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蛇沒有動。

他停住了腳步，轉過身來看向我……雖然被鬥篷遮住了半張臉根本看不到對方到底在看哪裏。

我收起了之前冷冷的表情，粲然一笑：“當然，這也可以是一種合作，我會支付報酬的。”

對方走了過來，淡淡道：“多少錢？”

見對方有意，我將手槍在手中一轉，收了起來，笑道：“卡魯卡沙之前給你多少，我再加一成。”

那一刻，毒蛇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熱切的態度，回答得無比快速：“好！”

達成一致之後，我們四個湊在一起商定了應對方案。

可樂尼洛負責去樓上狙擊，艾麗婭跟著他。我和毒蛇呆在大廳，等著可樂尼洛狙擊之後敵方的入侵，以及最後的談判。

沒錯，最終我們還是決定可以和平解決就不動粗。

“但是依舊勝算不高。”毒蛇面無表情地在一旁潑冷水，“現在你是我的雇主了，我得提醒你，別把自己弄死了，我不想到最後拿不到錢。”

我沈默了一下，直接把銀行卡拿出來扔給對方：“事成之後告訴你密碼，總可以放心了吧？”

毒蛇被我這一手一怔，仔細地研究了一下手上的卡半晌，然後將卡收起來，安靜了。

“我也知道勝算不大啊……不過放心，我還留有後手。”我瞥了一眼手上的白玉吊墜，嘴角勾了勾。

不到萬不得已真的不想動用這玩意兒……即使對方已經多次表示想要出場了。

事情處理起來比我們想象中的更快一些，到最後率先叫停的反而是卡魯卡沙，對方直接在外面喊道：“可樂尼洛！我不想和你動手！我現在進去！”

我立馬往邊上撤了撤，貼著墻，緊盯著門口。

可樂尼洛和艾麗婭慢慢地從樓梯上下來，我和可樂尼洛對視一眼，表情凝重地一點頭，達成共識。

“卡魯——放下武器，再進來。”

門外靜默了片刻，再度響起了腳步聲，推門進來的是卡魯卡沙。對方和以前一樣，沒有太多的表情，舉起雙手一副投降狀態的樣子進來，只是那態度怎麽看怎麽像是砸場子的。

他在看到我的時候眼中閃過一絲訝然，隨即很快恢覆，朝著我一點頭，接著環視了一圈，語氣真摯：“失禮了，各位。”

“首先，很抱歉，艾麗婭夫人，我只是想要使點小計謀，沒想到造成了這樣子的大誤會……”卡魯卡沙長嘆了一口氣，臉上帶著幾分歉然，深深地鞠了個躬，“我在此表示真摯的歉意。”

“以及，毒蛇，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錢我已經打到你的賬戶了。”卡魯卡沙說完之後看向我和可樂尼洛，“至於你們……我完全沒想到會把你們卷進來，你們沒事吧？”

“什麽啊，卡魯，你這次過分了一點哦。”可樂尼洛笑了起來，看起來沒有什麽芥蒂，我皺眉正要開口，卻被對方一把拉住。

這貨裝得太假了！你不會真信吧？——我用眼神示意。

但是現在妥協對我們雙方都好！——可樂尼洛用眼神回我。

你沒有在包庇隊友吧？——我瞇起眼。

包庇個頭啊！怎麽看我們現在都處於弱勢，先出去再說啊！——對方瞪過來。

哎？你看，我們居然可以用眼神交了哎！——我挑眉。

是啊……真的挺神奇的，那你的決定呢？——對方眨了一下眼。

就依你吧。——我收回目光，同時悶悶地開口道：“我沒事。”

艾麗婭接著開口了，她臉上帶上了笑，語氣輕柔：“誤會解決了就好，但是……你這次有點過火了喲，卡魯卡沙。”

“嗯？艾麗婭夫人想要怎樣的賠償？”卡魯卡沙好脾氣地順著說話，“無論什麽，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滿足。”

“不必了。”艾麗婭的笑容帶上了幾分僵硬，扭過了頭，似是已經氣極了。

“錢我會查收……只不過下次我可不會接你的單子了。”毒蛇淡淡道，“雖然我也會為了達成目的不擇手段，可是並不喜歡和這類型的人做生意。”

卡魯卡沙有些意外，不過仍是有禮地一點頭：“好的。”

這個一開始轟轟烈烈似乎很嚴重的危機結束地很突兀。

卡魯卡沙說完之後就讓人撤走了，毒蛇先走了一步，終於可以碰到通訊工具的艾麗婭去聯系恩佐了，可樂尼洛和我則是攔住了卡魯卡沙。

“你幹得不錯嘛。”我倚在門口，瞇起了眼，語氣不善，“利用艾麗婭被困住的這段時間從加百羅涅那裏得到了該有的利益了麽？”

“加百羅涅很愛他的夫人，艾麗婭夫人有福氣。”卡魯卡沙沒有正面回答，悠悠地吐出這麽一句，視線在我和可樂尼洛身上來回，“可樂尼洛，我以為你喜歡的是拉爾教官。”

“開什麽玩笑！我對拉爾一心一意的好麽！”

“開什麽玩笑！我對我家風一心一意的好麽！”

我和可樂尼洛同時開口道，然後兩人都楞住，心有戚戚焉地一對眼，很合拍地一擊掌，接著同仇敵愾地看向卡魯卡沙。

對方一楞，然後笑出聲來：“可樂尼洛，你是我隊友，而葉小姐，你是吳語小姐的朋友，我這次真的不想把兩位牽扯進來……”

