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24章

關燈
第二天, 譚嘉應把肖想和裴澍言都叫來,幫著徐洛聞搬家。

來的時候一輛車就夠了, 走的時候三輛車都拉不完, 還有一部分東西留在了別墅裏,等有空再來拿。

回到家, 幾個人又幫著歸置東西, 完事後一起出去吃飯。

把咩咩放在家裏徐洛聞不放心, 只好抱著它一起去。到了飯店, 服務員一開始堅持不讓帶寵物進店,直到肖想要了一個有低消的包廂才作罷。

落座後, 肖想說:“洛聞,你是不是該給咩咩栓根鏈子什麽的?在家裏沒事, 到了外面萬一跑丟了就麻煩了。”

徐洛聞說:“雖說現在是把它當狗養, 但我也不忍心真給它栓狗鏈。”

“理解, ”肖想點點頭, “但你總不能一直把它悶在家裏, 總要帶它出門走走, 它又活潑好動,萬一你一個看不住,是不是?”

譚嘉應附和:“我也覺得挺危險的,現在社會多亂啊,小孩丟了都難找, 更別說一個只會喝奶的小狼崽子了。”

徐洛聞沈默一會了, 說:“我再想想吧, 看有沒有更好的辦法。”

吃完飯,各回各家。

半年多沒在家裏住了,得徹底打掃一遍。

該擦的擦,該拖的拖,該洗的洗,正忙活呢,門鈴響了,走到門口從貓眼往外看,竟看到了白狼的臉!

徐洛聞一驚,急忙後退,權當沒聽到。

咩咩卻不知怎麽了,原本和阿黃玩得正歡,忽然一歪一扭地跑到門口去,屁股著地蹲下來,對著門一個勁兒地嗷嗷叫。徐洛聞急忙跑過去把它抱回房間去,剛放下,它扭頭就又跑了出去,依舊蹲在門口叫個不停。

徐洛聞氣得沒法,只得開門出去,咩咩緊跟著也往外鉆,他把它推進去關上門,轉身面對白狼,橫眉冷對:“你想幹嘛?”

白狼笑著說:“我來看老婆孩子。”

徐洛聞:“……這兒沒你老婆孩子,你走吧。”

白狼也不跟他爭辯,徑自把手裏的紙袋塞到徐洛聞手裏:“這是我掙的錢,給你花。”

徐洛聞一楞,只覺得那紙袋沈甸甸的,打開一看,竟是厚厚一沓百元大鈔,估摸著得有小十萬。他暗自生疑,這頭野狼大字不識一個,什麽都不懂,除了一張英俊的臉和一身力氣啥都沒有,幹什麽能掙這麽多錢?該不會被壞人帶上邪道了吧?轉念又想,管他正道邪道,跟自己一毛錢關系沒有,他愛咋咋地。旋即又猶豫,可是……可是這頭野狼在這個世界上只認識他一個人,他如果不管他,就再沒有人管他了。算了,看在咩咩的面子上,管管他吧。

“這麽多錢你怎麽掙的?”徐洛聞看著白狼問。

白狼答非所問:“你再不讓我進出,兒子的嗓子該叫壞了。”

他們說話這會兒,咩咩一直在門裏叫喚著。

徐洛聞暗罵一聲奸詐,竟然利用兒子,但也不得不妥協,冷著臉說:“讓你進去可以,但你不能對我動手動腳。你現在是人,要守人的規矩。”

白狼痛快答應:“好。”

徐洛聞打開門,怕碰到門後的咩咩,所以開得很慢很小心。誰知門剛開一道縫,咩咩就迫不及待地擠出來,徑直朝白狼撲過去。白狼彎腰把咩咩抱起來,咩咩親熱地舔他,白狼便笑著由它舔。

徐洛聞將這情形看在眼裏,心裏滋味難明。

如果咩咩是個正常的小嬰兒,徐洛聞有百分之百的信心將它照顧好。可咩咩偏偏是個不會哭不會鬧不會表達情緒的小狼崽,徐洛聞根本無法跟它交流,不知道它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而他做不到的這些,白狼都能做到。

徐洛聞在白狼對面坐下,離他遠遠的,把裝錢的紙袋扔到茶幾上:“說吧,這些錢怎麽賺的?”

