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瘋狂的舉動甚至讓沒有感情的系統抓起狂, 奚新雨一邊忍受著身體的疼痛，一邊冷哼回應：“你也不是，第一天，認識我吧。”

系統：【……】

系統：【你要知道, 這顆內丹會讓宿主變得嗜血濫殺, 你本來就是為了治愈才進入副本, 這下還談什麽修身養性？】

奚新雨額上沁出細細密密的冷汗：“本來就有病, 也不差，這一點。”她扭頭看到抱著尾巴睡得正香的小狐貍：“這也太痛苦了, 嘶——那只小東西，怎麽熬過來的？”

系統：【我&￥#？>@%……）】

它似乎已經找不到可以回覆的語言, 氣得直接轉身下線。奚新雨樂得清凈, 嘗試閉上眼, 想要通過睡眠來減弱身體上極致的痛苦。

接下來的日子裏，她幾乎完全失去時間概念。偶爾清醒的時候，她能看到小狐貍已經恢覆基本的行動能力, 靠著小鼻子在山洞中好奇探索。它對她有些忌憚, 一直不敢太靠近。奚新雨給它準備食水, 也潦草往自己胃裏填塞一點。但大部分時間裏，她一直處於昏睡狀態, 感覺自己處於一片沒有任何支撐點的沼澤, 不斷下沈。

某天夜裏，她感覺到無盡的寒冷。這寒冷實在太熬人，活生生將她凍醒。奚新雨一點辦法都沒有, 蜷縮著身體發抖。模糊之中, 她看到一團白色毛球試探著朝自己走來, 隨後窩在她胸口處。毛球給她帶來零星一點溫暖, 奚新雨反手攬住毛球，終於感覺好受一點。

等她終於從這種狀態中恢覆過來時，她轉頭發現，自己原先準備的食水已經消耗大半。從這裏可以估算出，她和小狐貍在山洞中居住了大概十多天時間。小狐貍在一旁滾著顆石頭玩，奚新雨伸手從它腹下穿過把它整只撈起來，小狐貍揮動四肢掙紮幾下，到底沒有逃離。

奚新雨於是把小東西舉到眼前，察看它的身體狀態。確認沒有大問題後，她伸出食指揉揉小狐貍的肚皮：“好瘦。”

小狐貍“吱吱”兩聲，似有不滿，下一刻便用四肢抱住她的指頭。它似乎在猶豫，好一會兒之後，才把手指抱到面前，伸出粉色小舌頭輕輕舔舐了一下。它歪著頭，表情似乎在問：“你還好嗎？”

奚新雨無法解釋自己為什麽能讀懂一只狐貍的表情，但她並沒有太在意，揉了揉對方小肚子，說道：“我沒事。”

她與性子與這具身體的原主人截然相反，再加上大病初愈後嗓音難以抑制的幹啞，使得她聲音跟原主有很大區別。小狐貍並沒有通過聲音認出她就是它那個沒良心的親娘。奚新雨也不打算頂著原主身份和小狐貍相處，於是準備以後都偽裝著聲線，等小狐貍找回自己的眼睛，時機成熟之後再與她坦白。

想到這裏，她起身拍拍身體，看著抖落的灰塵直皺眉：“咳咳，帶你出去找點吃的，順便洗個澡。”她捏起小狐貍腿邊的毛：“你快變成小煤球了。”

小狐貍仰頭：“吱吱——”

奚新雨笑，也說不清自己到底是在養寵物還是養女兒。

解決完溫飽，她帶著小狐貍下山。奚新雨心底有一堆事情想做，但無奈小狐貍實在太小。滿打滿算，它出生才三個多月。奚新雨能聽懂它的某些叫聲，但動物的語言簡單又貧瘠，無法表達出太覆雜的意思。想了想，奚新雨還是在山下臨時找了個地方居住下來，準備先讓小狐貍學會人類語言，並且順利化形再說。

