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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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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上官飛燕瘋了。

不管是真瘋還是裝瘋,總之她看起來非常不好。

無憂大手一揮,就把人和霍休囚禁在一起了。

這兩個貌合神離為了利益狼狽為奸的“情人”關在一處,不瘋也得瘋。

對於上官飛燕的瘋,很多人抱有疑問。

當然了,最先問出來的絕對是好奇心滿滿的陸小鳳。

“你到底做了什麽才讓上官飛燕變成那副模樣?”

無憂笑吟吟的看著他,“你真想知道?”

陸小鳳雖然被她瞅的有些發冷,但好奇心依舊占了上風,堅定的點頭。

“我只不過是讓她看了我的臉。”無憂語氣淡然的回答。

陸小鳳驚訝的瞪大眼,“就這樣?”

無憂點頭,“就這樣。”

陸小鳳下意識的想搖頭,鄭重其事的盯著無憂半天,“你到底長成了什麽樣才能把一個人活生生逼瘋?”

無憂彎了彎眼眸,“相信我,你不會想知道的。”

陸小鳳獵艷之廣已是盡人皆知。

這樣一個愛美之人,見了世間無人能出其右的美人,必然心之念之求之,恐怕其他美色再無法入眼。

無憂這是為他著想。

怎麽說都是花滿樓最好的朋友,讓他求之不得翻轉反側什麽的……罪過可就大了。

至於上官飛燕。

有人會驚訝她突如其來的崩潰,因為過去她所表現出的可謂是臉皮厚實不擇手段,好端端就這麽瘋了,未免太奇怪。

過去,上官飛燕之所以還能如此驕傲的活著,是她覺著無憂所做一切不過是嫉妒她。

女人,對另一個女人,越是嫉妒,越是憎恨,越是表示出她有多出色。

所以,盡管上官飛燕被打擊的如此之慘,她心中也是有幾分得意的,並且認為,早晚她可以絕地反擊,報覆回去。

可是無憂以事實來證明,她根本沒必要嫉妒上官飛燕,上官飛燕連她一根頭發絲都不如。

支撐自己的信念一瞬間崩塌,上官飛燕不瘋才怪。

如今金鵬王朝的事辦完,無憂急於去辦另一件事。

不管陸小鳳有多想扯下她的面紗,無憂已無意再與他糾纏。

“花滿樓,我們就此別過吧。”

花滿樓心中一緊,臉上的微笑霎時僵住,“無憂……可是我又做錯了什麽?”

無憂輕攏發絲,微微一笑,“不是。我只不過有事要辦。而且這件事我暫時不希望讓你們知道。你回去小樓吧,我們有緣會再見的。”

搪塞石秀雪的話原封不動送還給了花滿樓,真是好大一個諷刺。

花滿樓思緒翻滾,最終一聲輕嘆,“好。你想做什麽,我都會尊重你。”

強留無用。

她要走,誰攔得住?

反之,若她心系於他,無論分隔多遠,她都會回到他身邊。

他信她。

他願意等。

無憂沈吟半晌之後,不知從哪兒掏出兩本書,一本給花滿樓,一本給陸小鳳。

“這是什麽?”陸小鳳隨手翻了翻。

武功秘籍,上書“九陽神功”。

花滿樓手上的那本便是“九陰真經”。

無憂撩了撩發,“好東西。你們雖然已經是江湖上的頂尖高手。但是……事無絕對,誰也不能保證何時會出意外。再者說,我教過阿雪一段時間,不能厚此薄彼把你們給忘了啊。”

陸小鳳挑了挑眉毛,“說起來,你和上官飛燕比試時用的是什麽招數?”

無憂除了輕功,在外人看起來就用了兩招。

一招酷似靈犀一指,一招酷似流雲飛袖。

其實無憂只是隨手比劃而已,哪來什麽招式?

“唔,是北冥真氣和寒袖拂穴。”

陸小鳳摸了摸胡子,“這兩門功夫我從來也沒聽說過,不知是何門何派的功夫?”

無憂扯了扯自己的頭發,“是逍遙派的武功。”

“逍遙派?這個門派我聞所未聞。應該不是中原的門派,難道是西域番邦的宗派?”陸小鳳繼續摸胡子。

無憂嘴角一抽,“呃,是啊,這個門派遠在天山……好像吧。”

“那你怎麽……”

無憂一巴掌拍了上去,“夠了!閉嘴!”

好奇心殺死貓,真理。

話說……在古龍世界插播金庸文學……真的好麽?

花滿樓無奈的笑了笑。他已經看出無憂不過是隨口尋了些油頭搪塞陸小鳳。曾經作為瞎子的武林高手多多少少知道,無憂出手根本無招無式。

無憂瞅了瞅被自己拍的頭昏眼花幾乎站不住的陸小鳳,突然笑的意味深長,“你是不是還好奇我的輕功?那也是逍遙派的武學,名叫淩波微步。你想不想學?”

陸小鳳的腦袋裏立馬迸出三個字,有!陰!謀!