白狼把咩咩放在腿上,一下一下地順著它的脊梁,咩咩舒服得瞇著眼,把頭擱在他膝蓋上,一副要睡著的樣子。白狼垂眼看著咩咩,依舊答非所問:“我今晚要帶咩咩出去。”

“不行!”徐洛聞斷然拒絕,“你想都別想!”

白狼沈聲說:“今天是陰歷十五,月圓之夜,是狼人的異變日。狼人會失控,發狂,痛苦,嗜血,有攻擊性。成年狼人尚且難熬,更別說像咩咩這樣剛出生不久的幼崽,它雖然還沒有什麽攻擊性,但很容易傷到自己,我必須在旁邊守著它。”

徐洛聞正驚疑不定,手機忽然響了。

他拿起接聽:“餵,李彥。”

“洛聞,今天是陰歷十五,月圓之夜,狼人會異變,你要看好咩咩,別讓它傷到自己,也別讓它傷到你。”李彥說了和白狼幾乎一樣的話,“我建議你今天還是帶著咩咩回別墅去,咩咩直到天明都不會安生,可能會吵到鄰居。”

如果說聽完白狼的話還有懷疑,那麽現在徐洛聞也不得不信了。掛掉電話,他問白狼:“是每個月都會這樣嗎?”

“對,”白狼回答,“一輩子都會這樣。”

心倏地一疼。

他終於明白李潭為什麽不允許李彥有孩子,以及那句“孩子出生後會面對多麽殘酷的命運”。

看了眼時間,已經下午三點半了。

冬日晝短夜長,五點多天就黑透了。

徐洛聞不再猶豫,站起來說:“我們現在就走。”

白狼問:“去哪兒?”

徐洛聞邊去臥室拿衣服邊說:“去別墅。”又責怪:“這麽重要的事你昨天怎麽不告訴我?那樣的話我就在別墅多住一天,也不用再折騰這一趟。”

白狼說:“你沒告訴我你今天要回來,我去別墅找你發現你不在,才來了這裏。”

徐洛聞噎了一下,沒別的話說。

穿好衣服,拿上車鑰匙,徐洛聞牽上阿黃,白狼抱著咩咩,一起出門,坐電梯到了地下停車場,白狼說:“我來開車吧。”

徐洛聞驚訝:“你會開車?”

“我會的多了,”白狼勾起嘴角,扯出一個驕矜的笑來,“不信我開給你看。”

徐洛聞猶豫了下,把車鑰匙遞給白狼,左手牽著阿黃右手抱著咩咩,站在旁邊看。

就見白狼開門上車,發動,打方向盤,利落地把車倒了出來,往前開了一段,又倒回來停在徐洛聞跟前,從車窗探出頭來,笑問:“信了嗎?”

徐洛聞滿心驚訝。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十個月不見,這頭野狼竟然連車都會開了,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徐洛聞把阿黃趕上後座,然後抱著咩咩坐到副駕,剛系上安全帶,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你有駕照嗎?”

“沒有,”白狼答得幹脆,“不認字,考不了。”

徐洛聞想笑,又憋回去,不由又有些擔憂,這頭狼真的能開好嗎?

而事實證明,白狼真的開得很好,而且嚴格遵守交通規則,一點錯沒犯。

“誰教的你開車?”徐洛聞忍不住問。

“一個朋友。”白狼答。

徐洛聞楞了一下,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原來自己自作多情了,他並不是這頭狼唯一認識的人類,這頭狼竟也有了朋友。

白狼突然說:“給你看樣東西。”

說著,他單手握著方向盤,從上衣內側的口袋裏掏出一張卡片遞給徐洛聞。

徐洛聞接過來一看,竟然是一張身份證。

姓名 白郎

性別 男

名族 漢

出生 1988年5月5日

“這是假證吧?”徐洛聞質疑。

“真的,”白狼說,“我爸幫我辦的。”

