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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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憲一覺結結實實睡到大天亮，迷迷瞪瞪睜眼瞧著天色尚早，存心來個回籠覺。就見袁飛揚立在窗戶前，手指間一點火光明滅，煙霧淡淡飄散。
林憲下意識叫了聲師哥。
袁飛揚嗯一聲，睡吧。
林憲轉背兒睡過去。
天光大亮，行程安排是去附近天然森林有氧呼吸外加隊伍暴走，五人一隊，全體出發也必須全體到達。林憲換了身雪白運動服，在出發點揉手腕轉腳踝。
袁飛揚一身烏黑阿迪，四下一看，隨口問，老大呢。
林憲說沒瞧見。
袁飛揚又抓了個人來問，那人說，哦老大啊，有事，先回去了。
這一趟暴走，袁飛揚也不管大石頭大樹杈，三兩步就過去。
同隊的被拖得直喘大氣，對林憲說，你師哥就打一武俠電影人物。
林憲也喘，怎麽個意思。
那人道，猿飛日月。
從溫泉回來，袁飛揚顯得沈默。
韓梁詫異，袁飛揚怎麽了。
林憲抱著袁飛揚的腦袋來回呼嚕那頭剪短的思密達，嘆息說，我師哥一表人才好好的孩子，就加班加成這可憐模樣。
袁飛揚一沒還手二沒回嘴。他自己想著心事。要說袁小王爺不僅長得帥，關鍵是有腦子，會推理會分析。當然這話是小王爺自己說的。
吳潛跟他之間必然是有哪個環節出了事。
這事應該跟三次元無關。
袁飛揚原先覺得自己的辦公桌位置不好，正對老大辦公室的門，而今這地觀路四面，聽風八方，辦公室進出的人物一舉一動都在他小袁公子的眼皮底下。
唯一的可能就是二次元出事。
臨下班，吳潛退出辦公室鎖上門，回頭看見袁飛揚，兩人視線一接觸，吳潛先轉開頭。
袁飛揚拿著墨線筆敲桌面，逃，看你逃哪兒去。
林憲收拾東西塞大包裏，一站起，“喲師哥，磨牙牙呢？”
袁飛揚道，“下班了？”
林憲道，“嗯。”
袁飛揚也起身，“走，師哥請你吃烤串。”
兩人就奔附近的燒烤攤子，而今這攤子買賣做大了，三四個塑料棚連一片，袁飛揚找了個空桌坐下，叫了烤肉烤饅頭還有夾心餅子，冰鎮啤酒。
啤酒一起開，袁飛揚下去半瓶。林憲拿個杯子小口小口抿，“師哥怎麽了。”
袁飛揚道，“沒事。”
林憲道，“我知道你這樣肯定跟嫂子有關系。你們倆來真的了？”
袁飛揚點頭。
林憲激動，林少年平生沒什麽嗜好，唯二，一是八卦一是助人為樂。道，“見過面了？”
袁飛揚再點頭。
林憲道，“怎麽樣，好看嗎，幹什麽的，多大年紀？”
袁飛揚悶悶道，“挺好看。我媳婦兒你操什麽心。”
林憲立即解釋道，“我這不是關心師哥的個人生活嗎。”
袁飛揚一擡頭又下去半瓶，招呼老板再上。
林憲道，“跟嫂子慪氣？”
袁飛揚原本想說，轉頭一想不妥，日後萬一吳潛知道自己跟林憲訴苦，你嫂子不肯跟你師哥突破情感的禁區。回頭真踹了他。
袁飛揚只問，“這兩天，遇見你嫂子沒有。”
林憲欲言又止。
袁飛揚一楞，原只是隨口一問，沒想到歪打正著。放下酒瓶，循循善誘，“有什麽事我不知道？”
林憲說，“師哥，你別生氣。我前段時間在大理看見嫂子和天龍七步。”
又是大理。
袁飛揚道，“還有誰。”
林憲道，“就他們那幫人。”
袁飛揚一晚上幹掉五六瓶啤酒，按說啤酒對他而言跟白開水似的，可是應了那句酒入愁腸愁更愁。袁飛揚硬生生被六瓶啤的醉翻，第二天醒來太陽穴突突直跳，他給韓梁去了電話請假，在床上睡了一整天。
臨傍晚，林憲來了電話，“師哥你好點沒有？”
袁飛揚還蜷在床上，鼻音濃重，“沒事。”
林憲一聽聲音不對，原先活潑的也改認真了，“去醫院沒有？”
袁飛揚道，“去什麽醫院，睡了一天好多了，就是有點餓。”
林憲道，“那我下了班來看你，給你帶點，想吃什麽？”
袁飛揚想了想，“粥吧。”
日頭偏西，從陽臺照進來，照得客廳一方墻壁泛著暖黃暖黃的暮光。
袁飛揚聽見門響，便從床上下來，直接一件老頭背心一條四角大褲衩開了門，“才來，餓死我了。”
林憲道，“喲，你一整天都沒下床？”
袁飛揚看見林憲背後的吳潛，過了好一會兒，才嗯一聲。
林憲捧著一大保溫壺進來，往桌上一擱。回頭看見袁飛揚和老大一個門裏一個門外，兩人光杵著不出聲。
林憲連忙道，“老大請進請進，我師哥這兒就是亂。”
他伸手從沙發上扒拉出一空位，熱情道，“老大請坐。”
袁飛揚側過身，吳潛略一猶豫，走進客廳。
林憲打開保溫壺，冒出一團蒸汽，“師哥，你那勺子還有碗擱哪兒了。”
袁飛揚走進廚房，拉開櫥櫃的門，“在這兒。”
林憲拿出碗，回頭看了看客廳，小聲道，“咱們老大人挺好的。聽說你病了還來探病。”
林憲看了看袁飛揚的神情，補充，“真的，為了過粥，把手都給燙了”
袁飛揚靠著仿大理石的流理臺面，一會兒沒說話，一張嘴就是，“沒煙了，你下去買包煙。”
林憲一楞，“煙？你這還生病。”
袁飛揚道，“讓你去你就去。”
林憲沒轍，只得走出廚房，對吳潛道，“老大，我出去一趟，馬上回來。”
吳潛想問沒來得及。袁飛揚也從廚房出來，看也沒看吳潛一眼，直接進臥室，到床上趴頭睡。
臥室門口響起腳步聲，停在床邊。
吳潛輕輕道，“哪兒不舒服。”
袁飛揚道，“全身。”
吳潛道，“那去醫院。”
袁飛揚睜開眼，看著吳潛，“為什麽來。”
吳潛道，“你生病了。”
袁飛揚擡手按住吳潛的後腦勺，壓下來吻上去。
吳潛想避，袁飛揚低聲道，“我就一病人。”
吳潛頓了頓，終究沒閃避。
袁飛揚親著嘴唇，滑下下巴，逮脖子就是啃一口。
吳潛嘆了口氣。
袁飛揚停下。
一雙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吳潛。
夕陽的光像碾碎的金子，灑在這個年輕人的眉頭眼底。
袁飛揚低聲道，“想著你，我全身都難受。你要是不來，我就是梁山伯第二，一口一口吐血。”
吳潛直起身，切回制冷劑模式，“你好好休息。如果吃不消，明天再請。”
袁飛揚坐起身。
吳潛道，“我給你盛碗粥。”
袁飛揚道，“是不是因為完顏康。”
吳潛走向客廳的腳步一停。
袁飛揚知道自己是邪火，以吳潛的個性不可能牽扯別人，可是這一下緊一下松，一下遠一下近的，擱誰誰受不了。
