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林氏姐弟見了面，抱在一起哭了個爽快，就在顧天瀾擔憂林小童哭啞了哭昏了時候，她才止住，問小景這些日子怎麽了，畢竟說好了跟著舅舅來泉州過富貴日子，如今這樣子，說是潦倒也不為過了。

不問還好，一問這林小景又氏抽抽噎噎起來，說了經過。

原來這林氏夫婦帶了小景坐著飛搓自靈州到泉州投靠林志，本是覺著有林志接引，總能一飛升天了，可等到了泉州地界，林志卻突然通知不能再靠近泉州一步，叫他們在這狗鎮等著，等他處理好一些事情，再來接他們。

“可是，一等卻是幾年……”林小童看看小景，稚氣孩童已然已經躥高許多，眉宇俊氣起來，可是以前肉嘟嘟的臉頰現在卻是凹陷下去，顯得營養不好。

“小景，爹和娘呢？”她費了很大氣力，說出這話。

“他們去做工了，但是因為是外鄉人，找不到什麽好工，娘替人看孩子，爹打掃院子……”林小景低著頭，腳搓著地。

他的布鞋子破了，露出兩個腳趾，互相摩挲。

此刻天氣已經轉涼，穿著這樣的單薄衣裳，林小景看起來瑟瑟發抖。

以前林家雖然窮，但是對於小景卻是捧在心間的，雖然對於林氏夫婦有怨恨，但是對於小景，林小童卻是沒有恨。

——她的小景那樣可愛。

她還記得那個雪白可愛的奶團子在她手中牙牙學語的模樣。

還記得有一年他感冒，她餵他米粥時候，刻意換了一勺子藥，他苦地哇哇大叫的樣子。

“小景。”他永遠是她的弟弟。

“阿姐，其實爹和娘也很想你，常常提起你……”林小景手指交錯，扭著。

“去見見他們吧。”後面，黃金元上前說。

林小童見到林氏夫婦的時候，有些詫異，但又不意外。

他們老了許多，鬢角斑白，尤其是林氏，更是眼珠渾濁，仿若一顆汙泥中的鵪鶉蛋，完全不似在村裏那般精明能幹。林父在一邊搗鼓草藥一樣的東西，不知做何用。

“爹，娘。”她終究還是問不出口，話頭拐彎，換了道。“有什麽我可以做的？”

林氏點點頭，長嘆一口氣，愁雲彌漫，仿若她全部生機僅限於此。

“後日，便是入門大考了，阿志不知所蹤，小景……哎。”她的希望，她的未來，全部寄托於這一個兒子身上。若是不成，又是五年，到時候要入華清派便越發難了。

阿志，為什麽你要拋下我們。

林氏心中憤憤。

原來自從將林小景一家丟在狗鎮之後，林志就失蹤了，也沒個訊息過來，本來他們是打算好了，林志好好□□小景，等入門時候，分得一個好山頭，可是林志這一走，一家人瞬間陷入了無依無靠之中，前途亦是渺茫了。

如果靠著小景一人，分個外事弟子怕也不是不可能，一輩子便註定了。

“怎麽辦好？”她皺著眉頭長籲短嘆，心口郁郁。

“可是，這華清派的入門選拔極為嚴格，我也沒有辦法，如果有辦法，我當然會想。”林小童道，除了她，黃金元一行人已經全部換上□□，在林氏夫婦看來，就是幾個陌生人。

“也不是沒有辦法。”聞言林氏眼眸一亮，似乎堅定了什麽，道。“只要你幫一下小景，小景就有救了。”

“什麽？”

“小童，你去報名吧，去報名，然後和小景分一組，輸給小景，就可以了。”林氏聲音帶著顫抖。

“分一組？”林小童搖頭。“分一組，怕是很難吧。”

林母：“不難，我與你爹將畢生積蓄送給那擇號的道人，他允諾我們隨意選擇一個號碼比試，所以只要你肯，那定是能成了。”說完竟是對著林小童跪下了。

他們竟然為了小景做到這樣程度，失去了林志的倚靠，靠著做一些小工賺錢去賄賂分號的道人，林氏夫婦心智之堅，算的上可憐天下父母心了。

林小童想了想，點頭應下了。林氏夫婦當下喜笑顏開，一口一個好女兒歡喜不已。

林小童只當是還給林氏夫婦一個人情，到時候去門內做個雜役。

等幫完小景，就算了斷了吧。

第二日林小童便去領了號，黃金元他們易容以後也一道領了，再隔一日，入門大比的海選便要開始。

既是海選，那來自五湖四海的人便少不了，關於對手，都是隨機的，靠著分號碼的道人隨意分，有些個愛做手段的買通了道人，挑些個實力弱於自己的人比試，晉級之路也輕松許多。

華清派家大業大，公平二字，很難把控。

畢竟那些真正的英才，也不會因為這點手段而埋沒，而一些雞鳴狗盜之術，華清也需要。

比試比的不僅是道，還有手段。

也許這就是為何林志沒靈根，也能入門的原委。

是夜，月明星稀，林小童想著小景弟弟沒一個好的武器，便求了綠桑將一把劍帶給小景。直接面對林氏夫婦，她無法開口，而叫黃金元他們送，更是不可能，唯有都是女子的綠桑能求一求了。

綠桑挑了眉毛笑她：“你瞧你，他們夫婦那般對你，你卻對小景這般掛心，果真有一顆蓮花心，便是佛祖也善不過你了。”林小童發覺綠桑有些不一樣，畫了眉毛，細細地，尾稍淡淡地挑起來，看著英氣精神。

林小童搖頭：“我真發覺你誑語起來倒也厲害的緊。我不曉得，只覺得這樣做，心不那樣疼。”

摸著胸口，林小童暗道，若真如黃金元所說，我的心沒有血肉，空空如也，為何還會痛？還會顫抖？

“小童，好好休息。”綠桑給她滿上一杯菊花茶，笑道：“咱們修道修的是心，但是到底什麽是心，又是誰來定義呢”

說完不等林小童回答，綠桑握著七彩琉璃劍走了。

林小景家住在一處破舊的院落，周圍一棵大槐樹，很是茂密，遮蓋了大半個院子，有些陰陰的。

門口掛著一個燈籠照明。

“綠桑姐姐。”林小景見到綠桑有些結巴，這個姐姐真是好看。

“是你姐姐讓我給你的，我走了。”綠桑沖著林小景嫵媚一笑，也不多停走，足下一點消失暗夜中。

綠桑走了，林小景站了一會兒，過一會兒，門內傳來一個聲音。“小景，把劍拿過來。”

“娘……”

“拿來！”

“娘，姐姐她……”

“哼，這丫頭心思縝密地很啊，刻意要你用她的刀。”林母的語氣透著陰毒。“咱們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只能往下走了。”

“娘……”

“桂花，丫頭平時也不……”林父開口。

“閉嘴，拿過來！”

不遠處，蹲在樹枝上的綠桑眼睛瞇了瞇，揉揉耳朵，將臉皮撕下，赫然露出了顧天瀾的臉。

“村姑，你等著謝我吧！”

呸！

他對著透著黃色燈光的小屋吐了一口唾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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