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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真相(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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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真相(一)

柳雁回到學堂,見了已坐在案前的鄭昉,好一番猶豫,才上前,“先生。”

鄭昉難得見她一臉悵然,好不奇怪,“柳小壯士有何事?”

柳雁驀地沒了好氣,“先生老給人胡亂掐名。”

鄭昉更是奇怪,她竟開不起玩笑來了。柳雁目光左右游離,就是沒敢瞧他,“我剛跟院士說了,等中秋過後,就去大班。”

聲音越說越低,鄭昉還是聽清楚了,一時頓住,末了欣慰道,“先生再不用擔心你給我惹事了,當真是好。換去哪個班,我得帶上酒水去同那先生飲一杯,恭賀恭賀。”

柳雁輕哼一聲,這鄭夫子真是沒個正經了,虧得她還這樣愧疚,負氣道,“學生也去買酒買肉來恭賀先生脫離苦海。”

鄭昉笑笑,“小小年紀說什麽酒啊肉啊的。”

柳雁默了好一會,才道,“一得空學生就來看先生。”

鄭昉急忙搖頭,“不好不好。”

“偏不。”柳雁坐回桌前,又探頭道,“夫子,當真不好嗎?”

鄭昉思量稍許,最後只懶懶應了個尾音頗長的“啊”字。柳雁倒是明白了,夫子又扮黑臉了,她笑笑翻書,至少中秋之前,要乖一些,不要再氣著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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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駒已養了一個月有餘,半點個頭都不見長。柳雁又站在它一旁比劃,問道,“哥哥,它要什麽時候才能長成大馬呀?”

柳長安說道,“兩三年才能長好,不過妹妹你不用急,如今你也只能在馬倌的陪同下騎小馬駒,總不會給你換大馬。”

柳雁見拿給它的幹草又偏頭不吃,轉而吃旁人手中的,探頭看去,果真又是齊褚陽。當初馬駒買回來養在這,齊褚陽每日這個時辰來餵,餵了兩個月,反倒跟他更熟稔了。她摸摸馬臉,“九九,你是我的馬兒,要聽我的話。”

給馬取名是第一步,她不想給馬取什麽疾風之類的俗名,在馬場一喊十匹馬九匹回頭,都混淆了。想了一番,自己是九姑娘,那就喊馬兒九九好了,顯得親近。

可惜九九不親她,更親齊褚陽,惱得她都想將馬換了。見它仍不理自己,氣得她把幹草塞齊褚陽手裏,“通通都你餵吧。”

說罷就去馬棚其他地方看馬去了,看得九九嘶鳴一聲。也瞧得齊褚陽苦笑,自己養馬的馬圈和她的正好相鄰,見九九探頭就順手給它吃,誰想柳雁就惱了。

柳長安笑道,“我這妹妹脾氣不好,也只有你能受得了了。”

“刀子嘴豆腐心罷了。”齊褚陽又道,“還有點偷懶。”

柳長安一聽,深以為然,“雁雁昨夜跟我祖母說了件事,要升大班了。”

齊褚陽點頭,“昨日她同我說了,說是去立冬班,足足升了一半。這下,可又從最高個變成最矮的個頭了,也不知那裏的前輩可好說話。”話說了兩句,只覺柳長安往自己看來的眼神頗為不對,問道,“怎麽了?”

柳長安笑笑,“沒什麽,雁雁膽子大,哪怕是去軍營,也不會怕的。”這話並非他真正想說的,想說的是他這做哥哥的都是今早才知曉,齊褚陽倒是昨日就知道了。他又看了看這一同長大的好友,這溫和的脾氣,倒也適合總是毛毛糙糙咋咋呼呼的妹妹吧。