吳潛的語氣平靜，反問，“那天，你為什麽會來。”
袁飛揚詫異道，“哪天。”
吳潛道，“歌城那天。”
袁飛揚想起來，尷尬道，“剛巧經過。”
吳潛道，“這麽巧？”
袁飛揚道，“就這麽巧。說明我們有緣分。”
吳潛垂下眼，笑了笑。
袁飛揚道，“有話，你就直說。”
吳潛看著袁飛揚，“如果沒有完顏康，你那天會來嗎。”
袁飛揚一楞。
吳潛道，“我跟九陰白骨爪，對你來說沒有區別。”
如果沒有完顏康，如果沒有西夏皇宮一行。是不是楊康和穆念慈就此一別江湖，從此紅塵兩分。
蒼天訣發布上元燈節的通知。圖熱鬧湊人氣。微博上也有宣傳，發布主題再圈三個好友就有機會抽中一副流光溢彩。也就孔明燈的改良，飛到半空會變煙花。抽不中的也可以買，就是貴。
林憲興沖沖圈了韓梁袁飛揚還有同部門一同事。韓梁說你這就是瞎折騰，增大分母比例。
林憲道我樂意給人民群眾添堵。
上元燈節那天，玩家在線數不斷增加。
林憲道，“人真多。”
韓梁道，“沒錯。”
林憲道，“唉。”
韓梁道，“怎麽啦。”
林憲道，“我在算我們老大得分多少紅。”
韓梁道，“算出來了嗎。”
林憲嘆道，“我要是個女的肯定霸著老大不放。”
袁飛揚冒出一句，“晚了。”
韓梁道，“老袁說的沒錯。你已經晚了，老袁，念慈呢。”
袁飛揚道，“他有事。”
此刻，游戲內夜景。汴京城大街滿是玩家，熙熙攘攘，高樓垂下一長串紅燈籠，街道兩旁更是各色花燈造型別致，蓮花燈，跑馬燈，宮燈，燈海如錦。
有人放起流光溢彩，星星點點的光團越聚越多。夜幕中，猶如銀河低垂，觸手可及。
十斤上線，“你們在哪兒。”
韓梁報出坐標。十斤很快趕到，峨眉少女從屋頂躍下，翻了個圈，姿態蹁躚，落在韓梁身邊，
林憲掃一眼，擠兌道，“喲十斤妹妹，你這身艱苦樸素啊。”
十斤今天這一身純粹峨眉門派服，背上劍匣，除此之外，什麽道具都沒有。
十斤也難得沒跟林憲回嘴。
這一夜可熱鬧，天上流光溢彩，地下雞飛狗跳。蒼天訣可能好久沒搞這類活動，玩家在線數幾破記錄。人一多，就有人遇見以前的仇家，二話不說，對砍。也有人遇見前妻前夫，加上風景動人背景音樂煽情，一來二去的破鏡重圓。也有些哥們兒比較悲劇，遇到了前妻可是人家已經二婚，不免就“桃花落，閑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莫、莫、莫”，惹得現任夫婿拔刀相向。
過了午夜，中元燈節的熱鬧大家看過了，玩家各自散開。做任務的，奔冰人祠的，和離司的。
林憲打了個招呼下線。
韓梁看看時間也差不多。
十斤卻道，“和尚。你坐下。”
韓梁雖然不明緣由，不過在長期的相處中他已經得出寶貴經驗那就是別問十斤為什麽。
青年僧人坐下。
峨眉少女彎腰摸了摸光頭，“盡形壽，不著相，汝今能持否。”
韓梁忍不住笑道，“我又不是和尚。”
“你當然不是，你都要成親了。”
十斤直起身，攤開手，手掌之中燃出一縷金色流光，猶如兩縷光蛇交互糾纏，幻出一盞流光溢彩，慢悠悠升上夜空，緊接著是第二盞，第三盞，第四盞……
韓梁楞住了，“你買了多少？”
十斤沒回答。
峨眉少女仰望夜空，只聽砰砰啪啪數聲，孔明燈幻做漫天煙花，照得少女臉龐忽明忽暗。
韓梁也擡頭望去，等他註意到的時候，十斤已經下線。
袁飛揚請了兩天，銷假回來上班，林憲習慣性呼嚕思密達，被袁飛揚一下掀翻摁在桌上，哪只手捯飭小王的，說！
韓梁維持秩序，嚴肅點兒這是工作場所，老袁趕緊咯吱他！
吳潛在辦公室隱約聽見，想出去又沒有，最終回到電腦跟前打開蒼天訣。登陸賬號，系統提示賬號不存在，吳潛以為自己輸錯，再試一次，依舊不存在。
他打電話給蒼天訣工作室，蒼天訣那方知道吳潛就是老板之一，自然不敢怠慢，最快速度核查完之後回報系統沒故障，穆念慈的賬號由玩家自行註銷。
吳潛坐在辦公室，心落下去，再沒回來。
袁飛揚耽誤兩天，中午也不休息，緊趕著把一份方案收尾。林憲一個勁兒搗亂。
隔斷上有人敲了敲。袁飛揚沒擡頭，“更新邊兒去。”
那人頓了頓，“是我。”
袁飛揚擡頭，“老大？”
林憲捂著嘴一邊偷樂。
老大道，“跟我進來。”
袁飛揚保存方案，站起身。
林憲道，“師哥保重。”
袁飛揚隨手給了爆栗子。
走進辦公室，袁飛揚道，“老大什麽事。”
吳潛道，“市府的方案進度怎麽樣。”
袁飛揚道，“下班之前肯定能好。”
吳潛立在窗前。
袁飛揚有點詫異，笑道，“怎麽啦？”
吳潛微微側過臉，“袁飛揚。”
袁飛揚聽著聲音不對勁，擔心起來，走到吳潛的身邊，低聲道，“出什麽事了。”
吳潛轉過臉來，註視袁飛揚。
袁飛揚心想操不帶這樣。這是工作場所。
可身子總比腦子快，他低下頭，嘴唇碰著嘴唇，輕輕磨蹭，“我又做錯什麽了。”
吳潛往後退一步，“你真的不知道。”
袁飛揚道，“是不是穆念慈？”
吳潛不說話。
陽光透過窗戶落進兩人中間，一地光斑。
袁飛揚道，“你聽我說。”
吳潛道，“其實不用說，我明白。”
袁飛揚幾步走上前，攥緊了吳潛的手不讓走，盯著吳潛的眼睛，“你看著我，看清楚我。”
這個年輕人的眼神澄澈，微笑明亮。
“我是袁飛揚，不是楊康。我要的不是穆念慈。”
吳潛一下子還沒想明白，有些茫然。這是在家的表情，和這一身老大的衣服配起來，袁飛揚就覺得把持不住，小聲道，“我去鎖門？”
吳潛呆了呆，明白了，“袁飛揚！”
袁飛揚道，“這是同意，還是不同意。”
吳潛道，“我讓人恢覆這個號。”
袁飛揚搖頭，“不要。”
吳潛道，“那，我再建一個。”
袁飛揚道，“好啊。”
這晚上，兩人還是老樣子霸著沙發頭尾。
袁飛揚玩了一會，“你的號建好沒有。”
吳潛道，“建好了。”
袁飛揚道，“在哪兒？”
吳潛一會兒沒出聲，袁飛揚擡起頭，好奇的看著。
吳潛低聲道，“走不出來。”
袁飛揚噗的一聲，裝作咳嗽，“你在鐵掌峰吧。我來接你。”
鐵掌峰風景如常，新手村村口大樹成蔭，清澈小溪蜿蜒而去，水車轆轆。
青翠山林掠過一抹紅影，便是楊康。
袁飛揚落下，左右張望，順便問不遠處的那人，“你在哪兒呢。”
吳潛微笑，“找找。”
袁飛揚抿嘴。
楊康繞著新手村跑一圈，途中不少人以為是NPC來點擊，也有人知道紅衣楊康傳說，和偶像合影截圖。
楊康郁悶，慢慢停下步子。
大樹樹蔭立著一名黑衣青年。
