身份,不該做妾。更何況魯陽公主並非善類,她若欺負你,你便唯有忍讓。”

郝玥擡頭盯著他說道,“你歡喜我、疼我便好,即便她是正妻又如何,是公主又如何。你疼我,疼孩子,這就足夠了。哪怕生的是庶子,日後真上進了,也能出人頭地。她若欺負我,我躲著她就是。就這麽離開,我不甘心。你說不願讓我受委屈,可你想過我要帶著這遺憾在別人家中做妻時的委屈嗎?”

心儀的人淚眼質問,柳長安幾乎動搖。郝玥已是焦急,“柳郎……”

柳長安低頭問道,“你當真……決意如此?”

郝玥點頭,“嗯。”

柳長安也不想和她分開,可名分這種事,他當真不想委屈她。別人會怎麽說?侍郎家的嫡女做妾?別說他,就算是郝家也覺得面上無光吧。

郝玥見他不語,終於是離了身,怒聲,“那我便去死罷。”

柳長安慌忙拉住她,見她眼裏有淚,決絕非常,知她心意已定。既是不忍,又唯有點頭。這頭點下,卻好似做錯了事。這個結果,他一點也不願看見。從今往後,郝玥就是妾,生的孩子也是庶出,這絕非他所樂意。

“小玥,日後我定會對你好的。”

傾盡所有,也決不讓她受半分委屈。

&&&&&

魯陽公主和柳長安的婚事定下的第七日,正好是女子科舉放榜那日。

柳家下人早早去蹲守,快到巳時,終於是瞧見那下人急匆匆趕回來,進門便道,“九姑娘中了,中了!狀元,是狀元!”

喜訊頓飄滿宅,在前院等候多時的管嬤嬤也顧不得什麽矜持,拔腿就往書房跑。跑到門口氣喘籲籲,“姑娘,您奪了頭籌!”

正在看書的柳雁頓了頓,淡淡應了一聲。

管嬤嬤好不詫異,“姑娘不高興麽?”

高興,怎會不高興。若沒哥哥和公主的婚事,柳雁定高興得跳了起來。只是出了這事,心氣頗為不順,“別人定會說我是因公主和哥哥的緣故才被定為狀元。哥哥做了駙馬後就不能參政了,正好他的妹妹參加女子科舉,聖上為了彌補國公家的遺憾,因此封了我做狀元。”

管嬤嬤轉念一想,也覺她說的有道理。又想,莫不是真的是因為那事……

不多久,宮裏就來了公公宣旨送喜,門外好不熱鬧。柳雁出去接了聖旨,瞧著門外紅紅火火,還有前來湊熱鬧的人指指點點,更是不悅。領旨回到屋裏,幹脆戴了垂紗鬥笠,從後門出去,想去散散心。誰想到了街上,也聽見別人說這事,說大殷出了女狀元,定國公家的姑娘。正覺心悅,又聞“不是說定國公家的公子跟十公主定下了親事麽?鐵定是因為這緣故,肥水不流外人田呀”“這女狀元往後的仕途,可要順暢了”“我若有那樣的爹,那樣的哥哥,也定能做女狀元”……

什麽話都有,什麽話都敢說,氣得柳雁差點沒過去跟他們理論。

她惱怒不已,走著走著就走岔了路,再擡頭細看,才發現人已經在齊家巷子入口處了。她幹脆抱膝坐在出口鋪子前的石階上,繼續生悶氣。

等到快日落,餓得饑腸轆轆,才聽見巷子裏傳來馬車聲。她偏頭看去,果然看見了齊家馬車。

齊家馬車有兩輛,這輛是齊褚陽的。她不好去攔,撿了石頭往車身扔去。

接連扔了三個,坐在裏頭的齊褚陽已覺奇怪,這分明是故意為之。掀開窗簾往外看去,便見個戴著垂紗鬥笠的姑娘手裏拿著石頭,往這扔來。直直入了小窗,一下就砸在他臉上。

柳雁嚇了一跳,差點叫了出來。

齊褚陽抹了抹面頰,讓車夫停車,下來後讓車夫回去,自己獨自走了。步子走得不快,十分緩慢。柳雁訕訕跟在後頭,直到跟他進了另一個小巷中,拐了個彎,就見他等在那了。忙跑過去,掀開垂紗看他已經多了一塊紅印的臉,懊惱不已,“一定很疼吧?”