三人餵馬歸來,已是日落黃昏。近日世子不得空,齊褚陽也不用陪練,跟兄妹二人一起回去。到了門口,管家便說柳定義回來了,三人忙往裏走去。

柳雁跑得最快,猜著爹爹肯定是在祖母那請安,直接奔了過去。到了院子,一問下人,果真是在那。跑到祖母門前,已聽見父親沈穩有力的聲音,心緒更是難以平覆。可還是靜下心來,才進去,她可不想剛見面就被爹爹說四年了一點長進也沒。

踏步進去,一眼就看見父親坐在右邊第一個位置上,正執著茶盞飲茶。因被茶杯遮擋,只看見了眉眼,仍是俊朗英氣,不茍言笑。她進門先跟老祖宗請安,隨後又跟父親請安。

柳定義放下茶杯,看見女兒,剛毅的面部線條才顯得柔和了些,只是點了點頭,沒有說其他什麽話。

等跟母親說了話,才回房。柳雁跟在後頭,只是看著父親背影就覺高興,又覺爹爹瘦了許多,雖然身姿仍是挺拔,卻看得心疼。

進了房裏,柳定義才和幾個兒女好好說話,問了些話,也十分疲乏了,李墨荷便讓他們先回去,等他休息好再同他們說話。等兒女都出去,她就讓仆婦上水,打了滿滿一桶的熱水。為他寬衣浸泡,驅除疲憊。

這無人在旁,李墨荷才終於能仔細看他。四年不見倒沒太大變化,就是眉頭之間,不曾鎖眉,卻仍見淺溝,似常年皺眉留下的痕跡。她擰幹臉帕為他擦拭,一摸就碰到骨頭,瘦了,也黑了。

柳定義說道,“兒女們都談吐有禮,也都長了個子,這幾年辛苦你了。”

“二爺言重了,談何辛苦。”李墨荷拿著帕子為他擦拭,從肩胛到腹下,都隱隱見了傷。雖已痊愈,卻還是讓人看著觸目驚心,他所受的苦,才叫真苦吧,“北城這回,可真的算安定了?”

“嗯,一味忍讓,只會更讓對方得寸進尺。此次不給他們臉面,出兵攻打,節節勝利,蠻族總算是老實了。”

聽他語調略為輕松,李墨荷知他不會妄言,心下也舒坦。慢慢將這四年的事說與他聽,等柳定義聽見四弟妹有身孕的事,笑道,“母親這回可算是能徹底放心了。”

李墨荷跟他說了那麽多都不見他有所反應,獨獨這事這樣高興,只怕他心裏,也最牽掛柳四弟的事,果真是做哥哥的。

“另有一事,老太太那邊剛應下來的,雁雁可去立冬班了,薛院士親自開口的。”

柳定義心覺詫異,“我這是離家很久了麽?上回還在小班吧?”

李墨荷笑笑,“二爺不必多疑,雁雁可謂是一躍而上,實在聰慧,連薛院士都不忍掩其光芒。”

愛女爭氣,柳定義自然歡喜。不知為何又想起當年他領女兒去書院時,她說的那些豪言壯語。難道,真要讓女兒入仕途?

身為父親,他更想女兒嫁個好人家,一世安穩。可女兒那樣聰穎,只是讓她循規蹈矩嫁人,在四方宅子中操持家務,卻未免太埋沒風華。

這一想,便覺左右都難以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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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一過,柳雁就去了立冬班。

女子為官甚少,及笄之後,也要和男子有所回避,因此及笄之後的女子有意為官繼續留在書院的,要跟男子分堂而學,連院子都要分開。柳雁到底是個姑娘,不好去那滿是男子的學堂,便被領到女班,免遭閑話。進了院子後,柳雁就沒看見一個男子了,連新先生都是女的。因面上冷如清秋,又恰好姓冷,真應了這姓。

柳雁隨她進了屋裏,一出現在那,立刻惹得眾人側目,都聽說今日要來個小姑娘,卻不想是這麽小的。也有人認出她來,笑道,“這不是薛恨恨麽?”

