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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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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洛聞又做噩夢了。

他在最可怕的時刻驚醒過來,一身冷汗。

在床上怔怔坐了一會兒,等心跳和呼吸都平覆下來,翻身下床,光著腳走到窗邊,拉開窗簾。

早春的陽光乍然傾洩進來,晃得他睜不開眼睛。

徐洛聞瞇著眼睛看了一會兒籠罩在晨光中的城市,轉身往外走,邊走邊脫掉被冷汗打濕的睡衣。

走進洗手間的時候,他已經一絲不掛。

徐洛聞身高一米八六,雙腿修長,臀部挺翹,寬肩窄腰,肌肉勻亭,身材堪稱完美。

他赤身裸體地站在馬桶前,耐心等待。

當帶著體溫的液體噴湧而出的時候,他身子一顫,舒服得發出一聲嘆息。

撒完尿,抖了抖,轉身進了洗澡間,打開水龍頭,等了一會兒,當熱水出來的時候才站到花灑下。溫度剛好的熱水沖刷著身體,帶走了滿身的黏膩,也讓昏沈的頭腦變得清醒了些。

他這段時間一直精神不濟,特別容易犯困,經常一睡就是十幾個小時,而且越睡越覺得疲憊。雖說春困秋乏,但他也困乏太過了。

更要命的是,他突然從佛系青年墮落成了魔系,性欲旺盛得可怕,隨時隨地都有可能性奮,讓他備受折磨。

就好比現在,他只不過是洗了一下大腿,欲望就洶洶而來,怎麽壓都壓不住。

無可奈何,他只好後退兩步,背靠著玻璃墻,開始做每個男人都會做的事。

很快結束。

他弓起背,肌肉繃起,顫栗著喘息。

過了一會兒,徐洛聞站直身體,把右手放在水下沖洗。

他想,他或許應該找一個固定炮友來代替他的右手。

但也只是想想,徐洛聞有潔癖,不管是精神上的,還是肉體上的。

二十分鐘後,徐洛聞濕淋淋地從洗澡間走出來。

擡手從毛巾架上拿了一條毛巾擦頭發和身體,隨後順手用毛巾抹了一把面前的鏡子。

徐洛聞定睛看著鏡子裏自己的臉,眼神中流露出厭惡和恐懼。

因為,他的臉上生了許多白色的茸毛——他昨天才刮幹凈,一夜時間,它們就又像春草一樣冒了出來——而且不僅是臉上,他的胸口、小腹、大腿上都長著稀疏的白色茸毛。

他現在的樣子,就像一只猿猴。

這種現象最早出現在半個月前。

徐洛聞在網上查過,但沒有找到答案。

最接近的一種說法是“返祖”,但也並不完全相符。

他也去醫院做了體檢,但醫生說他的各項身體指標都很正常。

最近幾天,他又開始暴食。

他總是覺得餓,仿佛怎麽吃都吃不飽。

他的身體出了很嚴重的問題,徐洛聞知道。

所以他今天要去裴澍言的醫院,再做一次更全面的檢查。

裴澍言是徐洛聞的前任,兩個人三個月前分的手,原因是裴澍言和別人上床了。

裴澍言比徐洛聞大三歲,今年二十九,是仁和醫院普外科最年輕的主任醫師,實力出眾是一方面,家庭背景是另一方面。既年輕有為,長得又帥,所以裴澍言的受歡迎程度可想而知,不論是男人還是女人,都對他垂涎三尺。

所以,當徐落聞一腳把裴澍言踹了的時候,譚嘉應說他腦子進水了。

譚嘉應和徐洛聞是發小,也是好基友,裴澍言就是譚嘉應介紹給他的。

譚嘉應當時是這麽勸他的:“裴澍言是極品男神,你這輩子很難再遇到比他更優秀的老攻了。不就是一次酒後亂性嘛,人家還跟你主動坦白了,這有什麽大不了的,要想生活過得去,頭上就得有點綠,這事兒過去就過去了,只要他心裏愛的人是你就行。咱得現實點不是,一輩子忠貞不渝的愛情壓根就不存在。”

