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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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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獵狼人, 就是捕獵狼人的人。”李潭語出驚人,白郎還算鎮定, 徐洛聞卻被絞了心腸, 註視白郎片刻,又低頭去看窩在李彥腿上的咩咩, 伸手將它抱過來摟在懷裏, 仿佛危險已經近在眼前。

李潭繼續說:“狼人不僅戰鬥力極強, 還有非凡的自愈能力, 普通人類想殺狼人根本不可能,只有獵狼人才有這個能力。”

白郎註視他:“所以, 我的父母是被獵狼人殺害的?”

李潭說:“真相如何我無從得知,但我猜測你父母的死十有八九是獵狼人所為。”

徐洛聞問:“獵狼人想從狼人身上得到什麽?”

李潭沈默片刻, 說:“人類是這個世界上最殘忍和貪婪的物種, 為了滿足各種各樣的欲望, 人類不僅會自相殘殺, 對其他物種的殺戮更是毫不留情。人類獵殺藏羚羊, 把他們的皮毛做成衣服, 獵殺黑熊,把熊掌割下來做成菜,獵殺犀牛,就為了得到犀牛角。我曾經看過兩張新聞圖片,一張是無數血淋淋的鯊魚屍體被丟棄在沙灘上, 一張是整齊排列晾曬的鯊魚鰭……而狼人身上所蘊藏的生命奧秘, 比如戰鬥能力, 比如自愈能力,每一項都對人類有超強的吸引力,其中最驚人的,是它們超長的壽命。秦皇漢武都曾不遺餘力地追求長生,但也都慘淡收場,現代人雖不求長生,但求長壽。狼人的壽命幾乎是人類的兩倍,平均壽命長達一百五十年之久,而孕育過狼人的人類,比如你我,壽命也會被延長至少二十年,可想而知,這對渴望長壽的人類有多麽強大的吸引力。”

徐洛聞疑惑地問:“你為什麽會對這些知道的這麽清楚?都是李彥的狼人父親告訴你的嗎?”

“不是,”李潭搖頭,沈默幾秒,語氣很淡地說:“因為,我的父親……就是獵狼人。”

“什麽?!”徐洛聞和白郎都是一驚。這……這怎麽可能?

李潭怔然片刻,仿佛陷在了遙不可及的回憶裏,他嘆息一聲,倏爾又笑了下,低聲講述起那些埋藏在時光深處不為人知的晦暗往事:“從我太爺爺起,我們李家便世代行醫,而與狼人的糾葛,也正是從我太爺爺開始的,追溯起來,距離現在也有一百年了……”

·

一百年前,世界完全是另一幅模樣。天災頻繁,戰禍不斷,人如螻蟻,命如草芥。那一年,一場大流感橫掃世界每個角落,死亡人數超過四千萬。

流感入侵H市的時候,才剛入夏。

當時李潭的太爺爺李春星還是個風華正茂的青年,剛從M國留學歸來,與好朋友裴湛琪合資開了一家私人診所,而裴湛琪的女友田幼薇則在診所裏做護士。

流感來勢洶洶,半個城市的人像大風吹倒莊稼一樣接連病倒,大小醫院、診所全都人滿為患。

裴湛琪很快也被傳染,女友田幼薇日夜不離貼身照顧。但裴湛琪和其他病人一樣,迅速衰弱下去,李春星眼睜睜看著好友瀕臨死亡卻束手無策,痛苦不堪。

染病後的第五日夜裏,裴湛琪終於煎熬不住,在痛苦掙紮中斷了氣。李春星伸手合上裴湛琪大睜的雙眼,田幼薇卻突然發了瘋,一把推開李春星,抓起一把水果刀割破自己的手腕,將鮮血餵裴湛琪喝下去。李春星試圖阻止,田幼薇卻徒手將他擊昏過去,輕而易舉。

李春星蘇醒後,發現裴湛琪竟然奇跡般活過來了!