“有點。雁雁你近日的射箭肯定更精準了。”齊褚陽笑笑探頭,“揉一下就不疼了。”

柳雁面上一紅,還是伸手抹去。齊褚陽沒想到她真這麽做,軟軟的手碰了臉,自己倒先閃了,惹得她抿笑,“讓你欺負我,明明不是個輕佻人,這是從哪學來的壞法子。”

齊褚陽是再不敢說這些了,笑道,“我正要去你們家來著。”

柳雁擡眼看他,“恭賀我成為狀元麽?”

“嗯。”

說起這個她就惱了,“我一路過來,別人都在說這事,可無一人說我是真材實料,都說我是因哥哥的關系才得了聖上欽點為狀元,氣死我了。”

齊褚陽說道,“嘴長在別人身上,悠悠眾口是堵不住的。日後從政,自己勤懇上進,便能堵住了。所以如今不管他們說什麽,都不用理會。”

柳雁還是覺得不高興。齊褚陽又道,“帶你去游湖,釣魚。”

自上回發現自己有釣魚的天賦,她便喜歡上了。只是不願挖地龍,那東西不管看幾次都覺惡心。

她拿了桶跟在齊褚陽背後看他挖土,等著他將挖出的地龍放在桶裏。這才發現沒有旁人,往日至少哥哥是在一旁的,今日當真是獨處呀。要是讓人瞧見就不好了,可又舍不得回去,便將垂紗放下,將臉都遮擋住。一會又想誰會來這呀,便又收了起來。

“齊哥哥,我很快就要有個公主嫂子了。”

齊褚陽正想提這事,“你哥哥近日可好?我要去見他,他也不得空。”

柳雁說道,“郝姑娘仍願意進門,哥哥倒不能說不好……只是心裏還是很苦悶吧,這幾日都瘦了許多,他還是不想答應做駙馬的。”

“元實有他自己的抱負,所以他不願做駙馬。”齊褚陽也為好友可惜,他起身說道,“雁雁,你說日後萬一聖上也要給我下聖旨賜婚,怎麽辦?”

柳雁瞪大了眼,“我非得宰了那公主不可!”

齊褚陽心頭驀地驚跳,以前是兇巴巴的小姑娘,如今是兇巴巴的姑娘,無論怎麽變,還是兇得很。他笑笑,“那你還不早點嫁我。你很快也要做女官,見的人多了,萬一被哪個皇子看上,又來一道賜婚的聖旨,怎麽辦?”

柳雁看他,“那要是真的,齊哥哥要怎麽辦?”

齊褚陽搖頭,“雁雁,皇權至上,我們不過是其中螻蟻,能如何抗爭?哪怕是我決意要帶你走,你也不會棄你的家人不顧吧?”

柳雁點頭,“即使我能棄,齊哥哥也不會丟下齊叔叔不管的。”

他們都並非是不孝之人,所以絕不會做出抗旨的事。那若是不抗旨,只能乖乖接旨,這萬萬不能。

齊褚陽見她低眉沈思,輕聲,“雁雁,嫁我吧。”

柳雁擡眸看他,對上灼灼目光,臉上又是緋紅。想到那讓人不能反抗的旨意,就覺得不安。她定定點頭,“嗯。”末了又道,“要快。”

齊褚陽驀地松了一氣,連手都忘了洗,有些慌,擡腳要走,“我這就去找媒人。”

柳雁啞然,拉住他說道,“不急。”

“急,急得很。”

“日頭都要落山了,哪裏會有媒人半夜登門的。”柳雁這一說,齊褚陽才停了步子,她又道,“齊哥哥,我餓……早上氣得跑出來,在巷子那等了你很久,現在要餓暈了。”

齊褚陽忙又蹲身挖地龍,挖了一條穿上魚鉤,讓她拿著去釣。柳雁抓著魚竿不走,仍在一旁跟著他。見他好奇看來,才道,“要是……要是真說定了婚事,成親前都不能見了。”

聲音軟糯好聽,齊褚陽聽得暖心,看著她面如桃花的臉,差點沒往那親一口,好不容易才克制住。

等有四五條了,兩人才去河邊垂釣。

柳雁越發覺得自己是個垂釣高人,不多久就有一只咬鉤,扯著魚線松松緊緊釣上來,魚兒大得出奇。不多久又釣上一條,喜得她心頭不悅一消而散,“齊哥哥,我瞧日後我能去賣魚賺銀子。”

齊褚陽笑道,“往後我想吃魚了,就找你。”

柳雁自信滿滿,“找吧找吧。”

齊褚陽從靴子那抽出匕首,拿了魚走到遠處背身刮鱗剖殺。柳雁偶爾往那看,也看不見那宰殺場面,這才不至於心驚膽戰。她討厭殺生禽,廚子殺雞宰魚她也要躲得遠遠的。

不一會他殺了魚,又去撿柴火。堆了一堆,柳雁又見他像變戲法那樣掏出火折子點了火,伸手去扯他衣裳,“是不是我要面鏡子梳子,你也能變出來?”