楊康打量一會，緩步上前，點擊交談，“在下楊康。”
吳潛微微一笑，手指敲擊鍵盤。
“在下，蕭十一郎。”
☆、完結
這段時間，有個消息以極快的速度傳播。第一次聽見的玩家愕然道，“城戰？”
蒼天訣沒有城戰的概念。
數天之前，大理有一組野隊做連環任務刷段延慶爆出六脈神劍之少商劍，這屬於小幾率掉落，大家都特高興。結果有一人叫日出大和的一彎腰揀走了。
大家一開始以為這人激動手快，這事兒也有，過後事主回過神就交公。可是等了又等，日出大和沒還的意思。
帶頭的玩家叫錦官城，全真派。錦官城道，大和，東西拿出來。
日出大和私錦官城，意思他是主傷害，掉出來的應該給他。
錦官城心想這人說話挺欠，耐心解釋等隊裏討論。
日出大和二話不說，退隊開輕功走人。
這事不地道，錦官城覺得對不起其他隊員，就一路找日出大和找到了汴京。
雙方商量，日出大和同意交出少商劍。約定時間地點，錦官城興沖沖趕到，被人砍翻。
要說武俠世界鬥毆群毆多毆一都是常見，可是日出大和搞了一巨挫逼的主意，他們建一小號。大號先砍，砍的就剩一口氣，換小號給最後一擊。通緝的反正是小號，丟了也不可惜。
錦官城也是個認死理，不肯服輸下線，最後朋友上線找到一看，都掉了他死了十回。連環任務徹底白瞎。
雙方都憋上火，一來二去的杠上。野隊的成員知道錦官城這事，專從大理趕來幫忙。
但是日出大和點子硬，又是人民幣玩家。錦官城等人來一個死一個來兩個掛一雙，最後日出大和得意了，抖漏出自己是島國人民。還不算完，嘴裏不幹不凈的整個一又欠又二逼。
原本是群毆事件，一下上升到民族仇恨。
錦官城那邊不管是三十級的沒三十級的，圈了個大場。
日出大和一看勢頭不對，就跟錦官城說這樣吧，咱們江湖事江湖了。我跟你決鬥。輸了聽憑對方處置。
錦官城那個時候級數夠不上日出大和，別人都攔著不讓。錦官城說你知道我是哪兒人嗎。四川人。
別人想你叫這名兒是四川人不奇怪，火星人才奇怪。
錦官城一個字一個字往外打出來，一寸山河一寸血，十萬青年十萬軍。
勸他的人沈默了，有一個憋出一句，游戲，別當真。
錦官城道，就是游戲，我也不能短了中國人的志氣。
約戰地點定在汴京府皇闕。
錦官城的朋友說破大天終於讓錦官城變了主意，三對三。
皇闕外觀威嚴，高度不高，卻有一份氣勢磅礴，蒼穹之下，金頂烏瓦。
不少玩家聽說消息來圍觀。
那一戰打得一面倒，日出大和帶的兩個根本不是他的朋友，是接活的職業玩家。
錦官城死一次活一次再戰一次，往覆數次，他發現這樣不行，自己掉級心甘情願，連累朋友不是東西。
他收起全真八卦劍。這是全真教最基礎的道具，好一點的已經被爆了。
朋友急了，喊，官子咱們還沒認輸！
錦官城道，日出大和，我輸了。
日出大和也收劍，聽憑處置對吧。
錦官城道，對。
日出大和道，好，刪號。
在場的人都是一楞。
那倆幫忙的職業玩家手下也是一停。
錦官城沈默許久，打出一個字，好。
日出大和道，刪之前，喇叭喊二十次，沒錢我給你。
錦官城道，喊什麽。
日出大和道，大和民族大敗全真。全真技不如人，全真心服口服。
錦官城不吭聲。
日出大和道，反悔也可以，你們說話不算話是常事。
錦官城一眼掃去，圍觀玩家中有全真教。他跳下皇闕，點擊交易，將八卦劍和身上所有銀兩交出去。
對方沒接。
錦官城道，“麻煩你幫我帶回終南山。”
對方接過劍，沒要錢。
錦官城道，“謝謝。”
對方忽然道，“我們全真沒有輸。”
錦官城鼻子一酸，“沒錯。”
他退出門派，刷完二十次喇叭。擡起手。
錦官城的朋友刷世界頻道，官子！你他媽的別傻逼啊！
錦官城一掌落下，原地剎那一圈白光。
全真教的一看世界頻道，立刻破口大罵，這叫錦官城的是哪個傻逼！
其他門人也擼袖子準備幹架，要知道全真教的口號就是重陽一生，不弱於人。
等知道原委，全真教的不吭氣。
錦官城沒了，他的朋友還在，大理野隊也還在。他們組了個團就叫錦官城，跟日出大和幹上了，哪怕上了通緝榜也在所不惜。
而他們也是唯一一組沒有任何玩家追殺的通緝犯。
天龍七步把錢分幹凈，解散原隊，找到錦官城，“加我。”
對方道，“你是誰？”
天龍七步道，“錦官城的朋友。”
對方加了天龍七步。
不一會兒，看朱成碧的入隊申請出現。緊接著是敢笑大師無唧唧，完顏康。
玩家漸漸增多，一群加到人數上限滿。又開二群。
與此同時，日出大和那邊人數增加更快，有島國玩家也有別有用心的人，普遍級數高錢燒手。雙方一次次沖突中升級，最終演變成變相城戰。
地點就在襄陽城。
考慮到問題嚴重性特殊性，蒼天訣決定升級服務器為由暫時關閉服務器。一時間官網論壇上，有人叫罵，有人抗議，有人憤青有人自幹五，也有人釣魚有人攪混水。
直到一個帖子出現。
視覺仰角，自古華山一條道，通往華山派的重重石階幾近垂直，直穿雲霄，猶如天階。是以整個蒼天訣除了楊康這種沾金手指的不去說它，華山輕功最為出名。
黝黑石階層層疊疊，石階盡頭便是華山派所在，整片平臺，兩側古木樹冠如蓋，雲絮繚繞，一如天上宮闕。
門前華山門人眾多，不能辨數，最前方的一位寬袖長袍，戴長生冠，佩一柄奇長奇薄太華長劍。
蒼天訣老玩家一眼認出，激動道，當年華山論劍的第一名！
那人一步向前，袍袖緩動，身姿挺拔，陽光照在身形，輪廓鑲嵌金邊。
視覺轉換，從此人面容轉向其後華山眾人。
那人略作拱手，華山眾人齊刷刷單膝跪地。
“我華山，為襄陽戰至最後一人！”
畫面一轉，全真集合百人共同催動北鬥七星陣，一時終南山頂藍光大盛。直照得當年林朝英所書的山崖熠熠生光。
“我全真為襄陽死戰到底！”
峨眉萬佛金頂，桃花島千帆競發。
此戰，無可避免。
城戰當日。
碧空如洗，數道流雲直痕。襄陽城頭旌旗颯颯。
對方傾巢而動，烏壓壓一片玩家，相較之下，由於約戰時差，駐守襄陽城只有一千人左右。遑論級數裝備存在明顯差距。
看朱成碧跨馬而上，忽然道，“七步，我萬一掉了天山折梅，你記得撿上。”
天龍七步道，“插你的墳頭當紀念？”
看朱成碧道，“我呸。那是唧唧給的。”
天龍七步詫異，“唧唧那個鐵公雞？”
看朱成碧，“他要上課來不了。”
天龍七步沈默片刻，催馬上前，“自己給他去。”
看朱成碧笑罵，“操，這是游戲，又不是真的。”
話雖如此，所有人的心底燃起熱血。