沒錯,自然有陰謀。

無憂沒有等陸小鳳作何反應,笑容滿面的接了下去,“不過嘛,這逍遙派的武功很是奇怪。要散盡全身真氣,可謂是先破後立,不成功便成仁。你好奇心那麽重,想來也是有興趣試上一試。”

陸小鳳頓了頓,突然笑了起來,“對了,我才想起來閻老板約我喝酒。我先走一步了!”

無憂撫了撫長發,不置可否。

陸小鳳心有餘悸的看了看無憂,撒丫子就跑。

花滿樓失笑,“陸小鳳可曾得罪於你?”

無憂眨了眨眼,“幹我們這一行的,對負心漢這種生物,總是那麽的深惡痛絕。”

花滿樓不由註目,“你們這一行?”

無憂的表情變得有些詭異,訕訕的笑了,“你可以理解為……我是從天上掉下來的紅娘月老丘比特……呃,就是媒人。對,媒人,不是媒婆。”

花滿樓靜靜的凝視她,似乎看穿了她拙劣的掩飾,“……嗯,原來是這樣。”

自家男人這樣溫柔體貼善解人意真是太好了。

無憂的臉泛出淡淡的紅,“等有一天,我會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訴你的。”

花滿樓和別的人不同,這個男人是要跟她過一輩子的,坦白要講究天時地利人和,半點馬虎不得。

花滿樓的心頭仿佛柳絮拂過,微微的癢,他伸手撫過無憂鬢邊,將她散落的長發攬到耳後,“我等你。”

無憂歪頭看他,“多久都等?”

花滿樓笑了,春似滿園芳華,“青絲許白首。”

無憂怔了怔,不禁局促的抿了抿唇,“……我、我走了。”

其實,女漢子談起戀愛來,會比一般的小少女更容易害羞。

過去,從未意識到,或是根本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女性。

有了心愛之人,“自己是個需要男人呵護的女孩”這樣的認知會格外鮮明,鮮明到足以令人手足無措。

這一點,和智力武力全然無關。

心中所思所想,不過那人的喜怒哀樂罷了。

無憂走了,走的還是那麽瀟灑。

花滿樓也走了,回去他的小樓做一塊望妻石。

月黑,風高,殺人夜。

亭臺樓閣,殘血橫屍。

無憂手指撫過臉上面具,意味不明的勾起嘴角。

面紗換成面具,活動時更方便些。

那一身白衣之人輕功極高,倏忽間躍過高巍的院墻。

無憂衣袖輕動,如鬼魅一般飄在那人身後,不遠不近。

白衣之人最終隱於一座府宅之中。

太平王府。

男人方一關門,轉過身,就見紅衣如血的女子站在那裏,對他微笑。

“宮九。”

宮九神色不變,只淡淡看了她一眼,“無憂。”

無憂稍稍揚起眉,“你果然是個聰明人。”

宮九徑自走到桌旁坐下,斟了一杯茶抿上一小口,“這世間武功在我之上的人,不會超過三個。”

眨眼間,無憂已坐在宮九對面,手上赫然是原先宮九握著的茶杯,“除了我,便只有你那位師傅了吧。”

宮九不動聲色的又替自己倒了一杯茶,“霍休的青衣樓、閻鐵珊的珠光寶氣閣還有獨孤一鶴的峨嵋派,你讓我損失頗重。”

無憂轉動手中茶杯,風情萬種的瞟了他一眼,“本就不是你的。”

宮九淡漠的回視,“本該屬於我的。”

無憂輕笑,“你只要做好你的殺手便是。”

宮九註視她,“殺人圖財。”

無憂搖搖頭,“你絕不會缺錢。”

宮九也學著她搖了搖頭,“沒有人會嫌錢多。”

無憂對著宮九遙遙伸出手去,挑起他垂落胸口的發絲,“所以,你便想成為天下最有錢、最有權、最有勢的人?”

宮九竟是緩緩點了頭,“我想。”

無憂陡然用力,扯過他的發,“不,你不想。”

宮九眼中寒意凝聚,“我想。”

無憂放開他,以袖掩唇笑了起來,“你不想。你什麽都不想。你沒有在意之人也沒有在意之事。你希望你想,你希望你想過之後去得到,你希望你得到之後能滿足。只不過是你希望而已。其實你並不想。你永遠無法擁有正常人的欲求和渴望。因為只要你伸出手,就能得到。”

他總是那麽不廢吹灰之力就能得到一切。

天才總是寂寞的。

無人能體會他的寂寞,他們只會嫉妒他畏懼他。

雖然他不需要任何人可憐。

但,誠然,他就是個可憐人。

他一出生便擁有很多人一輩子都求之不得的權勢地位。

他只能索求更高的權勢地位來填補自己空虛的人生。

他太聰明,身邊的人只能仰視,而不得比肩。

這使他更加寂寞。

自出生,便人生圓滿,翻手為雲覆手雨,活著又該是有什麽意義?