逼問之下,田幼薇只得告訴他們,自己不是普通人類,而是狼人,她只知道自己有自愈能力,餵裴湛琪喝血只是窮途末路的最後嘗試,沒想到竟真的救了他的命。她高興萬分,只因心愛的男人活了下來,她卻不知道,人性之貪婪陰暗有多猙獰可怖,可以在瞬息之間將人變成魔鬼。

又喝了兩次血之後,裴湛琪完全康覆了。

為了答謝女友的救命之恩,他準備了一頓豐盛的晚餐,餐後將女友抱到床上,輕憐密愛,極盡纏綿。

夜盡天明,田幼薇睜開眼,卻驚愕地發現自己置身於一間暗室,雙手雙腳和脖頸都被鐵鏈鎖著,而她深愛的男人就站在她對面不遠處,站在幽暗的燭火裏,眼神莫測地望著她,英俊的面容隱現著扭曲的神色。

他說,他要取她的血做藥,去救人,去救世,待名利雙收之後,他要將她開膛破肚,仔細研究她,他要洞悉狼人的奧秘,然後惠及人類,他要名垂史冊。

田幼薇雖滿心憤恨,但她掙脫不了身上的枷鎖,只能絕望地聽天由命。

得知裴湛琪的診所有能夠治愈流感的藥後,H市的患者們狂潮般湧來。不論貧富貴賤,人們對生的渴望一樣強烈。然而藥太貴,窮人傾家蕩產也買不起,而富人卻能一擲千金,換來生機。極少數人活下來,絕大多數人則一茬接一茬地死去,裴湛琪也一步一步走上人生巔峰。

李春星原本是堅決反對裴湛琪的所作所為的,還曾痛斥他忘恩負義、禽獸不如,但隨著名利滾滾而來,他也被利欲熏黑了心肝,自然而然地成了裴湛琪的幫兇。

陰暗的地下室裏,田幼薇日日被人取著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然而肚子卻一天天大起來。她懷孕了,懷了裴湛琪的孩子。她哀求裴湛琪,求他殺了她,她不能生下這個孩子,她知道這個孩子一旦降生將會面臨多麽悲慘的命運,裴湛琪絕不會因為孩子身體裏流淌著他的血就憐憫他,孩子只會和她一樣,被關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獄裏,被當作怪物、賺取名利的工具、研究對象,永受折磨。

裴湛琪當然舍不得殺她,他本來就嫌田幼薇的血不夠用,如今這個孩子的意外孕育,簡直是上天對他的恩賜。

孩子出生的時候,正是H市春光最好的時候,玉蘭花浩浩蕩蕩開了滿城,像堆了一樹一樹的雲。不管人們正在經歷著多麽可怕的浩劫,春暖時,樹依舊會綠,花依舊會開,美麗又殘忍。

是李春星接的生。他托著通體雪白的小狼崽子,不知所措。生產耗盡了田幼薇的力氣,她奄奄一息,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但她清晰地聽到了小狼崽的叫聲,那麽響亮,昭示著它的茁壯。被折磨了十個月,田幼薇一滴淚都不曾流過,卻在此刻淚如雨下。她的孩子,她可憐的孩子,她無辜的孩子。

裴湛琪給小狼也鎖上鐵鏈,同田幼薇養在一起。

流感還未過去,田幼薇還要繼續被取血,她的血不夠,裴湛琪便去取小狼的。它那樣幼小,被劃破皮肉時嗚嗚慘叫。田幼薇痛極了,恨極了,她發了瘋,變成一頭白色巨狼,拼盡全力卻依舊掙不脫牢固的枷鎖。她只能日覆一日地絕望著,痛恨著,盼望著有朝一日能得到自由,將裴湛琪撕成碎片,拆吞入腹。

卻沒想到,竟真教她等到了這一天。

戰火燒到了H市,戰鬥機在城市上空飛掠盤旋,不停投下炮彈,人被炸死,房子被炸塌。地下室的頂部被炸出一個大洞,斷壁殘垣砸下來,埋住了田幼薇和小狼崽。她被砸暈過去,卻又很快醒過來。她聽到小狼虛弱的叫聲,於是她拼盡全力大聲呼救。她必須活下去,她要報仇,她要救她的孩子,她的孩子生在地獄裏,不曾感受過風吹,不曾聞到過花香,她絕不能讓它就這麽死了。