她看了一眼,屋裏只有八九個姑娘,年紀至少也是十六七歲的。跟男班亦或兩班混合的不同,這裏實在是收拾得太幹凈了,果真像姑娘待的地方。她彎身同前輩問好,有幾人只是瞧了她一次,面色淡淡,就再沒看她了。

冷玉今年三十有三,氣勢卻像個久經風霜的半百老者,掃視一圈,滿堂肅靜。她指了指最後一列,“那有個空位。”

柳雁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雖然這裏人不多,可是把她放在最後一排,未免也太……奇怪了,“先生……”

冷玉又道,“還要我說第二遍?”

柳雁悶了氣,只好抱著書去最後那。桌子因是空的,還不曾擦幹凈,可上頭好像並不臟。坐在前頭的姑娘回頭笑道,“這是阿起坐的,昨日才剛走,幹凈得很,坐吧。”

“阿起姐姐去了哪裏呀?”

姑娘笑道,“受不住家人逼迫,回去嫁了個員外郎。”

柳雁頓了頓,不知為何她說的這樣輕松,好似這事她已是司空見慣。她默然坐下,只覺這裏氣氛壓抑,突然無比想念鄭先生。

半個時辰後,柳雁只覺要憋死了。一聽見鐘響,冷玉拿書出去,她就往外沖。再不去走走她非得悶死不可!

鄭昉覺得今日堂上頗靜,一路講課都無人打斷提問,總覺哪裏不對。等瞧見前頭位置空蕩,才恍然——那小霸王不在呢。看得惆悵,不知要如何感慨得好,就聽見班上進出的學生叫著個分外耳熟的名字,偏頭看去,可不就是那小霸王。他稍稍一停,腰桿挺直,板著臉道,“你當這是親戚家,來竄門麽?”

柳雁撇嘴,迅速坐下,還是覺得這裏好,“大班一點也不好玩,冷先生更不好玩。”

鄭昉哼聲,“先生是拿來尊重的,豈能用詞不恭。冷先生是出了名的好先生,她曾與其夫婿齊肩為官,學識在先生之上,連薛院士也沒少誇讚,你竟還不知足,該打。”

柳雁這才知道那冷面女先生竟是這樣有來頭的人物,真是看不出來,轉念一想聽出關鍵來,“先生,為什麽是‘曾’呀?”

“不畏權貴,上書直言。”鄭昉見她托腮看來,問道,“不動容麽?不為冷先生惋惜麽?”

“不惋惜。”柳雁說道,“薛洞主說的,能為心中所想而直言,才不會落下悔恨。當年要是冷先生不上書,只怕要懊惱終身,那才讓人覺得惋惜。”

鄭昉長嘆,“難怪別人叫你薛恨恨,脾氣跟薛院士一模一樣。”

柳雁心中仍有疑問,“那冷先生的丈夫,還在做官麽?”

鄭昉又怎會不知她想到的是什麽,妻子上書直言,丈夫卻坐視不理,只是想想,也令人心冷吧,“嗯。”

柳雁不好評判,但也覺得可悲。她更是堅定一點,日後要自己找一塊住的人,不能讓長輩安排,否則志不同道不合,得多難受呀。天天對著看得鬧心,她還不能教訓他。

不過如今最郁悶的是,冷先生是打算一直讓她坐在最後頭了。前面的都是高個子,這一擋,連先生的臉都看不見。坐了兩日,實在是忍不住,冒著被冷死的危險,等其他姐姐出去,叫住冷玉。

冷玉低頭問道,“有事?”

“有。”柳雁不跟她拐彎抹角,單刀直入,“先生為何要把我放到最後一列,我明明個頭比姐姐們都矮。”

冷玉面色毫無波瀾,不怒不煩,“我聽說四年前的牽鉤賽上,是你一人說服眾人,讓薛主洞將對抗規則改了。你當時說薛主洞安排不公,那如今你可是覺得先生安排不公?”