但徐洛聞就是過不去。

他有感情潔癖,在他之前裴澍言跟多少人上過床他不在乎,但既然和他在一起了,不管精神上還是肉體上,就只能有他一個人。

所以,當裴澍言向他坦白之後,徐落聞毫不猶豫就選擇了分手。

臟了就是臟了,不管是怎麽臟的。

有些人分手之後就是老死不相往來,但徐洛聞不會,他和裴澍言還是朋友。

一方面,他們兩個的朋友圈有很大重疊,另一方面,撇開感情上的事不談,裴澍言真的是一個很棒的人——成熟,穩重,親和,體貼,有品位,有涵養,跟他相處,令人如沐春風。

雖然不會再單獨見面,但朋友聚會的時候,徐洛聞和裴澍言相處融洽,絲毫不會讓身邊人覺得尷尬。

昨天幾個朋友小聚的時候,裴澍言也在,閑聊時徐洛聞提起自己身體上的變化,裴澍言沒說別的,只說讓他明天去仁和醫院,做一個更全面細致的體檢,一切他來安排。

約的是上午十點。

現在還不到九點,徐洛聞並不著急。

他慢條斯理地拾掇自己,力圖讓自己看上去精神些。

雖然饑腸轆轆,但裴澍言囑咐了要空腹,他也只能強忍著。

收拾停當,看看表,九點二十。

拿上手機、錢包、鑰匙,換鞋出門。

到醫院的時候九點五十,裴澍言已經在門口等著他了。

“怎麽穿這麽少?”裴澍言皺眉,“雖然是春天,但還是挺冷的。”

徐洛聞上身穿了一件駝色毛衣,外面套了一件黑色大衣,下身穿了一條牛仔褲,整個人看上去挺拔又清瘦。

“不冷,”徐洛聞說,“就是餓。”

裴澍言說:“先把空腹項目檢查完就能吃東西了。”

徐洛聞說:“那你幫我訂兩個披薩吧,檢查完去你辦公室吃。”

他不用說訂什麽口味,因為裴澍言都知道。

這次體檢比上次要細致得多,花費的時間也更久。

全部結束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

裴澍言送徐洛聞出來,“還有半個小時我就下班了,要不你等等我,一起吃晚飯?”

徐洛聞疲憊地搖頭:“我已經被折騰得筋疲力盡了,我現在只想回家睡覺。”

“好吧,”裴澍言也不強求,“那你開車小心點,檢查結果出來了我給你打電話。”

“謝了,”徐洛聞笑著朝他擺手,“走了,拜拜。”

回到家,徐洛聞倒頭就睡,衣服都沒脫。

他是被餓醒的。

摸出手機看時間,淩晨一點。

睡了將近八個小時。

爬起來,開燈,腳步虛浮地走到廚房,打開冰箱,早被他吃空了,只剩一個蘋果。

把蘋果拿出來,也懶得洗,用紙巾一擦就吃起來,邊吃邊下樓。

開車去了附近的24小時火鍋店,葷素搭配點了一大桌子菜。

點完了,服務員問:“先生,是等您朋友來了再上菜還是現在上?”

“什麽朋友?”徐洛聞說,“我就一個人。”

服務員一楞:“您一個人的話……點這麽多菜恐怕吃不完。”

徐洛聞說:“我吃得完,你趕緊上菜吧。”