時間一到，服務器的挑戰答戰系統提示聲響成一片，最後一聲叮當落下。
一個全真弟子只剩血皮，把直長劍，塞下最後一口藥，使出與子同歸。羌笛楊柳一掌拍出，擋住對方攻擊，怒道，“沒血的先退下去！”
對方再放大招，羌笛楊柳硬扛，血槽驟減。眼看對方又來，羌笛楊柳暗罵一聲，心道老子死了也給你最後一下紀念。
斜裏，旋風一般轉出峨眉少女，兩柄長短劍與對方硬碰硬，接連爆出兩道血字，一道對方，一道十斤。
十斤道，“甘霖普降我！”
羌笛楊柳喊，“氣不夠！”
突然一道金黃色光芒灑下。
十斤一楞，“臭和尚！”
不可不戒抽出禪劍秒掉對方，“說了多少次，我不是和尚。”
十斤立在原地，“蜜月就打游戲不好。”
不可不戒道，“結婚的不是我。”
十斤楞住。
不可不戒道，“我結婚得找你打證明。”
十斤楞楞道，“不用，你帶戶口本身份證還有照片直接登記就成……靠！你知道我是誰！”
不可不戒揚手再秒一個。
羌笛楊柳原地調息回血，無奈道，“你們倆能換個時候再說話嗎……”
十斤道，“我說我的！管你什麽事！”
羌笛楊柳轉對不可不戒道，“兄弟，我當初沒跟他成親主要也不是因為人妖，你也看見了。兄弟你以後多保重。”
不可不戒打過來一個笑臉。
十斤道，“成個屁親！他是和尚！”
不可不戒道，“我不是和尚！”
一名少林僧人且戰且退，怒道，“和尚不好嗎！”
不可不戒尷尬。
十斤大樂，躍起再入敵陣。不可不戒緊隨其後。
敵軍步步推近，襄陽一方漸露敗象。對方看來為了這次的城戰狠砸銀子，什麽看過的沒見過的神兵利器一應既全，襄陽這邊急了，大罵蒼天工作室賣國，工作室其實也無奈，玩家砸好道具他們又不能攔著。
人群中白光此起彼伏，有部分人實在承受不住掉級，就此沒有再上線。
小新回家吃飯護著一幫峨眉，咬牙勉力支撐，他也死了兩回，再掉一級就使不動太約長劍。
一片黑影猶如沙塵暴突破襄陽守衛，有人邊戰邊罵，我操戰馬！
這戰馬是白花花的銀子堆出來的，平常除了瞎得瑟，根本沒人準備。
日出大和那邊顯然不但是想贏，更是要贏得徹底。
小新回家吃飯咬牙，改名，小新存瑞。
峨眉弟子驚愕道，小新你幹什麽！
小新存瑞道，攔得了一匹是一匹！
林憲起開一罐啤酒，咕嘟一口，抹嘴敲鍵盤。
小新存瑞祭出太約，人隨劍影，直刺馬首。豈料對方已有準備，一招無量泰山早等在前頭，林憲蹭蹭掉血，他管不了那麽多，飛身而上，一招華山九重，對方爆出血字，戰馬竟未停步。
林憲下意識閉眼。音響傳出一聲重物墜地，他心想是自己光榮了，睜開眼，竟有人擋在自己身前，他仔細一看，驚愕道，“江玉郎！”
襄陽守軍退無可退，背後即是城門。按照約戰所定，日出大和一軍踏過大門，城破兵敗。
林憲來不及跟江玉郎說原來你也不是NPC，立刻再度祭出太約，正要出招。只見一道妖異碧光翻出重重波浪。
林憲驚喜道，“師哥！”
楊康越過城頭，護著一名黑衣青年落地。
林憲道，“師哥，你真慢！”
袁飛揚道，“有點事，耽誤了。”
林憲道，“這位是……蕭十一郎？”
袁飛揚道，“嗯，你嫂子。”
蕭十一郎道，“嫂子？”
袁飛揚道，“呃，哥。”
林憲摸不著頭腦。
城門守軍另一端也有異常，一道巨浪劍氣霸氣十足，橫掃全場。
袁飛揚挽著黑衣青年的腰掠去，見到熟悉的劍客，“獨孤九劍，原來是你。”
十三少道，“在這兒碰上了。小無相功。”
袁飛揚道，“怎麽著，有打算沒有。”
十三少道，“有一點。商量商量？”
兩人竊竊私語。
蕭十一郎和普凝站在一旁。
一商量好。袁飛揚縱身躍上襄陽城門城旗旗桿，桿首雕刻應龍盤卷，他足尖輕立，判定方向，發了個OK的手勢。
十三少和普凝如是這般一說。袁飛揚也對蕭十一郎托出全盤計劃。
全部交代完畢，袁飛揚挽著蕭十一郎上城樓。普凝當初隨機中了唐門，一身苗疆打扮，簡單形容就是人物露大腿，這一點讓十三少捶胸頓足差點跑去掀了蒼天訣工作室，這是外傳，揭過不提。
袁飛揚又帶十三少上了旗桿桿頂。
十三少啟出長劍，真氣值漸漸蓄積，緊握劍柄，身上一絲一縷散出淡鳶色光芒。光芒驟然大盛，他秉劍在肘，大喝一聲，揮出一道鳶色長浪，劍影一化十，十化百，百化千，如暴雨，如飛蝗，如漫天黑影，黑影之中，猛然躍出紅衣小王爺。
小王爺衣袍颯颯，漆黑發絲飛揚，赤金飛翼冠折射一道銳利光芒。平常的玩家不可能在半空中發動攻擊，除非本身招式有跳躍效果，然而小王爺半空開啟淩雲，憑空躍起，幾乎沒有一秒停頓切換傷害，化功大法幽冥碧火瞬間排山倒海熊熊燃燒。
十三少發來信息，兄弟，牛逼。
楊康回信息，客氣，彼此。
普凝放毒。輔以化功大法之神木王鼎。一時間，戰場暗青濃紫妖氣圍繞，直接拉去拍鬼片不帶修。林憲等人以為楊康打算玉石俱焚。
忽的，一縷簫聲回蕩，襄陽守軍全體回血加防，還帶解毒。
楊康回頭，襄陽城樓，黑衣青年吹響碧海潮生。
楊康不由得停下手，喃喃道，真他媽的好看。
十三少也回頭，所見苗疆，心馳神往，回過神來大怒，一道劍光帶怒吼，你他媽的看我媳婦兒幹什麽！
楊康道，我有！看你個鬼！
兩人在敵軍陣營你一掌我一刀你來我往打得熱鬧非凡。
十三少忽然攻擊失了準頭，楊康也是忽然坐地調息。
十三少悄悄道，剛剛本少手潮。
楊康也悄悄道，我也是。
大戰落幕。
十三少被苗疆拖走的時候不斷沖楊康寫中文字‘凸’。
楊康躍躍欲追，蕭十一郎只說了兩個字，“工資”。
林憲看見那個白袍年輕人，追上去喊，“江玉郎！江玉郎嘿你等等！”
對方停下，“什麽事？”
林憲興奮道，“你還記不記得惡人谷你救過一個英俊瀟灑風度翩翩的華山貴公子！”
對方被說的一楞，“啊？”
林憲道，“就是我！”
對方一笑，“哦，是你。”
林憲道，“我是來報恩的。”
對方剛要客氣，只見林憲道，“你救我一次，我本來打算把你救出來扯平，沒想到你不是NPC，那我的計劃就行不通啦。何況你又救了我兩次，算來算去，只能以身相許……誒大俠，大俠你別走啊！”
游戲天色黃昏，沙場蕭索，襄陽安寧，漫天晚霞襯著城樓漆黑剪影。
雙人共騎，楊康停馬。
蕭十一郎道，“怎麽了。”
楊康沒回話。
吳潛擡頭，“袁飛揚？”
袁飛揚擱下機皇，蹭到吳潛邊上。伸手摘下黑框大眼鏡，註視側臉，慢慢的湊上去，親了親嘴角。
他們凝視彼此的眼睛，彼此的面容，再度親吻。