柳雁點頭,這還用說麽。

冷玉說道,“在我看來,你執意要坐前頭,才真的是不公。”

柳雁詫異,“為什麽?”

“你於她們晚來,為何要求坐在前頭?讓她們為你讓開最好的位置?別人是倚老賣老,你這就是倚小賣小,自覺公正,不過爾爾。她們讓了那好位置給你,是疼愛、是正義,可不讓,也無可厚非。你卻覺得不該如此,這樣看來,你的所思所想,也是庸俗自私的。”

柳雁愕然看她,被反駁得說不出話來。她根本沒想到這點,當面被說自私,令她十分受挫。可這話也並不是沒道理,但就是不能立刻服氣。

“刻意安排所導致的力量懸殊確實是不公,但同為在書院求學的人,卻沒高低之分,先來後到的道理,你不懂麽?”

柳雁被這清淡語調堵得心底難受,一來為自己的自私而悔恨,二來因這不留情面的直言而刺得擡不起頭來。這先生,跟薛院士和鄭先生,甚至是四嬸都不一樣,讓人敬畏。

往後她在這大班的日子,定不會像以往那樣過得順心了吧。

冷玉訓斥完她,見她語塞,便回了書房。進去裏頭,薛院士就叫住她,問她柳雁這兩日如何。

冷玉答道,“如主洞所說,她是該通曉通曉人情世故了,世俗並非是可以隨心所欲的地方。否則日後定要吃許多苦頭。”

薛院士笑道,“辛苦冷先生了。”

鄭昉在一旁聽得憂心,這恃才傲物的小丫頭,碰到冷面先生,只怕要氣得像炮仗那樣炸起來了吧。再一想,看樣子薛院士是打算把她的棱角磨平,否則不會輕易“放過”她。這一想,已為柳雁祈福,但願她別又來找自己說小姑娘的苦悶心事,再如此,他就得找夫人來坐鎮陪她聊心事了。

冷玉沒走兩步,旁邊先生便問道,“包學監何時來?”

冷玉面上清冷,淡聲,“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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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青有孕後,反應十分劇烈,每日睡不好不說,吃什麽吐什麽,才剛進嘴裏就要往外吐,可為了孩子,又不得不吃。

大夫來瞧過,說是身子十分寒涼,問她可是一直吃什麽生冷之物,答了沒有,只好開了安胎藥,所幸說沒大礙,柳家上下這才覺安心。

唯有柳定澤不高興,嚷著不要開安胎藥,不要這肚子裏的奇怪東西,累得他媳婦都瘦了兩圈。

方青聽他鬧,捉了他的手說道,“四郎不可再說這種話,不吉利。”他不懂她肚子裏的是什麽,可她知道,這是他們兩人的孩子。哪怕是喝一杯茶都要吐上半天,她也要努力喝。

話還沒全部說完,又俯身去吐,慌得柳定澤忙拿了痰盂來。一點法子也沒有地看著她,小聲道,“媳婦,我們不生了好不好?我不要小小人了。”

“四郎……”方青還沒責怪,胃又似被人踢了一腳,俯身幹嘔。好不容易起身,癱在他懷中,已沒什麽氣力,“這肚子裏的是一條命,日後會長高,長大,是我們的孩子,跟翰翰芳菲他們都不同,是你和我的,你當真不想要麽?”

柳定澤抱著她,苦惱道,“可你難受呀。”

“身子難受,可心不難受。”方青窩在他懷中,尋了個最舒服的姿勢,“穩婆說了,等再過月把日子,就好了。”

“真的?”