這一呆，時間便過去五年。

臨霞山方圓百裏都知道，臨霞村中出了個活仙姑。她帶一個玲瓏可愛的盲眼童女，不僅能預知禍福，除災避禍也十分有手段。經過百姓口口相傳，如今，臨霞村中仙姑的住處每日都有人來拜訪，作為禮物的瓜果布綢堆得比人還要高。

人們口中的仙姑和童女，正是奚新雨和已經化形的小狐貍。原本的世界軌跡中小狐貍沒有名字，害怕她的人給她取了一個妖王尊號。奚新雨看不上那種代號，便自己給小狐貍取名叫小瑾，隨她的姓，叫奚小瑾。瑾，美玉珍寶。從小被父母雙方拋棄的經歷是小狐貍一個巨大心結，奚新雨想通過這個名字告訴她，她不是被拋棄的孩子，她是這世間難得的珍寶。

原本在三年前，小狐貍成功化形時奚新雨就該帶著她離開臨霞山，但下山之際，她突然察覺被民眾當作神明供奉居然能增長她和小狐貍的靈力，為了確認這件事便繼續停留下來。再到後來，完全沒有父親記憶的奚小瑾意識到人間天倫之樂，開口詢問她：“姑姑，我沒有父親嗎？”

奚新雨讓她喊自己“姑姑”。

聽到這話，奚新雨沈默許久。就在奚小瑾懂事地準備轉移話題時，她摸摸小狐貍腦袋，嘆口氣：“再等等，等你再大一點，我就帶你去見他。到時候，姑姑把他做的事情都告訴你，你自己來評斷該怎麽‘報答’他，好不好？”

小狐貍太小，奚新雨覺得即使現在把事情告訴她，她也無法理解。於是她重新定下期限，等小狐貍五歲之後，再出發去找回那雙眼睛。

奚小瑾似懂非懂點點頭，靠過來抱著她的腿，溫溫軟軟應道：“好。我都聽你的。”

奚新雨笑：“都聽我的？”她誘哄著：“那今晚小瑾變成小狐貍給姑姑暖被窩好不好？”

奚小瑾臉色紅紅，乖巧點了一下頭：“好的呀。”

時光如白駒過隙，很快來到她們要離開的時間點。附近村民知曉仙姑即將外出雲游，開始籌劃著給她送行李。平日就堆得滿院子都是的禮物這次更是一直堆到門外。奚新雨有些頭疼，又怕東西腐爛，只得連夜施展法術將東西往外運，送給真正需要的貧困人家。

就在運輸途中，她偶然發現一夥強盜在朝臨霞山的方向潰逃。這夥強盜並非單純人類，他們身上血光與妖氣盈天，為首是一只狼妖，手下半妖與人類散修各半。這夥強盜名氣很大，奚新雨還聽村人閑聊時提過，只是她記得這夥人只在西北活動，不知怎的這次居然逃竄到中部。

就在奚新雨停下觀察他們的時候，這夥強盜中專司警戒的狗妖斥候也發現了她。狗妖立即往上匯報，很快，強盜改變進行路徑，朝奚新雨包圍過來。

奚新雨倒也沒打算走——若是放任這夥人繼續往臨霞山前行，是不行的。

“喲呵，狐妖美人？”為首一臉絡腮胡的狼妖抹了抹嘴角口水，雙眼在黑夜中灼灼放光，“唉，小狐妖，本大王給你兩個選擇，當本大王的十四小妾，等本大王在前頭安營紮寨，保管你吃香喝辣。”

“哈哈哈哈——”眾位強盜小弟附和著哄笑起來。

一片歡樂中，狼妖直接上前，要抓奚新雨手腕。

奚新雨靈巧避開：“我選第二個。”

狼妖瞪眼：“啥？”

奚新雨手一揮，一道血光霎時從狼妖胸膛迸濺開。狼妖痛得後退兩步，反應過來後怒不可遏：“你這臭娘們，找死！”