他其實很純粹,非常純粹,他只是想讓自己能夠滿足而已。

殺人?篡位?

能夠忘卻寂寞、填補空虛,他便會去做。

可是,沒有用,全都沒有用。

如果有用,便不會形成那種受虐體質了。

……

沙曼。

是不是因為這個女人是宮九求而不得的,他才會那麽上心?

無憂笑聲一歇,眉眼輕擡,“你沒有人生目標,你沒有生存信念。你不希望自己成為行屍走肉,但你已經是行屍走肉。你沒有想得到,所以不怕可失去。活的如此可悲可嘆,卻依舊不想結束自己的生命。宮九,是不是很辛苦?很累?”

宮九的身體開始顫抖,自內心伸出湧上的空虛感急於被填滿。

用疼痛來麻痹其他感官。

是很有效。

但是會上癮。

而且越發不容易滿足。

極致的快感之後,便是無窮無盡翻滾而來的空虛之潮。

他從未真正快樂過。

孤萍一般無所依從的孩子。

這就是無憂眼中的宮九。

她憐惜他。

宮九突然跪倒在無憂面前,抓著她衣擺的手指關節泛白,“求求你……求求你……給我……給我……”

無憂半闔起眼,神色冰冷的看著他,“你待身邊的人極好,你殺人斂財謀權篡位,你盡力抓住所有可抓住的人事物。但你我都心知肚明,在你心裏,本就空無一物。你輸給了自己的心魔,你是個懦夫,阿九。”

宮九渾身一震,顫抖的更加厲害,“打我吧!用力打我啊!我就是個懦夫!狠狠鞭打我吧!懲罰我這個懦夫!”

無憂看著他,眼中悲戚之色甚深,“真是一個可憐又可悲的孩子。”

無憂自然沒有隨他的意思鞭打他,而是甩出一根綢緞將宮九整個人束縛了起來。

這綢緞極軟極堅韌,他掙脫不開,又感覺不到疼痛。

毒品多可怕,使人神智毀滅。

宮九的情況,比之不承擔讓。

毒癮可戒,心病可醫。

宮九……也可救。

無憂知道,雖然他的身體難受的幾乎生不如死,但腦子卻是清醒的。

理智的瘋子,才是最可怕的。

無憂把他放在床上,坐在一旁守著他,“你覺得自己戰無不勝麽?其實你比很多人都要弱小。因為你不敢面對你自己。你寧願放任自己的弱點,那麽卑微的乞求別人以傷害你的方式使你滿足。你那麽厲害,那麽天才,那麽完美,怎麽可以有弱點?雖然說,你的這個弱點就算被天下人知道了,他們也奈你不得。但是……我不允許,你這樣作踐自己。”

宮九粗喘著氣,眼裏泛著奇異的光,冷冷的看著無憂,“我如何作踐自己,與你何關?你只要守著你家的小白臉便夠了!何必多管閑事!”

無憂眉梢一挑,“你想惹怒我?沒用的。我在想,你是不是連感情也缺失。宮主真的是你妹妹?你對她的好是出於理智還是情感?你真的愛沙曼?是因為情之所鐘還是求而不得?我問你,沙曼如果心甘情願嫁給你,你當真會感到幸福快樂麽?”

這個問題對宮九來說是無解的。

沙曼不可能願意接受宮九。

而宮九……他根本不知道什麽是真正的幸福快樂。

宮九閉上了眼,不欲理睬無憂。

他的確是清醒的,清醒的知道無憂沒有任何可以拿捏的弱點在手,她不會順應他的意思滿足他身體的渴求。

無憂倒是無所謂他什麽態度,本來這就是一個病人,她需要有點耐心。

“我們說說話轉移你的註意力。這樣一來,你便會忘了自己身體的躁動。你是不是從小就一個人?有父母好似沒父母。母親過世之後,無論是師傅還是妹妹都無法調動你名為親情的那根心弦。他們只看得到你人前風光,沒有察覺出你人後的悲苦。他們都是大壞蛋,竟然這樣不關心你。我們的阿九這樣出色,怎麽都要好好誇獎一番、慰勞一番。”

無憂就似母親一般用輕柔的語調哄著他,輕輕拍打他的手臂安撫他。

“不要輕易放棄自己、傷害自己。你的人生路剛剛起步,經歷的事情還那麽少。世間總有些人,他們看不到太平王世子、看不到殺人如麻的絕頂高手,只看得到宮九。貌美如花、驚采絕艷的濁世佳公子宮九。但是我希望,他們看到的是一個沒有弱點的、堅韌坦率的、完美無缺的宮九。而不是一個只會躲在自己烏龜殼裏向別人尋求慰藉的懦夫。”

說著,拍著,手下的身軀漸漸平覆,不再顫抖。

無憂笑了笑,素手覆上他的眼,“睡吧。”

宮九呼吸輕緩,神情純若孩童,“……母親。”

無憂解開束縛他的綢緞,握住他的手,“睡吧。”

一室馨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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