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恩不是沒見過美麗的女人，事實上光異人族裏就有不少。不知是血液相近還是異人特殊的變異方式造成，極端醜陋怪異跟極端美麗的異人是族內主流，兩者還都各有市場。

但族人看他的時候總有一種其他的隱晦情感，而這位高貴的女士的雙眼中沒有那種多餘的感情，她看著他的時候，就像看到一個普通人，這是他從未遇到過的。

塞恩不再註意藥材了，盡管那是他攀登高峰的目的。他忍不住握住對方的手，很快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他又連忙松開。塞恩手腳並用蹬著山壁幾步就爬上頂峰，此時他終於能夠與這位女士面對面了。

峰頂的狂風與寒冷讓他有些緊張，對她卻毫無影響，仿佛她本該屬於冰雪。

“您好，我是塞恩。抱歉，我太唐突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釋。

“請問您需要我做什麽嗎？”

顯然這名青少年還沒有太多跟外人交流的經驗，就連名字他都沒想起來詢問下。

當發現少年簡直就是克拉克之後另一個白傻甜，抖森覺得嚴陣以待的自己簡直有點可笑。其實根本用不著浪費時間，這小子的能力目前比他爹差遠了，還不配被他看在眼裏。

算了，也不算白幹，最起碼洛基終於嘗到別人用自己殼子亂來是什麽滋味。

“我在找一樣東西，我希望你能讓我進入你的精神裏。”

抖森單刀直入，死亡女神肯定在塞恩的精神之中留下過印記。只要找到那個印記，略施手段就能跟女神溝通。

但他這個要求在正常人來說都難以接受，允許一個法師進入自己的精神，就像主動將自己的所有隱私都告知別人，比赤身裸體更讓人難以忍受，不畢竟誰都有不希望別人知道的秘密。

果然塞恩也跟常人一樣遲疑了，沒有立即拒絕大概是因為自己剛誇下海口，因此不好意思斷然說不行。

“你剛才所說的都是謊言嗎，能為我做任何事？”抖森做出失望的表情，“我明白了，你跟其他人一樣，只是說得動聽罷了。這世上沒有誰比誰重要，請忘記我這被詛咒之人的話。”

“詛咒？”

塞恩再次動搖，有誰能忍心看著這位美麗的女士憂郁？更何況事情聽起來比他所以為的更覆雜。

“是的，死亡女神詛咒了我，讓我的心如冷硬的冰雪，無法愛上任何人。我追尋她的蹤跡找到了你，她在你的精神之中留下了一個印記。我想順著印記找到她，讓她解除詛咒。”

死亡女神這個名字在塞恩聽來並不陌生，他知道自己的父親滅霸之所以發瘋，就是因為他迷戀上死亡女神。可滅霸再怎麽接近神都只是人身，因而滅霸為接近死亡女神，討好死亡女神對生靈，乃至對他自己的血親跟愛人進行殘酷屠戮。

塞恩無法想象是怎樣的美貌，能讓一個強大又冷酷的泰坦愛到瘋狂，這在旁人來看簡直就像著魔。塞恩一方面覺得好奇，另一方面又覺得他的父親可怕又可憐。就連他這樣孤獨的人，都不認為愛是生命之中唯一重要之事；而一個被愛迷昏頭的男人無論在女人看來有多浪漫，在同樣的男性看來只覺得他的野心如此狹小可憐。

然而現在塞恩卻隱約有點明白了那種感覺。他無法很清楚的描述，但一想到眼前的高貴女士竟然連愛人的能力都被剝奪，心中翻滾的憤怒與同情讓他覺得自己能為她做任何事，哪怕會與神靈或者父親為敵。

同樣另一方面，哪怕有的男人的確喜歡強勢的女人，這樣的男人也希望自己能被依靠，這讓他們覺得自己被信任，覺得自己足夠強大。這種成就感如同甜美的毒藥，哪怕讓他們背負重責，步履維艱都甘之如殆。

“我明白了，只要我能幫到您，請告訴我應該怎麽做。”

抖森忍不住沈默了下。

也許我演反串相當出色？我準備的一大堆臺詞還沒用上呢，這夥子就主動配合，讓我好沒有真實感。算了，只要進展順利就好。

抖森先設置了一個魔法屏障跟一個大型幻術，確保他們不會被外界打擾，然後讓塞恩盯著自己的雙眼，進而入侵到對方的精神裏。

人的思維相當快，所以當他進入其中尋找死亡女神再出來，在現實之中的塞恩恐怕只以為過了半分鐘而已。

抖森很輕易的深入了塞恩的精神。

在精神的世界裏，他不再是女性體形態，而是恢覆他本來的模樣。

這並沒有多大關系，塞恩的意識其實無法感覺到入侵者是什麽樣，又具體在做什麽。滅霸的兒子不是法師也沒接受過系統培訓，無法做到精神防禦或精神感知。

抖森略過塞恩記憶跟思考中的一個個情景，這些中的大部分在他看來並沒有用處。作為一個法師，他深知給這樣一個人留下深刻的精神印記應該留在什麽地方。

童年的——兒童對腦的使用與成人不同，童年記憶對人影響深刻——痛苦的——不幸總比幸福更讓人刻苦銘心，生物為了生存，身體總會記得何種情況下自己遭受過傷痛——孤獨的——獨自一人的情況下精神最為薄弱，容易產生幻覺也容易被精神入侵，這種暗示力極強的客觀環境是術士的最愛。

不出他所料，他果然找到了類似這樣的記憶片段，被黑色迷霧籠罩一般的環境證明這段記憶曾被外界入侵過。死亡女神的精神標記多半留在這裏。

但他沒有直接進入這段記憶，哪怕自認為是個強大的法師，抖森也沒有直接在精神領域跟一個精神能量體硬抗的意思。他繼續往前翻閱，找到另外幾個符合條件，適合精神入侵又沒有被影響過的記憶。

“就從這裏開始吧。”

看到身體緊貼墻壁，偷聽屋內談話後流下淚水的小男孩，法師露出一個笑容。

那是毫無偽裝的，屬於邪神，一切盡在把握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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