“嗯。所以四郎不要再說那種話,除非你不打算疼我們的孩子了。”

柳定澤大驚,“當然會疼。”他伸手摸摸她的肚子,“兒子乖,不要折騰你娘。”

方青驀地笑了笑,這一笑也不知扯了五臟六腑還是什麽,胃一翻騰,又尋地吐。看得柳定澤差點又反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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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氏本來想去四房走動走動,還沒進院子就聽下人說一直在吐,四爺正陪著,心裏感慨,不好過去了。想去二房,又想到柳定義剛回京,只怕兩口子也是膩在一塊的。

這一想想到今日去赴宴的丈夫,十分無趣,轉而去陪老太太說話去了。

夜裏柳定康回來,殷氏又聞得他身上有酒味,人倒沒醉,不由說道,“你真該醉酒的,那明日就能躺床上陪我一整日了。”

柳定康笑笑,往她臉上親,“就算不醉,你願躺,我也能陪你躺。”

這話可是夫妻間才說的,殷氏聽得啐他一口,“不正經。”

柳定康坐她一旁,越看妻子越覺嬌羞,便脫衣要熄燈。殷氏抿唇為他寬衣,碰著個方方扁扁的東西,抽出一瞧,是請柬。

他看了看,說道,“是邢大人邀我們明日去酒樓小聚的請帖。”

殷氏挑眉,“是那個邢大人?”

只是說“那個”柳定康就明白了,妻子知道的邢大人,不就只有一個,“嗯。”

殷氏懶得去,“去瞧給自家男人塞小妾的人,我不去。”

那前頭四字“自家男人”可讓柳定康飄然,抱了她軟聲哄道,“就陪為夫去吧,丈夫見故交妻子怎能不陪在一旁,旁人會說閑話的。”

殷氏不理會。

柳定康又道,“喜喜不想看看那給你丈夫塞小妾的人長了什麽模樣?”

殷氏這才彎了彎唇,“這倒是可一見的。”去看看也好,讓她見見那人長什麽模樣,日後萬一關春華和柳子元鬧出什麽事來,她也好去城隍廟給邢大人打小人。

翌日一早兩人就一同去赴宴了。

去的是春風酒樓,因只是好友相見,只有兩家人,並沒旁人。

邢大人和邢夫人已經等候多時,聽見下人在門前問候的聲音皆是起身去迎。殷氏跟在柳定康一旁,看著廂房的門打開,一個中年男子先走了出來,見面便跟柳定康作揖問好。

隨後一個眉眼微揚,面相略顯蠻橫的婦人走出,欠身問好,將他們請進裏頭。

酒菜還未上來,先飲酒敘舊。殷氏越看邢大人越覺面熟,這臉分明是在哪裏見過的吧,可就是想不起來了。

柳定康跟邢大人是多年故交,外放時也整日一同飲酒作樂,故友相見,話也多了,當年外放的事也拿到桌上說,讓兩人好不感慨。

邢夫人見殷氏目光游離,總往他們這邊巡視,也不言語,笑道,“聽柳大人說,柳夫人最擅言談,今日可是身子不適,竟一言不發?”

柳定康一聽,忙收了話,問道,“夫人不舒服麽?”

殷氏這才覺失態了,笑道,“好像是日頭太大了,剛進來有些暈乎,已沒事了。”

柳定康這才松了一氣,可被邢大人看在眼裏,笑道,“早聞柳兄與嫂夫人琴瑟和鳴,如今一看,果真是。”

殷氏笑笑,這事再怎麽誇,都是不能點頭的,“哪裏比得上邢大人和邢夫人耄耋情深。”

敘舊的酒宴一直吃到午後,柳定康興致上來,喝得有些醉了。殷氏攙扶著他同邢大人邢夫人道別,和下人一起將他送上車。上車後好好攬著他,生怕他滾到座位下頭去。

“不勝酒力偏要喝那麽多,若不是我在旁邊,你還不得喝個爛醉。”

柳定康嘟囔一聲,似在反駁,可殷氏聽不清。瞧著丈夫憨態模樣,殷氏笑笑,拿帕子給他擦拭額上細汗。手剛觸及,便猛地一頓。她突然想起來,之所以覺得邢大人面熟,不是因為見過他,而是因為他的面相跟一個人十分像!

關春華生的兒子柳子元,那臉可真是像足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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