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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賜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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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莊皇後跟他說起時,他著實震驚了好一會兒。

京城中恁多貴女千金他看不上,怎的偏偏看上了一個丫頭片子?不是說陶嫤不 好,而是任誰都不會把他們倆湊作一對,蓋因這倆人怎麽看怎麽不般配。何況,他心中早已有了定奪,“朕實話跟你說,朕原本想將廣靈郡主跟江葛湊成一對,曾跟 江葛透漏過幾句,他目下一心等著朕賜婚呢。若是朕再把她許給你,便在江葛那兒沒法交代,你若不嫌麻煩,便去慧王府說通他,朕再為你做主。”

江葛就是慧王的嫡長子,今年剛及弱冠,天生混世魔王的性子,一天不興風作浪便不痛快。上回在明秋湖山莊,便是他把陸遙打得重傷,可見其脾性暴虐。

陶嫤要是嫁給他,那還得了?

江衡蹙了蹙眉,只不過他一個叔叔去跟侄子搶女人,說出去委實不太妥當。

權衡一番之後,還是媳婦更要緊,面子什麽都不重要。江衡起身告辭,“兒臣知曉。”

魏王離開之後,皇上並未讓周溥離去,而是把他叫到跟前,繼續扶脈。

“周大夫上回熬煮的藥丸朕吃了幾顆,很是見效,這幾日覺得精神大好,不如以前那樣疲乏了。”皇上一臉滿意,連道了好幾聲好,並說要賞賜他一些東西。

周溥心不在焉,滿腦子想著江衡要娶陶嫤的消息,笑著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需要賞賜。

啞巴就是這點不好,溝通起來很不方便,然而皇上今日心情好,耐著性子問他:“周大夫什麽都不要,聽寧昭儀說你尚未娶妻,可要朕賞你幾個美人?”

他屏息,雲淡風輕的俊臉難得露出幾分尷尬,依然搖頭,這回連連雙手都用上了,既是謝恩又是表明自己不需要。

皇上有點掃興,沒見過這麽清心寡欲的,隨便讓人賞了他一些金銀綢緞,意興闌珊地打發他下去了。

臨走前周溥借用書房的筆墨紙硯,在紙上寫道:“景績可否出宮一趟?”

皇上好奇地擡起眉梢,“你想出宮?”

他笑著點了點頭。

太醫院輪流當值,他最近被皇上器重,不如一開始打下手那麽辛苦,常常有機會休息一整天。只是出宮一趟仍舊不容易,他許久未曾出宮,不知外頭是什麽情況,若不是今日偶然撞見江衡,恐怕還不知道陶嫤要嫁人的消息。

皇上很好說話,揮手便準了他的要求,多問了一句:“周大夫不要金銀美人,偏要出宮,莫非這宮外有你心儀的姑娘不成?”

他一楞,臉上的不自在稍縱即逝,旋即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竟是真的,皇上大度地表示,“是哪家的姑娘?你說出來,朕為你做主。”

這個姑娘不是別人,正是剛才江衡口中的廣靈郡主。周溥深知即便他說了也沒用,他們之間始終隔著千溝萬壑,就算他再努力地攀爬,也過不去她的對岸。於是搖了搖頭,笑著在紙上寫,“多謝聖恩,景績身份低微,配不上她。”

皇上想起他的啞疾,但凡有點身份的人家,都不願意把女兒許給一個啞巴。嘆了一口氣,沒有再提此事。

周溥從禦書房出來後,看了眼遠處的宮門,收回目光往太醫院走去。

在楚國公府住了好幾天,陶嫤打算今日回陶府去。

東西都收拾妥當後,殷歲晴把她叫到跟前千叮嚀萬囑咐,“記得阿娘昨日跟你說的話……他要再來找你,你不要再見。”

陶嫤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點頭不疊,“阿娘的話我都記住了,只求阿娘不要再說了。”

殷歲晴戳了戳她的腦門,“我還不是擔心你!”

她嘻嘻一笑,踩著腳凳鉆進馬車裏,露出一張笑盈盈的臉龐,“阿娘應該操心自己的事才對,馬上就到臘月三十了,您怎麽還有工夫管我呢?”