“你爸?!”徐洛聞記得白狼說過,他的父母都死了。

“花錢買的爸。”白狼說。

徐洛聞一臉懵逼。

會掙錢,會開車,說話流利,有身份證,有爸,這頭狼在人類社會裏簡直混得風生水起。

徐洛聞成功被勾起了好奇心,他實在太想知道白狼在這不長不短的十個月裏到底經歷了什麽。

不,白狼不再是白狼了,他有了真正的名字。

白郎,白郎……等等,這個名字念起來怎麽感覺有些怪怪的?

想了一會兒,終於意識到怪在哪裏。

在古裝劇裏,情侶或者夫妻,女方一般會在男方的姓氏後加個“郎”字作為愛稱。

這麽一想,“白郎”這個名字著實肉麻。

徐洛聞想問的太多了,又不好意思開口,車廂裏靜了一會兒,白郎主動問:“你怎麽不問我那些錢是怎麽掙的了?”

徐洛聞咳嗽一聲,瞅著窗外說:“你愛說不說。”

白郎笑了下,說:“我從頭告訴你。”

·

當時,白狼聽了酒店男孩蘭海的建議,去旁邊的工地應聘搬磚工人。包工頭看他身強體壯,又正缺人手,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吃睡都在工地,早上五點開始,幹到晚上十一點。

別人一天最多搬三千塊磚,白狼卻能搬九千塊,一個人頂三個人的工作量,把包工頭和工友們都驚著了。

搬一塊磚掙八分錢,白狼一天能掙七百多,搬了一個星期,掙了五千多,他要走,可包工頭不放人,讓白狼繼續跟著他幹,說是這邊的工程快完了,下個工程在C市,是個大工程,以他這個驚人的幹勁,工程結束少說能掙七八萬。白狼一聽是C市,想都沒想便答應了。

K市工程結束,白狼總共掙了小一萬。

他一邊掙錢,一邊也在兢兢業業地學習著如何做一個人類。

他改了主意,他不急著去找徐洛聞了,他要學的東西實在太多,他需要時間,他決定等他真正學會了像個人一樣生活的時候,再去找徐洛聞。他要成為的,是能讓徐洛聞信賴和依靠的男人,而不是一個什麽都不會的累贅。

到了C市之後,白狼在工地上埋頭苦幹一個月,掙了兩萬多。開工資的時候,包工頭說:“你長得又高又帥,在我這兒搬磚著實可惜了。我給你介紹個新工作吧?不僅輕松還掙得多,一個月起碼這個數。”他比了個五,見白狼一臉茫然,只好用嘴說:“五萬!”

在人類社會生活的這段時間,白狼最深刻的體會就是錢的重要性,幹什麽都需要錢,沒有錢就別想活出人樣來。一聽一個月能掙五萬,他立即就答應了。

當天晚上,包工頭把白狼帶去了他常去的一家夜總會,見了一個油頭粉面的男人。

男人一看見白狼就兩眼放光,上上下下把他打量個遍,捏著一把細腔問:“會喝酒嗎?”

白狼說:“不會。”

男人又問:“會唱歌跳舞嗎?”

白狼說:“不會。”

男人一陣無語:“那你會什麽?”

白狼說:“搬磚。”

男人白眼翻上天:“把衣服脫了,我驗驗貨。”

白狼猶豫了下,動手脫掉T恤,露出上身漂亮的肌肉。

男人嘖嘖讚了幾句,還想上手摸,被白狼抓住了。

他的身體,只有一個人能觸摸。

男人訕訕地收回手,耷著眼皮說:“把褲子也脫了。”頓了頓,又補充:“脫光。”

白狼照做。

男人掃了一眼白狼腿間的東西,雙腿一軟就坐下了。

天了嚕,他這輩子就沒見過這麽大的雞巴!

白狼彎腰把褲子提上,問:“你們這一天能掙多少錢?”