天長地久，歲月白頭。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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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憲下意識叫了聲師哥。
袁飛揚嗯一聲，睡吧。
林憲轉背兒睡過去。
天光大亮，行程安排是去附近天然森林有氧呼吸外加隊伍暴走，五人一隊，全體出發也必須全體到達。林憲換了身雪白運動服，在出發點揉手腕轉腳踝。
袁飛揚一身烏黑阿迪，四下一看，隨口問，老大呢。
林憲說沒瞧見。
袁飛揚又抓了個人來問，那人說，哦老大啊，有事，先回去了。
這一趟暴走，袁飛揚也不管大石頭大樹杈，三兩步就過去。
同隊的被拖得直喘大氣，對林憲說，你師哥就打一武俠電影人物。
林憲也喘，怎麽個意思。
那人道，猿飛日月。
從溫泉回來，袁飛揚顯得沈默。
韓梁詫異，袁飛揚怎麽了。
林憲抱著袁飛揚的腦袋來回呼嚕那頭剪短的思密達，嘆息說，我師哥一表人才好好的孩子，就加班加成這可憐模樣。
袁飛揚一沒還手二沒回嘴。他自己想著心事。要說袁小王爺不僅長得帥，關鍵是有腦子，會推理會分析。當然這話是小王爺自己說的。
吳潛跟他之間必然是有哪個環節出了事。
這事應該跟三次元無關。
袁飛揚原先覺得自己的辦公桌位置不好，正對老大辦公室的門，而今這地觀路四面，聽風八方，辦公室進出的人物一舉一動都在他小袁公子的眼皮底下。
唯一的可能就是二次元出事。
臨下班，吳潛退出辦公室鎖上門，回頭看見袁飛揚，兩人視線一接觸，吳潛先轉開頭。
袁飛揚拿著墨線筆敲桌面，逃，看你逃哪兒去。
林憲收拾東西塞大包裏，一站起，“喲師哥，磨牙牙呢？”
袁飛揚道，“下班了？”
林憲道，“嗯。”
袁飛揚也起身，“走，師哥請你吃烤串。”
兩人就奔附近的燒烤攤子，而今這攤子買賣做大了，三四個塑料棚連一片，袁飛揚找了個空桌坐下，叫了烤肉烤饅頭還有夾心餅子，冰鎮啤酒。
啤酒一起開，袁飛揚下去半瓶。林憲拿個杯子小口小口抿，“師哥怎麽了。”
袁飛揚道，“沒事。”
林憲道，“我知道你這樣肯定跟嫂子有關系。你們倆來真的了？”
袁飛揚點頭。
林憲激動，林少年平生沒什麽嗜好，唯二，一是八卦一是助人為樂。道，“見過面了？”
袁飛揚再點頭。
林憲道，“怎麽樣，好看嗎，幹什麽的，多大年紀？”
袁飛揚悶悶道，“挺好看。我媳婦兒你操什麽心。”
林憲立即解釋道，“我這不是關心師哥的個人生活嗎。”
袁飛揚一擡頭又下去半瓶，招呼老板再上。
林憲道，“跟嫂子慪氣？”
袁飛揚原本想說，轉頭一想不妥，日後萬一吳潛知道自己跟林憲訴苦，你嫂子不肯跟你師哥突破情感的禁區。回頭真踹了他。
袁飛揚只問，“這兩天，遇見你嫂子沒有。”
林憲欲言又止。
袁飛揚一楞，原只是隨口一問，沒想到歪打正著。放下酒瓶，循循善誘，“有什麽事我不知道？”
林憲說，“師哥，你別生氣。我前段時間在大理看見嫂子和天龍七步。”
又是大理。
袁飛揚道，“還有誰。”
林憲道，“就他們那幫人。”
袁飛揚一晚上幹掉五六瓶啤酒，按說啤酒對他而言跟白開水似的，可是應了那句酒入愁腸愁更愁。袁飛揚硬生生被六瓶啤的醉翻，第二天醒來太陽穴突突直跳，他給韓梁去了電話請假，在床上睡了一整天。
臨傍晚，林憲來了電話，“師哥你好點沒有？”
袁飛揚還蜷在床上，鼻音濃重，“沒事。”
林憲一聽聲音不對，原先活潑的也改認真了，“去醫院沒有？”
袁飛揚道，“去什麽醫院，睡了一天好多了，就是有點餓。”
林憲道，“那我下了班來看你，給你帶點，想吃什麽？”
袁飛揚想了想，“粥吧。”
日頭偏西，從陽臺照進來，照得客廳一方墻壁泛著暖黃暖黃的暮光。
袁飛揚聽見門響，便從床上下來，直接一件老頭背心一條四角大褲衩開了門，“才來，餓死我了。”
林憲道，“喲，你一整天都沒下床？”
袁飛揚看見林憲背後的吳潛，過了好一會兒，才嗯一聲。
林憲捧著一大保溫壺進來，往桌上一擱。回頭看見袁飛揚和老大一個門裏一個門外，兩人光杵著不出聲。
林憲連忙道，“老大請進請進，我師哥這兒就是亂。”
他伸手從沙發上扒拉出一空位，熱情道，“老大請坐。”
袁飛揚側過身，吳潛略一猶豫，走進客廳。
林憲打開保溫壺，冒出一團蒸汽，“師哥，你那勺子還有碗擱哪兒了。”
袁飛揚走進廚房，拉開櫥櫃的門，“在這兒。”
林憲拿出碗，回頭看了看客廳，小聲道，“咱們老大人挺好的。聽說你病了還來探病。”
林憲看了看袁飛揚的神情，補充，“真的，為了過粥，把手都給燙了”
袁飛揚靠著仿大理石的流理臺面，一會兒沒說話，一張嘴就是，“沒煙了，你下去買包煙。”
林憲一楞，“煙？你這還生病。”
袁飛揚道，“讓你去你就去。”
林憲沒轍，只得走出廚房，對吳潛道，“老大，我出去一趟，馬上回來。”
吳潛想問沒來得及。袁飛揚也從廚房出來，看也沒看吳潛一眼，直接進臥室，到床上趴頭睡。
臥室門口響起腳步聲，停在床邊。
吳潛輕輕道，“哪兒不舒服。”
袁飛揚道，“全身。”
吳潛道，“那去醫院。”
袁飛揚睜開眼，看著吳潛，“為什麽來。”
吳潛道，“你生病了。”
袁飛揚擡手按住吳潛的後腦勺，壓下來吻上去。
吳潛想避，袁飛揚低聲道，“我就一病人。”
吳潛頓了頓，終究沒閃避。
袁飛揚親著嘴唇，滑下下巴，逮脖子就是啃一口。
吳潛嘆了口氣。
袁飛揚停下。
一雙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吳潛。
夕陽的光像碾碎的金子，灑在這個年輕人的眉頭眼底。
袁飛揚低聲道，“想著你，我全身都難受。你要是不來，我就是梁山伯第二，一口一口吐血。”
吳潛直起身，切回制冷劑模式，“你好好休息。如果吃不消，明天再請。”
袁飛揚坐起身。
吳潛道，“我給你盛碗粥。”
袁飛揚道，“是不是因為完顏康。”
吳潛走向客廳的腳步一停。
袁飛揚知道自己是邪火，以吳潛的個性不可能牽扯別人，可是這一下緊一下松，一下遠一下近的，擱誰誰受不了。
吳潛的語氣平靜，反問，“那天，你為什麽會來。”
袁飛揚詫異道，“哪天。”
吳潛道，“歌城那天。”
袁飛揚想起來，尷尬道，“剛巧經過。”
吳潛道，“這麽巧？”
