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癱臉站在辦公桌前，手裏送來一沓文件，全部放在她的面前。

顧成玨好像沒看見，直勾勾盯著那個她剛剛咬過一口的蘋果，左端詳右端詳，伸手擺弄幾下，微調了蘋果的造型，最後形成一個完美的某公司的商標，才滿意地勾了勾嘴角，將跑偏的思緒拽回來，目光落到這一疊文件上。

“就這麽幾個？”她隨口問了一句。

“是，備選五人。”

顧成玨掃過第一張，掃過第二張，掃過第三張......

“硬性條件就刷下去這麽多，嘖嘖。”這語氣說不上是嘲諷還是幸災樂禍，但是很快就變成了明顯的不滿，眉頭微微蹙起，直到第五張完全瀏覽，再將另外四張輕飄飄放下。

她的手指敲打著這一疊簡歷，五六次之後停了下來，擡頭，“全是男的？”

面癱臉點頭：“是。”

顧成玨把五張簡歷往旁邊一扔，又順手撿起了那個啃了一口的蘋果，“理由？”

面癱臉依舊是公事公辦的口吻：“技術部一般不招收女性。”

顧成玨面無表情地咬了一口蘋果，哢嚓一聲，十分清脆。

“我看招聘上沒寫只招收男□□？”

“是。”

“那沒有女人投簡歷？”

“有。”

“硬性條件不夠？”

面癱臉沈默片刻，整理了一下腦子裏的資料，隨即回覆，“有。”

顧成玨又咬了一口蘋果，眉毛更明顯地皺了起來，不知道是不是牙酸，“那她是怎麽被刷的？”

作為這位不著調的千金大小姐的秘書，身在設計部，不僅要插手管一管人事部的事情，還要負責時不時地板正一下這位小姐跑偏的觀念，可謂任重而道遠。

“她未婚。”面癱臉的回答十分簡練，眼看大小姐翻了個白眼，又補上一句：“更別說生孩子，生兩個孩子。”

大概是被蘋果酸到牙了，顧成玨又把她撇到了一邊，眉頭到現在還沒松開，只知道伸著手指在桌面上不停地輕點。

嗒嗒嗒嗒嗒。

面癱臉繼續解釋：“一般來說技術部業務繁重，不適合女性工作，並且公司內部規定，除特殊優秀，不招收未婚未育女性。”

顧成玨終於有了反應，手指停下，張嘴說話：“怎麽還瞧不起未婚婦女啊？”

她嘬了嘬牙，深深地為尚未結婚還沒生育的自己感到擔憂，推而廣之，順便為那位因為沒結婚沒生育而被淒慘刷掉的女性表示同情。

同情完了，擺擺手，一言落定，“去把她的簡歷拿過來。”

反正是她來付工資，她愛花錢她樂意，別說還要計算社會效益。

面癱臉頓了一下，“好。”

很快，另一份簡歷就呈現在了他的辦公桌上，打眼一看，顧成玨就盯上了那張照片，看一眼，再看一眼，點頭，：“人挺漂亮。”

面癱臉當做沒聽見。

瀏覽一遍，顧成玨將它和另外一疊文件歸在了一起，交給面癱臉，“就這些，跟人事部說一聲，面試的時候我也跟著去逛逛。”

雖然她的名頭掛在設計部，但是真要在公司各處逛一逛，估計也沒人敢出來阻擋。

誰不知道顧氏千金顧成玨早已遠揚的“美名”？

到了面試的時候，果然，早早來人提醒顧成玨，可惜顧成玨沒有早到的自覺，卡在既定時間前十分鐘，才踩著她的高跟鞋走進公司，還差點在門口崴了腳。

“擦，流年不利啊。”顧成玨一呲牙，這個表情還沒完，一股勁兒上來，就忍不住先張了嘴打個哈欠，擠得眼淚兒都要出來了。

昨天大半夜被撒旦吵起來，好不容易睡下，結果一覺睡醒就已經到八點，然後就手忙腳亂開著車往這裏趕，還出了車禍險些把這條小命給交代了。

好在，既定時間兩分鐘前，顧成玨成功在面試間前的走廊上路過，看到旁邊坐著的一溜的待面試人員。

來了五個，少一個母的。

顧成玨有點遺憾地走進房間，門剛關上，門外就有最後一個人姍姍來遲，踩著運動鞋，戴著棒球帽，在另外五個一身正裝的面試人員之間格外顯眼。

刷刷刷，五個人的目光全都貢獻給了她，連帶著門口守著的公司成員，把她從頭打量到腳，從腳打量到頭，最後看著她摘下帽子，露出一頭清爽的短發。

安默全當沒看見，看了眼時間，剛剛好。

不得不說她有著強烈的時間觀念，不早不晚，只不過面試觀念薄弱了些，這一身裝束簡直隨便。

嗯，其實她這一次來應聘也挺隨便。

規定的時間到了，房間內有人出來看了一眼，確定人都齊了，滿意地一點頭，“都進來吧。”