男人站起來,咳嗽兩聲,說:“掙多掙少全憑個人本事。”

白狼點點頭,再沒問別的。

在夜總會上班的第一天,白狼掙了兩千多。

他覺得這份工作還湊活,往沙發上一坐,什麽都不用幹,就有人不停給他塞錢,還一塞一大把。就是坐得腰酸背疼,還不如搬磚舒服。

下班的時候,白狼被那個油頭粉面的男人叫過去訓了一頓。

“你不陪酒不唱歌不跳舞就算了,還不讓人摸,客人想摸摸你的大腿你差點把人手掰折了,摸你一下是能掉塊肉還是咋的?你還想不想掙錢了?你要再這樣趁早別在這兒幹了!”

白狼無所謂地說:“那我就回去搬磚。”

男人嘴上是這樣說,哪裏肯放白狼走,臉巨帥身材超好雞巴還大,這樣的極品天菜世間難尋。

噎了半晌,男人嘆口氣,說:“不讓摸就不讓摸吧,你別動手行嗎?來這兒玩的客人一個比一個金貴,掰折了手他能要你的命。”

白狼點頭:“知道了。”

第二天,白狼掙了八千多。

他依舊不陪酒不唱歌不跳舞,穿著白衣黑褲往那一坐,跟座雕塑似的。有個男的喝多了,可勁兒往他身上撒錢,他撿錢就撿了十分鐘。

但白狼覺得這樣老坐著不幹活渾身難受,於是白天仍是去工地搬磚,晚上再去夜總會坐著。

這天,天降暴雨,工地施不了工,白狼閑著沒事,就去徐洛聞家小區門口,找個隱蔽的地兒蹲著。

他一有時間就來這兒蹲著,可是一連蹲了好幾個月一次也沒見過徐洛聞的面。

一直蹲到天黑,大雨還在下,白狼站起來,準備去夜總會,剛擡腳要走,就眼見著一輛小轎車把一個行人撞飛出去。

小轎車停都沒停,直接開走了。

白狼跑過去,看見一個老頭躺在血水裏,人事不省。

他急忙把老頭背起來往醫院跑。

到了醫院,要做手術,白狼交了錢,坐手術室外邊等著。

好在手術成功,人救活了。醫生說,老頭別的地方傷得不重,就是左腿折了,估計以後要拄拐。

第二天,白狼拎著一副拐和一籃水果來看老頭。

老頭已經醒了,知道是白狼救了他,不感激反倒埋怨起來:“你救我做什麽?還不如讓我死了幹凈,我活不起了,活不起了……”說著,老頭流下兩行濁淚。

白狼沈默半晌,說:“我幫你墊了兩萬塊錢,你得還我。”

老頭垂頭喪氣:“我靠低保過日子,沒錢還你。”

白狼說:“讓你兒子還。”

老頭說:“我孤家寡人一個,無兒無女。”

白狼卻笑了:“正好,我沒爹,你沒兒子,咱倆湊一起過得了。”

老頭怔怔地看著他:“你……你說啥?”

白狼說:“我給你當兒子,要不要?”

老頭發蒙:“你圖啥呢?我啥都給不了你。”

白狼說:“我就想要個爹,別人都有,我也想有。以後我養活你,你就活得起了。”

於是,沒兒子的有了兒子,沒爹的有了爹,兩全其美。

白狼挺高興,兩萬塊錢買個爹,劃算。

沒幾天,老頭出院了,傷筋動骨一百天,在醫院呆著也是浪費錢,不如回家養著。

老頭聽白狼說他無家無戶,也不多問,便張羅著給白狼落戶辦身份證。

趕巧兒了,老頭也姓白,叫白成禮,白狼姓都不用改。白成禮覺得用“狼”字做名字不合適,就做主改成了“郎”,讀音一樣,意思卻更好。

就這樣,白狼變成了白郎,有了爹,有了門戶,有了家。

白成禮的家離徐洛聞的小區不遠,但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徐洛聞住的是高檔小區,白成禮住的是破落瓦房,兩間小屋,一方小院,院子裏堆滿了撿來的垃圾。