田幼薇終於被上天垂憐一回,路過的士兵聽到她的呼救,把她從斷壁殘垣裏挖出來,還想辦法弄斷了她身上的鎖鏈。她又救出小狼,它受了點小傷,但不要緊。她終於能將它抱在懷裏,在紛飛戰火裏又哭又笑。

田幼薇活了下來,但沒能報仇雪恨。

裴湛琪早在戰火燃起前就攜家眷逃命去了,在那樣顛沛流離的年代裏,想要在茫茫人海裏找一個人談何容易。

而李春星並沒有和裴湛琪在一起,他卷走了所有的錢,乘著一艘巨輪,逃往了海外。

李春星逃到了M國,在那裏安了家,又開了一家診所。他遇到了一個美麗的東方姑娘,戀愛結婚生子,生活幸福美滿。兒子兩歲時,故鄉的戰事結束,李春星賣掉診所,攜妻兒歸國,卻沒回H市,而是來到了G市,一個距H市兩千公裏遠的北方城市,落地生根,重振旗鼓。

人一旦去過巔峰,便不再甘於平庸。

李春星不滿足於做一個普通的醫生,他想完成當年未竟的事業,繼續研究狼人。但是首先,他得抓到一個狼人才行。他已經有幾輩子都花不完的錢,他不需要工作賺錢,於是他丟下妻兒,獨自踏上征途,成了一個孤勇的獵狼人。

然而輾轉半生過去,李春星都沒能獵到一個狼人,他失敗了,他不甘心,他把關於狼人的一切寫下來交給他的兒子李雪銀,讓李雪銀繼承他的遺志,如果他的兒子依舊不能功成,便讓他的孫子繼續,讓獵狼成為李家世代子孫的志向。

可惜李雪銀被母親溺愛,打小養尊處優慣了,吃不得一點苦,根本沒將李春星的遺願當回事,啃著他爹留下的豐厚遺產逍遙度日,吃喝嫖賭抽樣樣精通,卻不幸在四十歲上染了花柳病,死在了大煙館裏。因他實在太混賬,妻兒早與他斷絕關系,故而無人為他收屍,落得個草席裹屍棄之郊野的下場。

有了李雪銀這個反面教材,他的兒子李立軍自幼便被母親嚴格管教,長大後十分成器,不僅做了醫生,還繼承了祖父李春星的獵狼志向,也想通過研究狼人成就一番大事業。

三十歲,而立之年,李立軍結了婚,沒多久就有了兒子,取名李潭。李潭六歲那年,李立軍撞了大運,竟真的在一處深山裏獵到一只幼年狼人。

小狼人的個子比李潭還要矮一點,從頭到腳臟得不成樣子,只有一雙眼睛是幹凈的,澄澈的,閃著野性的、危險的光。越是危險的東西,越是散發著致命的吸引力。六歲的李潭第一次望進這雙琥珀似的漂亮眼睛裏,就被深深吸引住了。

小狼人被關進密室,鐵鏈鎖著手腳,脖子上也套著鐵環,除了李立軍,任何人都不能出入密室。但李潭對小狼人太感興趣了,超過了齊天大聖,超過了變形金剛,超過了汽車坦克,他想靠近它,觸摸它,和它一起玩。所以他想方設法窺探到了密室門的密碼,趁李立軍不在家時偷偷溜了進去。

六歲的小男孩,根本不知道什麽叫害怕。

李潭一點點靠近,大著膽子伸出手去撫摸,小狼人張口便咬住了他的手掌。流血了,疼極了,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卻沒有哭,用另一只手從口袋裏掏出一小包開了封的牛肉幹送到小狼人嘴邊。小狼人咬著他的手好久才松口,一把搶過牛肉幹,狼吞虎咽地吃起來。兩個人的交情,便從這包牛肉幹開始,一點點熟悉,一點點親近。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一天,李潭偷進密室被李立軍逮個正著,他以為爸爸會罵他打他,卻沒想到不僅沒被打罵,反而還被允許自由出入密室。李潭當時高興瘋了,等長大後才知道,李立軍之所以這麽做,完全是在利用他,利用他接近小狼人,獲取小狼人的信任。