齊褚陽知她打趣自己,說道,“匕首和火折子是必備的,爹爹這幾個月一直念叨行軍打仗這兩樣東西必不可少,我便隨身帶著了。”

柳雁說道,“你如今身在京城,哪裏是行軍打仗,用不上……”她頓了頓,警惕道,“齊叔叔該不會是要你去參軍吧?”

齊褚陽也微頓,如果不是,那為什麽如今才念叨?他默了默,“興許只是巧合。”

“真的?”柳雁有些不安,“最近不是又有蠻族趁著我們大殷新皇登基,侵犯邊境麽……如果說齊叔叔是真的那麽打算,並不是沒有可能。”

齊褚陽已將魚穿在削幹凈的樹枝上,聽她話裏頗有擔憂,笑道,“若是真的能讓我去,倒是好事。如果去了軍營建功立業,得了軍功,那要升任,便容易許多。”

“但也危險很多、苦很多。”柳雁一點也不想他去,“什麽下嫁,什麽讓人瞧不起,臉不是別人給的。我歡喜的人,哪怕是個九品芝麻官,我也樂意嫁。比嫁了皇子還高興。”

齊褚陽到底是男子,不能給她最好的,便有愧疚。

柳雁見他是若有機會便執意要去的模樣,差點沒把手裏的樹枝給摔出去,“齊哥哥你不許去。”

“雁雁……”

柳雁咬了咬唇,再開口嗓音微抖,“齊哥哥你知道我爹爹也常在軍營,別說一年,常常是兩年三年不回來。我的親生母親就是那樣抑郁而終的,聽嬤嬤說,她死前一直在喊爹爹的名字,可直到她入土很久,爹爹才回來。哪怕是如今的娘親,也跟爹爹聚少離多。我不想像我兩個母親那樣,一直等……我怕……”

齊褚陽微微怔神,見她眼眸已泛了紅,沒有再說。許久才道,“在京城做文臣,只怕要三年五載才能升任,那如何能好好護著你?你嫁我,本就是下嫁。我若不能給你高位,出席酒宴,也會讓其他官夫人瞧不起你。我去了那,定會好好建功立業,給你一世安穩,許你一世榮華。”

柳雁楞了楞,這才知道為什麽他執意想去軍營,是為了高升,卻是為了她而想高升。她突然想起當年他立志要出人頭地,勤學刻苦,為的是哪日他的父親歸來,他不會愧對於他。可如今,他要建功立業,為的卻是她。

當一個男子將你與他最敬重的家人放在同等地位,願為你上進時,她又哪裏能阻攔得了。

柳雁心底最倔強的地方都已被軟化,看著他久久不能言。

雙眸和鼻尖都已泛了紅,尤為可憐動人。齊褚陽鬼使神差往她低頭,在她額上極為克制輕落了一記,待離了那白凈額頭,心跳不已。

柳雁垂眸看著他的脖頸,微微前傾,埋頭在他寬實胸膛上,也是小鹿撞懷。

&&&&&

翌日,齊家就讓媒婆過來提親,柳家早就有意,又有前車之鑒,當即同意了這門親事。三日後,齊家下聘,擇了好日子,兩人婚事定在六月初三。

科舉放榜五日後,聖上召見中選女子,共計十三人。眾人一一上前聽封官職,先念的便是柳雁的。入四夷館做習譯生,半年後考核,通者,入鴻臚寺。不通者,繼續待在四夷館。

四夷館隸屬翰林院,掌譯書、以譯遠方朝貢文字。鴻臚寺也是與他國打交道,但地位更高,掌來國使介交聘之事。

若說四夷館是閉門造車釋義文字,那鴻臚寺便是打開大門,直接與他國使臣往來。

柳雁說不上這差事好還是不好,不過讓女子同來國使臣碰面,也或許是考慮到女子性格如水,對方多少會禮讓。正想著,忽然又聽太監高念榜眼之名——

“宋晴,授四夷館習譯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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