由白成禮指揮著,白郎把一院子垃圾分類整理好,拉到廢品回收站賣了,一共才賣了八百塊錢。然後就是收拾屋子,買家具家電。沒幾天,小破屋煥然一新,儼然是一個舒適的小家了。

一面忙白成禮的事,白郎也沒耽誤掙錢。建築工地和夜總會兩頭跑,不到一個月就掙了十來萬,刨去給白成禮花的那些錢,還餘剩了小十萬。

但工地的工友都勸白郎別去夜總會幹了,說那個地方不幹凈,掙的錢也是臟錢。他也覺得在那幹著沒意思,那裏的人也不像好人,而且白成禮腿腳不利索,他得多照顧著,便打算幹到月底就辭工不幹了,專心搬磚。

月底那天,白郎去辭工。

剛走進夜總會,忽然聽到“砰!砰!”兩聲巨響。

他記得這個聲音,是槍聲。

他逆著尖叫奔逃的人流往裏擠,在一條狹長走廊裏看到了那個持槍的人。

舉著槍的是個瘦小的男人,染了半身的血,笑著叫著,瘋了一樣,對著逃跑的人群胡亂開槍。

白郎一點不怵,朝著男人直沖過去。他敏捷兇猛地像頭野獸,猛地將男人撲倒在地。緊接著便有幾個人沖上來,把男人臉朝下按在地上,用手銬銬住了男人的手腕。

“我靠,”一個瘦高的男人不可思議地看著白郎,“你夠猛的啊哥們兒,這你都敢往上沖,不要命了?”

白郎擦了擦臉上的血,說:“我不喜歡亂開槍的人。”

男人笑笑,說:“你額角被子彈擦傷了,去醫院看看吧。我姓肖,明天上午去市局找我,給你發個見義勇為市民獎。”

男人說完就帶人走了。

白郎還想著去辭工,可扭頭看見那個油頭粉面的男人躺在地上,頭被打爆,已經死透了。

回到工地的時候額頭的傷口已經愈合了。

白郎問工友見義勇為市民獎是什麽,工友也解釋不清,說反正是好事,讓他一定去領。

第二天,白郎去市局,領了一面紅色的錦旗,還有兩千塊錢。

昨天那個姓肖的男的問他:“你是做什麽的?”

白郎答:“在建築工地搬磚。”

男人一臉驚訝,從頭到腳打量他一遍,除了穿得磕磣了點,他可真不像搬磚的,又高又帥,倒像個明星。

男人說:“我們這兒正缺人手,招輔警呢,你來我這兒幹吧,幹得好還能轉正,比搬磚有前途。”

白郎看了眼男人身後的公安局,說:“我不識字。”

男人又是一楞:“一個字都不認識?”

白郎說:“認識三個。”他只認識“徐洛聞”三個字,一個工友教他的。

男人笑開:“我說你這人可真夠奇葩的哈哈哈!”笑夠了,男人說:“不識字就不識字吧,只要你幹得好,我照樣有辦法提拔你。”

白郎問:“那我還能去搬磚嗎?”

男人說:“上班的時候你歸我管,下班之後你愛幹嘛幹嘛。哎你到底幹不幹?”

白郎點頭:“幹。”

於是,白郎從搬磚工人變成了一名光榮的輔警,跟著肖隊長東奔西走,維護社會治安。他挺滿意這份新工作,每天都有不一樣的事做,既新鮮又能學到很多東西,就是工錢有點少,還沒他搬一個星期磚掙得多。