袁飛揚道，“就這麽巧。說明我們有緣分。”
吳潛垂下眼，笑了笑。
袁飛揚道，“有話，你就直說。”
吳潛看著袁飛揚，“如果沒有完顏康，你那天會來嗎。”
袁飛揚一楞。
吳潛道，“我跟九陰白骨爪，對你來說沒有區別。”
如果沒有完顏康，如果沒有西夏皇宮一行。是不是楊康和穆念慈就此一別江湖，從此紅塵兩分。
蒼天訣發布上元燈節的通知。圖熱鬧湊人氣。微博上也有宣傳，發布主題再圈三個好友就有機會抽中一副流光溢彩。也就孔明燈的改良，飛到半空會變煙花。抽不中的也可以買，就是貴。
林憲興沖沖圈了韓梁袁飛揚還有同部門一同事。韓梁說你這就是瞎折騰，增大分母比例。
林憲道我樂意給人民群眾添堵。
上元燈節那天，玩家在線數不斷增加。
林憲道，“人真多。”
韓梁道，“沒錯。”
林憲道，“唉。”
韓梁道，“怎麽啦。”
林憲道，“我在算我們老大得分多少紅。”
韓梁道，“算出來了嗎。”
林憲嘆道，“我要是個女的肯定霸著老大不放。”
袁飛揚冒出一句，“晚了。”
韓梁道，“老袁說的沒錯。你已經晚了，老袁，念慈呢。”
袁飛揚道，“他有事。”
此刻，游戲內夜景。汴京城大街滿是玩家，熙熙攘攘，高樓垂下一長串紅燈籠，街道兩旁更是各色花燈造型別致，蓮花燈，跑馬燈，宮燈，燈海如錦。
有人放起流光溢彩，星星點點的光團越聚越多。夜幕中，猶如銀河低垂，觸手可及。
十斤上線，“你們在哪兒。”
韓梁報出坐標。十斤很快趕到，峨眉少女從屋頂躍下，翻了個圈，姿態蹁躚，落在韓梁身邊，
林憲掃一眼，擠兌道，“喲十斤妹妹，你這身艱苦樸素啊。”
十斤今天這一身純粹峨眉門派服，背上劍匣，除此之外，什麽道具都沒有。
十斤也難得沒跟林憲回嘴。
這一夜可熱鬧，天上流光溢彩，地下雞飛狗跳。蒼天訣可能好久沒搞這類活動，玩家在線數幾破記錄。人一多，就有人遇見以前的仇家，二話不說，對砍。也有人遇見前妻前夫，加上風景動人背景音樂煽情，一來二去的破鏡重圓。也有些哥們兒比較悲劇，遇到了前妻可是人家已經二婚，不免就“桃花落，閑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莫、莫、莫”，惹得現任夫婿拔刀相向。
過了午夜，中元燈節的熱鬧大家看過了，玩家各自散開。做任務的，奔冰人祠的，和離司的。
林憲打了個招呼下線。
韓梁看看時間也差不多。
十斤卻道，“和尚。你坐下。”
韓梁雖然不明緣由，不過在長期的相處中他已經得出寶貴經驗那就是別問十斤為什麽。
青年僧人坐下。
峨眉少女彎腰摸了摸光頭，“盡形壽，不著相，汝今能持否。”
韓梁忍不住笑道，“我又不是和尚。”
“你當然不是，你都要成親了。”
十斤直起身，攤開手，手掌之中燃出一縷金色流光，猶如兩縷光蛇交互糾纏，幻出一盞流光溢彩，慢悠悠升上夜空，緊接著是第二盞，第三盞，第四盞……
韓梁楞住了，“你買了多少？”
十斤沒回答。
峨眉少女仰望夜空，只聽砰砰啪啪數聲，孔明燈幻做漫天煙花，照得少女臉龐忽明忽暗。
韓梁也擡頭望去，等他註意到的時候，十斤已經下線。
袁飛揚請了兩天，銷假回來上班，林憲習慣性呼嚕思密達，被袁飛揚一下掀翻摁在桌上，哪只手捯飭小王的，說！
韓梁維持秩序，嚴肅點兒這是工作場所，老袁趕緊咯吱他！
吳潛在辦公室隱約聽見，想出去又沒有，最終回到電腦跟前打開蒼天訣。登陸賬號，系統提示賬號不存在，吳潛以為自己輸錯，再試一次，依舊不存在。
他打電話給蒼天訣工作室，蒼天訣那方知道吳潛就是老板之一，自然不敢怠慢，最快速度核查完之後回報系統沒故障，穆念慈的賬號由玩家自行註銷。
吳潛坐在辦公室，心落下去，再沒回來。
袁飛揚耽誤兩天，中午也不休息，緊趕著把一份方案收尾。林憲一個勁兒搗亂。
隔斷上有人敲了敲。袁飛揚沒擡頭，“更新邊兒去。”
那人頓了頓，“是我。”
袁飛揚擡頭，“老大？”
林憲捂著嘴一邊偷樂。
老大道，“跟我進來。”
袁飛揚保存方案，站起身。
林憲道，“師哥保重。”
袁飛揚隨手給了爆栗子。
走進辦公室，袁飛揚道，“老大什麽事。”
吳潛道，“市府的方案進度怎麽樣。”
袁飛揚道，“下班之前肯定能好。”
吳潛立在窗前。
袁飛揚有點詫異，笑道，“怎麽啦？”
吳潛微微側過臉，“袁飛揚。”
袁飛揚聽著聲音不對勁，擔心起來，走到吳潛的身邊，低聲道，“出什麽事了。”
吳潛轉過臉來，註視袁飛揚。
袁飛揚心想操不帶這樣。這是工作場所。
可身子總比腦子快，他低下頭，嘴唇碰著嘴唇，輕輕磨蹭，“我又做錯什麽了。”
吳潛往後退一步，“你真的不知道。”
袁飛揚道，“是不是穆念慈？”
吳潛不說話。
陽光透過窗戶落進兩人中間，一地光斑。
袁飛揚道，“你聽我說。”
吳潛道，“其實不用說，我明白。”
袁飛揚幾步走上前，攥緊了吳潛的手不讓走，盯著吳潛的眼睛，“你看著我，看清楚我。”
這個年輕人的眼神澄澈，微笑明亮。
“我是袁飛揚，不是楊康。我要的不是穆念慈。”
吳潛一下子還沒想明白，有些茫然。這是在家的表情，和這一身老大的衣服配起來，袁飛揚就覺得把持不住，小聲道，“我去鎖門？”
吳潛呆了呆，明白了，“袁飛揚！”
袁飛揚道，“這是同意，還是不同意。”
吳潛道，“我讓人恢覆這個號。”
袁飛揚搖頭，“不要。”
吳潛道，“那，我再建一個。”
袁飛揚道，“好啊。”
這晚上，兩人還是老樣子霸著沙發頭尾。
袁飛揚玩了一會，“你的號建好沒有。”
吳潛道，“建好了。”
袁飛揚道，“在哪兒？”
吳潛一會兒沒出聲，袁飛揚擡起頭，好奇的看著。
吳潛低聲道，“走不出來。”
袁飛揚噗的一聲，裝作咳嗽，“你在鐵掌峰吧。我來接你。”
鐵掌峰風景如常，新手村村口大樹成蔭，清澈小溪蜿蜒而去，水車轆轆。
青翠山林掠過一抹紅影，便是楊康。
袁飛揚落下，左右張望，順便問不遠處的那人，“你在哪兒呢。”
吳潛微笑，“找找。”
袁飛揚抿嘴。
楊康繞著新手村跑一圈，途中不少人以為是NPC來點擊，也有人知道紅衣楊康傳說，和偶像合影截圖。
楊康郁悶，慢慢停下步子。
大樹樹蔭立著一名黑衣青年。
楊康打量一會，緩步上前，點擊交談，“在下楊康。”
吳潛微微一笑，手指敲擊鍵盤。
“在下，蕭十一郎。”
☆、完結
這段時間，有個消息以極快的速度傳播。第一次聽見的玩家愕然道，“城戰？”