另外五個人面面相覷，剩下一個直接起身往前走。

安默剛走進房間就飛快地掃了一眼，將面前幾個人的景象收入眼底。

四個人。

其中三人坐在一張長桌後，另外一人單獨一桌。

三人一桌，應該是職業人員，另外一個人......她的目光在這位穿著比她還隨意，翹著二郎腿疑似玩指甲的女性身上落了落，裝作沒看見她姿容明艷的臉和翹起來正對著她這個方向的腳尖。

不出意外，這個最隨意的就是最有話語權的顧家大小姐，顧成玨。

冥冥之中似乎有心靈感應，這個念頭剛剛在安默心頭閃過，顧成玨忽然擡臉，目光正好沖撞過來，和她的視線相碰，短暫交織後分離。

顧成玨的嘴角勾起一絲淺笑，不知道是對誰的，安默，抑或是他們所有人。但是所有人都聽到了她的笑聲，雖然有點輕。

“都進來了，”她挑了挑眉，“那就開始吧。”

六個人已經找到座位坐下，還完全不知道將會迎來怎樣的挑戰，就看到有人將一臺筆記本電腦送到面前。

三人桌居中一人開口道：“給你們十分鐘時間，考慮筆記本配置，設計安全系統。十分鐘結束之後，你們將會互相攻擊，能夠在成功防禦並且擊破他人系統的人，可以留用。”

這考題簡直太清晰，就連衡量標準都如此明確。

接下來就只需要十分鐘時間。

顧成玨坐了一會兒，覺得沒意思，往口袋裏摸了一把，抓出一把瓜子來，磕。

一邊嗑著瓜子一邊看著面前坐著的這六個人，男人嗎，三個中年，一個青壯年，還有一個看上去像是個剛畢業的大學少年。最後一個......

她嗑瓜子的動作慢了一點點，目光定在安默身上，但實際上並沒有在看她。

她在思考。

顧成玨的腦子裏難得被工作占據了一點空間，她在想最近設計圖被黑的事情。

有了這一段時間的緩沖，第五張設計圖已經新鮮出爐，按理說，此前犯案的那個王八蛋也應該動手了，可是這一次，她做好了充足的準備，發誓就算不能抓她個正著也要抓她個後著，結果，那家夥偏偏不出現？

這沒有道理啊。

徐盛懷可不像是這麽有人品的家夥，他不是一向奉行“送人送到西”嗎，難不成是前面四單子折騰得他身心俱疲，最後不行了？

這也沒道理。

他就算不行了也會找人往上頂。

顧成玨摸了摸下巴，短暫的思索之後決定不浪費自己寶貴的腦細胞，又將視線凝實，完全不顧慮自己已經盯著對面的某人看了半天，嘴上繼續嗑瓜子，然後眼睛繼續看。

十分鐘說慢不慢，很快過去，這六個人也算是業界精英，十分鐘一個系統，都掂量著自己的實力完成了，然後進入下一輪，互相攻擊，同樣十分鐘。

顧成玨覺得自己找了一件閑事兒，實在太過無聊，簡直是浪費時間，正想著要不要先走，就感覺自己被人拉了一下。

看過去的時候，就看到三人桌上，三個人都是同樣的表情。

一臉便秘。

顧成玨有點驚奇。

難不成這六個人裏面有誰能夠同時給這三個人帶來如斯酸爽的感受？

十分鐘過後，測試結束，有人歡喜有人憂，只有一個人面色不為所動。

也只有那一個人，從進門，到結束，表情就沒變過，始終淡淡的，就像......就像在吃飯一樣。

“結果出來沒？”顧成玨把自己的眼珠子□□，磕了個瓜子，假裝自己這個瓜子裏還有瓤。

“出來了。”面試官面色滯澀，看了安默一眼，“不過，出了點狀況。”

“狀況？”顧成玨的眼睛頓時亮了，“什麽狀況？”

終於要在這讓人幾欲昏睡的平靜中醞釀出波瀾來了嗎！

面試官艱難點頭，“有人，破壞了監控系統。”

監控系統，用以記錄面試人員安裝系統的程序，結果就這麽......被踢了。

顧成玨眨眨眼睛，另外五位面試人員同時眨眨眼睛。

“誰？”顧成玨問出這個字的時候，覺得自己腦子裏已經明白了一些。

面試官這一次更跟喉嚨裏卡了魚刺一樣，“安默。”

作者有話要說：

感覺文風有點奇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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