服務員一臉難以置信地走了。

菜很快上來。

徐洛聞挽起袖子開吃。

在饑腸轆轆的時候飽餐一頓真的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

徐洛聞一個人將一桌菜掃蕩一空,穿上外套去結賬。

他一個人吃了八百多塊錢,服務員都驚了。

回到家,洗掉一身的火鍋味,繼續睡覺。

再睡醒時已是日上三竿。

撒完尿去洗手,鏡子裏照出他的臉。

昨天刮幹凈的白色茸毛又長出來了,甚至連眉毛裏都夾雜著幾根白毛。

他想刮掉,突然一陣惡心。

撲到馬桶邊幹嘔半晌,卻什麽都沒吐出來。

巨大的恐懼和絕望攫住了他。

徐洛聞坐在地上,環抱著雙腿,把臉埋在膝蓋裏哭起來。

手機響了。

他擦擦眼淚,站起來往外走。

是譚嘉應打來的,說幾個朋友要去鄉下的別墅開Party,讓他一起去。

那個別墅徐洛聞以前去過一次,是譚嘉應他爸建的,說是要養老住,特意建在偏遠郊區,雖然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但環境是真美,依山傍水,簡直世外桃源。

誰知別墅剛建好,譚嘉應他爸就突發心臟病去世了。

徐洛聞很想去,但他現在這個鬼樣實在不適合拋頭露面,於是以身體不舒服為由給拒了。

譚嘉應關心了他幾句就掛了。

徐洛聞躺在床上曬了會兒太陽,覺得餓了,於是拿起手機定外賣。

就這樣吃了睡睡了吃在家窩了三天,裴澍言的電話終於來了。

“你現在馬上來醫院一趟。”裴澍言的口氣聽起來很嚴肅。

徐洛聞心跳如鼓:“我是不是……得什麽大病了?”

裴澍言說:“電話裏說不清楚,見面說吧。”

“哦……”徐洛聞握手機的手微微發抖,“好,我現在就出門。”

裴澍言叮囑:“別開車了,打車吧。”

掛了電話,徐洛聞先去洗手間把臉上的茸毛刮幹凈,因為手抖還刮流血了。

換好衣服出門,聽裴澍言的話上了輛出租車。

二十分鐘後,出租車停在仁和醫院門口。

下車就看見裴澍言快步向他走過來。

徐洛聞緊張地問:“我到底怎麽了?”

裴澍言神色凝重,抓住他冰涼的手,沈聲說:“進去再說。”

裴澍言徑直領著他進了一間醫生辦公室。

辦公桌後坐著一個女醫生,看起來四十多歲。

“這是杜岳慈杜教授,”裴澍言介紹,頓了頓,又說:“杜教授是婦產科方面的專家。”

徐洛聞皺眉:“你有病啊?帶我來看婦產科醫生幹嘛?”

杜岳慈神色覆雜地看著徐洛聞,代裴澍言回答:“因為你的體檢結果顯示,你懷孕了。”

徐洛聞如遭雷擊,震驚地看向杜岳慈,然後僵硬地轉向裴澍言:“我一定是聽錯了,她剛才說……說我什麽?”

裴澍言沈默兩秒,說:“你……懷孕了。”

“這不可能!”徐洛聞猛地激動起來,“我是男的,男的怎麽可能懷孕?這太可笑了!一定是你們搞錯了!”

裴澍言抱住他:“你先別著急,冷靜下來,聽杜教授把話說完,好嗎?”

徐洛聞一個勁兒搖頭:“我沒辦法冷靜!我不想聽,我什麽都不想聽!”

他渾身發抖,眼淚奪眶而出,他緊緊抓住裴澍言的手,“我不想呆在這兒,我們走吧,帶我離開這裏!”

裴澍言轉頭看向杜岳慈,見她點頭,於是摟著徐洛聞離開。

兩個人去了裴澍言的辦公室。

徐洛聞坐在沙發上,捂著臉淚流不止。

裴澍言在旁邊陪著他,安慰他。

過了很久,徐洛聞才勉強鎮定下來。

裴澍言握住他的肩膀,溫柔地說:“看著我。”

徐洛聞擡頭,看著他的眼睛。

“你必須實話告訴我,”裴澍言擡手擦掉他臉上的淚痕,沈聲說:“三個月前,你在白龍雪山裏到底經歷了什麽?”

聽到“白龍雪山”四個字,徐洛聞驀地發抖,那些埋藏已久的記憶潮水般漫上來,令他遍體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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