蒼天訣沒有城戰的概念。
數天之前，大理有一組野隊做連環任務刷段延慶爆出六脈神劍之少商劍，這屬於小幾率掉落，大家都特高興。結果有一人叫日出大和的一彎腰揀走了。
大家一開始以為這人激動手快，這事兒也有，過後事主回過神就交公。可是等了又等，日出大和沒還的意思。
帶頭的玩家叫錦官城，全真派。錦官城道，大和，東西拿出來。
日出大和私錦官城，意思他是主傷害，掉出來的應該給他。
錦官城心想這人說話挺欠，耐心解釋等隊裏討論。
日出大和二話不說，退隊開輕功走人。
這事不地道，錦官城覺得對不起其他隊員，就一路找日出大和找到了汴京。
雙方商量，日出大和同意交出少商劍。約定時間地點，錦官城興沖沖趕到，被人砍翻。
要說武俠世界鬥毆群毆多毆一都是常見，可是日出大和搞了一巨挫逼的主意，他們建一小號。大號先砍，砍的就剩一口氣，換小號給最後一擊。通緝的反正是小號，丟了也不可惜。
錦官城也是個認死理，不肯服輸下線，最後朋友上線找到一看，都掉了他死了十回。連環任務徹底白瞎。
雙方都憋上火，一來二去的杠上。野隊的成員知道錦官城這事，專從大理趕來幫忙。
但是日出大和點子硬，又是人民幣玩家。錦官城等人來一個死一個來兩個掛一雙，最後日出大和得意了，抖漏出自己是島國人民。還不算完，嘴裏不幹不凈的整個一又欠又二逼。
原本是群毆事件，一下上升到民族仇恨。
錦官城那邊不管是三十級的沒三十級的，圈了個大場。
日出大和一看勢頭不對，就跟錦官城說這樣吧，咱們江湖事江湖了。我跟你決鬥。輸了聽憑對方處置。
錦官城那個時候級數夠不上日出大和，別人都攔著不讓。錦官城說你知道我是哪兒人嗎。四川人。
別人想你叫這名兒是四川人不奇怪，火星人才奇怪。
錦官城一個字一個字往外打出來，一寸山河一寸血，十萬青年十萬軍。
勸他的人沈默了，有一個憋出一句，游戲，別當真。
錦官城道，就是游戲，我也不能短了中國人的志氣。
約戰地點定在汴京府皇闕。
錦官城的朋友說破大天終於讓錦官城變了主意，三對三。
皇闕外觀威嚴，高度不高，卻有一份氣勢磅礴，蒼穹之下，金頂烏瓦。
不少玩家聽說消息來圍觀。
那一戰打得一面倒，日出大和帶的兩個根本不是他的朋友，是接活的職業玩家。
錦官城死一次活一次再戰一次，往覆數次，他發現這樣不行，自己掉級心甘情願，連累朋友不是東西。
他收起全真八卦劍。這是全真教最基礎的道具，好一點的已經被爆了。
朋友急了，喊，官子咱們還沒認輸！
錦官城道，日出大和，我輸了。
日出大和也收劍，聽憑處置對吧。
錦官城道，對。
日出大和道，好，刪號。
在場的人都是一楞。
那倆幫忙的職業玩家手下也是一停。
錦官城沈默許久，打出一個字，好。
日出大和道，刪之前，喇叭喊二十次，沒錢我給你。
錦官城道，喊什麽。
日出大和道，大和民族大敗全真。全真技不如人，全真心服口服。
錦官城不吭聲。
日出大和道，反悔也可以，你們說話不算話是常事。
錦官城一眼掃去，圍觀玩家中有全真教。他跳下皇闕，點擊交易，將八卦劍和身上所有銀兩交出去。
對方沒接。
錦官城道，“麻煩你幫我帶回終南山。”
對方接過劍，沒要錢。
錦官城道，“謝謝。”
對方忽然道，“我們全真沒有輸。”
錦官城鼻子一酸，“沒錯。”
他退出門派，刷完二十次喇叭。擡起手。
錦官城的朋友刷世界頻道，官子！你他媽的別傻逼啊！
錦官城一掌落下，原地剎那一圈白光。
全真教的一看世界頻道，立刻破口大罵，這叫錦官城的是哪個傻逼！
其他門人也擼袖子準備幹架，要知道全真教的口號就是重陽一生，不弱於人。
等知道原委，全真教的不吭氣。
錦官城沒了，他的朋友還在，大理野隊也還在。他們組了個團就叫錦官城，跟日出大和幹上了，哪怕上了通緝榜也在所不惜。
而他們也是唯一一組沒有任何玩家追殺的通緝犯。
天龍七步把錢分幹凈，解散原隊，找到錦官城，“加我。”
對方道，“你是誰？”
天龍七步道，“錦官城的朋友。”
對方加了天龍七步。
不一會兒，看朱成碧的入隊申請出現。緊接著是敢笑大師無唧唧，完顏康。
玩家漸漸增多，一群加到人數上限滿。又開二群。
與此同時，日出大和那邊人數增加更快，有島國玩家也有別有用心的人，普遍級數高錢燒手。雙方一次次沖突中升級，最終演變成變相城戰。
地點就在襄陽城。
考慮到問題嚴重性特殊性，蒼天訣決定升級服務器為由暫時關閉服務器。一時間官網論壇上，有人叫罵，有人抗議，有人憤青有人自幹五，也有人釣魚有人攪混水。
直到一個帖子出現。
視覺仰角，自古華山一條道，通往華山派的重重石階幾近垂直，直穿雲霄，猶如天階。是以整個蒼天訣除了楊康這種沾金手指的不去說它，華山輕功最為出名。
黝黑石階層層疊疊，石階盡頭便是華山派所在，整片平臺，兩側古木樹冠如蓋，雲絮繚繞，一如天上宮闕。
門前華山門人眾多，不能辨數，最前方的一位寬袖長袍，戴長生冠，佩一柄奇長奇薄太華長劍。
蒼天訣老玩家一眼認出，激動道，當年華山論劍的第一名！
那人一步向前，袍袖緩動，身姿挺拔，陽光照在身形，輪廓鑲嵌金邊。
視覺轉換，從此人面容轉向其後華山眾人。
那人略作拱手，華山眾人齊刷刷單膝跪地。
“我華山，為襄陽戰至最後一人！”
畫面一轉，全真集合百人共同催動北鬥七星陣，一時終南山頂藍光大盛。直照得當年林朝英所書的山崖熠熠生光。
“我全真為襄陽死戰到底！”
峨眉萬佛金頂，桃花島千帆競發。
此戰，無可避免。
城戰當日。
碧空如洗，數道流雲直痕。襄陽城頭旌旗颯颯。
對方傾巢而動，烏壓壓一片玩家，相較之下，由於約戰時差，駐守襄陽城只有一千人左右。遑論級數裝備存在明顯差距。
看朱成碧跨馬而上，忽然道，“七步，我萬一掉了天山折梅，你記得撿上。”
天龍七步道，“插你的墳頭當紀念？”
看朱成碧道，“我呸。那是唧唧給的。”
天龍七步詫異，“唧唧那個鐵公雞？”
看朱成碧，“他要上課來不了。”
天龍七步沈默片刻，催馬上前，“自己給他去。”
看朱成碧笑罵，“操，這是游戲，又不是真的。”
話雖如此，所有人的心底燃起熱血。
時間一到，服務器的挑戰答戰系統提示聲響成一片，最後一聲叮當落下。
一個全真弟子只剩血皮，把直長劍，塞下最後一口藥，使出與子同歸。羌笛楊柳一掌拍出，擋住對方攻擊，怒道，“沒血的先退下去！”