臘月三十是殷歲晴跟瑜郡王的婚事,至今只剩下二十天天。

真個反了不成,居然敢揶揄起母親來。殷歲晴剛想說她,她便嗖地鉆進車廂裏,討好的聲音從裏頭傳出來:“我要走了,阿娘別打我,那天我一定給阿娘準備一份大禮!”

這一年真是喜事不斷,半年之內連著三件喜事,如今陶嫤又要嫁人了,對比上一輩子,可真是天差地別。這樣再好不過,陶靖心滿意足,她沒什麽大的能耐,重生一次兩個願望都實現了,便沒有別的遺憾了。

馬車漸漸走遠,走了大約半個時辰左右來到勝業坊,再往前走一段路,才能看到陶府大門。

陶府門口不遠處停了另一輛馬車,陶嫤下馬車時往那邊看去一眼,起初並未在意,然而看到馬車旁站著的人後楞住了,揉了揉眼睛再看一次,確定是周溥無疑。她松開白蕊的手,快步往那邊趕去,“周溥?”

看樣子他應該來了很久,可是怎麽不進去呢?好些天都沒有見過他,陶嫤還納悶他怎麽憑空消失了,未料想他卻今日突然出現。

陶嫤來到他跟前,“你怎麽不進去,站在這做什麽?你是來找我阿爺的麽”

自從知道兩人都是重生後,陶嫤對他更多了一份惺惺相惜之情。她所有不能告人的秘密,只能說給他一個人聽,這種感情很奇怪。就像一個池塘裏,所有的魚都是鯽魚,只有他們兩個是鯉魚,這種同類的感情,一言難盡。

周溥搖頭,他不是來見陶尚書的,他是為了見她。

他從袖子裏取出一張紙,紙上寫著一句話:“可否找個地方一敘?”

附近沒有茶肆茶樓,陶嫤便將他請入府中,今兒個陶臨沅和陶靖似乎都不在府中,正堂無人,正好方便他們說話。

她來不及喝口茶潤喉,問他道:“你找我有急事麽?”

周溥頷首,他此行特意準備好了筆紙,跟她借了硯臺之後,蘸了蘸墨汁便在紙上寫字,“我聽說你要與魏王定親。”

陶嫤結果那張紙,粉唇不自在地抿了抿,“嗯。”

她忽而想起一事,著急地問:“你怎麽知道的?這陣子你在哪裏,住在哪兒?過得好麽?”

被她關心,周溥很有些高興,雖然明知無關男女之情,但還是彎唇在紙上寫下:“我在宮中太醫院,過得很好,三姑娘無需擔心。”

宮裏?太醫院?

陶嫤驚詫地盯著這幾個字,喃喃道:“我說怎麽找不到你,原來你竟進宮去了……你怎麽進去的?”她一想,到底不笨,“是寧昭儀麽?”

周溥頷首,沒在這方面多做筆墨,頓了頓繼續寫道:“你可還記得魏王最終的歸屬?”

陶嫤看著這一行字,她當然知道魏王最後的結果,他成了大晉的君主,是最尊貴的男人。猶豫了一下,“記得。”

他垂眸,在紙上寫:“你想清楚了麽?高處不勝寒,依三姑娘的性格,不適合那個位子。”

這個問題其實陶嫤想過很多遍,如果她嫁給江衡,以後是不是就成了皇後?萬一江衡以後收了佳麗三千呢?轉念一想,他上輩子沒有多少女人,這輩子有她在,他更加別想收別人。至於皇後這個位子……以後再說吧,船到橋頭自然直,反正她是為了嫁給江衡,又不是嫁給那座龍椅。

陶嫤看向他,唇邊彎起一個嬌軟的弧度,“周大夫是為了我好,但我已經想得很清楚了。謝謝你特意來跟我說這番話。”

周溥心裏苦笑,其實他沒有她想得那麽君子,他居心不良,來這裏最大的目的是為了見她。如果她是被逼迫得還好,他就算想盡辦法也要解救她於困苦之中,偏偏她心甘情願,他沒有插足的餘地。

提筆的手停滯良久,他始終說不出祝福的話,最後只寫下一句:“三姑娘至今還有遺憾嗎?”

陶嫤不明其意,“我最大的遺憾,就是以前沒有護住阿娘。如今已經不一樣了,再無憾事。”

他寫道:“景績以前家破人亡,如今家人安康,理應知足。卻有一事,始終不能如願以償。”

陶嫤好奇地問:“什麽事?”