李潭習慣給每一個心愛的玩具起個名字,所以他給小狼人也起了個名字,叫李白,因為他太白了。雖然小狼人變成狼時是一頭黑得發光的狼,但變成人時卻是一個白得透亮的人,他的皮膚像白瓷一樣白,白得特別好看。

李潭教李白說人話,教他吃飯,教他寫字,教他認識人類的世界,把在學校裏學到的一切都教給他,幾乎像是在養一個兒子了。

春去秋來,四季流轉,稚嫩的小男孩倏忽便長成了挺拔俊秀的少年。

青春期的男孩子,荷爾蒙分泌旺盛,輕易便生出沖動。李潭沖動的對象是同班的一個男生,男生長得又高又帥,笑起來比陽光還要燦爛,是女生們的夢中情人,也是李潭的意淫對象。可是他沒有勇氣真的和男生發生點什麽,於是便閉上眼睛將李白想象成男生的樣子,學著偶像劇裏演的那樣,和李白接吻。

漸漸地,腦海中男生的樣子一點一點模糊,直到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李白的臉。再漸漸地,一看到李白的臉他就臉紅心跳,李白一親他他就沖動不已。又漸漸地,他不再滿足於純潔的親親抱抱,摸索著同李白做了更壞的事情。兩個青蔥少年,在這間密室裏,偷偷品嘗著禁果,一次又一次,從身體的糾纏到心靈的交融,終於墜入了愛河。

愛情的滋味太奇妙,嘗過一次便永不能忘。

而不管你經歷過多少次愛情,年少時的愛情永遠是愛情最好的模樣。盲目,熱烈,奮不顧身,為了對方可以拋棄一切。

為了李潭,李白心甘情願地配合李立軍做他的醫學研究,但李潭卻不願再看到李白被折磨得遍體鱗傷,更不願看到李白一輩子都被囚禁在這間不足二十平米的密室裏,世界那麽大那麽美,他想帶李白去看看,他想讓李白像個真正的人一樣活著。

所以,二十二歲那年夏天,剛剛大學畢業的李潭帶著李白私奔了,坐綠皮火車來到遙遠的C市,在這裏安了家。接下來的那段時光,是他們人生中最甜蜜最幸福的日子。生活的角角落落都被愛情填滿,再苦再累都能咂摸出甜來。

然而歲月不可能永遠靜好安穩,李潭的意外懷孕將他們的生活甚至整個人生推進了另一番境地。

不管是李潭還是李白,都不知道狼人能讓男人受孕。而從十八歲到現在,他們從未采取過任何防護措施,一直都安然無恙,怎麽突然就懷孕了?

李潭嚇壞了,他決意要拿掉孩子,李白卻不同意,他想要孩子,他想要和心愛的人生的孩子。可是李白太愛李潭了,他願意為李潭做出任何讓步。而讓步的結果是,流產手術導致李潭多器官衰竭,危在旦夕。為了救自己心愛的人和孩子,李白將自己全身的血液換給了李潭,用自己的命換來了愛人和孩子的命。

當李潭起死回生的時候,李白已經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幹枯的屍體。他的狼,他命定的愛人,就這樣離他而去,拋下他和他們的孩子。

李潭恨透了自己,如果不是自己堅持拿掉孩子,李白就不會死。他無數次想過自殺,但他不能,他不能讓李白白白地死掉。

所以他活了下來,生下孩子,獨自將孩子撫養成人。他要讓李白看到,他活得很好很好,一個人活出兩個人的份量,沒有辜負他的深情厚愛。

·

那麽漫長的歲月,那麽多的人,那麽曲折的故事,竟然不到兩個小時便講完了。

茶涼了,李彥去重沏了一壺,給每個人倒上。

室內靜謐無聲,連咩咩都安靜下來,趴在徐洛聞腿上打瞌睡。

不管是講故事的人,還是聽故事的人,都沈浸在各自的思緒裏,無法抽離。

過了很久,徐洛聞率先開口:“田幼薇和她的孩子……最後怎麽樣了?”