無需多言，戰鬥一觸即發。

要論戰鬥技巧，這些強盜全加一塊都摸不到奚新雨腳背，要論修為等級……奚新雨體內可是有著一顆上古巨妖的內丹！當強盜團夥意識到不對勁時，事情已經到達不可收拾的地步。周圍空間被黑霧籠罩，所有人逃無可逃，只得在無盡的絕望中等待著不知何時會出現的收割。

但對奚新雨來說，這並不算是好消息。

之前她在臨霞山居住五年，當然也迫不得已動過手，但從未有過這樣，需要大幅度利用靈力的時候。強盜團夥死傷過半時，許多人忍受不住跪地求饒，她腦海中閃過一絲是否要給他們贖罪機會的念頭，但下一瞬，這個念頭便淹沒在殺意的浪濤之中。

殺！

殺光他們！

殺光所有一切能看到的活物！

身體的所有戰鬥技巧被徹底激發，激蕩的殺意化作熱血直沖頭腦，逼得瞳孔都冒出紅光。奚新雨像一只不知疲憊的殺戮機器，朝著四散而逃的強盜索命。也不知過去多久，當她再次出手出手準備直掏敵人心臟時，她察覺到自己的手腕被人握住。

奚新雨咬牙，使勁想要掙脫，右手卻落入一個溫暖掌心，同時，有溫潤的觸感從指尖傳來。她動作一頓，轉頭看去，只看到一個比自己高大的身影將自己籠罩起來。男子著一席黑衣，眉目低垂，手中拿一方絲帕，正在細致地，一點一點為自己擦去掌間血汙。

奚新雨腦海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竟是——他穿黑衣也不錯。

片刻後，她右手幹凈，對方終於擡起頭：“……他已經死了，放開吧。”

奚新雨回神，才發現自己左右要掐著一具屍體。那屍體主人生前被她的暴戾模樣嚇得魂不附體，不等她過來，早已經自盡殞命。但即使如此，他也差一點就要被奚新雨掏心毀屍。

奚新雨厭惡把屍體往外一丟，轉身想走。但有了右手的感覺做對比，左手沾滿血汙的粘膩變得不可忍受起來。她餘光瞥見沈桐還站在原地，沒有多想，伸出左手在他手臂上蹭了一下。

沈桐嘆口氣，重新拎過她的左手幫忙清理。

看著自己指尖在他掌心一點一點變幹凈，奚新雨終於找回自己聲音：“什麽時候來的？”

沈桐道：“我一直都在。”

雙手都被處理幹凈，奚新雨找回自己裝東西的籃子。臨走前，她看向沈桐：“你在這個世界是什麽身份，住在哪兒？”

沈桐走到她身邊，突然伸手，輕點一下她下腹：“住在這裏。”

奚新雨一楞，反應過來後冷哼一聲，頭也不回轉身離開。沈桐站在原地嘆口氣，下一刻身形消散在風中。

因為這場遭遇，奚新雨回到臨霞村的時間比預計晚了大半個時辰。小狐貍很懂事，她猜測這個時間奚小瑾估計已經自己乖乖睡下。但等她來到住所前時，才發現自家門開著，一個還不到她腿高的小女童正倚在門框上。察覺到她的氣息，奚小瑾站起來，朝著她的方向喚道：“姑姑？”

奚新雨把籃子放下，走到她面前：“這麽晚，怎麽不回屋睡覺。”

小女童沒說話，只是擡起雙手，從她的臉龐一直摸到她雙肩，最後，她露出一個甜甜的笑：“要等姑姑的。”

奚新雨忍不住親親她的小臉蛋，隨即俯身把人抱到懷裏：“好咧，姑姑帶你去睡覺。”

奚小瑾勾起嘴角，配合著重重點一下頭。

兩天後，兩人收拾行裝，在一眾百姓送行之下離開臨霞山，前往京師。

那是小狐貍生身父親的所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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