他笑了笑,不肯再寫,起身準備告辭。

怎麽有這種人,把她的胃口吊起來,卻就這麽走了!

陶嫤不滿地鼓起腮幫子,“你到底說不說?萬一我能幫你實現呢!”

他深知不能,寫下對她的謝意,踅身走出堂屋。

陶嫤叫了他一聲,讓下人把他送到門口,“你若是有什麽困難盡管跟我說,我會幫你的。”

周溥斂眸,沒有回頭。

他兩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不能親口叫一聲她的名字。

旁人都叫她叫叫,多可愛的小名,跟她一樣嬌憨可愛。如果他不是啞巴,多希望能當著她的面叫她。

叫叫,叫叫。

從宮中出來後,江衡直接去了慧王府。

他平常很少來這裏,讓門口的閽者吃了好大一驚,連忙進去通稟慧王。慧王還沒出來迎接,他便開門見山地問:“江葛那小子呢?”

閽者惕惕道:“少爺在後院。”

江衡大步往裏面走,“叫他出來見本王。”

他沒有去正堂,而是直接停在前院,院裏一邊的架子上擺著刀槍棍棒,他上去挑選了兩樣兵器,威風凜凜地站在中央,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來找茬的。實在太嚇人了,仆從擦了擦汗,慌慌張張地去把慧王和江葛一起請來。

魏王不來則已,一來驚人,不知道少爺又犯了什麽錯?竟然惹得他動如此大怒。

不多時慧王趕來,後頭跟著懶怠松散的江葛。

慧王江衍比江衡大了三歲,五官跟江衡有幾分相像,不過他比江衡更老成,也更深沈,輕易猜不透他的心思。他到跟前笑問:“三弟這是做什麽?莫非江葛又犯了錯?”

江葛頓時皮一緊,他深知這位叔父的本事,若是惹惱了他,估計會被揍得三天三夜下不來床。

可他最近除了吃點花酒,也沒惹什麽麻煩啊?

江衡讓江葛到跟前來,扔給他一桿長.槍,“犯錯倒沒有,只不過我今日入宮請皇上賜婚,他說先前跟江葛提過幾句,要把廣靈郡主許給他,是以本王得先過問他的意見。既然都是男人,那便直接用拳頭說話罷。”

江葛拾起長.槍,沒有反應過來,“三叔說什麽?”

話音剛落,江衡已經襲了上來,他踉蹌後退幾步,剛要開口,便被一拳砸中胸口。江衡赤手空拳,他拿著長.槍根本派不上用場,再說他原本就不是江衡的對手,短短十幾招,便被江衡打得站不起來。

江衡收拾他毫不費力,收起拳腳對江衍道:“二哥做見證,既然本王贏了,那江葛與廣靈郡主的婚事便不再作數。”

江衍讓下人把兒子扶起來,同樣摸不著頭腦,“皇上只是提了一嘴,八字還沒一撇的事,你怎麽……”他波瀾不驚的臉上難得露出驚愕,“三弟莫非要……”

江衡道了一聲,“正是,屆時婚宴,請二哥到場參加。”

江衍一頓,沒記錯的話,那個廣靈郡主似乎今年才及笄吧……

約莫兩天後,宮裏來人到了陶府,是奉著皇上口諭。

陶嫤正在後院看將軍洗澡,孫啟嫣在一旁說話,兩人聽到消息後,對視一眼,她從孫啟嫣的眼裏看到了疑惑。

她沒跟孫啟嫣說,總是找不到合適的機會,其實就是不知道怎麽開口。

這下好了,聖旨直接宣到家裏來,就算她想瞞也瞞不住。

兩人到前院時,陶臨沅和大房二房的人都在,陶松然站在最前面。眾人到齊後,陶松然領著一家子跪了下去,聽領頭的老公公宣旨。

“廣靈郡主蕙質蘭心,嫻熟端莊,品貌出眾,德才兼備……朕與皇後皆喜,與魏王天造地設,郎才女貌,特賜魏王為妃,擇日交由禮部完婚。”

待老公公宣讀完聖旨後,往地下一瞧,只見地下跪著的人都懵了。

尤其是陶臨沅,表情有如雷劈。

他笑瞇瞇地看向陶嫤,唯有她是清醒的,等著她起來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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