“沒有人知道。”李潭看著茶杯上氤氳的霧氣,聲音有些迷離,“他們銷了聲匿了跡,再沒人見過他們。”

徐洛聞看一眼白郎,沈默片刻,說:“你說田幼薇的孩子是一頭通體雪白的小狼,那有沒有可能……那頭小狼就是白郎的父親?”他頓了頓,“白郎今年三十歲,如果那頭小狼三十年前還活著的話,就是七十歲,換算成人類的年齡就是三十五歲,正是為人父母的年齡。”

“我還是那句話,往事久遠,真相究竟如何沒人知道,”李潭說,“我只能說你這個猜測很合理。”

白郎沈默著,臉上也沒什麽表情,看不出在想什麽。

徐洛聞又問:“那裴湛琪呢?他後來怎麽樣了?”

李潭說:“我太爺爺從M國回來後聽說,裴湛琪在躲避戰亂的時候遇上了山匪,山匪頭子認識他,因為他賣天價藥,害得山匪頭子全家五口人不治身亡,所以山匪就把他和他老婆孩子全殺了。”

徐洛聞嘆息一聲,說:“那時的人心都是黑的。”

李潭涼涼淺笑:“現在許多人的心也是黑的。”

徐洛聞緊張地問:“現在還有獵狼人存在嗎?”

李潭搖頭:“不知道。但以防萬一,我從小彥懂事起就叮囑他,千萬不能向任何人暴露自己的狼人身份。但他把這個秘密告訴了你,因為擔心你會……”

“爸。”李彥低聲打斷他。

徐洛聞看向李彥:“昨天晚上,不是有人在車上拍照了嘛,會不會出什麽問題?”

李彥說:“我在各大社交平臺搜過好幾遍了,沒有搜到相關照片和視頻,而且昨晚霧那麽大,那輛車離得又有點遠,估計什麽都沒拍到。”

徐洛聞稍稍安心,點著頭說:“那就好。”

李潭看著白郎說:“你還有什麽要問的嗎?”

白郎已經沈默了很久,聽見李潭問他,沈聲開口:“我想知道,獵狼人是怎麽抓到狼人的。”

李潭說:“你是不是覺得狼人這麽強大,人類這麽弱小,根本傷害不了狼人?那你就大錯特錯了。不管你的對手有多強大,都存在弱點,都有死穴,關鍵就在於這個弱點有沒有被發現,一旦被發現,那麽再強大的對手都有可能被打倒。”

“而狼人的弱點就是狼血,”徐洛聞接口,“對嗎?”

李潭驚異地看著他:“你……你怎麽知道?”

徐洛聞說:“因為狼人自愈的關鍵就在狼血,如果用什麽辦法抑制住這種自愈能力,那麽狼人受傷後就和普通人一樣。”

李潭讚一句“聰明”,轉向白郎,說,“洛聞說得沒錯,狼人的弱點就是狼血。而早在九十年前,我太爺爺李春星就研制出了一種類似凝血劑的註射液,只要把這種註射液註射進狼人體內,狼人不僅會失去自愈能力,攻擊力也會大大降低。”

李彥說:“當年爺爺就是用這種辦法抓到我爸的嗎?”

李潭沒有回答。良久,他才淡淡笑著開口:“李白走後,我最後悔的事,就是和他相愛太晚,如果我能更早一點愛上他,我就能愛他更久一點,更多一點。這輩子,我再也遇不到一個那麽愛我而剛好我也那麽愛他的人了。”

這段話在徐洛聞心裏掀起驚濤駭浪。

人生短暫且無常,一星半點也蹉跎不起,用盡全力去愛尚嫌不夠,又何必浪費時間去怨憎呢。

他擡眼去看白郎,四目相對,眼裏都是彼此的倒影。

“白郎,”李潭喝口熱茶,斂起悲色,“關於你父母的死我也有一個合理的猜測,僅僅是猜測。”

白郎問:“什麽猜測?”

李潭說:“獵狼人捕獵狼人,並不為殺生,狼人活著才有研究價值,死了就和普通的死人沒有什麽兩樣,所以我猜測你的父母根本沒死,只是被獵狼人抓住囚禁起來了。”

白郎表情變幻,唇線緊抿,一言不發。

李潭問:“當年,你親眼看見你父母死了嗎?”

白郎努力回想,可是歲月太過久遠,幼時的記憶都已被磨滅殆盡,他什麽都想不起來了。沈默許久,他說:“我不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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