“但僅僅是不想，你還是做了，對吧？”可樂尼洛神情嚴肅起來，“卡魯卡沙，你真的做過了。”

“但是我達到了我的目的不是麽？”卡魯卡沙笑起來，瞥了我一眼，“可樂尼洛，還記得當時語大師對我的評價麽——為人偏執，做事不擇手段。她說的一點都沒錯，不過在這個社會，只有這樣子才能生存地更好……可樂尼洛，不是誰都和你一樣，有那樣子的才能且對機會毫不動心的。”

“少來了。”我在一旁插話，冷冷道，“你是怎樣，你的世界就是怎樣。別什麽都推給社會，社會是無辜的。”

卡魯卡沙挑眉，做了個投降的姿勢，不再說話，徑自走掉了。

我看著對方帶來的人馬離開，他自己也坐上了車，車子發動，行駛。

我一臉木然道：“可樂尼洛，借用一下你的狙擊槍。”

對方一頭霧水地把槍遞給我，我接過來，調整好自身姿勢，瞄準鏡對準那已經開走的車子開槍。一槍打在玻璃窗上，一槍打在車胎上，還有一槍沒有瞄準好，打到了外後視鏡上。

我嘖了一聲，收起了槍，還給可樂尼洛……然後拔腿就跑。

可樂尼洛原本還在讚嘆呢，見我這仗勢才反應過來，趕緊跟上。

“不錯嘛！對於不是幹這一行的女孩子來說，你很厲害了。”

“哼，那家夥以為我是吳語那種動口不動手的體弱廢麽？”我一臉深沈，看向他，“你今天怎麽會過來的？”

“別提了……”對方捂臉，哀嘆一聲，“本來是來找你要之前的照片的，結果去旅館一問你已經走了。我沒你其他的聯系方式嘛，就打算隨便逛逛，看到這裏想起來之前這裏發生的兇案，聽艾瑞克說過和小語有關，好奇之下來看看就……”

“……那家夥來過這裏？啊……瞬間覺得這個地方更加邪門了一點，我們離這裏遠點好了。”

“話說回來……筱橙，你之前說的把我賣給小語之類的話，是開玩笑的吧。”

“嗯……嗯！開玩笑的！”

“……你看著我說話！看著我的眼睛說話！給我發誓！”

可樂尼洛和我們不順道，在中途就分開了。

我陪著艾麗婭等加百羅涅的人來，不過對方正拿著電話在那裏很生氣地說著什麽……一開始還有幾個詞能聽懂，到後面就基本全聽不懂了。

知道對方說的應該是家族機密，我特意躲得遠遠的，站在路燈下數飛蛾。

“餵，葉筱橙。”

身後突然有人叫我的名字，我嚇了一跳差點一頭撞到路燈桿上。

“什麽啊……是毒蛇啊，你想嚇死我麽？”

“嚇死你了並不劃算。”對方扔過來一張卡，就是我之前給他的那張，“因為卡魯卡沙自己放過你們，任務不成立，這個還給你。”

我拿著卡看了半晌，扔了回去：“密碼是060100，裏面的錢你拿去吧。”

“你想委托什麽？”

“嗯？不想委托什麽啊……”我皺眉，想了想，笑道，“算是感謝你今天把語語成功叫出來吧……啊，以及為今天我拿槍指著你道歉。”

毒蛇低頭看著手中的卡：“那件事情我並不在意，不如說我很理解你的舉動。雖然我不覺得你需要付錢，但既然一份工作能拿兩份錢，我自然是很樂意……”

我盯著對方半晌，沒聽他在說什麽，一時好奇，手很快地扯下了對方的鬥篷帽子。

毒蛇似乎沒料到我這一手，臉上滿是驚愕。我則是盯著對方，臉上的驚愕並不比對方少。

我是想過對方遮住樣貌可能和幻術師的習慣有關，又可能是對方的長相問題，類似於男生女相之類的，畢竟他比我還矮半個頭……可是對方長得比我想象中還要好看一些，紫發紫眸，看起來十分精致的漂亮容顏。

我定定地看了他半晌，在對方足以殺死人的目光中小心翼翼地上前將帽子帶回去，然後乖乖低頭，腆著臉道歉：“非常抱歉，剛剛一時手賤……”

“看在這張卡的份上，我先不殺你。”對方一臉平靜，“再有下次，你會親身領略幻術師的厲害之處的。”

“抱歉！久等了！”艾麗婭站在不遠處朝我喊道，“筱橙！過來！”

“馬上就來！”我朝對方回道，朝毒蛇尷尬地笑笑一點頭算是道別，小跑過去的時候腳步從快到慢，最後停了下來。

我看著眼前的人，瞬間忘記之前想說什麽了，腦子一片空白。

“抱歉，可能你現在並不想看到我，但加百羅涅說得讓人有些擔心，我還是過來看一眼。”黑發青年臉上的笑容依舊溫和，只是和前幾天的比起來帶上了一絲疏離，“沒事吧？”

“啊……嗯……”我訥訥地一點頭，努力讓自己笑得自然一點，“我……那個……”

“沒事就好。”對方語氣柔和，雖然嘴角翹著眼中卻並看不到一絲笑意，他朝我輕點了一下頭，“那我走了，希望沒有打擾到你。”

“哎？”我楞楞地看著對方轉身離開，快速上前幾步伸手想拉住對方，最終停在半空中，緩緩收了回來，站在原地看人走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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