白郎覺得自己已經混出人樣了,有了錢,有了家,有了工作,是時候去找徐洛聞了。

這天,白郎早早起床,陪白成禮吃過早飯便出門了。

先去理發店剪頭發,又染又燙,然後去商場買了新衣服新鞋換上,從頭到腳打扮一遍,英俊得就像雜志封面上的男模,走在路上回頭率百分百,男的女的都看他。

到了徐洛聞家門口,敲門沒人應,把耳朵貼在門上聽,裏面一點動靜都沒有,看來是沒在家。旁邊的鄰居出來丟垃圾,告訴他徐洛聞已經好幾個月沒在家了,也不知道去哪兒了。

人不在家,手機也在幾個月前就成了空號。

白郎不知道該怎麽找他,站在電梯前滿心迷茫。

電梯來了,從裏面走出一個男的。

白郎看著那男的有點面熟,便沒進電梯,眼瞅著那男的走到徐洛聞家門口,一邊拿鑰匙開門一邊講電話:“我已經到了,拿上東西就過去,做著我的飯啊,我想吃辣子雞丁。行,那先這樣。”

想起來了,這個男的是當初把徐洛聞帶走的那些人中的一個。

跟著他一定能找到徐洛聞。

白郎先下了樓,然後在樓門口轉悠,等那男的拿著東西下來,他悄悄尾隨,到了小區門口,男人上了車,他隨即招手叫來一輛出租車,讓司機跟緊男人的車。

這一跟就是一個多小時。

遠遠地瞧見男人的車停在了一棟房子前,白郎叫停出租,付了雙倍的錢下車。他視力極好,隔著幾百米的距離就看到了徐洛聞,自然也看到了他高高隆起的腹部。

腦海中冒出的第一個想法就是徐洛聞懷了他的孩子,白郎又驚又喜,淡定下來之後又覺得不能妄下定論,興許徐洛聞只是吃胖了呢。他看見了跟在徐洛聞身後的黃狗,決定先按兵不動,找機會向那條黃狗問問情況。

白郎繞到山上,找了一個絕佳的位置,既隱蔽又能眺望到山下的房子。

一等就等到了日落時分。

徐洛聞帶著那條黃狗沿著山腳下的小徑散步,白郎悄然尾隨,趁徐洛聞不註意,把黃狗抓進山林裏,一問,徐洛聞果然是懷孕了,懷的是一個叫白狼的狼人的孩子。

白郎高興得直想仰天長嘯三聲,但他控制住了自己,擔心會嚇到徐洛聞。冷靜片刻之後,白郎再次改了主意,現在不是出現在徐洛聞面前的好時機,他怕自己在異變日會傷到徐洛聞和孩子,所以他決定等孩子出生之後再與徐洛聞見面。在此之前,他就在這座山上默默守護著他的伴侶和孩子,用人類的話說,是老婆孩子。

從那之後,白郎便騎著白成禮收破爛的三輪車,在城市和遠郊日日來回往返,夜夜住在山上,遙遙望著山下的燈火,看著徐洛聞入睡,再看著他醒來,然後離開。他偶爾也會帶上六耳,讓它回歸一下自然,省得在城裏憋壞了。

就這樣過了兩個月。

這天晚上,白郎依舊住在山上。

他面前擺著一個小木桌,桌上放著一盞小夜燈,他籍著昏黃燈光,右手握一根鉛筆,正在米字格練習本上一筆一劃地寫著字。

白郎不甘做文盲,就問白成禮哪裏能教認字。白成禮一拍大腿笑了:“我這兒就能教認字。你爸我以前是一所民辦小學的語文老師,臨退休的時候被辭退了,沒有退休金,我又一身的病,積蓄花光之後就只能靠撿破爛、拿低保過日子。要不是你呀,我早陪閻王爺喝茶去了。”

於是白成禮又當爹又當老師,日子倒也過得充實,得閑的時候還能帶著六耳去公園裏表演耍猴,怎麽著也能掙頓飯錢出來。

白郎寫一會兒就擡頭看一眼,見房子裏燈還亮著,不由有些奇怪,以往這個時候徐洛聞早睡下了。

又寫了一頁,見燈還亮著,便打算下去看看,扭頭找六耳,早不知野到哪兒去了。

剛下到山腳,就見阿黃狂奔過來,沖他一頓汪汪。

白郎一聽,朝不遠處的房子拔腿狂奔,撞門進去,時隔285天,終於出現在魂牽夢縈的人面前。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