對方再放大招，羌笛楊柳硬扛，血槽驟減。眼看對方又來，羌笛楊柳暗罵一聲，心道老子死了也給你最後一下紀念。
斜裏，旋風一般轉出峨眉少女，兩柄長短劍與對方硬碰硬，接連爆出兩道血字，一道對方，一道十斤。
十斤道，“甘霖普降我！”
羌笛楊柳喊，“氣不夠！”
突然一道金黃色光芒灑下。
十斤一楞，“臭和尚！”
不可不戒抽出禪劍秒掉對方，“說了多少次，我不是和尚。”
十斤立在原地，“蜜月就打游戲不好。”
不可不戒道，“結婚的不是我。”
十斤楞住。
不可不戒道，“我結婚得找你打證明。”
十斤楞楞道，“不用，你帶戶口本身份證還有照片直接登記就成……靠！你知道我是誰！”
不可不戒揚手再秒一個。
羌笛楊柳原地調息回血，無奈道，“你們倆能換個時候再說話嗎……”
十斤道，“我說我的！管你什麽事！”
羌笛楊柳轉對不可不戒道，“兄弟，我當初沒跟他成親主要也不是因為人妖，你也看見了。兄弟你以後多保重。”
不可不戒打過來一個笑臉。
十斤道，“成個屁親！他是和尚！”
不可不戒道，“我不是和尚！”
一名少林僧人且戰且退，怒道，“和尚不好嗎！”
不可不戒尷尬。
十斤大樂，躍起再入敵陣。不可不戒緊隨其後。
敵軍步步推近，襄陽一方漸露敗象。對方看來為了這次的城戰狠砸銀子，什麽看過的沒見過的神兵利器一應既全，襄陽這邊急了，大罵蒼天工作室賣國，工作室其實也無奈，玩家砸好道具他們又不能攔著。
人群中白光此起彼伏，有部分人實在承受不住掉級，就此沒有再上線。
小新回家吃飯護著一幫峨眉，咬牙勉力支撐，他也死了兩回，再掉一級就使不動太約長劍。
一片黑影猶如沙塵暴突破襄陽守衛，有人邊戰邊罵，我操戰馬！
這戰馬是白花花的銀子堆出來的，平常除了瞎得瑟，根本沒人準備。
日出大和那邊顯然不但是想贏，更是要贏得徹底。
小新回家吃飯咬牙，改名，小新存瑞。
峨眉弟子驚愕道，小新你幹什麽！
小新存瑞道，攔得了一匹是一匹！
林憲起開一罐啤酒，咕嘟一口，抹嘴敲鍵盤。
小新存瑞祭出太約，人隨劍影，直刺馬首。豈料對方已有準備，一招無量泰山早等在前頭，林憲蹭蹭掉血，他管不了那麽多，飛身而上，一招華山九重，對方爆出血字，戰馬竟未停步。
林憲下意識閉眼。音響傳出一聲重物墜地，他心想是自己光榮了，睜開眼，竟有人擋在自己身前，他仔細一看，驚愕道，“江玉郎！”
襄陽守軍退無可退，背後即是城門。按照約戰所定，日出大和一軍踏過大門，城破兵敗。
林憲來不及跟江玉郎說原來你也不是NPC，立刻再度祭出太約，正要出招。只見一道妖異碧光翻出重重波浪。
林憲驚喜道，“師哥！”
楊康越過城頭，護著一名黑衣青年落地。
林憲道，“師哥，你真慢！”
袁飛揚道，“有點事，耽誤了。”
林憲道，“這位是……蕭十一郎？”
袁飛揚道，“嗯，你嫂子。”
蕭十一郎道，“嫂子？”
袁飛揚道，“呃，哥。”
林憲摸不著頭腦。
城門守軍另一端也有異常，一道巨浪劍氣霸氣十足，橫掃全場。
袁飛揚挽著黑衣青年的腰掠去，見到熟悉的劍客，“獨孤九劍，原來是你。”
十三少道，“在這兒碰上了。小無相功。”
袁飛揚道，“怎麽著，有打算沒有。”
十三少道，“有一點。商量商量？”
兩人竊竊私語。
蕭十一郎和普凝站在一旁。
一商量好。袁飛揚縱身躍上襄陽城門城旗旗桿，桿首雕刻應龍盤卷，他足尖輕立，判定方向，發了個OK的手勢。
十三少和普凝如是這般一說。袁飛揚也對蕭十一郎托出全盤計劃。
全部交代完畢，袁飛揚挽著蕭十一郎上城樓。普凝當初隨機中了唐門，一身苗疆打扮，簡單形容就是人物露大腿，這一點讓十三少捶胸頓足差點跑去掀了蒼天訣工作室，這是外傳，揭過不提。
袁飛揚又帶十三少上了旗桿桿頂。
十三少啟出長劍，真氣值漸漸蓄積，緊握劍柄，身上一絲一縷散出淡鳶色光芒。光芒驟然大盛，他秉劍在肘，大喝一聲，揮出一道鳶色長浪，劍影一化十，十化百，百化千，如暴雨，如飛蝗，如漫天黑影，黑影之中，猛然躍出紅衣小王爺。
小王爺衣袍颯颯，漆黑發絲飛揚，赤金飛翼冠折射一道銳利光芒。平常的玩家不可能在半空中發動攻擊，除非本身招式有跳躍效果，然而小王爺半空開啟淩雲，憑空躍起，幾乎沒有一秒停頓切換傷害，化功大法幽冥碧火瞬間排山倒海熊熊燃燒。
十三少發來信息，兄弟，牛逼。
楊康回信息，客氣，彼此。
普凝放毒。輔以化功大法之神木王鼎。一時間，戰場暗青濃紫妖氣圍繞，直接拉去拍鬼片不帶修。林憲等人以為楊康打算玉石俱焚。
忽的，一縷簫聲回蕩，襄陽守軍全體回血加防，還帶解毒。
楊康回頭，襄陽城樓，黑衣青年吹響碧海潮生。
楊康不由得停下手，喃喃道，真他媽的好看。
十三少也回頭，所見苗疆，心馳神往，回過神來大怒，一道劍光帶怒吼，你他媽的看我媳婦兒幹什麽！
楊康道，我有！看你個鬼！
兩人在敵軍陣營你一掌我一刀你來我往打得熱鬧非凡。
十三少忽然攻擊失了準頭，楊康也是忽然坐地調息。
十三少悄悄道，剛剛本少手潮。
楊康也悄悄道，我也是。
大戰落幕。
十三少被苗疆拖走的時候不斷沖楊康寫中文字‘凸’。
楊康躍躍欲追，蕭十一郎只說了兩個字，“工資”。
林憲看見那個白袍年輕人，追上去喊，“江玉郎！江玉郎嘿你等等！”
對方停下，“什麽事？”
林憲興奮道，“你還記不記得惡人谷你救過一個英俊瀟灑風度翩翩的華山貴公子！”
對方被說的一楞，“啊？”
林憲道，“就是我！”
對方一笑，“哦，是你。”
林憲道，“我是來報恩的。”
對方剛要客氣，只見林憲道，“你救我一次，我本來打算把你救出來扯平，沒想到你不是NPC，那我的計劃就行不通啦。何況你又救了我兩次，算來算去，只能以身相許……誒大俠，大俠你別走啊！”
游戲天色黃昏，沙場蕭索，襄陽安寧，漫天晚霞襯著城樓漆黑剪影。
雙人共騎，楊康停馬。
蕭十一郎道，“怎麽了。”
楊康沒回話。
吳潛擡頭，“袁飛揚？”
袁飛揚擱下機皇，蹭到吳潛邊上。伸手摘下黑框大眼鏡，註視側臉，慢慢的湊上去，親了親嘴角。
他們凝視彼此的眼睛，彼此的面容，再度親吻。
天長地久，歲月白頭。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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